第二天清早,天還沒亮陸仙芸就來到了醫院,昨晚她得知楊毅受傷住院的消息後,當時就想過來陪他,不過那時已經太晚了,在黎丹兒的勸說之下,她總算多等了一夜,早上五點她就已經起床,所以來到醫院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當然,陸仙芸還沒有那麼冒失,在一番咨詢之後,她總算找到了楊毅所在的病房。不過她在病房的門口卻被值夜班的護士攔住了:「病人現在還在昏迷中,上級特別交代,非直系親屬不能進去干擾。」
「求求你了,我是他的女朋友,而且也是新進的護士,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干擾他的,我只想進去看他兩眼。」
陸仙芸懇求道。
那個護士一臉奇怪的看著陸仙芸,滿臉吃驚的問道:「你也是她女朋友?而且是剛招聘進來的護士?」
「對啊!怎麼了?」
陸仙芸一邊回答,一邊思考著護士的話,感覺有點不對勁,就跟著反問道:「難道還有另外一個說是他女朋友的人來這裡看他嗎?」
「是啊!而且病人的母親,也就是本院的朱亞男主任已經承認了,還准許她在裡面守著病人,她都在裡面待了一夜了。」
護士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解的說道。
陸仙芸聽了那個護士的話後,感覺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她一臉不相信的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便又抬頭對那護士央求道:「那、那,我可不可以進去看一下?」
「如果你真是他女朋友的話,要進去就進去吧!不過要是你沒說實話,出了什麼後果你可要自己承擔啊!」
那個護士說道。
「我知道,謝謝你了,姐姐。」
說著陸仙芸就要往病房裡面闖,不料那個護士一把擋住了她的去路,伸手說道:「你先別急著進去,把你的工作證拿出來讓我登記一下,否則我沒辦法向上級交代,我們可是要對病人負責的。」
「哦,好,這是我的證件,姐姐你拿去登記吧!登記完了就先放你那裡。等我出來的時候再向你要好了。」
陸仙芸說著把自己的工作證塞到那個護士手裡,一轉身就推開了病房的門。
那護士接過陸仙芸的工作證後,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轉身登記去了。
進門之後,陸仙芸首先尋找著病床的位置,當她表情複雜的走向左手靠牆的那張病床,看著那張蒼白卻熟悉的臉,就算戴著氧氣罩,就算白色的繃帶纏滿了他的頭,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男人——楊毅。
不過趴在楊毅床前的那個女孩子卻令陸仙芸感到一絲的不安,因此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同樣自稱是楊毅女朋友的是何方神聖?
那個女孩顯然已經困的不得了,她雙手托著不停歪來歪去的腦袋勉強和瞌睡蟲奮鬥,但是這並不影響陸仙芸如願的看到她的長相。
「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是她?」
陸仙芸楊在心裡默默的喊著,雙手因為激動而緊緊的握成了拳,她看著眼前這個在昨天訓練裡表現最出色的女孩子,她弄不清對方是何時與楊毅搭上關係的。
坐在床前的劉倩聽到聲音,將埋在雙手間的頭抬了起來,往身後望去。
「你是?」
兩人異口同聲的向對方問道。
「我是楊毅的女朋友,你是誰?怎麼在這裡守著?」
陸仙芸的話使劉倩弄清楚了事情的狀況,她恍然大悟般開口答道:「哦!你就是他的女朋友啊!這件事使這個樣子的……」
「到底是怎樣?你倒是說啊!我聽外面的護士說你不也說是他的女朋友嗎?」
陸仙芸一副得理不饒人的追問著,她心中的火越來越按捺不住了。
「你、你、你別、別誤會,他昨天是為了救我才受的傷,我、我……」
劉倩結結巴巴的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自己冒充楊毅女朋友的事情當然不方便在這裡說,沒想到卻碰上人家真正的女友,她頓時亂了分寸。
「哦!原來就是因為你他才搞成這樣啊!英雄救美多浪漫啊!你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嗎?你這個婊子給我說清楚點,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仙芸越說越激動,情緒幾乎不能自控。
「這位姐姐,你聽我說,這完全是誤會,我也沒想到昨晚會在這裡碰上朱阿姨,我、我……」
面對陸仙芸的咄咄逼人,劉倩心裡一陣發慌,實在無法在這片刻之間將事情的始末敘說完整。昨晚她在醫院做了簡單的包紮,就被帶到武安市警察局做筆錄,之後便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
受傷的人確實不少,由於他們都是為了陸仙芸而遭到這樣的不幸,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先去看望誰才好,就在她在急救室外一籌莫展的時候,恰好被剛剛趕到的朱亞男碰上。
一直以為對方是自己兒子女朋友的朱亞男,看見劉倩在這裡,還以為她是來看望自己的兒子,所以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拉著她進了楊毅進行手術的房間。
看著楊毅渡過了危險期,朱亞男憑藉著自己的特殊身份,給兒子找了一間獨立的高級病房,然後帶著劉倩一起等候著楊毅的醒來。
過了一個多小時,楊毅也沒有絲毫動靜,朱亞男又要和丈夫楊志麟一起研究兒子傷勢的處理以及瞭解整件事故的善後,所以只好將照顧和守護兒子的工作交給了他的女友——劉倩。
劉倩對於朱亞男的安排根本無法回絕,她正想和朱亞男說明這件事情的經過時,朱亞男卻已經交代了護士之後逕自離去。
「看來我只能守在這裡,而且楊毅確實也是因為我才受了傷。」
劉倩心想,不過她還是想去看看自己另外幾個受傷的同學。
因為朱亞男走的時候交代得很清楚,劉倩就是楊毅的女朋友,所以護士在聽了劉倩的要求後,便很配合的帶她去了其它的病房。很巧的是她的幾個同學幾乎全在一間大病房之中,她最擔心的就是尹超,因為他受的傷是最重的一個。
別看尹超是學校裡的體育健將,身手也確實了得,然而現在的他卻面無生氣,羸弱的臥在病床上。
尹超和楊毅一樣,都還在昏迷之中,好在尚且有不停流入靜脈的葡萄糖液維持著。劉倩再看病房中其它病人的情形,也都差不多,個個都面帶倦容、或者愁容,偶爾還能聽到絲絲呻吟。
病房裡很靜,除去個別親有的探望,醫生、護士詢問病情之外,沒有什麼聲音。
劉倩不禁回顧起自己當初在學校軍訓時摔傷入住骨科的情形,那時大概是因為骨科病人雖然活動受限但是精神尚佳的緣故,她病房裡與人談天說地,一點也不寂寞,正好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探討關於健康、人生、未來等等這些平時沒有時間好好想一想的論題。
所幸,那時劉倩尚且有精力去考慮這些問題,不像這個病房裡的人,傷勢之重使得他們被折磨得再沒有力氣去顧及其它了。
病房裡的劉倩現在在某種意義上正是在見證生命和疾病鬥爭的過程,是在進行一次對人另一種狀態的旁觀。
也許人的每個現在都是最幸運的,然而卻渾然不知,只有災難來臨之時才會發覺,否則每個最幸福的現在被新的最幸福的現在所替代,只是著兩個幸福的質量已經有所不同了。
其實並非「病來如山倒」,上天總是吝嗇的一點一滴的偷偷索取人們的健康,這樣的耗損直到生命的盡頭——死亡為止,那是人類的極限,無從突破。
也許人們只能盡力將生命的耗損減緩,卻無法阻止,這就是先賢所謂的「治病非治命」,可是既然起點和終點都是確定的,人生的價值又何在呢?
這個問題也許在哲學裡永遠是個沒有結論的論題,劉倩當時認為人生大概就是為了畫出基於這兩個確定端點的一條獨一無二的弧線吧!這條弧線沒有優劣之分,都是美好的,只是在這條弧線與其它弧線相交的時候,多些美麗的邂逅、少點鋒利的銳角,為什麼不在人間留下些笑臉呢?
劉倩花了半個多小時,總算將六個男同學探望了一遍,她瞭解了他們現在絲毫不容樂觀的情況後,她的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
因為有朱亞男的囑托,加上自身工作的原因,劉倩不得不再次跑到楊毅的病房中以女朋友的身份守護著他。
楊毅所在的特護病房很大,裡面按照一般的家庭客廳擺設佈置,有沙發、茶几、電視、空調、計算機等等傢俱。
這裡沒有普通病房裡那股刺鼻的藥味,反而帶著一陣淡淡的茉莉香,除了擺放在病床旁邊的醫療儀器外,讓人完全感受不到醫院的氣氛。
本來這間病房是臨危的病人才能入住的房間,所以原設計者的意圖很明顯,因為住在這裡的病人,通常都是不久人世的,讓病人能在離開塵世前過得舒服一些,是他們這些醫者所能做到的最後的努力。
不過就是因為這裡實在太靜了,少了緊張的氣氛,劉倩坐在楊毅的床前,不知不覺已經是陷入了夢鄉。
剛才在朦朧中睜開眼睛的劉倩對陸仙芸的一連串的迫問,真的是一籌莫展,情急之下的她只得拉著陸仙芸到一旁把自己跟楊毅的前因後果、詳細始末說了清清楚楚。
雖然陸仙芸聽的不是完全明白,還是摸清了劉倩的底細,她想起自己那天同樣冒充楊毅女朋友到他家裡見朱亞男的情景,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湧上她的心頭,憑女人的直覺,她感得眼前的劉倩將會是自己今後在情場上的一個危險對手,所以她在潛意識中不知不覺的思考起該如何應付這個情敵了。
這時在武安市警察局局長的辦公室裡,雖然還沒到上班時間,卻已經坐了三個人。從擺放在他們面前已經冰冷的茶水看得出,三個人已經交談了很長一段時間。
楊志麟穿著一身名牌西裝,隨著警察局長話中的內容,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化著。坐在他旁邊的明艷婦人自然是朱亞男,她從開始就一直低著頭,似乎完全沒有在意兩個男人的交談,自顧自的沉思著。
儘管看不到朱亞男低下去的臉上是什麼表情,不過也可以想像得到,因為談話內容是關於楊毅的,她的表情一定好不到哪裡去。
「唉……我做了二十年的員警,從二十三歲開始,到現在四十三歲了,我在局長的位置上也坐了快十年,可是從來都沒做過用人情來辦案的事,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
警察局長頓了頓,想著適當的用詞,才說道:「太瘋狂了!」
他說完,不禁連連搖頭。
坐在警察局長對面的楊志麟並沒有接下他的話,只是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茶杯,他直了直身子,慢慢的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妻子,繼續保持著沉默。
局長辦公室裡的三個人,就這樣保持著奇怪的沉寂,各自想著心事。
這時清揚的國歌樂聲打破了三人間沉悶的氣氛,警察局長從外衣口袋裡掏出手機,對眼前的楊志麟夫婦倆道了聲:「對不起。」
就接聽了電話。
「喂,我是丁留,什麼?好……好的,我馬上就到,你們一定要穩住局面,千萬不能演變成集體的鬥毆事件!」
丁留掛上電話後對兩人無可奈何的笑了笑,說道:「我這個局長也不好當啊!現在打架的雙方都有背景,搞不好這些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集團會在今天火拚起來,我得盡快去處理,你們兩位就請先回去了。不過你們放心,根據我們調查的資料顯示,令公子和他女友完全是出於自衛,從法律角度上來看他們絕對是無辜的。」
「既然丁局長這麼說,我們只好先回去上班了,希望沒打擾到您的正常工作。」
楊志麟夫婦也不是那種不識趣的人,他們見此情形,只得提出告辭。
香港某大型夜總會的KTV包廂內,武安市唐風酒業有限公司的董事長黎國榮正在和身邊漂亮動人的小姐說著綿綿情話,他在從前晚開始已經在這個包廂內待了整整一天一夜,此刻仍是興致勃勃。
突然,門被推開,黎國榮的保鏢磊子走了進來。
「沒看見我正忙著嗎?你跟了我這麼久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我不是說這兩天不許打擾我嗎?」
還沒等磊子開口,黎國榮劈頭就是一頓喝斥。
「老闆,是內地打來的電話。」
磊子說道。
「我不是說了嗎?公司的事情找我的助理邢光處理就行了,我回去之前不需向我匯報,難道你不知道嗎?」
「老闆,不是公司的人打來的。」
「那是?」
「是三小姐找您,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地方了,說您一直關機,現在都打到我這裡來了。」
黎國榮皺眉問道:「哦!是我妹妹,她有什麼事情找我?」
「三小姐說她在家被人欺負,要您馬上回去為她討回公道。」
「胡鬧!她不知道我正在香港談一筆重要生意嗎?二十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我和她說了,可是三小姐說您要是再不回去她就要自殺了,您明天還回不去,可能就見不到她了!」
「唉!這個丹兒,她想氣死我啊!」
黎國榮長歎了一聲,對於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妹妹他實在是沒轍了。
「你馬上打電話讓人去訂今天早上回去的機票,我們這就準備回去!」
黎國榮吩咐完畢,回頭對那個小姐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才依依不捨的向外走去。
在武安市中南關的一個隱秘住所內,秦二傑推門而入,今天的他實在太煩心了。尹超這個小傢伙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黃大彪那個難惹的傢伙?
雖說秦二傑與黃大彪同為武安市的「四大金剛」,他不怕對方藉此生事,可是畢竟事情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習慣了享受的他現在對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根本不感興趣,可是出事的尹超是他最疼愛的情人的親弟弟,如果他撒手不管,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向她交代。
秦二傑關了門,卻發現尹曉紅竟然乖乖的坐在床上,學習織著一件小毛衣,她的溫婉令他又感動又衝動。
秦二傑走過去開心的吻著尹曉紅,她也熱切的迎合著秦二傑。
「二傑,我弟弟的事情,你看怎麼辦?」
兩人唇分後,尹曉紅問道。
「這件事情非常棘手,現在我也不好說,大個彪那裡我倒是不怕,可是萬一驚動了警察久不好辦了。」
秦二傑為難的說道。
「可是他是我的親弟弟啊!也是你的小舅子,難道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他被欺負?他被打成那樣,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裡不能動,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必須要替他報仇才行!」
尹曉紅不平的說道。
「曉紅,你聽我說,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麼簡單,這個時候我們不能衝動,否則警察插手就難辦了。」
「我不聽,反正你要替我弟弟出氣,否則你就是不再喜歡我了。」
「你給我點時間好不好?我會好好想想該怎麼解決的。」
「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我看這樣吧!我們等尹超人清醒了再說,先聽聽他的意見,他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這還差不多,來,你也累了,我幫你捶捶。」
「不必了,還是我幫你捶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