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體買家 第三章:會議交鋒

  羅南並不柏信一分初戀之情就能將祝江河和劉素賢緊緊綁在一起,但他暫時也不想深究,因為他覺得劉素賢的確不同於江口洋尋,不對他指手畫腳,相反的是毫無保留地協助。她知道他對公司的各高層並不,所以早就準備好一份所有高層的詳盡資料,其中也包括祝江河和近籐一夫的資料。

  這份資料讓羅南立刻對神韻系的權力架構有了全面的,劉素賢還在資料中特別註明幾個關鍵高層的最新動向,包括祝江河已經初步掌控住神韻軟體;近籐一夫將神韻建築、神韻鋼鐵及其下屬上市公司完全納入掌控;神韻船舶因為關鍵人物車佑龍總工程師突然橫死,依舊處於權力角逐的混亂中等等。

  資料中涉及了不少隱秘,讓羅南著實見識到劉素賢的能力。雖然羅南對劉素賢還心存疑慮,但仍覺得身邊有這樣一位行政秘書,對他來說未必是壞事。

  當預定的會議開始時,羅南帶著劉素賢提供的資料走進了會場。

  會場非常寬敞,不過就算如此,在多達百人的與會者襯托下,也顯出些許擁擠。

  會議由祝江河宣佈開始。

  由於沒有固定的議題,會議開始後的十數秒內,會場內鴉雀無聲,人群的目光主要分成三部分,落在不同領頭者的頭上。

  羅南暗暗觀察,發現劉素賢提供的資料果然不假,神韻軟體的高層大多看向祝江河;神韻建築和神韻鋼鐵的高層看向一個禿頂老者,該老者是神韻建築的前任會長,如今是神韻鋼鐵下屬國際經濟對策室的總顧問孫太重,他是近籐一夫的心腹;神韻汽車的高層則看向一個高大的中年白人,他是神韻汽車的首席代表、總經理佈雷默,一個從未表明過勢力傾向的德國人。

  剩下的人幾乎都可以歸為「散戶」他們或聚成一個個小團體,或垂眉養神,或遊目四顧,也有向羅南望過來的,大多來自神韻船舶,顯見車佑龍一死,該公司已經快要四分五裂。

  由於會議的發起者是祝江河,他自然不容許尷尬的情況發生,經歷了短暫的沉默後,他立刻發言打破冷場,首先說的就是最近發生的一連串事件,然後斥責各公司的保安部門護衛不力、反應遲鈍,致使關鍵時刻保安的人力調度不足,損害了神韻系公司作為一個實力雄厚的大財閥形象,他提議成立集團制的保安室,抽調下屬公司的保安精英,以後統一訓練、統一調度。

  這項提議一提出,立刻引發全場議論。

  能夠爬到公司高層職位的人沒一個是笨蛋,他們稍稍一想就知道,整合保安的力量看似並不影響各方的關鍵利益,然而誰都知道踏出了這一步,就等於踏上了將神韻系公司真正整合成整體集團的路。

  在如此混亂的時刻,這樣的提議豈是小事?裡面所潛藏的勃勃野心,他們閉著眼睛都能看得到。

  果然,很快就有人旗幟鮮明地表示反對,隨後附和聲不斷。反對的聲音大多來自「散戶」這些人背後沒有強大的團體,很怕神韻系公司在正式成立集團後,他們作為「山大王」的好日子就要走到盡頭。

  「散戶」們剛開始群情激盪,反對聲滔滔不絕,然而這股聲勢並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們發現關鍵的領頭者們並沒有出言反對,無論是孫太重還是佈雷默,又或者是被當成菩薩的「會長」一個個都在冷眼旁觀,彷彿在看耍猴戲一樣。

  終於,激情者的激情退去、反對者悄悄垂下腦袋,再也沒有反對聲出現,然後就聽到孫太重和佈雷默分別說了兩個相同的字——贊成,接著提案順利交到羅南手裡,在祝江河的眼神示意下,羅南也點頭表示同意,這項提案就此通過,祝江河成了第一任保安室的室長,他將有權調動包括各公司核心護衛力量在內的所有保安人員。初戰得勝,就算是世故的祝江河也不禁眉飛色舞,他再接再厲,緊跟著又拋出了第二個提案。

  這個提案跟神韻船舶眼下的混亂有關。

  神韻船舶的內部歷來存在兩股力量,分別來自祝正忠和近籐一夫,其中祝正忠的力量佔絕對優勢,因為車佑龍是他的人。車佑龍不但是神韻船舶的總工程師,同時也是一個重大計劃的執行者,控制了神韻船舶大部分的人力、財力,等於實質上的會長。

  車佑龍一死,他所控制的人力、財力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亂。近籐一夫的勢力很想趁機控制住局勢,然而由於神韻船舶內部存在不少祝正忠的死忠者,還把持著財務之類的重要部門,使他們一時沒有辦法,只能讓局面處於僵持狀態。

  「這種狀態導致的後果就是公司內部的大量事務停頓,還連累股價下跌、人心浮動。」

  祝江河慷慨激昂地一番陳述,將神韻船舶目前的混亂狀況說了一個大概,然後他語氣一轉,道:「所以我提議立刻選出優秀人員,接替總工程師的位子,讓神韻船舶重新回到良性營運的狀態……」

  祝江河的話剛說完,就有神韻船舶的高層鼓掌,雖然人數不多,但已經顯示出他在神韻船舶的內部也不乏支持者。

  這讓作為近籐一夫代表的孫太重,臉色立刻變得很難看,他帶著怒氣道:「祝部長,我也不同意總工程師的位子虛懸,但是總工程師就是總工程師,不是會長,也不是首席代表,應該負責技術生產,而不是公司營運,神韻船舶一直都有首席代表存在,我提議在本次會議上明確首席代表和總工程師的職權。」

  祝江河立刻道:「我也同意明確職權,但是我認為原先的崔代表並不適合繼續擔任代表,他是技術出身,缺乏掌控全局的能力,所以我認為調他接替總工程師的位子最合適。至於首席代表的位子,我提議由車佑龍總工程師的遺孀接替,車夫人擁有豐富的職場經歷和優秀的國際接洽能力,正是神韻船舶急需的人才。」

  「我反對!我們怎麼能輕易地將一間龐大的上市公司交到一個女人的手上?崔代表根本不是不能勝任他的職位,而是神韻船舶一直在會長的控制之下,崔代表缺乏足夠的人事權和財權。」

  「原來神韻船舶一直是受會長的直接控制啊!」

  祝江河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冷笑道:「既然孫顧問將問題挑明了,那麼這件事情就請會長直接做決定。」

  說完,他不等孫太重再次質疑,就轉而面向羅南,並用眼神示意羅南開口。

  孫太重頓時覺得不妙,他趕忙望向侍立在羅南身後的劉素賢,卻發現這個女人面無表情,對他的探詢目光視如未見,令他的心一下子涼了。

  事情進行到這一步,羅南在冷眼旁觀之餘,也不禁為祝江河的表現暗暗喝彩。

  祝江河連消帶打,巧妙地將主動權轉到他的手上,這一招的確漂亮!

  他應不應該助祝江河一臂之力呢?答案自然是應該。既然祝江河跟近籐一夫不是一路,也就證明了祝江河不是血獅組織的人,從這一點來看,祝江河要比近籐一夫稍微可愛一點,他沒理由不幫。

  羅南輕咳一聲,然後緩緩地說出他的決定:「我覺得祝部長的提議很合適,我和車夫人接觸過,她的確是一位優秀的女性,由她擔任神韻船舶的首席代表,相信能夠讓神韻船舶獲得更大的發展。」

  羅南此言一出,孫太重立即面若死灰。他幾次張口想要說話,然而目中寒光閃爍,終究還是沒敢說出口。這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他不能,他想起了近籐一夫的交代,萬萬不能質疑會長的身份,這是禁忌,是死也不能說出口的秘密,就算節節敗退也不能。

  相比於孫太重的失落,神韻船舶的大部分高層則顯得興高采烈,他們立刻熱情地鼓掌,鼓掌聲在中森直玲被叫進會場時達到高峰。

  更多的人對中森直玲的到來是投以一種火辣辣的欣賞目光,這不能怪他們好色,實在是豐乳肥臀的中森直玲穿著職業套裝的樣子太有衝擊力了,一步一乳浪的誘人情景,就算會場裡眾多的中、老年男人飽經風月,也是頭一次見到,很多人甚至忍不住捏住鼻子,似乎生怕自己會流出鼻血,導致丟人。

  中森直玲先向所有人鞠躬,然後簡要地講了一段話,主要是介紹自己,儀態落落大方、毫不怯場,讓孫太重等反對者們就算想挑刺也找不到地方。

  中森直玲講完話後,便直接坐到神韻船舶首席代表的位子上,至於原先的首席代表崔某只能灰溜溜地挪到另一個位子。

  會議很快進入第三個議案。

  這個議案不再是由祝江河提出,而是孫太重提出,看起來像是一次的臨時反擊,但實質內容卻頗為震撼。

  孫太重複了祝江河第一條議案的提出方法,將神韻系公司最近發生的突發事件羅列了一下,然後重點提出這些突發事件的影響,尤其是對總公司神韻軟體的股價影響,他提出了一連串的數據,證明從神韻美術館爆炸案開始,神韻軟體的股價就開始緩慢下跌,直到今天,股價比照最高峰的位置已經下跌了百分之十五。

  「我們不能任由情況繼續惡化下去,現在外面流言四起,在二級市場遭遇損失的股民也在醞釀集體訴訟,我們應該果斷地採取措施,給總公司注入資產,以穩住股價、提升公司的形象。」

  「注入資產?」

  聽到這個詞,祝江河的臉色變了。

  「準確地說,是實現對神韻建築的徹底併購,並將它完全注入神韻軟體,這也是早就擬定好的計劃。」

  「不行!」

  祝江河頓時暴喝:「這會給總公司帶來更大的麻煩。當初收購神韻建築,會長也想徹底併購,但是孫顧問忘記你們惹的麻煩了嗎?和韓議員的內幕交易案一直被檢察院盯著,有消息顯示出警方和情報機構也在追查這件事,難道你想讓總公司徹底惹上這種醜聞嗎?」

  孫太重頓時冷笑:「祝部長似乎忘了,韓議員保外就醫時被槍殺,所謂的內幕交易案已經等於結束了。更何況遲遲不將已經收購的資產注入上市公司,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更加惹人懷疑?」

  不少的高層聞言都紛紛點頭,認為孫太重說的的確有道理。

  祝江河無言以對,忍不住咳嗽起來。

  孫太重乾脆撇開祝江河,直接對羅南道:「會長,現在是關鍵時刻,股價每下跌一分,公司所要承受的壓力就要大一分。神韻建築是優良資產,目前將它注入神韻軟體,絕對利大於弊,更何況兩公司間的換股工作早就結束,只是財務獨立核算。目前只需要對外宣佈,就等於將神韻建築完全納入總公司的架構中。」

  「真的嗎?」

  羅南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才不相信孫太重所說,如果注入資產真像他所說的這般輕描淡寫,他何必提出來?這豈非讓他的反擊顯得蒼白無力?

  「孫顧問好像忘記了人事安排,難道你只想弄個名義,讓神韻建築的高層保持原樣?」

  祝江河終於止住咳嗽,脹紅著臉,吃力地道。

  「高層當然要有所變動,否則總公司對神韻建築的管理肯定流於形式。」

  孫太重答道。

  「說來說去還是為了總公司的職位。」

  祝江河叱喝。

  「既然兩家公司簽署了換股協議,神韻建築以公司的所有權換得總公司的股份,總公司就應該給神韻建築部分的高層職位,這樣才能互相監督。祝部長,你提議成立集團制的保安室,目標不也是為了整合所有公司,成立正式集團嗎?既然這樣,我的提議不正合你意?神韻建築成為總公司第一間完全整合的下屬公司,不正好給其他公司做出了良好的示範嗎?」

  孫太重言辭犀利,使祝江河難以找到正當理由反對。正如孫太重所說,神韻建築完全併入神韻軟體是大勢所趨,這一點雖然因韓議員的案子有所阻礙,但是誰叫那位韓議員命不好,竟然在保外就醫時遭到槍擊?雖然不知道他是生是死,不過看內幕交易案已經無人追查,祝江河就很難用這件事作為反對的理由。

  祝江河真是有苦無處訴,其實神韻建築併入神韻軟體,本身並不是一件壞事,問題是眼下會長換人了,假會長雖然聽他的,但和他加起來也不能完全掌控神韻軟體,這時候如果讓神韻建築的人滲透進來,就等於硬生生地在神韻軟體的地盤上劃出一塊給人家,以後必定要時刻防範對方,一不小心就可能上演總公司的控制權之爭。

  這種前景是相當惡劣的,偏偏他沒有理由反對。祝江河覺得剛才連番勝利的喜悅,瞬間煙消雲散。

  孫太重的提議最終因為大部分的人讚成而獲得通過,會議到此算是基本完成了它的使命,剩下的工作就完全屬於孫太重和祝江河兩人了。他們在總公司的職位上做了一番討價還價,末了孫太重順利獲得總公司的人事、財務等非技術部門的多個副職,算是真正將一隻腳伸進神韻軟體的大門。

  面對這樣的結果,祝江河自然高興不起來,不過好在他並非一敗塗地,因為羅南還站在他這邊。想到這裡,眼看會議就要結束,祝江河還是振奮起精神,準備說幾句振奮人心的話,以彰顯他實質地位的改變。

  遺憾的是,祝江河的運氣並不好,他剛要開口,會場外忽然響起一片嘈雜聲,似乎正有不少人圍在外面。

  「怎麼回事?」

  祝江河和孫太重面面相覷,他們都感覺到有意外發生,然而看看彼此,卻覺得並不是對方在搞鬼。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好幾位秘書匆匆地跑進來,奔向各自的老闆,告知外面發生的事。

  「什麼?」

  祝江河和孫太重聽到消息,不約而同地驚聲站起來。

  羅南這邊也有秘書通知,當秘書說出杜俐這個名字時,不用秘書說下去,羅南就明白了,肯定是杜俐來「討債」了。

  杜俐要討的債自然是八年前祝正忠欠她的債,那份股權轉讓文件到了她的手裡,她自然不會不利用。

  杜俐沉寂了兩天,看準神韻軟體開全體高層大會的時候來,還帶著律師團和警察,真可謂準備充分,讓羅南都不得不暗暗表示佩服。

  祝江河的臉色完全可以用烏雲密佈來形容;而孫太重,除了剛開始近乎做作的驚訝,現在完全是在幸災樂禍。

  杜俐的股權是祝正忠轉讓給她的,如果股權轉讓書確認無誤,那麼就意味著歸入祝正忠名下的股權必須轉讓出一部分。

  祝正忠的股權現在就等於是羅南的股權,這等於是硬生生地從羅南身上挖出一塊肉,羅南可以不在乎,但祝江河不能不在乎,因為祝江河只是把羅南當成泥塑菩薩空殼子,這個空殼子名下的一切都應該屬於他的,他祝江河才是這些股權真正的主人。

  可惜,情況並不允許祝江河出面霸佔一切,財富的轉移有其遊戲規則,如果個人實力沒有大過這個世界、這個國家的法律,就不得不遵循著遊戲規則。

  祝江河只能面對這樣的情況,然後同意杜例帶人進入會場交涉。

  至於那即將面臨結束的會議,祝江河果斷地宣佈散會,於是大部分的人很快離開,只有孫太重、中森直玲、劉素賢等少數幾個人留下,當然羅南更無法避開,因為他是第一主角,雖然是偽主角,但是在祝正忠失蹤的情況下,關於股權轉讓的一切,都要由他來承受。

  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羅南暗暗苦笑。股權轉讓文件是他從保密文件庫裡偷出來的,幾經轉手後也是他賣給杜例的,沒想到杜俐竟然會拿著文件從他手裡搶走部分的股權,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做了虧本生意,之前只將文件賣了兩百五十億韓元,實在是太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