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圖卷宗 第三章 溫月祭司

  芬格蘭黎明前離開了:古籐彼時才真正入睡。醒來時,瑪爾嬌趴在他的身上,他沒有說什麼,把她推到一邊,起床洗漱完畢,看見她仍然氣嘟嘟的,他道:「你想一直賴在床上嗎?」

  「我鄙視五叔晚晚嫖妓!」

  瑪爾嬌怒嗔。

  「你怎麼知道我嫖妓?」

  「你床上都是淫穢的味道,哼!」

  瑪爾嬌擺臉一邊,「別以為完事後,穿上衣服睡覺,我就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古籐坐到床前,道:「五叔也是男人,偶爾也需要……」

  「你為何寧願要妓女,也不要小處女?」

  「哪有小處女啊?」

  古籐故意裝傻,低首吻了她的額頭,道:「起來吧,今天我要找凱希。」

  「親嘴!」

  瑪爾嬌嗔語一聲,嘟起她兩片嬌嫩性感的紅唇,她見古籐沒有動作,道:「不親嗎?五叔不怕我宣傳你是暗獄戰王、或者聖君義子?」

  古籐把她抱到懷裡,道:「別搗亂,五叔不是你的小情人,親什麼嘴!」

  「我的初吻給你了,跟你親過不止一次,你也不敢親我?那我親你!」

  瑪爾嬌仰首吻住他的嘴,把舌尖伸進他的嘴裡,擾吮一陣之後,她退首凝視他,道:「我也跟五叔到祭司學院,溫月老師是那邊的常駐導師,偶爾來我們學院上課。今天我要跟你去上課,就有機會見到溫月老師。我很喜歡她的,五叔你去追求她,讓她做我的五嬸吧?」

  「五叔這形象,不適合做情聖。」

  古籐看看蘭若幽,問道:「昨晚睡得香吧?」

  蘭若幽搖搖頭,道:「沒有主人在身邊,睡得不安穩~」「下次記得把鑰匙給我,害我請侍者幫忙開門。」

  古籐放開瑪爾嬌,拿起他的傘,道:「瑪爾嬌,三叔有傳訊過來嗎?」

  瑪爾嬌摟著他的手腕,道:「三叔讓你多呆幾天,他白天購奴隸,晚上在洛莉,沒時間陪你。對了,我們學院昨晚有學生被殺呢,但是學院怕引起恐慌,低調處理,不許學生們亂傳。我本來不關注這些事,但那男生是五姑的情人,據說剛與五姑吵架,學院懷疑是五姑殺的,偏偏又不敢調查,嘻嘻~我們血瑪不是好惹的。」

  古籐道:「不是你五姑殺的,你五姑最恨殺人。」

  瑪爾嬌道:「我也知道不是五姑殺的,但誰敢殺五姑的情人呢?」

  「也許是你五姑另一個情人殺的。」

  古籐隨口回了一句,摟著瑪爾嬌踏步向門,「情敵的憤怒最是凶殘。」

  「五姑不像大姐那般風騷,她純情而憂鬱,不會踏兩條船……」

  「你會嗎?」

  古籐故意轉移話題。

  「不會。」

  「你不是有個十三歲的初吻對象嗎?」

  「那是隨便找的借口,我的初吻是五叔。即使我真的有情人,也不是腳踏兩條船,因為五叔不是我的情人。除非~我做你的小情人?」

  瑪爾嬌仰著紅臉,羞暈暈地瞪著古籐。

  「咳~五叔肚子餓,出去吃東西。」

  「五叔,你好壞哦,故意迴避……」

  古籐本想直接找凱希,但瑪爾默說,凱希前些日子回家,今日仍然沒有來上課。古頌和古眉因活外活動離開學院,要下午才回來,因此由瑪爾默帶領古籐去上課。

  進入教室,故意選擇最後面的座位,但引起的回頭率還是百分之一百:很多學生都知道瑪爾嬌是瑪爾默的妹妹,只是好奇古籐和蘭若幽又是瑪爾默的誰?

  瑪爾默生得冷艷,平時沉默寡言,即使是同班的學生,也沒幾個能夠與她說得上話——拒人於千里的冰域,並非心裡擁有一團火,便能夠接近的。

  上課的鐘聲敲響,學生們正裝以待(祭司學院的學生,比霸武學院的學生,懂得禮儀)古籐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教室前門……

  溫月乃溫誠公國的公主,亦是聖君的二王妃的侄女,更是巴克約王國最年輕的祭司:當然,能夠成為最年輕的祭司,人情和政治有很大的因素,但主要的因素還是溫月的天賦和努力:芳齡二十三歲,已是念魂六界。

  溫月是守時的老師。上課的鐘聲剛響過,一個清麗脫俗的長髮美女,便從前門走入,她那傲世的清容,足以令任何男性為之傾倒,也能夠激起無數女性的嫉妒。她穿著黑色的長身裝,腰部的衣服顯細,至她的臀腿處自然的擴張,配以長直的藍褲,把她一百七十公分的曲線,完整地體現出來,飄逸中見嚴謹,淡雅不失性感。

  「溫月老師好!」

  學生們集體致禮……

  「五叔,很美吧?想要溫月老師做你的情人嗎?」

  瑪爾嬌驕傲地道,「真希望溫月祭司是我們的常駐老師,而不是什麼名譽老師。」

  「同學們,今天我們學學翼圖歷史中的觸靈傳紀,請大家打開課本。」

  溫月清柔的聲音,很是好聽,難怪瑪爾嬌喜歡聽她的課,「所謂的觸靈,是動物變異的一種,也是存活最長久的動物變種。相信大家都有所耳聞,這是一種骯髒淫穢的生物,二十六年前的八月,被翼圖聯合大軍,於半個月的時間內殲滅,從此絕跡。但其觸角,存於人世……」

  「老師,老師,我爸爸和我叔叔,都有魔觸哦,我爺爺也有魔觸……」

  「你是哪個年級的學生?」

  溫月看到叫嚷的瑪爾嬌,從教台走下來,到達瑪爾嬌身旁,看見古籐三人都沒有課本,她疑惑地看看瑪爾默,問道:「瑪爾默同學,他們是你帶來的嗎?」

  瑪爾默正想回答,瑪爾嬌已呱呱叫道:「是啊,溫月老師,你忘了我嗎?我是霸武學院低年級低班的瑪爾嬌啊,你不是讚我很聰明的嗎?她是我二姐耶,這是我五叔,這是五叔的女奴,我們跟二姐來上你的課,因為我超崇拜你!可是,你竟然不記得我……」

  「瑪爾嬌。血瑪?就是課堂上特愛搗蛋的那個?」

  「不是這樣的啦,你說我特別活躍、特別的聰明——」

  「你好,古籐上尉!我的課堂,不歡迎殺人犯,可否請你離開?」

  溫月不留情面、卻又不失禮貌地道。

  瑪爾嬌傻了眼,忽然站跳起來,叱叫:「溫月,我五叔雖是戰犯,但滿刑出獄,已是無罪之人,為何歧視我五叔?」

  「歷史是不會遺忘的。」

  溫月冷眼看著古籐,「你可以否認曾經屠殺無辜村民的事實?」

  「歷史不會遺忘,皆因現今的人們,刻意追尋或構思曾經的歷史:但遺忘,是歷史的根性,歷史本身不會在乎它的軌跡。」

  古籐扯瑪爾嬌坐下來,無畏地直視溫月,也依然平靜地道:「我到祭司學院,並非想來上課,而是想奪回我的曾經,那也是我不可遺忘的歷史。假如打擾你講課的心情,我為此道歉,但允許我坐到下課。」

  「你最好別在我的課堂發出聲響。」

  「我五叔很安靜。」

  瑪爾嬌悻悻地道,她本來喜歡溫月,但她忽然討厭溫月——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

  溫月不搭理瑪爾嬌,轉身走回教台,繼續講道:「兩百年前,黃種人中的一族,進入觸靈生活的海島魔沼,與觸靈生活在一起,被稱為『魔沼一族』。此族男女極為淫亂、骯髒,不顧世人的反對,與觸靈進行交合,敗壞倫理道德。在魔沼戰爭中,連同觸靈一起,被翼圖聯軍殲滅!」

  「為何說魔沼一族骯髒?現在的貴族,都使用魔觸,不也是骯髒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瑪爾嬌原不想搗亂,然而她非常生氣呢。

  瑪爾默低叱:「四妹,別鬧。」

  瑪爾嬌撇撇嘴,道:「沒看到她剛才如何對待五叔嗎?雖然我崇拜她,但五叔是我們的家人,哪容得她歧視?你說說,五叔哪點惹她了?殺的也不是溫誠公國的村民,她瞎噴什麼!」

  她生氣起來,天不怕地不怕,誰惹她誰倒楣。

  溫月美額皺皺,道:「後面那幾位同學,如果無心聽課,請到外面討論你們的家事。」

  「老師。」

  瑪爾嬌站起來,理直氣壯地道:「你上次到我們學院講課,我都聽不明白,什麼是翼圖新紀元?請你再講一次,否則你便是不合格的老師,因為你連最基本的東西,都教不會學生,哼!」

  翼圖新紀元,幾乎是每個人都懂得的事情,也是最簡單的歷史,瑪爾嬌不是不懂得,而是刻意刁難溫月。

  「可以。但講了之後,請你們離開。」

  溫月合上課本,走回瑪爾嬌的身旁,道:「為了能夠讓你理解,老師這次講得簡單些。」

  「八百零六年前,突然的一天,翼圖大陸被無數的隕石衝撞。此種隕石含有巨大的輻射元素,導致動植物發生異變,人類也無法避免異變。許多的動植物死亡之際,又衍生出許多的動植物。」

  「人類中,也有許多發生異變,導致獸人的出現。經過幾百年的戰爭,無數獸人滅亡。如今存活的獸人,是最接近人類的,因此與人類共存。」

  「未曾發生異變的人類,也因那未知的輻射,使得體能和心靈超越極限。這些人類和一些獸人,獲得超越常人的力量,便是血魄和念魂。」

  「八百零六年前的那一天,便是翼圖新紀元:如今正是翼圖歷八百零六年。你還有別的疑問嗎?」

  瑪爾嬌搖搖腦袋,忽地又點著頭,道:「有呢,請問老師,你是處女嗎?」

  溫月的美臉現紅,輕叱:「瑪爾嬌同學,請你離開教室。」

  「你肯定是處女,因為你臉紅了。」

  瑪爾嬌撒腿跑出教室,蘭若幽跟了出去,「瑪爾嬌小姐,等等我哦,這女老師太凶,我不喜歡她。昨天瑪爾勃小姐的男老師,對我可溫柔了,問我住哪裡呢~」「老師,對不起,我不該帶她來上課。」

  瑪爾默帶著歉意地說完這句,語氣轉冷,道:「但是,你也讓我感到失望。五叔從小夢想進入學院讀書,但王國需要他領兵平亂,使得他在征戰的過程中犯了錯誤,無緣於學院。他在你們眼中是戰犯、是殺人魔,連我的四姑和五姑都討厭他,但他依然是我的叔叔,我不允許你那般的侮罵!五叔,我們走吧。」

  她與瑪爾嬌、瑪爾莎,是同父異母的姐妹,性格平時雖然差別很大,但某些時候,仍然有著相似之處……古籐與瑪爾默站起身,看見瑪爾默的眼眸含著淚水,他舉手擦拭她的眼淚,笑道:「五叔豈是怕被罵之人?整個翼圖大陸的人們,朝五叔吐口水,都淹不死你五叔,何況只是個沒實權的祭司?別哭,你能為五叔頂撞老師,五叔高興。走吧,五叔現在有錢,給你買最漂亮的衣服。」

  瑪爾默接過古籐的傘,挽著他的臂胳走出教室後門,「五叔,我不要漂亮衣服。」

  「你想要什麼,五叔買給你。」

  「我想知道,五叔記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

  「什麼事情?」

  「就是我十歲的時候,你和我偷看我爸媽做愛,你在我身上發病~」古籐轉眼看她,故作鎮靜地道:「那些不愉快的事,五叔已經遺忘。」

  「五叔,歷史的根性,也許是遺忘,但人的根性,總是回望歷史。」

  瑪爾默靠在他的肩膀,怨語:「特別是歷史的疼痛,總是難以遺忘。五叔,你那一次,讓我很痛,痛得我無法忘記。」

  「別恨五叔好嗎?我怕你會恨五叔……」

  「我若恨五叔,便不會這樣靠偎。只是我後悔問起這事,因為五叔遺忘了。」

  瑪爾默黯然幽語。

  古籐把傘拉下來,遮掩兩人的頭臉,輕輕吻了她的唇,扶著她的手、把傘舉高,摟著她的腰繼續前行,平靜地道:「五叔都記得,卻不想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