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圖卷宗 第十一章 遙遠

  古籐直到翌日中午才醒轉,起身看見自己換了衣服,想起昨日對瑪爾默所做之事,又無力地倒躺回去,舉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閉目思量。大概兩刻鐘後,他起床走出房子,瞭解這是二姐的樓宅,仰首喊道:「二姐,我走了。」

  「五弟,你上樓來吧,大哥和嫂子們,在等你。」

  古雅在樓上的臥室呼喊。古籐上了樓,走入古雅的臥室外廳,卻見古然、燕穎和安澤都在,他走到會客桌前坐了。

  「大哥~」他想說些什麼,卻難以為口,不得不垂臉下來。古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歎道:「五弟,別想太多,你非故意為之,不能全怪你,我們和女兒也有過錯。」

  「瑪爾默,還好吧?」

  古籐抬臉起來,愧疚地問道。古然道:「你的侄女沒事,只是胸部受了些傷,是被你咬的……」

  「我有沒有……」

  古籐停頓一會,定了定神,道:「我毀了她的貞操,對不起你們。」

  安澤悲歎道:「你沒有毀她的貞操,但你幾乎咬碎她的胸脯。那傷痕估計要永遠的留在她的身上,也許她會恨你一輩子。昨天為止,我們都不知道她對你有些特別的感情,只是你把她嚇到了。你們小小年紀,她怎麼就喜歡你呢?搞出這些事,是她自作自受。唉,她年幼無知的喜歡叔叔,偏偏被叔叔傷害至深……」

  「安澤嫂子,對不起。」

  古籐沒有推卸責任,他愧對瑪爾默,也愧對大哥和嫂子,「這事錯不在瑪爾默,是我對她犯下的罪孽,但願不會給她的心靈,留下太沉重的陰影。」

  燕穎道:「陰影總是有的,她才十歲的小女孩,你對她那般粗暴;雖然你也不是故意的,然而她很難遺忘那段驚恐的經歷。昨天到現在,她回到屋裡,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喊一聲痛。幫她穿上的褲子,她立即脫掉,就瞅著她的下體看,茫然流淚。她那地方,被你弄得紅腫……」

  「穎,別說這些了。」

  古然阻止妻子繼續說,起身踱走四五步,道:「五弟,昨日之事,我不想教太多人知道。除了我和你的三個嫂嫂,以及二妹和四妹之外,對家族其餘的成員,也永遠別說。我和你安澤嫂子,會帶瑪爾默到外面居住幾天,等她胸口的傷癒合,我們再回來。你別太自責,這事純粹是意外,非你刻意傷害她,便當作沒發生過,以後誰都不許提起!」

  「哦。」

  古籐應承,道:「大哥,我還是不見瑪爾默了,我想她不願意見我,而我也害怕見她。」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我和你嫂子會開解她,現在叫人頭痛的是,她不肯穿褲子,總是癡癡地看著她那裡……」

  古然轉首瞪著古籐,喝道:「我為想宰了你!她是你的侄女,你瘋狂地搞她,雖然沒毀掉她的貞操,但那裡整個被你搞得紅腫,連皮都破了幾處,我操!」

  他提起一腳,把古籐踹得跌撞到地,轉身憤憤地走出去。

  「你對我女兒太粗暴。」

  安澤不知該說些什麼,丟下沒頭沒腦的一句,跟著丈夫離開。

  燕穎道:「媽媽把你生下來,餵養你半年,後來便是與瑪爾莎一起,喝我的奶長大。雖然是三妹照顧你,卻是我哺育的,我多希望你健康的成長。你偏偏得了這病,三歲以後,連我都接觸不了你,我想到都揪心。現在這事……唉,不提了。你放寬心態,像以前一樣生活。我們不想過多的責怪你,別在心裡藏著愧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大嫂,我懂。」

  古籐從地上爬起,坐得和兩女相隔一段距離,道:「以後我會小心,不讓她們接近我。」

  他很敬愛燕穎,因她曾經哺育過他,是他的「奶娘」「我也走了,你們姐弟倆聊吧。」

  燕穎說罷,起身告辭。古籐回眼看著古雅,道:「姐姐,我到底有沒有毀瑪爾默的貞操?」

  古雅略顯尷尬地道:「大哥不是都說了嗎?」

  古籐道:「總覺得有些不可信……」

  「我看見她下體有血,但不知道是皮破,還是處女膜撕裂?沒看見你插入……」

  古雅嗔惱地瞪他,雅臉驀地飄紅,輕叱:「我說得夠直白,別再繼續追問!」

  古籐沉思不語。昨天發生太多事情,先是嚇哭凱希,繼而射精給三姐,再而「強暴」侄女。嚇哭凱希也罷了,偏是後面的兩件事情,他想當作「沒有發生」也很難!古雅慰言:「事已至此,多想無用。五弟,你這趟回來,應該不會繼續奔波吧?」

  「我也想到祭司學院上學,可是我害怕適應不了學院的生活。」

  「學院裡,男女學生坐得太近,平時多有接觸,你很難不發病。雖然我想你進入學院,但我在這裡跟你說實話,你不可能在學院生活,還是放棄學院的夢吧。那樣的夢想,對你來說,很不現實。」

  古雅感歎,她知道古籐從小夢想祭司學院,只是這個夢想,離他太遙遠。

  「哪怕只是上一堂課,我也想到祭司學院坐坐……」

  古籐堅定地道,「去年問三姐,有沒有後悔因為照顧我,而沒能進入學院?她跟我說,她不後悔,但她希望我能夠進入學院。她和我都清楚,我也難進學院。說話的時候,她有些傷感。我那時便想,哪怕是一堂課,我也要坐那裡,圓我的、三姐的夢。」

  古雅的美眸凝視他,道:「這是你想進學院的為正原因?」

  古籐輕合雙目,道:「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並非給予三姐的承諾。如今二姐說起,並且給出勸言,我算是打消進學院的念頭。像我這種怪物,還是不要往人群裡鑽,免得讓人笑話。」

  「五弟,你不是怪物,二姐不許你這麼說!」

  古雅嗔叱一聲,起身想要走過來,忽地坐下去,幽歎:「自從你第一次發病,我們便不能夠接近你。好多時候,二姐想抱你在懷中,寵愛你呢。」

  古籐感動地道:「我知道二姐疼我,所以我也喜歡,聽二姐的教誨。」

  古雅笑笑,道:「你還是不願意見四妹和五妹嗎?」

  「她們不想看到我……」

  「五妹想不想看到你,我不得而知。四妹沒恨你的,有空便去看看她。你最應該看的,就是你的四姐。媽媽生育那麼多孩子,只有你和她,生得像純正的黃種人,所以你們倆算是最親的。其實你們血液依然是『混血』,偏偏外型很純種。你須記得,有空就去陪陪你四姐,也要聽她的話,懂嗎?」

  古雅不贊成古素和古籐的「亂倫」卻清楚古素在等待古籐,因此稍稍地給予「提醒」「以後再說吧。」

  古籐平靜地道,語言之中,表露出他的「不樂意」「你也許不懂得,你欠四妹太多;等你懂得的時候,或者已經太遲。」

  古雅起身,轉入寢間,躺到香床,輕喊:「五弟,我休息了,你回去吧。」

  古籐出來,本想直接回自己的住處,但想到古雅的一番話,他折轉方向,來到古素和古情的門前,敲門之後,聽到古情在裡面發話,他回答了。一會之後,開門的卻是古素。他看了看裡面,沒見到古情,猜測她是故意躲避。「五弟,到我房裡說吧。」

  古素什麼也不問,轉身上樓。

  古籐覺得今日的古素有些奇怪,但他沒有多想,跟著她進入臥室外廳,卻見她徑直走入內室,他猶豫一會,跟了進去。她坐在床前,他坐到她的妝台前,看著鏡裡的自己,道:「我知道你和五妹,不喜歡看到我,但二姐讓我過來看看你,我就過來了。」

  古素稍慌地道:「二姐跟你說了什麼?」

  古籐從鏡裡,看著未消失的傷痕,道:「她說四姐不恨我,所以我想問問四姐,到底有沒有恨我?」

  古素垂臉默然。「看來二姐錯了,四姐依然恨我。」

  「你過來,若你能夠接觸我,便不恨你。」

  古素羞然細語,卻是不敢看弟弟。古籐想了想,起身向她走去。沒有任何的懸念,他在她面前顫抖。他急忙退了回來,道:「四姐,你和五妹,繼續恨我吧,我始終不能夠做一個合格的兄弟。」

  他轉身,欲離去。

  「回來。」

  古素輕喊,美目含淚,盯著他的背影,「恨不恨你,是我的事情。你是我弟弟,我如何的恨你,你總該來看我。好幾年,你都沒踏入這裡。昨天難得一次進來,卻跟瑪爾默發生那種事。若非二姐讓你過來,這輩子你也不會走近我吧?」

  「也許吧,一輩子的事情,誰能夠預料?我走了,四姐保重。」

  古籐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

  古素張嘴欲言,卻是無語挽留。癡然片刻,兩眼含淚,伏到床上,淒聲抽泣……「四姐,五哥把你氣哭了?」

  古情的聲音傳入,她走進來坐到古素床前,用她的小手拍著古素的背,安慰道:「四姐別哭,以後不要見五哥,他總是做事不尋道理的。」

  「五妹,你五哥沒有氣我。」

  「我只知道,他來了,四姐哭了。」

  「四姐想哭~,你不懂的。」

  古素起身,擁著十一歲的古情,顫泣:「他也不懂!待他懂的那一天,也許四姐便不哭了。在那之前,都要偷偷的哭……」

  「四姐很恨五哥嗎?」

  「你恨嗎?」

  「我害怕見五哥……」

  「五妹,你不能夠一輩子不見他的,他是我們的兄弟。在一個家裡生活,怎麼害怕相見,也會有相遇的時刻。」

  古素舉手擦了擦眼淚,抱著古情的小臉,凝視一會,道:「我知道你並不恨五弟,但他總是誤解我們,覺得我們很憎恨他。其實,他是錯了。」

  古情偎臉到古素的胸脯,呢喃道:「我不喜歡五哥因我而殺人,可是我總是記著五哥曾經為我而殺人。我無法忘記他殺人之後,跪在血液裡顫哭的樣子。他那時的無助和恐慌,總出現在我的夢裡。我們那時候,忘記了扶他起來……」

  古情撫摸著妹妹的白絲,淒情地道:「我想抱他的。曾經想抱他,現在更想抱他。可是,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抑或是將來,我們沒辦法抱他。我們離他雖近,卻存在無法逾越的距離,那麼的~遙遠。」

  「嗯,五哥那討厭的病~」「唉。」

  古素回以輕歎,她與古籐之間,無法逾越的,並非古籐的病,而是人世的倫理……

  古籐躺在床上,卻是睡不著,便靜心修習念魂。不久,敲門聲響起,瑪爾敏在樓下叫喊。他出來開了門,驚見凱希也來了,他一時無語。「沒有打擾你的休息吧?」

  饑希客套地道。「沒有。」

  古籐簡單地回答。

  凱希道:「若你還要我繼續做你的未婚妻,便陪我四處走走吧。」

  古籐看著她,見她垂首,他道:「如果我不想做你的未婚夫了呢?」

  「也陪我走走~」凱希低語,轉身背對他,道:「你跟在我後面,距離由你掌握。」

  「看來你不容許我拒絕。」

  古籐見她已然前行,知道多說無用。「五叔,這次也要酬金的~」瑪爾敏不忘向古籐索取報酬。

  古籐道:「在原來的地方,你自己去拿吧。」

  「謝謝五叔,我不會多拿。」

  瑪爾敏歡喜地跑進去。——她是很愛錢,然而也很有分寸。

  古籐清楚這點,他放心地讓她去取酬勞,他則拿了傘,跟在凱希後面。她不說話,他也不言語。途中遇到古頌和古眉,他們暗示他要加油。他微笑著朝他們豎起姆指,意思是:他會加油的。凱希沒有走進後花園,僅是在偌大的血瑪城堡遛躂。大抵走了一刻多鐘,她終於說話:「你那天把我嚇到了。」

  「我知道。」

  古籐顯得平靜,看著她纖柔的背影,沒聽到她繼續說。他道:「你還需要瞭解什麼?」

  凱希道:「不想瞭解太多,只是讓你陪我。你是我的未婚夫~」古籐道:「陪你一輩子,也不可能接近你。」

  「但你會陪我一輩子,不是嗎?」

  「一輩子太長,暫時陪你今天。」

  「你說話都如此現實?」

  「該現實的時候,需要現實些。」

  「你會做夢嗎?」

  「會的。」

  「說句夢話給我聽~」「我睡著的時候,你來看我吧。守在我身旁,假如我正在做夢,你會如願以償。」

  古籐婉轉地拒絕凱希的要求——白日做夢誰都會,但醒著說夢話卻叫人難以理解。「瑪爾敏表妹說,你睡著的時候,不拒絕女性的接觸。」

  凱希停止腳步,卻沒有回首,「如果我一定要你,現在說句夢話給我聽,你是否願意?」

  「吻你。」

  「啊?」

  「吻你!」

  古籐堅定地重複。

  凱希這次聽清楚了,她沒有立即回應。繼續前走片刻,她道:「你連接近我都不可能,卻想吻我,如此的夢話,的確很無禮。」

  她轉身,凝視他,兩顆美麗的珠眸,泛著晶瑩的淚,「你可知道,你與我如此接近,然而我們之間,相隔比人世還要遙遠。走上一輩子,也難走到一起!」

  古籐選擇沉默,他瞭解她說的是事實,而事實叫人無語。「但你還是陪我!這些天,你哪裡都別去,就陪著我,在你們家逛逛。明天,換我跟在你後面。我要你熟悉我的背影,也要記住你的背影。或者,在彼此的心裡,不會那麼遙遠。我是喜歡你的,我想努力嫁給你,可以嗎?」

  凱希年齡不大,卻說著深奧的話語。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