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籐安靜地喝酒。進入房間已有半刻鐘,華修特的沉默令整間房間瀰漫緊張的氣息。這種沉悶的氛圍裡,洪格爾心中生出沉重的壓迫感。其餘家將忘了喝酒,把目光集中到古籐的臉;他們無法從他的臉上找尋到所期待的神色。這個長相平凡的少年,無論任何時候都表現得泰然。「古籐」你回來好些天「為何遲遲未到我府上請安?」
華修特沉不住氣,怒意盛然地責問。
古籐放下酒杯,與華修特對視道:「我在等王公的召喚。」
華修特喝道:「為何非要等我召喚你才過來?」
古籐道:「我被穆治請去做客,與穆治攀上一點交情。假如沒得王公召喚,我不敢貿然出現,因為我心中有所恐慌。」
裡加爾冷笑:「古籐」我看不出你有何恐慌「我看到的只是你的狂妄。」
古籐針鋒相對地道:「裡加爾先生,恐慌在我心中,用眼睛自然是看不到的。」
華修特道:「你既然提到穆治,你應該給我們解釋。假如是我們誤會你,也能及時把誤會化解。」
古籐道:「我拒絕穆治的好意,領著他的女兒回到南部,清楚地表明我的意向。我覺得王公的一雙耳朵已經足夠,不需要這麼多耳朵聽著。」
「你們暫且出去,我與古籐單獨談談。」
華修特下達命令,諸將只得告退:「現在只有你和我,我們說話也就別遮遮掩掩。自從得知你被穆治請去,我心中甚憂。然而得知你獲得穆治款待,並且留在北部,我猜測你是有意接近穆治,所以採取必要的行動,把你逼回南部。」
「給我半杯酒的時間,讓我整理一下思緒。」
古籐說著,緩緩端起酒杯,慢慢地喝完半杯酒。放落酒杯之後,他娓娓訴說北部之旅。直到他說完,華修特也沒有發言。他自斟一杯酒,沒有端起來喝,就擱在酒桌。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在北翼之痣生存。穆治畢竟是北翼之痣的島主,如果不能讓他放心,我難活得安心。貿然地追隨王公會對北翼之痣的形勢產生不良影響,因此我必須艇而走險。」
華修特的臉色稍緩,舉杯邀酒道:「你這賭注押得險,我欣賞你的膽識。但你若是對我三心兩意,莫怪我對你不客氣。如今你回來了,北部的事情我不想追究。然而你為何秘密會見儲妃?你不給予合理的解釋,我保證你無法安然離去。」
「儲妃請我做副帥,我暫時沒有答應。我在等,等王公替我做決定。」
古籐喝了酒,拿起筷子夾菜送入口中咀嚼。
華修特道:「安隆和胡猶對我忠心耿耿,裡加爾是我的軍團統帥,我不可能讓你的職權凌駕他們;我能夠承諾的便是讓你成為我的第四愛將,並且不干涉你原來軍團的事務。我給你六日的時間考慮,到時你不能給我滿意的答覆,我就發兵踏平洪格爾府」古籐咕嚕一聲把菜吞進胃,說道:「我願意追隨王公,只是王公的諸將對我甚為不滿,難免在以後的相處中產生矛盾和磨擦,彼時恕我無法向他們屈膝。」
華修特道:「這的確值得擔憂,裡加爾父子極是排斥你,我對他也得忍讓幾分。就這樣吧,我很高興你願意為我效力。現在你想召些性奴進來,還是出去參加晚宴?今晚是私人晚宴,方便大家聚聚、交流情誼,沒有預先安排助興節目。」
古籐道:「王公下達的最後通牒,對我來說就是特別節目。」
華修特笑道:「呵呵,你說話總是這般不客氣,我欣賞你的風格。」
「謝謝。」
古籐看見華修特起身,他也站起來與華修特握手道:「我把北部三女帶了過來。表面上她們是我的客人,我不想看到不愉快的事情發生,請王公暗裡交代幾句。」
華修特應承:「我會處理的,你儘管放心。」
今晚跟隨古籐赴宴的是律都楚艷和煉嬌、蘭博淵夫婦及北部三女。古籐到宴之際,直說煉嬌乃是丹凱妮所贈——他料到與丹凱妮的會面瞞不過華修特的耳目。
從廂屋出來,他看見丹凱妮也來了,正在與裡加爾相談。華修特過去招呼丹凱妮,他則往洪格爾走去。「上尉,談妥了嗎?」
洪格爾迎面而來,心急地問。
古籐招呼端酒的女侍過來,他從托盤裡取了杯酒道:「給了我六天的期限。」
洪格爾道:「我覺得還是追隨儲妃比較妥當。裡加爾在王公這邊手執大權,我們很難在王公底下混得輕鬆。那傢伙的心眼窄,記仇得很。況且他想得到上尉的女奴以及湯燕小姐,上尉要多防著他。今晚湯燕小姐未到宴,我瞧得出他心裡不痛快,還好儲妃來了。」
古籐問道:「他與儲妃有一腿?」
洪格爾嘲諷意味十足地道:「儲妃怎麼會看上他?是他死賴臉地糾纏儲妃。從八年前便開始了,直到現在儲妃都沒有倒在他的胯下。王公關注這事,因為他若娶得儲妃就會騎到王公頭上。」
古籐與洪格爾碰杯,喝了口酒道:「泰格夫婦過來了,你陪你的妻妾去吧。」
說罷,他迎向泰格。彼此走近相互打招呼之後,泰格道:「聽說古籐上尉被穆治請去作客,我心裡不知道多擔心。然而看到穆治的兩個女兒,我的擔憂立刻變成佩服。古籐上尉,你真了得!」
「呵!承蒙泰格先生關切,古籐感激不盡。」
古籐說罷,看了看莎蘭依芙,卻見她坦然以對,明白表現她沒把上次的苟歡當作一回事。他陪夫婦倆喝了一杯酒「道:」以後可能會與泰格先生共侍一主,還請泰格先生略微關照。「
泰格笑道:「古籐上尉別說這般的話,我泰格還得請你多多關照。」
「互相關照。」
古籐說著,看見哈普領著幾男接近蘭博淵夫婦,此時蘭博淵夫婦與曼羅、羅莉芬在一起。他道:「我的愛妾被俊男、貴婦們包圍了,我去陪陪她們,一會再與你們談聊。」
泰格識趣地道:「我們不妨礙你了。有時間的話,請到府上聚聚。」
「會的。」
古籐答應,便朝律都楚艷行去。
律都楚艷看見他走來,牽著戴敏玲的手迎過來。
「戴敏玲小姐,沒人為難你們吧?」
古籐挽了律都楚艷的右臂,卻是詢問左邊的戴敏玲。
「宴會中的人對我們表現得友善。」
戴敏玲和善地回答,但她的語調忽然變得有些不悅地道:「我們不喜歡參加王族的晚宴,為何偏偏逼迫我們赴宴?」
古籐道:「為了讓你們在南部獲得自由的權利,必須帶你們過來露露臉。瞧瞧,雖然北部和南部對峙,然而宴會中的男人都沒有排斥你們,可見南部沒有你們想像中的那麼可怕。」
戴敏玲冷啐:「這才是真正的可怕,一群色狼!」
律都楚艷道:「男人都好色啦!我們在北部的時候,北部的男人不也是想勾搭我們嗎?」
戴敏玲深知律都楚艷說得是事實,只得默認。華修特的兩個兒子過來,和古籐暢談一會又離開了。古籐陪著兩女與貴族男女偶爾交談,久而久之,身心略然躁動。「楚艷,到外面透透氣吧。」
「你躁動了?」
「呃,有點。」
「拿你沒辦法。」
律都楚艷低嗔一聲,擺首向左道:「戴敏玲,你找曼羅她們」我要陪他出外面。「
戴敏玲出乎意料地問:「我可以隨你們出去嗎?」
律都楚艷凝視戴敏玲一會,微笑著點頭同意。
古籐找上華修特說明幾句,帶領兩女出了宴宅。在宅前逛了幾圈也就轉回宴堂,往蘭博淵等人走去。他禮貌地與哈普打了招呼,又被蘭博淵引到一邊。
「哈普對我明嘲暗諷,我顧及到上尉的立場沒有與他一般見識。可是不知道他從哪裡得知潔蓮的遭遇,竟然問潔蓮一次要多少錢,我那時真想殺了他。古籐上尉,你幫我和潔蓮出出氣吧,好歹潔蓮與你有那麼一點點關係,你不能讓她受委屈。我有心無力。」
古籐否認道:「蘭博淵,你別栽贓。我哪時跟你的老婆有關係?」
蘭博淵道:「你看在幽幽和我媽媽的分上,也得幫我這一回,我絕對不能讓潔蓮白白受委屈。」
古籐環視一圈,低聲平語:「忍著點吧。他老爸是北翼之痣的大頭,他又是華修特的女婿,囂張是自然的。」
頓語片刻,他伸手搭在蘭博淵的肩膀:「別管他,我帶你認識一些貴婦。」
蘭博淵不解氣地道:「我不想認識貴婦,我心裡只有潔蓮。她受了委屈,我什麼心情都沒有。我對古籐上尉很失望,潔蓮明明陪過你,雖說不是很徹底,但她說你已經進入……」
「停」「古籐輕喝,阻止他說下去,細眼盯著蘭博淵,道:」潔蓮怎麼說是她的事,總之我沒有搞過你老婆。在這種情況下我若幫你出氣,我們都活不了「懂嗎?」
「我懂,可是心裡不痛快……」
「你要痛快就去勾搭他的妻子!生得這麼俊俏的臉,必要時得把臉豁出去。」
「古籐上尉,對不起潔蓮的事情」我堅決不做!「
蘭博淵信誓旦旦地道。古籐細眼瞄向奧麗,問道:「你不做,難道要我去做?」
蘭博淵猛點頭,非常贊同地道:「古籐上尉生得不帥,做這種事卻很厲害。」
「離我遠點。」
古籐拋出一句,逕直走向奧麗「順便從女侍托盤裡取了酒」走到奧麗身前遞酒邀飲:「奧麗小姐,古籐特意過來向你道歉,以釋你我上次的誤會。」
奧麗聽他說得誠懇,也把手裡的酒杯遞過來,與他的杯子碰了碰,優雅地喝飲一口。看到他仰首把整杯酒喝盡,她道:「上次我的言行雖有冒失,但我並非刻意維護丈夫;宴會是交際場合,男男女女之間的交流本屬正常。只是在我丈夫利用泰格毒害你的事上,我得鄭重地向你道歉。這樣吧,我也敬你一杯酒。」
她把手中的半杯酒喝完,取來兩杯酒,遞給他一杯,便與他把酒乾了。「奧麗,你和古籐上尉談什麼?」
哈普慌張地走過來站到奧麗身旁,警覺地盯著古籐。
「沒談什麼,古籐上尉誠意和我化解當初的小誤會……」
「你們聊吧,我去向儲妃問安。」
古籐識趣地離開,走到儲妃身前鞠躬道:「古籐參見王妃。」
丹凱妮道:「古籐上尉免禮,你把煉嬌帶到一邊吧。我把她贈給你做妾,你應當管住她,別讓她老黏著我。」
裡加爾笑道:「古籐上尉到哪裡都是艷福驚人,佩服!」
「哪裡及得上裡加爾大人的艷福?你的一妻七妾個個美艷,我才真的佩服。」
古籐把場面話說得十足,轉而對丹凱妮道:「王妃,可否借幾步說話?」
丹凱妮道:「古籐上尉,我們到外面說吧。」
古籐跟隨她走出,直覺背後那道目光冷得可以穿透肌膚、直透他的胸腔。他摟來身旁的煉嬌,驚得她出手推他,卻是推不動。她仰首惱瞪他,低聲怒叱:「古籐,放開!」
「酒喝多了,手有些麻痺不聽我使喚。」
古籐扯著嘴角邪笑,依然緊摟著她的腰。走出宴宅的正門,他放開了她。
「我想來想去,王妃的誠意我只能心領。」
丹凱妮沉默片刻,問道:「你準備協助王叔對付我?」
古籐坦誠地道:「我沒想過對付王妃,只想過些平靜的日子。」
丹凱妮語重心長地道:「從你九歲開始,你的日子何時平靜?你到我這邊,給我壯聲勢,不會威脅到王叔。但你若依附王叔則讓我難以立足。我希望你重新考慮,別讓我太為難。」
「好吧。你給我五天時間,我給你最終決定。」
「希望你的決定能夠平衡我與王叔之間的關係。」
丹凱妮拋下這一句,走回宴宅去了。煉嬌道:「古籐,王妃是好人,我爹希望你幫助儲妃。」
古籐仰望夜空,只有幾顆淡星縹緲。「何時願意把你的初夜給我?」
煉嬌氣得一聲不吭地走了。一會之後,古籐聽到背後輕微的腳步聲……「怎麼回來了?決定把初夜給我了?」
「主人,我的初夜給了博淵……」
「咳,潔蓮啊?」
古籐的語氣依然平靜。他轉身過來,藉著照耀過來的燈光,凝視身前柔美的女孩。他舉手撩了她的瀏海,輕聲憐道:「有些事情說得太坦白,對彼此都是一種傷害。你把我們的事情都對蘭博淵說了,即使我不尷尬,他多少也會在意。」
「主人,我想還給他一個可以在他面前坦然的潔蓮。他那般愛我、寵我,我不能夠欺騙他。我害怕某天他得知事實,受到的傷害會更大,所以原原本本地說了。他諒解我,說我那時是你的女奴,真的要了我也是在情理之中。我心裡愧對他」於是把獻身的細節坦白了。我以為他會生氣,但他竟然說些渾話,說你那時沒有他強悍……「
「我明白了,回宴會吧。」
古籐想繞開她走向宴宅,被她移身一擋:「主人,你不問問是誰讓我出來的嗎?」
「你出來找我是很簡單的事情,我何必想得太複雜?」
潔蓮靠偎他的胸膛,幽幽地道:「博淵讓我出來的,哈普明裡暗裡的罵我是婊子;我心裡苦,他讓我向主人訴苦。我知道他是誠心的,就出來了。他有時候說,主人是我的情夫……」
「胡扯!我和你之間純潔到像天上的雲!」
「主人,天上的雲也有黑的時候。主人那次雖然沒有做得徹底,卻是進來了……」
「我否認。」
古籐輕輕推開她,溫柔地勸慰:「你是蘭博淵的妻子,你在他的心中無比純潔和美麗。今晚你受委屈我沒有在場,不能替你出頭,抱歉。」
潔蓮幽歎:「嗯,我不怨主人。」
古籐道:「直呼我的名字便好,別再叫我做主人。」
潔蓮凝望他,飽含感情地道:「私底下,讓我叫吧。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