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仙奇緣 第一章 紫仙姑娘

  時光荏苒,朱傳宗打敗龐來孝,獨攬大權,治理天下已有八年。皇帝年幼,他身為攝政王,總攬天下大權,風光一時無兩。可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父母在二三年前先後逝世,這是無可挽回的悲哀。就算他權勢再大,財富再多,可是死生無常,上天弄人,還是不可改變的。再加上飛天而去的紫紗仙子,和有了孩子,但避而不見他的水靈兒,都讓他體會到世事無常,人生的無奈。

  他高居廟堂,手中掌握偌大權力,每天都有很多軍國大事要處理,雖然辛勤治國,任用賢能,可是偌大的國家,今日這個地方水災,明日那個地方旱災,也都避免不了。官員們良莠不齊,就算再怎麼嚴格審查,仍有害群之馬,這些都關係著百姓的生死,他心懷仁義,愛民如子,自然更加勤勞理政,以期不辜負百姓的重托。再加上他家中美女眾多,自然一些瑣事也時常牽絆他,所以他忙忙碌碌,沒有一點空閒,這些年鮮少在民間走動。

  有一天他正思念紫紗,突然想起之前所過的日子,便做平民打扮到酒店喝酒,正在感歎往事不可追憶的時候,卻聽見一個笑話,事情非常離奇,因而勾起他的興趣。想想這些年遠離民間,因此把朝政安排妥當之後,便尋根探源,微服私訪,前往事件的所在地平川縣查看。哪知道剛到平川縣,路上就遇見一個老頭摔倒,他上前攙扶,之後竟然反被誣告,說他是撞倒老人的元兇,到了縣衙之後,被判賠錢百兩。看百姓的態度,像是這樣的欺詐事件十分常見,難怪這些事情都流傳到京師,傳為笑談。

  朱傳宗做官日久,一來頤指氣使慣了,何時受過這樣的窩囊氣?二來見治下竟然出現這等荒唐事,心中氣惱,衝動之下就想亮出身份,要大開殺戒。誰知道突然一個長相酷似紫紗的小姐出現,替他解了圍。

  朱傳宗一見到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容,頓時癡癡然,氣也消了,心靜下來,決心把此事弄個水落石出,釐清全部案情才好,不必急於一時。見那小姐宛如朝思慕想的紫紗,哪裡還捨得離開她?見她要回家,便一直跟在她身後。

  那名叫紫仙的小姐帶著丫鬟,說也奇怪,她並不坐車,而是慢慢走路,漸漸出了城。走著走著,竟然到了先前經過的那片竹林邊。朱傳宗福至心靈,突然醒悟,心想:「看來那天在竹林裡唱歌的,就是這位紫仙姑娘。我真是糊塗了,那天竟然還盼望紫紗能再回來呢?不過這姑娘和她如此相似,莫非是她見我如此思念她,特意找人來代替她的?否則二人何以如此神似?」

  想到這裡,心中一陣激動。

  這時紫仙來到一處庭院前站住,止住腳步道:「這位公子,我們已經到家了,多謝你一路護送。只是您想當僕人,我們可是承受不起。」

  說完這話,噗嗤一笑,百媚俱生,看得朱傳宗一呆。

  紫仙又道:「如果公子過意不去,反正你也知道我家所在,日後等你有了閒錢,再還我就是。還有公子出門在外,還是小心點好。公子若沒別的事,就不打擾了。」

  朱傳宗被她輕顰嫵媚所迷,也不理會她的逐客之意,忽然問道:「前天早上,是你在這裡彈琴唱歌嗎?」

  紫仙見他不知進退,皺了皺眉,輕輕點了點頭。

  朱傳宗道:「我前天經過這裡的時候,見有人在唱《白帝子歌》聽得入迷,忍不住尋聲進來。可是小姐卻已走了,想不到今日竟然承小姐救助,真是有緣。」

  紫仙奇道:「你知道這是《白帝子歌》」

  朱傳宗點了點頭,吟道:「四維八埏渺難極。驅光逐影窮水域。璇宮夜靜當軒織。桐峰文梓千尋直。伐梓作器成琴瑟。清歌流暢樂難極。滄湄海浦來棲息。傳說這是白帝子答娥皇所問作的歌。神仙韻事,讓人神往啊!」

  紫仙肅然起敬,道:「公子真是博學。我以前偶然跟一個道人學了這首古曲,但是他只是撫鬚不告訴我出處,想來他也是不知道!我一直以為今生無處解疑了,想不到今日竟然得以窺其貌,真是多謝了。對於這首曲子我還有幾個疑問,不知道公子能不能為我解惑呢?」

  朱傳宗笑道:「自當言無不盡。」

  當下兩人談論了一番。朱傳宗聰明過人,過目不忘,紫紗飛天之後,他對於詩詞歌賦大感興趣,琴蕭鼓瑟更是研究頗深,在美人面前,自然是妙語如珠,只說得天花亂墜,讓紫仙佩服之色溢於言表。

  朱傳宗見美人和他很是投機,而且她見識不凡,對詩詞歌賦也很有見地,不是泛泛之輩,真有真知灼見,大起相見恨晚之心。二人越談越開心,彷彿多年未見的老朋友一般,心思愛好默契十足,都不由驚訝。

  丫鬟杜鵑見二人談的投機,也不知道站在門口該如何處置。看看天色已晚,兩人談興正酣,意猶未盡。瞧小姐的言辭態度,都是以前不曾見過的,便大著膽子道:「公子,不知道你要在平川縣停留多久?下榻在哪裡?小姐既然和你這麼投機,改日再登門請教,豈不更好?」

  朱傳宗談性甚濃,哪裡捨得離開,聞言心中一動,笑道:「實不相瞞,我初來乍到,還沒有地方安身呢。不知道能不能在府上借宿幾天?」

  紫仙雖然乍見知音,可聞言還是臉上一紅,道:「這可不方便,家中沒有男丁,瓜田李下,還請公子體諒。」

  朱傳宗心中大奇,可是卻不能冒昧詢問,但要他離開這個如花似玉、朝思暮想的美人兒,又如何能夠?便假意道:「的確是為難小姐了。在下只好去附近尋個住所,只是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壞人就不好辦了。我這個人愚笨的很,要再遇到那些故意騙人的壞人,可就凶多吉少了。不過這也是命,那在下就先告辭了,等改日再來拜訪。」

  朱傳宗以退為進,且看她態度如何。

  紫仙想了想,微笑道:「看公子的言談舉止,都不是常人能比,而且學識淵博,人品端正善良,是我太拘於俗禮了。所謂清者自清,方才紫仙一心想著私譽,怠慢了公子,請公子諒解。能多跟公子請教,是求之不得的事。只是舍下簡陋,還請公子不要嫌棄才好。」

  擺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朱傳宗見她談吐文雅,謙虛大度,落落大方,而且精通古典音律,求知之心很強,讓他留宿,是看重他的人品,不由心生知己之感,心中好感更甚。

  當晚朱傳宗就在紫仙家住下了。這家宅院不小,卻只有幾個下人,顯得十分冷清,而且日用傢俱都是新的,似乎紫仙是剛搬來此地不久。

  朱傳宗躺在床上,腦子裡亂得很,一會兒是輕歌曼舞的紫紗,一會兒又是端坐在竹林裡彈琴的紫仙。朱傳宗忍不住起身站到窗前,看著天上的明月,心想:「紫紗,你知道我在想你嗎?是不是你知道我想你想得太苦,所以降下這個跟你一模一樣的女子來陪我,以補我的相思之苦?」

  第二天吃過飯,紫仙讓丫鬟請朱傳宗到書房。書房裡佈置得很雅致,瑤琴書畫,無所不有,檀香爐裡飄著裊裊的香煙,書架上擺滿了書。

  朱傳宗見慣大世面,見書房清雅得體,仍是連聲稱讚,紫仙笑道:「以公子的博學,想來也是書香門第的公子,這小小陋室如何能入公子法眼?只怕讓你見笑了。」

  朱傳宗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就算真的是陋室,有了姑娘這樣的天仙在此,也變成神仙勝地了。」

  紫仙臉上微紅,嗔道:「公子有些過譽了。」

  朱傳宗在家裡跟丫鬟們調笑慣了,這時見她臉紅,似乎略有嗔意,才覺得有些唐突,當下辯道:「我說的可是有道理的。你看天下不少景物,都是因為人傑才聞名天下,至於景物也不怎麼好。英雄事跡,名人騷客,才是讓地方聞名的主因。」

  紫仙微笑道:「這倒也是。我曾路過一處涼亭,說是當今攝政王曾經歇息題過詞之處,也不稀奇,不過卻引得遊人如織,一睹為快。想來就是這個道理了。」頓了頓,想起這樣說等於承認自己是天仙了,把自己也誇讚了一番,不由臉色又紅了。

  朱傳宗聽她無意中談到自己,不過見她害羞,便另找話題,道:「還沒有拜見令尊令堂呢,真是失禮了。姑娘為我引見如何?」

  紫仙臉色一黯,道:「我幼年喪母,家父也在去年故去了。」

  說話間眼圈已經紅了。

  紫仙略述家世,原來紫仙姓吳,父親以前做過一任知府。後來因病過世,留下了一些財產,族裡人欺負吳家只剩下紫仙這個女兒,都想要謀奪她家的財產。

  於是紫仙在一個好心的族叔的幫助下,逃了出來,遠遷到寧治省來,也不過是最近的事。

  朱傳宗聽了大為同情,歎道:「你一個弱女子,獨自一人在外,真是難為你了。」

  紫仙慢慢止住悲色,也問起朱傳宗的家世。朱傳宗道:「你叫我朱同好了,我是京城來的客商,想弄些稀奇古怪的物事回京。」

  紫仙微笑道:「客商?你當我是孩子嗎?客商哪有莽撞不通事理的?像你這樣不懂自保的,能有幾條命可丟?」

  朱傳宗知道他的氣度風範,哪裡會和狡黠奸詐的商人有一點相似之處?加上久居廟堂,不解人間瑣事,便笑道:「小姐聰慧,那你猜我是做什麼的呢?」

  紫仙道:「看你像書香門第的公子,卻故意打扮的像個普通商人,可是不僅氣質瞞不了人,行為舉止,更加不像。」

  朱傳宗微笑道:「小姐猜得一點也不差。」

  接下來朱傳宗不再提他的身世,紫仙聰慧過人,也知趣不再問。

  朱傳宗在她家又住了兩日,兩人因每日相見,越來越是熟絡,話題也多了起來,變得無所不談。

  談到社會和官場上的一些事情。朱傳宗發現紫仙是個很有見識的女子,對一些問題的見解,便是一般的官員也及不上她。而且她的很多見解與自己不謀而合。原本朱傳宗見她長得酷似紫紗仙子,因而愛屋及烏,及至發現她冰雪聰明,蔥質蘭心,不由更是對她刮目相看。

  朱傳宗雖然只住了兩日,可是隨他來的護衛,卻急得不得了,過了一日,便派人前來參見。

  朱傳宗也能體諒他們的心情。他來平川縣是為了龐玉一案,如今見到紫仙,耽擱在此實是不妥。他名為王爺,實際乃如國君,朝中不可一日無主,因此他不能久留在此。護衛們早已打聽清楚案情,龐玉確實是被冤枉,和朱傳宗的遭遇類似,誣告他的是個老婦人,她的兒子就在衙門當差。本來是勒索龐玉一百兩銀子,因龐玉不服判決到縣裡去上告,哪知道知縣早收了手下衙役的銀子,反倒重判,罰他賠償三百兩。

  民與官鬥,如何能鬥得過呢?縣衙這些衙役們見了這條發財的路子,紛紛效仿,都找些無賴閒散的老頭老婦,上街去撞人勒索。受害人知道內情的,知道惹也惹不起,往往賠錢了事,花錢消災;沒錢認死理的,往往倒了大楣,下場更淒慘。

  漸漸地,這事廣為流傳,本地人都再不上當,這夥人只好專騙那些外地來的客商。朱傳宗剛來到此地,自然是他們下手的對象。朱傳宗聽完大怒,這事可不是小事,現在已經流傳到全國,對社會風氣影響極壞,一定要抓到始作俑者,處斬這個狗屁知縣。只是這事就算吏部不上報,監察院也要風聞奏報,但這事全天下都知道了,這些衙門不可能不知道,莫非都在隱匿瞞報?朱傳宗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一早,朱傳宗就去找紫仙,想要告辭去辦案。哪知道僕人說她不在家,說是去做善事了。原來紫仙每逢初五就會去看望一些生活窮困的百姓,或者買些衣服,或者送些糧食,去幫助那些窮人。

  朱傳宗不由想起紫紗也是這樣的菩薩心腸,最喜歡去幫助窮苦百姓。想著:「她們不光長得像,而且都是一樣的善良。」

  忍不住微笑起來。

  到了下午,紫仙回到家中,朱傳宗既然曉得她家的位置,也不怕找不到她,日後再來尋她便是,還是辦正事要緊,便告辭要走。

  紫仙剛開始有些錯愕,隨即便神色如常,親自送他出門。

  送到門口,紫仙淡淡地道:「朱公子這麼著急要走,不知道有什麼急事啊?」

  朱傳宗見她有不捨之意,心中歡喜,道:「姑娘相助之情,知己之義,我不會忘記,我會再來的。此去便去縣城辦一件荒唐案件,實不相瞞,在下有皇令在身,乃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剛開始不便表露身份,還請小姐見諒。」

  紫仙恍然道:「怪不得你去扶那老頭,原來你是故意的,並不是不通事理,我還以為你是個書獃子呢。」

  朱傳宗搖頭道:「也不是啦,扶老助弱,不是我朝百年來的傳統嗎?我那本是正常的舉動啊!我此次來是為了龐玉的案子,想不到這裡會這麼亂,竟然真有敲詐的事情,而且我一來就撞到了,可見不知道有多少人曾被敲詐!此事影響巨大,恐怕不重治不足以平民憤了。」

  紫仙大吃一驚,正色道:「你既然是欽差大人,怎麼會不瞭解平川縣的情況?龐玉這件事,人人都知道他是冤枉的,但是沒人能管得了。朱公子還是不要惹禍上身了,到時候恐怕官位都要不保啊!」

  朱傳宗失笑道:「難道平川不是大梁的治下,不用遵守大梁法律的嗎?我以欽差的身份,還怕翻不了這些冤案?」

  紫仙歎了口氣,道:「大梁的法律也是人定的,有些人,是法律也管不了的。」

  朱傳宗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難道幾個縣官衙役,就能一手遮天不成?定是縣衙有些什麼依仗吧?你且說說,他們背後是什麼靠山,竟然能如此無視法律!」

  紫仙緩緩道:「多虧你遇到了我,如果你不知道輕重,一輩子仕途無望不說,恐怕性命也難保。我告訴你實情吧,免得你得罪了人,不但罷官,還要丟了性命。」

  朱傳宗道:「難怪我手下探查不出這縣官的後台是誰,原來是牽扯到了大人物,他們不敢告訴我,還請小姐明言,讓我還天下一個公道。」

  紫仙看他口氣很大,歎了口氣,道:「那我就告訴你。我看你的年紀,就算做官,做到州府一級,也就到頭了。公子可能是去某地就任,這個案子,定是朝廷順路讓你辦理的吧?這件事別說是你,就算省按察使也只能當作不知道。誣陷龐玉,胡亂判案的知縣,背後的靠山眾人皆知。他就是當朝太保,正一品大員,手握兵權的東海兵馬大元帥王定昆。知縣名叫王大海,是王定昆的同宗侄子。別說你扳不到他,你就算扳倒了他,日後還能在朝廷立足嗎?」

  朱傳宗聽了這話,不由沉思不語,道:「小姐不是在開玩笑吧?」

  紫仙見了他的神情,微露鄙視之色,淡淡地道:「王定昆戰功赫赫,手握天下兵馬,而且跟攝政王是結拜兄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件事我怎麼敢胡說?亂判案子的知縣王大海,靠著與王定昆的關係,一向囂張跋扈,天下的人都曉得,百姓萬人聯名去省裡告他,都告不倒他。官官相護,官場的事情就是如此,我父親就是不適官場的黑暗,最後才辭官的。」

  朱傳宗曉得她說的不錯。雖然這些年他任用賢能,勤勉執政,可是吏治真是複雜難以清理,要想如同清水一般,那是絕不可能的。不過這些年在他的治理下,吏治算是大好了,如今出了這事,關係重大,可不能輕易處置,一個不好,若是王定昆被逼反了,天下大亂,到時候又起戰爭,受苦的可是百姓。

  紫仙見他不語;又道:「公子仁義,日後在官場可要小心點才好。」

  朱傳宗微笑點頭,便告辭出門,心中想著這件棘手的案子,連和紫仙分別時的離情別緒都沒有。

  朱傳宗出門和貼身護衛趙英來匯合,其餘幾個則是暗中跟隨。來到縣城,街裡的情形還是像他剛來時那樣,烏煙瘴氣,亂到不行。在一處街邊,偏巧遇到了那個誣陷他撞人的老頭,老頭子在街邊亂瞟,想是在琢磨下手的對象,一眼便看見了朱傳宗,便朝他大笑道:「小伙子,原來是你。怎麼,回去沒被你家小姐打死,居然又上街來管閒事來啦!」

  朱傳宗冷冷道:「你這個騙子,又出來騙人了?」

  那老頭斜了他兩眼,道:「你這人真是笨得可以。這怎麼是『騙』呢?這是在教育你,讓你聰明,日後別再笨頭笨腦的了。」

  朱傳宗道:「你如此囂張,誣賴好人,不怕日後事跡敗露坐牢嗎?這麼大年紀了,餘生若死在監獄,可犯不上。」

  老頭失笑道:「臭小子,你去打聽打聽,我老人家是誰?我外甥可是衙門裡當差的,跟知縣王大人交情最好。不瞞你說,知縣大人也有分成的,你說說,誰能治我的罪?天高皇帝遠,這裡只有我們縣老爺最大。我看你那些白花花銀子的份上,就不跟你計較了。有多遠滾多遠吧,再跟我老人家囉嗦,我叫人把你抓回衙門,接著賠償我的醫藥費!」

  朱傳宗身邊貼身侍衛趙英來實在看不過去,悄聲對朱傳宗道:「大人,要不要我去收拾他一頓?」

  朱傳宗擺手示意不用,逕直走了,那老頭遠遠還在喊:「滾你的吧!算你識相。」

  趙英來和幾個侍衛都氣得不得了,不過暗中都佩服王爺氣度真大。

  朱傳宗這次出門,身邊就近的有四個護衛,遠遠暗中潛伏,打扮成各色樣人的有八個,雖然朱傳宗勇武過人,可是他是國之重臣,因此這些護衛是必不可少的。

  朱傳宗不理會那個老頭,讓趙英來帶路去看流傳天下的案中人龐玉。

  在趙英來的帶領下,兩人來到龐玉的家。是個不大的小院子,柴門虛掩,破敗不堪。

  趙英來喊了一聲,見沒人答應,門是開著的,便走了進去。來到屋子裡,只見裡面亂糟糟的,破爛不堪,炕上一床破棉被,一個年輕人仰面躺著,蓬頭垢面,瘦得不成人形,目光呆滯,看著屋頂發呆,嘴裡還喃喃地不知道在嘟囔著什麼。

  朱傳宗問道:「請問這是龐玉的家嗎?閣下是?」

  連問了幾聲,那人彷彿沒聽見似的,趙英來輕輕推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道:「問你話呢!這是你家嗎?」

  那年輕人這才一驚,見了兩人,霍地跳起,跑到炕角,縮成一團,驚恐叫道:「別來害我,別來害我。」

  朱傳宗二人見他是個瘋子,正打算離開,腳步聲響,進來一個老太太,身後是位極其美麗的姑娘。

  朱傳宗咦了一聲,原來這姑娘竟然是紫仙。

  老太太來到炕邊,柔聲道:「玉兒,別怕,這兩個是好人,不是官府的,乖,快來歇息吧!」

  那年輕人這才慢慢過來躺下,嘴中嘟嚷道:「沒天理了,沒天理了……」

  慢慢閉眼睡了。

  幾人一起來到院中,老太太歎氣道:「老身是龐玉的母親,對不住兩位大人了,小兒癡癡呆呆,不便吵醒他,只能在外面回話。怠慢了。」

  朱傳宗見紫仙明眸閃動,曉得一定是她告訴了龐老太太他的來歷,看來她和老太太相熟,想來必定是因為同情龐玉,一直幫助他們家,就像為他解圍幫助他一樣。

  朱傳宗道:「老人家,龐玉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龐老太太歎了一口氣,慢慢道來。原來龐玉本來是個秀才,一邊在私塾裡教書,一邊準備再考取功名。哪知道一日出門,路上扶了一個被撞的老太太,把老太太送到醫鋪,並且為她墊付了一些藥費,誰知道老太太竟反咬一口,說他就是撞她受傷的人。官府不顧有證人在場的情況下,直說按常理分析,如果不是龐玉撞倒的,他怎麼會把傷者送到醫鋪呢?事情屬實,便判龐玉賠一百兩銀子。

  龐玉是個書獃子,性情耿直,自然不服氣,跑到省裡上告,省裡把案子發回縣裡重審,結果被罰得更重。

  朱傳宗道:「那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

  龐老太太道:「我們家世代清貧,他一個教書匠,哪有那麼多銀子?結果衙役把我們家抄了,值錢的東西也都搶走了。因為他上告的事,秀才被革,教書的工作也丟了。媳婦埋怨他多管閒事,也跟人跑了。他一輩子讀聖賢書,只知道行善積德必有好報,哪裡知道做了一件好事,竟弄得家破人亡?就這樣,好好的一個人,一時想不開,活活給逼瘋了。唉,老身一輩子吃了許多苦,沒想到老年還遭遇到這樣的事。」

  說著老淚便流了下來。

  朱傳宗聽得心酸無比。他治理天下這麼多年,號稱吏治清明的大梁朝,竟然出了這樣荒唐的事。這件事顛覆了幾千年來這片土地上人民行善積德的觀念,其後果可稱極壞,如果人人日後都見死不救,大梁可就成了鬼域之地了。這群貪官,就是千刀萬剮也不冤枉。朱傳宗滿面怒容,心中殺機大起。

  朱傳宗轉身對趙英來道:「城裡有多少個詐騙的人,你可都知曉?」

  趙英來胸有成竹地道:「大人放心,屬下等人早就佈置好了,就等大人令下,立刻便可動手,一網打盡。」

  朱傳宗道:「好,立刻動手,縣衙匯合。再派人請名醫來幫龐玉治病,無論花多少銀子都要治好他的病。」

  又對龐老太太道:「我是朝廷派來的欽差,想必紫仙小姐已經告訴你了。老人家放心吧!告訴龐秀才,好好養病,等他病好了,我讓他當官。」

  說完不等老太太感謝便轉身出門。

  紫仙追了出來,道:「大人你要往哪裡去?」

  朱傳宗道:「縣衙辦案。怎麼,你想跟著看看我如何辦案?」

  紫仙見他如此篤定的樣子,也就不再勸阻,點了點頭,跟他一起前往平川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