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的臉色倏地變得蒼白如紙,驚聲道:「嫂嫂,她……不會死了吧?」
「沒事,只是虛耗過度,讓她睡一覺自會醒過來。」
寧芷韻迅速幫寧芷纖把脈後,先是如釋重負,緊接著眉頭緊皺,擔憂道:「四郎,你說得對,芷纖的心靈真的關閉了,再這樣下去,妖靈一定會吞噬她的元神。」
「嫂嫂,有辦法喚醒她嗎?你們全家可都是神醫啊!」
「沒辦法,芷纖用了醫家秘法,就好比修真者走火入魔,不完成目的,她絕不可能停下。」
「啊!」
邪器少年無力長歎,隨即又把鬱悶的氣息帶給邪器小組。
星光下,客棧內。
張陽充滿期待地問道:「老頭,你有什麼好辦法?我強來可不可以?」
「張小友,醫家之道,複雜奧妙絕不在修真之下,醫道的問題只能用醫道解乾坤老人回答第一個問題,一元玉女則平靜地回答第二個問題。」
「張兄,萬萬不可衝動,這次的情況比上次嚴重許多,再讓妖靈得到寧芷纖的元神,宿主的性命必會瞬間消失,而妖靈則會完全復活。」
「那不是要看著芷纖被妖靈吞噬嗎?」
「那也不一定。」
乾坤老人接過話頭,眼睛微閉,道:「以毒攻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小友可以讓寧芷韻幫忙,在醫道上動搖寧芷纖的心靈。」
「嗯,好吧,我請嫂嫂試一試。」
張陽興致不高地點頭同意,心想:寧家上下甚至是藥神山,也很難有人的醫道能超過毒手玉女,誰能在醫道上贏過她呢?
滾滾紅塵外,悠悠群山間。
一條清溪畔,一個中年儒生盤坐在白石上,彈奏著古琴,琴音時而如行雲流水,時而如萬馬奔騰,變化無窮。
十丈外,林木間,一個古樸的樵夫正在伐木,他斧頭的揮動似乎每一下都一模一樣,但斧刃與樹木碰撞出的聲音卻總能隨著琴音變化。
一個樵夫,一個書生;一人伐木,一人彈琴,但那飄揚的音律卻渾然天成,勝似天籟,恍惚間讓人想起伯牙子期之景。
一曲琴音結束,擋路的大樹也正好砸落至塵土。
下一剎那,儒生的古琴憑空消失不見,他歡聲大笑道:「妙,太妙了!六道兄真不愧是邪門第一人,上官佩服至極!」
六道聖君一收木斧,淡然笑道:「我這第一人,還不是因為你等躲避煩惱,上官兄成了閒雲野鶴,逍遙自在,我卻成了橫行霸道的六道聖君,唉!」
邪門第一人自嘲苦笑,隨即與儒生仰望著天空。
一秒後,一隻信鳥疾落而下,六道聖君只看了那鳥兒一眼,粗獷的臉頰少有地露出凝重神色。
「上官兄,你我可能又要變成敵人了,你看。」
信鳥飛入上官雲的手中,猛然炸成碎屑,隨即沖天而起,當人在千百丈外時,聲音才在原地響起。
「六道,你休要阻我,我饒不了那些無恥之徒!」
「上官兄,六道知道你的心情,只要禍不及同門,六道一定不會干預。」
幽州城,神醫世家。
寧芷韻進入深藏醫書的小樓,已經翻閱整整一天。
張陽看著寧芷韻那疲憊的身影,不由得大感心疼。
「嫂嫂,不要看書了,回房休息吧!」
「四郎,我不只是為你,也是為了芷纖。」
寧芷韻在燈下展顏微笑,溫柔中帶有一分剛強,非常認真地道:「我一定要找出一種醫方來喚醒芷纖的心靈。」
見嫂嫂心意已決,張陽想了想,便不再堅持,反而陪著她沉浸在書堆中。
這時,寧芷韻翻開一本醫書,突然眼睛一亮,隨即又黯然低歎,把薄薄的古書放在一旁。
張陽好奇地拿起那本書翻開一看,發現這書與其說是醫書,不如說是陳年舊聞,短短的百來字,記載一個「換心」的傳說。
「嫂嫂,芷纖已經能做這種換心手術了嗎?」
張陽脫口說出現代詞彙,寧芷韻卻無暇驚奇。
「換心之術早已失傳,即使是妹妹也不能做到。書上所記是真正神仙,可不是指修真高人,人世再強的道術,也不可能扭轉生老病死。」
神仙的工作當然不是凡人能完成!張陽手腕一抖,將古書隨手扔回書架,隨即書架濺起點點灰塵,灰塵在燈影中悠然打轉,張陽腦海靈光一閃,手舞足蹈地歡叫道:「嫂嫂,有辦法了,我有辦法了!」
「四郎,什麼法子?」
「換心手術,咱們就用這個刺激芷纖!」
「啊!」
驚歎聲在客棧內響起,一元玉女、乾坤老人、盜月婆婆無不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張陽,就連坐在遠處的金光夫妻與巧匠都一臉呆滯。
「張小友,俗世雖然把我們喊作仙人,可我們不是真正的神仙,照樣會生老病死,當然,小友你說不定是最特別的一個!」
「呵呵……老頭你放心,我沒吃錯藥,清醒得很。」
對於眾人的震驚,張陽感到無比得意,雙目放光,道:「換內臟絕對可行!其實這一點也不難,我與嫂嫂已經想好了,現在就差一個刀法好又心靈手巧的幫手。」
現代少年當然把「手術」視為尋常小事,但一元玉女完全不明白張陽為何如此有信心,不由得生出幾分怪異的感覺,略帶猶豫道:「既然張兄有此信心,那就請……」
靈夢的目光看向金光三人,不料張陽卻搶先一步道:「夢仙子不用想了,最適合的人就是你,走吧!由你親自動手殺豬,那豬應該死得很開心。」
讓一元玉女殺豬?爆笑的衝動在所有人的心窩激盪,就連清麗的水蓮居然也失態笑出聲,對張陽的胡鬧本領不由得刻入心房。
「你……」
幻夢煙波上下打轉,一元玉女人生少有的面紅耳赤,在與邪器少年的「戰爭」中,她第一次被擊敗了!
一元玉女還是走進寧家,接受俗世神醫近似虔誠的接待,然後被張陽帶到偏僻的「實驗室」,手執絕世飛劍,當起了一殺豬聖女!
寧芷韻歉然地苦笑一聲,不忍地道:「四郎,為什麼要選這兩頭小豬?」
「呵呵……嫂嫂,小豬的恢復力更強,而且它們是同一頭母豬所生,這一點是必要的!」
張陽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把「現代手術」二解釋清楚,索性就不解釋,一味用他的奇思妙想行動起來。
「夢仙子,聽說高手一劍開膛,能讓人絲毫感覺不到痛苦,你是堂堂的一元玉女,能辦到嗎?」
這時,張陽倒是對靈夢推崇備至。
一元玉女劍尖一頓,忍不住怨道:「張兄親自試一下,不就知道結果了嗎?」
「仙子既然這麼有把握,那就太好了!還有把那兩頭豬開膛後,你要用道術將它們同時冰凍起來,千萬不要凍死了,剛好冷凍神經末梢就可以了。」
「四郎,什麼是神經末梢?」
「這……是一種土話,反正不要讓豬血流動,又不要凍死它就行了。」
在勉強搪塞過後,張陽對寧芷韻道:「嫂嫂,你先用金針刺那兩頭豬的穴道,封閉它們的血管,當靈夢一替它們開膛,你就要用最快的速度替它們換心臟,千萬記清楚每條血管與豬心連接的位置,要是記不清楚,咱們可以再多試幾次。」
「不用,我已經記注了。」
即使是殺豬,先前的嘗試就讓寧芷韻心生不忍。
靈夢對豬崽倒不同情,美眸一翻,道:「這樣就行了?你不是想戲弄我吧?」
見一元玉女越來越有紅塵味,張陽樂得眉開眼笑,繼續說出令她受不了的話語:「這當然不行,嫂嫂縫好心臟血管後,還要麻煩夢仙子用上一元山療傷聖藥,讓傷口迅速復原,最後一步就由嫂嫂替豬兒輸血,豬血就在那架子上的酒囊內。」
「你……張陽,你不要太過分了!」
一元山的極品傷藥竟然要用在豬身上!靈夢第一次喊出邪器的名字、第一次怒目橫眉、第一次忘記她是一元玉女,太多的「第一次」在剎那間爆發,但當行動時間到時,靈夢還是隨著張陽走進寧芷纖的「實驗室」。
這時,邪器少年在寧芷纖的「實驗室」內開闢出「手術台」的空間。
兩頭豬被放上「手術台」,張陽捆綁它們時,弄得豬崽嗷嗷直叫,寧芷韻不由得摀住雙耳,但寧芷纖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一切準備妥當後,張陽走到寧芷纖身邊,猛然大吼道:「神仙換心,現在開始!」
異界古代空間,現代常識加上修真道法,四不像的換心手術開始了!
劍光閃過,兩頭豬崽同時被開膛破肚,一元玉女果然是高手,輕鬆達到張陽的要求。
雖然寧芷韻溫柔善良,但行動時,還是展現神醫世家的風采,小刀揮舞得果斷、迅速、準確。
「實驗室」內,氣息突然無比凝重。
修真第一玉女與俗世女神醫,圍著兩頭豬團團打轉。
張陽忍不住也緊張起來,他眼角一挑,這才發現寧芷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站在他身邊,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手術台」。
十來分鐘後,寧芷韻與一元玉女同時吁出一口氣,兩女向後一退,不約而同地看向張陽。
所有程序已經做完,豬心也已經換好,失去心臟的小豬自然一動也不動,但右邊換了一顆心臟的小豬卻哼也不哼一聲。
一秒、兩秒、三秒……豬血開始在心臟內流動,但豬心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寧芷韻臉上一片愁雲,寧芷纖眼中的一點光華迅速減弱,一元玉女也顧不得與張陽的私人恩怨,焦急地握緊拳頭。
七秒、八秒、九秒……豬崽還是沒有動靜,三個女人哀歎一聲。
「啊,死了!失敗了,果然換不了心呀!」
寧芷纖喃喃自語,隨即轉身離開,眼神更加空洞。
「沒有死,馬上就會復活!」
張陽又在寧芷纖耳邊一聲大吼,用「復活」兩字壓制寧芷纖體內妖靈氣息的滋長。
張陽隨即一個箭步衝到「手術台」邊,伸手直接握住豬心,做起人工按摩。
「四郎,不要這樣,嗚……」
「張陽,你瘋了呀?算啦!咱們再想法子,反正還有時間。」
一元玉女一揮水袖,把發瘋的張陽捆起來,不顧他的掙扎喊叫,拖著他就走,而寧芷韻則無聲悲傷,走向有如行屍走肉的寧芷纖。
就在這時,房內突然響起奇怪的聲音。
「哼。」
一男三女的耳朵同時豎了起來,身子僵立在原地。
「哼哼……」
下一剎那,聲音清楚鑽進張陽等人的耳中。
豬叫,真的是豬叫!此時,豬叫聲在眾人心中,簡直比天籟更悅耳。
那頭豬活啦!換心的豬開始喘氣了!道法加上科學,創造一個絕對的奇跡!
寧芷纖一步步地走向「手術台」,每走一步,她眼底的光華就更強烈,當她摸著不停掙扎的小豬時,竟抬頭問道:「姐姐,你怎麼做到的?能再做一遍嗎?」
寧芷韻眼角的淚花猶在,瞬間喜上眉梢,張陽則一挺胸膛,大步上前道:「芷纖,有什麼問題想問就儘管問吧,呵呵。」
「張陽,你怎麼來我家了?來幹什麼?到一邊待著去,不要搗亂。」
張陽想領功,不料寧芷纖卻一袖把他送到門外,一元玉女不僅沒有拉住他,還暗地裡補了一道勁氣,令得意忘形的張陽飛出十幾丈,落入完美女奴的懷抱。
「主人老公,成功了嗎?不成也沒什麼,畢竟……」
宇文煙的內心其實認為無法成功,所以一見張陽被趕出來,她早已想好的安慰話就脫口而出。
張陽舒服地躺在清音的懷中,邪惡地捏住宇文煙的乳頭,道:「小煙,老公我很傷心,你要用什麼辦法安慰我呢?」
嬌羞的紅霞令少女宗主的臉頰更加艷麗,她與清音怎麼會聽不出張陽的意思?
兩個身份略有不同的女奴相視一笑,擁著張陽走向臥房。
當張陽想用床上運動釋放壓力時,不料寧芷纖卻御劍而出,大吼道:「張四郎,你給本姑娘回來,休想逃!」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我累啦!」
張陽正在慾火高漲時,哪有心情處理正事?情急之下,他用上飛劍,搖搖晃晃地向前逃,宇文煙則緊張地跟在他後面,清音則無比忠心地擋住毒手玉女。
寧芷纖的靈力雖然比不上清音,但她對張陽可是志在必得,情急之下,竟然用上靈毒,幸虧寧芷韻及時追出,這才化解一場不必要的爭鬥。
寧芷韻柔聲道:「妹妹,別急,步驟我都記清楚了,姐姐會重新做給你看。」
片刻間,一元玉女恢復飄逸如仙,她最後走出「實驗室」,輕笑道:「寧小姐,你的元氣受損,應該先休息一下。靈夢保證,明天一定會讓你見到張兄,讓他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來。」
這一番耽擱,張陽早已逃得無影無蹤,寧芷韻三女下意識都望向同一個方向,雖然看不到某人的身影,但她們的眼底卻浮現相同的驚歎,異彩久久不休。
修真之境有座極地之山,山形蜿蜒,遠遠看去彷彿北斗七星之形,而在最高的山峰上,巍然聳立著曾經名震天下的七星宮。
七星宮之所以邪,是因為該派只收女弟子,但凡是男子誤入七星山脈半步,她們必殺之,在這一點上,其實與萬欲宮很相像。
時光荏苒,歲月變遷,因為一次變故,使七星宮雖然還是邪門六道之一,但早已沒有曾經的輝煌。
此時,吸塵谷與天狼山的人馬逼到冷蝶的臥房門前。
廝殺來得突然,結束得也快速!雖然冷蝶咬牙迎戰,但原本已經身帶重傷,所以橫狼一掌就把她打倒在地。
見宮主成為人質,七星宮的弟子人人面如土色,自動垂首認命。
「冷蝶,你擅自在俗世興風作浪,本座奉了六道聖君之令,前來興師問罪,你可別怪我。」
妙姬那半裸的豐乳連連抖動,狐假虎威的滋味令她無比開心。
橫狼抓住冷蝶的手臂,沉聲道:「冷宮主,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成為我橫狼的夫人,七星宮定能得以保存。」
「呸!不許碰我,滾開,污穢的雜種!」
冷蝶怒火萬丈,但目光卻冷得透人心骨,那流露出的鄙夷讓橫狼忍不住手一鬆,在猝不及防下,他竟然被一個女人的目光嚇著。
下一剎那,橫狼猛然惱羞成怒,對美色的貪婪化為冷酷殺機。
妙姬自然樂於見到這一幕,因橫狼越是與她行動一致,對今後越有好處。
當橫狼的狼爪對準冷蝶的頭頂時,幾百名七星宮弟子同聲驚叫,但卻敵不過兩大邪門人馬的氣勢。
「住手!」
在危急時刻,一聲暴怒破空出現,吼聲過處,萬物之音皆被掩蓋。
「什麼人?」
妙姬與橫狼同時瞳孔收縮,多年苦修煉出的靈覺劇烈顫抖,不妙的預感飛速充斥他們的元神與眼神。
天空浮雲一震,陡然往大地撲來,雲翻霧繞中,一個中年儒生傲然出現。
「放開他,不然老夫滅了你天狼山!」
上官雲腳下沒有飛劍,只是踩著一片浮雲,他冷冷地盯著橫狼,目光雖然相隔上百丈,但卻令兩個太虛超凡境界的高手雙眼發疼,不敢與他對視。
橫狼被無形的氣勢壓得說不出話,妙姬則心窩收縮,急忙大吼下令,兩派人馬迅速布下一個強大的法陣。
吸塵谷與天狼山聯手對敵,雖然沒有風雨樓三派在萬劫崖布下的法陣厲害,但也足以讓妙姬與橫狼信心倍增。
「老夫再說一遍,放開她!」
上官雲看起來只有三、四十歲,但卻自稱老夫,就見他腳下浮雲一轉,變成一把如虛似幻的古琴。
妙姬眼底的光華光速轉動,下意識向後退一步,橫狼則仗著法陣在前,摟緊冷蝶的腰肢,大罵道:「哪裡來的王八蛋,敢在我橫狼面前撒……啊!」
剎那間,上官雲已經穿過幾十個大虛高手布下的法陣,站在橫狼面前。
快,太快了,快得連靈力符咒也追不上!
橫狼的臉色陡然大驚,妙姬卻很狡猾,事先已經遠離橫狼,她本想逃走,但卻感覺到週身的空間好似銅牆鐵壁般,竟無路可逃。
又是一剎那,兩個太虛高手已經失去反抗能力,像狗般趴在上官雲腳下。
妙姬仰望著上官雲,結結巴巴、驚恐至極地顫聲道:「你……你是……鳳凰秀士,上官雲!不……不可能,你不是早就死了嗎?」
傳說中的元虛高手活生生地出現,令橫狼最後一點「狼氣」立刻化為灰燼,他瞬間面如死灰,用力磕頭,哀求道:「前輩饒命,晚輩是天狼尊者的徒孫,請前輩看在祖師分上,饒晚輩一命。」
「天狼尊者確實與老夫有些交情,不過……你竟敢在七星宮撒野,誰也救不了你!」
琴弦一聲輕鳴,就見妙姬與橫狼同時飛起來,妙姬只是慘叫吐血,橫狼則「砰!」
的一聲,炸成一片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