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王朝 第一章 陰兵

  京城這段時間一直槍聲不斷,不過突然有了一絲的寧靜,街道上隨處可見的撕殺突然不見了,瞬間安全得讓人反而更加的驚悚。

  不僅是持天道正統的皇家人馬,還是凶悍不懼死的叛逆兇徒突然有了默契一樣,在皎月當空的時候突然潮水般的各自散開,雖然依舊咬牙切齒劍拔弩張,不過雙方卻沒人再開一槍再揮一刀。

  這段時間雙方的撕殺猛烈無比,水深火熱得讓人不敢想像,可事實上死傷最多的卻是無辜的百姓,真實的印證了那句戰,百姓苦的至理明言。

  夜裡淪陷為戰場的京城難得的一次平靜,因為不少百姓舉家出逃而顯得有些蕭瑟,十萬禁軍重重保護之下的皇城巋然不動。但在這一夜卻第一次有了動靜,前門圍得水洩不通的禁軍大營讓開了一條道路,緊接著三萬兵馬上街戒嚴開道,除此之外暗地裡還有不少的兵馬護衛著。

  御用拱衛司的人馬收縮回來,哪怕是部分有傷在身亦是傾巢而出,所有的高手彙集在一起顯得肅殺無比。隨後的還有禁軍的特務連各支特戰隊除了蟒蛇突擊隊外悉數到齊,他們號稱單兵戰鬥力最強同時也有協同做戰的優秀天賦,可以說除了大殺傷性武器外禁軍裡最頂尖的佼佼者都到齊了。

  如果是沒大殺傷性武器的情況下,這樣的陣容可以說是大明朝最頂尖的戰鬥力了,當然了若是連手槍都排除的話就不一定了,因為遠在神農架還有鬼谷山門的四百年沉澱,那些武林高手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京城之郊,萬烈浮屠的入口戒備森嚴,除了原本就把守在這的駐軍之外還有近萬的禁軍前來支援加強警戒,瞬間就把警戒防衛擴散開來確保萬無一失。從皇宮出發的隊伍浩浩蕩蕩,看得出既然朱威堂答應了停火不過朱威權還是不放心,畢竟雙方都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的狠角色,如果沒重兵保護的話朱威堂也有可能撕破臉皮直接朝他下手,說到底所謂的信用在冷血的皇家而言只有在適合的時候才有人遵守。

  黑夜裡綿延數里的隊伍終於來到了萬烈浮屠,所有的兵馬散開控制住了每一個地方,確保安全沒問題以後一輛很是傳統的龍輦來到了山門之前。比較詭異的是龍輦並非金黃色而內是純黑色,不似帝王的巡天之行而是龍御歸天的規格,限得莊重而又壓抑。

  龍輦的左右各有一個少年,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看起來精氣神十足,不過卻都是穿著送葬時的正規禮服。其中一個精神看起來不太好,他們穿的都是儲君的服飾,打扮得隆重而又莊嚴,不過手腕上都繫著一根紅色的長繩,長繩的另一端直接連到了龍輦之內。

  山門之前許平負手而立,站在這饒有所思彷彿是在回憶前塵往事,也想起了太多的故人,對於龍輦的到來不聞不問表現得十分詭異。

  全場肅然無聲,禁軍軍紀嚴明整齊劃一,數萬人只聽得見喘息沒人敢言語半聲,想來也是怕驚動了這沉睡了數百年的英靈。張聖陽上前一步把龍輦的簾子拉開,兩位儲君一左一右的走上前去跪地而迎,龍輦內的自然是久病而多年未曾出宮的朱威權。

  朱威權面色蒼白,穿著一套黑色的龍袍顯得有幾分憔悴,消瘦而又弱不經風。他穿的完全是皇帝身死入殯才會裝的衣服,於外人看來極是不祥,可現在他蒼白的臉上有幾分紅潤,看著站在山門前那個高大的背影激動得嘴唇瑟瑟顫抖。

  他左右的手腕上各繫著一根紅繩連到兩位皇子的手上,按許平的說法此舉是要用兩位皇子的命格為他加持,這樣一來就有相見一面的機會而且在這個特殊的夜晚能保護他不會出任何事,所以朱威權不敢怠慢把繩子加粗又系得特別的緊,又嚴令兩位皇子不可離遠以防有任何的意外。

  那麼多的兵馬都是為了防備朱威堂,而這兩根紅繩在他看來才是保命的關鍵,倘若這時兩位皇子敢有任何行差踏錯,喪心病狂的他沒準會一怒而起直接殺之後快。

  「皇上,微臣等願意護駕上山。」張聖陽看了看老妖怪的背影咬牙出聲,即使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老妖怪的對手,甚至御用拱衛司人多勢眾也阻攔不了老妖怪做任何的事,但讓皇室僅有的三個血脈獨自前去也太危險了。

  「不用了,老祖宗不可能加害於我們。」一向怕死怕得喪心病狂的朱威權這時反而是淡然一笑,揮了一下手但一看紅繩在動作不敢太大,肅聲說:「若我們有何意外的話,那等於是皇室無後了,老祖宗不可能讓這種局面出現的。更何況你們去了也沒用,不管你們還是禁軍裡的好手誰能是老祖宗的一合之敵,說難聽點他老人家若要我的命不必如此大費周折,光是那神鬼難測的玄門奇術世間就無人能招架得住。」

  張聖陽眾人也知道朱威權說的是實話,雖然防人之心不可無,但老妖怪只有不詭之心的話確實不用這麼麻煩,光是那從宮裡來去如入無人之境的功夫就能輕鬆的取了朱威權的首級。

  他們純粹就是為了盡忠,可笑的是眼前已經有近十萬的人馬,可在這老妖怪的面前誰都沒有底氣,人世間所謂的力量對上神鬼之力竟然是那麼的蒼白,饒是張聖陽曾經自負無比也是心生無力。

  不只是他們,所有人都潛移默化的相信了一個現實,那就是以為許平的能耐要誰死都是手到擒來,這種強加的思想在他們的腦海裡根深蒂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許平辦起事來更加的有信服力,朱威權才會對許平說的話採取深信不疑的態度。

  「你們跟去的話顯得朕貪生怕死無半點魄力可言。」朱威權的面色一沉,突然開了口:「傳旨,三軍從現在開始原地戒備不准任何人靠近,而萬烈浮屠內哪怕是地動山搖也不准冒犯一步,違令者,斬立決。」

  「是!」張聖陽和其他頭領都不敢有違,眼見朱威權有這等氣魄個個都是精神一震。

  下完了旨,在兩位皇子的攙扶之下朱威權拖著病體邁動著無力的步伐開始向前走去,這裡埋葬的不只是為大明皇朝馬革裹屍的軍將。最中間的位置更是埋葬了三位開朝皇帝,當然了其中一位已經站在這裡等著自己,這秘密要是公之於眾的話絕對是不可控制的軒然大波。

  陰森的環境,死而復活的老妖怪,這些因素已經讓他對於開獄門的事深信不疑了。

  「不錯,訓練有素。」許平這時才回過頭來,看著黑壓壓卻又鴉雀無聲的禁軍點頭讚許了一聲,或許站在這個地方軍人會顯得更加的神聖,讓人骨子裡不禁生出一份熱血沸騰的盛意。

  「不孝子孫,朱威權,拜見老祖宗。」朱威權在兩位皇子的攙扶之下緩慢的跪了下來,向著許平行了一個頂禮顯得十分的恭謹,作為子孫而言這樣卑微的姿態已經無可挑剔了,更何況他還是當今的九五之君。

  「朱明浩,朱明遠,拜見老祖宗。」兩位皇帝在臨出發的時候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儘管覺得匪夷所思但父皇擺出這麼大的陣仗而且已經跪地行禮了,哪怕他們依舊半信半疑但還是一同跪了下來,態度上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跟朕來吧!」許平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說是萬烈浮屠但本質就是連綿不絕的墓地,深更半夜的來這種地方總感覺混身不自在,黑漆漆的環境還有四周若有若無的霧氣都顯得那麼的陰森。這裡沒有人聲,沒有人煙,更詭異的有草叢和樹林卻聽不見任何的鳥叫蟲鳴,安靜得有點過頭了哪怕是風聲呼嘯而過都會讓人感覺心驚肉跳。

  而且這裡與一般的墓地不同,埋葬的居多是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將士,真正壽終正寢者寥寥無幾,說難聽點十個裡九個是橫死的,而且全都是那種比較慘烈的死法。所以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的關係,心裡一楚間彷彿能聽見戰場上淒厲的慘叫,能感覺到這裡彷彿從泥土裡沖天而起的戾氣。

  朱威權自問心志過人都感覺不寒而慄,兩位涉事未深的皇子就更不用說了,儘管站得很算閉直不過步伐已經發虛,明顯腿都有點軟了。

  數萬禁軍在山下守侯著,朱威權的身體不宜遠行,所以許平並沒有帶他們上到山頂,而是來到了第一個浮屠塔前時目光深邃無比,突然開口問:「威權,宮內不知道對於開獄門此事有何密聞?想來野史雜記那麼多,此事雖然我一直隱瞞但也肯定有所記載。」

  「老祖宗明鑒,傳聞中陳道子仙長曾在京城開過一次,並順利的將惡鬼送回陰間。」朱威權的面色一肅但也難掩緊張害怕的蒼白:「根據密聞所載,開獄門須自身有大神通不說還得準備不少的法器,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所以開獄門此事不難,難的是如何把惡鬼係數送回陰間,這是無數陰陽大師得出的定論。」

  兩位皇子在一旁戰戰兢兢不敢言語,在這種陰森的地方說神道鬼本身就是件讓人不舒服的事。

  「命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麼?」許平回過頭來,面色如常,可深邃的眼睛卻讓兩位皇子打了個寒戰。

  兩個尚是少年的皇子,涉世未深自然不懂什麼是陰謀詭計,可他們常年在禁軍的隊伍裡訓練。血氣方剛又是好勇鬥狠的年紀,按理說該有幾分桀驁不訓才是,少年心性即使是在皇權的壓迫之下也不可能克制年輕人的盛氣,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這人的時候卻是心裡發楚,說難聽點一點想與之挑釁的勇氣都沒有。

  那並不是對未知事物本能的恐懼,而是因為眼前這個看似俊美的男人剛才古井無波,可現在給他們的感覺卻是殺人重重。恍惚間似乎能想像到他沾滿一身的血腥站在纍纍的屍骨之上,那種橫戾沖天的感覺甚至比這塊地方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是和平年代沒經歷過戰爭的人難以體會的一種感覺。

  「威權不敢怠慢,十萬紙錢,三千牲畜,早已在山下準備完畢,天亮之前就能完成祭祀。」朱威權的聲音瑟瑟顫抖,忍不住問:「老祖宗,您,難不成真的打算再開一次獄門,可那不是屠殺凡間的邪法麼?。」

  「沒錯,開獄門一直被視為至邪的法門,哪怕是修陰法的人都覺得戾氣太重視為禁忌,你怕了?」許平陰森的一笑,即使面相俊美但此時給人感覺依舊陰森骸人,在這年輕俊美的外貌下完全感覺不到一絲正常人該有的氣息。

  兩位皇子是真怕了,面色蒼白滿頭的冷汗,雙腿發軟不說甚至時不時的嚥著口水。畢竟心志再過人也是肉體凡胎,面對著這種未知的東西會有本能上的恐懼,朱威權也不例外,夜晚處於這樣的地方本身就感覺不寒而慄,被許平這樣追問著更是骨頭裡都有些發寒。

  「老祖宗,威權終究凡人之軀,自然是怕。」朱威權深吸了一口大氣,面帶決絕的說:「不過有老祖宗在就不怕了,威權知道老祖宗定不會害我,更何況這一地英靈乃我大明的蓋世功臣,以他們的拳拳之心斷不可能加害皇家正嫡。」

  「好,夠老實的,知道害怕就行了。」許平話音一落,空間隱隱的有些扭曲,四周的霧氣彷彿有了生命一樣盤旋起來。

  四周突然刮起了風,風聲呼嘯而過似乎伴隨著隱隱的慘叫,在這樣的夜裡難免讓人毛骨悚然。

  兩位皇子已經嚇得是面色蒼白了,朱威權同樣咬著牙不好過,許平漠然的看了他們一眼,嚴聲厲色的叮囑說:「一會你們的態度不可不敬,你曾問過我我的道行和陳道子師兄誰勝誰負,現在朕可以告訴你,現在的朕修為遠在當年開獄門的師兄之上。」

  皇帝帶著兩個皇子一起跪著,許平不說話他們也不敢起來,而朱威權也明白許平要他們一直跪著所以即使身體有點不適也不敢開口,只能這樣強撐著。

  這是於萬烈浮屠之前的一個空地,表面上看似乎是一片平地,不過實際上內有蹊蹺常人不可能知道。許平走到了正中央,腳猛的一跺喝道:「天干地坤,顯聖之地,陽不為正陰不為邪,地陰八卦現。」

  砰的一下似乎地動山搖,跪在地上的三人都驚呆了,完全不相信這是人類所擁有的力量,恐怕任何的肉體凡胎都做不到。而這一腳帶著沉重無力的力道,踩下的一瞬間地面就龜裂而開,地表的水泥立刻化為了灰燼被不知道從哪刮來的清風吹走,狂風刮過之後三人都瞠目結舌了,因為他們所跪的地方已經不是原來的空地了,而是一個用大塊青石拼砌而成的八卦圖。

  「這是陰八卦之圖,陳道子師兄當年學的是陰邪之術,對於陰法的施術者而言是絕對的風水寶地。」許平的眼裡有幾絲緬懷的哀傷:「當年他留下這八卦陣是為了不時之需,後來無用武之地就把它覆蓋隱藏起來,沒想到數百年後真的派上用場了,時也,命也。」

  「老祖宗,你打算在這開獄門麼?」朱威權一聽更是開心,難道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四百年前就有一個陰八卦是為了自己而存在的,這讓他更加篤定了自己肯定能活下去的信心,對於許平更是深信不疑了。

  這一切不過是許平的信口雌黃而已,為的就是穩住他進一步的取得他的信任,地陰八卦圖的存在不過是這裡鎮壓風水的一部分用具而已,至於要隱藏起來純粹是想保護著不被人破壞,不過這時候拿出來裝神弄鬼倒是極端的有用。

  許平語氣肅然的點了點頭:「沒錯,今天是千載難縫的好日子,朕打算開一次獄門請些幫手,到時候為你的逆天改命保駕護航。」

  「當然了,前提是你能活到那一刻,如果你沒那能耐的話算我看走了眼。」頓了頓,許平又說:「威權,這算是未雨綢繆吧,畢竟帝王命數想改也不是容易的事。難得有這個好機會算是你的福緣,當然了你得自己能活到那時候,否則的話就算朕開了獄門請來幫手也是無用武之地了。」

  「是,威權不會讓老祖宗失望的。」朱威權面色發紅,明顯興奮壞了,現在活命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你只要能在這場內鬥中活下去,拼了一身修為朕也會履行諾言。」許平點了點頭:「不過一切你好自為之吧,如果你死在威堂的手下,那只能說你自己無能,到時候朕絕對不會插手救你。」

  朱威權嚴肅的點著點,雙手伏地往下一磕:「勞煩老祖宗操心了。」兩位皇子一看也不敢怠慢,儘管心裡對於這個面相俊美的老祖宗還很疑惑,不過許平露的這一手已經讓他們驚歎了。萬烈浮屠之前還隱藏著這麼一個陰八卦,這等秘事早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好!」許平讚許般的一笑,這讓朱威權感覺心裡更有底了。

  這時的許平面色肅然帶著幾分猙獰的陰森,四周的空氣開始在不知不覺間扭曲起來,一陣陣的水霧四下的彙集而來,伴隨著呼嘯的風聲讓人感覺無比的陰寒。不知道什麼時候許平的面前出現了一個法壇,法壇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腥紅的血符,除了一個香爐外並沒有其他的東西不似傳說中那麼的繁瑣。

  朱威權秉氣凝神,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兩位皇子更是面色煞白,儘管害怕但馬上要目睹傳說中的鬼神之術也有幾分按耐不住的興奮與好奇。

  許平恭謹的焚香而拜,那三柱細香燒出的煙竟然是詭異的血紅色,彷彿還散發著一陣讓人感覺眩暈的血腥味,在香插入爐中的那一刻跪在地上的三人感覺混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因為八卦上的五方突然冒起了陣陣的黑煙,黑煙似乎是有生命之物聚而不散,慢慢的扭曲著糾結著無比的詭異。

  這些黑煙漸漸的聚集成形,五官慢慢的顯現,踏龍拿鳳身披金甲,赫然是五方鬼帝的雕像,面色猙獰怒目而瞪,那種極端的威懾力讓人感覺骨頭都有些發寒。許平這時閉著眼,默默的念著:「多謝鬼帝顯聖!」

  更為恐怖的是這五尊鬼帝像彷彿是活物一樣,即使紋絲不動但栩栩如生帶來的壓迫感讓人幾乎窒息,那沒有眼珠的眼睛空洞得讓人毛骨悚然,彷彿是在盯著你又盯著世間萬物一樣,那種彷彿來自於地獄的陰寒讓人覺得已經身處陰間馬上要墮入輪迴。

  「鬼帝顯聖生人勿近,不過你們放心,你們身穿死裝的話鬼帝不會注意到你們的。」許平緩緩的走到八卦的最中間,手持著那倒血符,看了看已經嚇得面色慘白的三人後說:「一會不管出現什麼都不要害怕,記住你們是天命所歸之人,有兩位皇子以子之命加護,只要你們恭謹的話這裡的陰邪就不會傷到你的命數。」

  「是!」三人都嚇得面無血色,朱威權勉強的說這一聲時竟然牙齒都在打顫了,一世帝王在這神鬼之道的面前亦是肉體凡胎而已。

  許平閉上眼來,雙手合十將血符夾於指間,嘴裡默唸了一聲後只見血符開始冒著一陣陣詭異的血霧,明明很小的一張符但冒出的血霧卻呈現鋪天蓋地之勢,一瞬間幾乎把整個萬烈浮屠包裹起來,原本彙集而來的霧氣在一瞬間亦是腥紅的一片,讓人彷彿能聞見泥土裡沁出的血腥味,還有這個地方沉睡了數百年的濤天殺氣。

  一剎那彷彿地動山搖,呼嘯的風聲伴隨著淒厲的撕殺之聲,血霧咆哮間暴戾之氣沖天而起。

  「好了,鬼帝同意了。」血霧包裹之中,許平緩緩的睜開眼來,獰笑著:「或許是這裡的英靈咆哮了數百年太過吵人了,鬼帝也有些不甘寂寞。」

  「您,要開獄門了?」在巨大的壓迫面前,虛弱的朱威權已經面色慘白開不了口,能開口的竟然是朱明遠。

  「奉五方鬼帝之命,選陰時之地!請魂而來,遮蒼天之眼!獄門,開!」

  許平用行動回答他,雙手合十將血符高舉過頂,一剎那血符燃燒著只剩下一張白紙。青煙如有生命般的直上雲霄,一剎那包裹在這裡的血霧更加的濃郁也更加的腥紅了,空氣裡充斥著血腥的味道,讓人感覺如是置身血海一樣。

  「威權啊,對他們頂禮膜拜吧,除了已經羽化和入了六道輪迴的人之外,大明四百年來南征北戰的英靈們都在此了,是他們用屍骨與血肉鑄就了這個鐵血的王朝。」

  許平雙手張開,被血霧包圍的身影朦朧的一片,但卻在這時露出了不遜色於這個英靈之地的沖天殺氣。

  此時整個萬烈浮屠都被血霧覆蓋了,一瞬間彷彿天繃地裂一樣散發著沖天的威壓。山下等候之人全都驚得目瞪口呆,賈旭堯忍不住驚叫出聲:「你們看,那些血霧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樣。」

  這等詭異的場景實在讓人驚悚,忠心護主者恨不能進山查看個究竟,膽小者甚至被嚇得想落慌而逃。不過一切有朱威權的嚴令在先沒人敢輕舉妄動,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陰森而又可怕的一幕,這絕對是世界上不該出現的場景,身為大明第一戰鬥力的他們都覺得毛骨悚然,第一次有了害怕和恐懼的感覺。

  槍械,武力,似乎任何的東西在它的面前都太過渺小了,只是失神的瞪了一會在場的軍將們更加的恐慌了,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是他們這些肉體凡胎的人難以抵抗的。

  因為籠罩在萬烈浮屠上的血霧更加濃郁了,說是血霧已經不能形容,那簡直是一片來自陰間的血海一樣充滿了陰寒徹骨的氣息。更骸人的是血霧中有模糊不清的身影若隱若現,發出了陣陣尖銳得讓人骨頭髮寒的聲音,有似乎死不冥目的咆哮,有似乎油盡燈枯卻又快意的大笑,更多的是沙場上的喝殺之聲和衝鋒陷陣時沖天的吶喊。

  鋪天蓋地的血海就猶如是漫天煙塵的沙場一樣,裡邊金戈鐵馬無數,展現著冷兵器時代最為殘酷的撕殺,那是最直接亦是最摧毀人性的殘酷。一剎那,彷彿能看見什麼是血流成河,什麼是屍橫遍野,無數的屍骸堆積而成的東西是軍人夢寐以求的戰功,那麼的榮耀卻又那麼的冷酷。

  「怎麼回事!」張聖陽自問沉穩,但突然也是坐不住了。

  「看,好像有人。」其他人也是驚呼出聲,因為血海裡陌生的聲影越發的清晰,那分明是一個個鮮衣怒甲的驍將。

  此時血海裡讓人骨頭髮寒的咆哮聲越來越大聲,突然一聲怒吼沖天而起,一個雙眼流著血淚的馬上大將衝破了血海的束縛朝天邊而去,手握著斬下了不知道多少顆人頭的長矛,一瞬間誰都聽見了那可怕之極的肅殺之聲:「殺我妻兒者,白屠立誓踏平草原亦要將你們契丹一族斬盡殺絕,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是,是命主大將軍啊。」禁軍的人終於安耐不住咆哮出聲了,有白家之後更是立刻跪地而拜,驚恐而又虔誠的看著那沖天而去的一世大將。

  殺神白起,命主白屠,王朝的第五位大將軍的赫赫威名可以當得起任何人的頂禮膜拜,尤其是那剿滅契丹一族的不世戰功,雖然冷血無情但無人敢於斥罵。

  隨即血海中越來越多的軍將策著馬衝了出來,有聲名顯赫的不世之將,亦有不知名但同樣凶悍無比的猛將,無不是金戈鐵馬威風凜凜。他們衝出血海以後由血霧所化的身體慢慢的消散於空氣之中,但夜空中卻是能聽見他們的喝殺之聲久久迴盪,蕩氣迴腸讓人肅然起敬之餘也領略了什麼叫不可一世的英雄霸氣。

  越來越多的兵將衝出血海化為一個個紅色的流星消失於天地之間,那都是大明耳熟能祥的人物,哪一個不是顯赫一時受萬民頂禮膜拜的英雄。漸漸禁軍整齊劃一的跪倒一片,虔誠而又莊嚴的膜拜著這一個個咆哮沖天的冤魂,那是在他們心裡至高無上的存在,亦是他們渴望能達到的高度,是少年時崇拜的英雄。

  猙獰的咆哮聲在夜空中久久的迴盪著彷彿永遠不會消失,山下的禁軍們虔誠的跪著,等他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籠罩在萬烈浮屠上的血海消失了,一切彷彿都回歸了寧靜不曾發生過一樣。

  剛才京城上空的萬鬼出世著實是讓人驚悚,好在夜裡敢出門的沒多少人這裡又地處偏僻,否則這一幕一但被世人所知的話,肯定是人心惶惶難以控制。

  張聖陽在驚悚過後也感覺倍加的頭疼,因為這麼大的動靜瞞肯定是瞞不住的,恐怕未來又會鬧得人盡皆知沸沸揚揚。

  禁軍的人驚魂未定,還沒從這神跡般的神奇中回過神來,這時入山的台階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聲響,眾人定眼一看已經昏厥過去的朱威權在兩位皇子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張聖陽等人一看趕緊上去迎接,將朱威權送到了龍輦之上不過他們謹記朱威權的話不敢弄斷紅繩,兩位皇子亦被扶到了龍輦旁邊。

  兩個原來該意氣風發的少年這時候情況好不到哪去,披頭散髮的模樣很是驚恐,臉色蒼白嘴唇都沒有血色,小臉上佈滿了油膩眼裡充滿了驚恐。他們身上的衣服被汗水徹底的浸透,就如同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身體瑟瑟顫抖明顯很是恐懼,出來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話都說不了明顯驚懼到一定的程度了。

  幾萬大軍依舊跪地不動,不過護衛龍輦的核心人馬就犯了難,皇帝暈了過去明顯是體力不支,但今晚的事如此之詭異沒皇帝開口他們也不敢貿然的起駕回宮,至於兩位皇子更是嚇傻了,想和他們商議似乎不是什麼可能的事。

  眾人驚魂未定,面對這情況又有些不知所措,張聖陽和禁軍的統領們也不敢貿然的拿主意。

  這時石階上再次傳來腳步聲,不過卻是看不見半個人影,只有鬼魅至極的聲音傳來,輕飄飄毫無感情似是來自於地府:「你們中,可有河北趙家的後人?」

  惡鬼突擊隊的趙敢一聽頓時精神一震,所部人馬後陸陸續續走出了近百的趙姓後人,其他的隊伍裡也有數百趙姓後人走出。這些趙家後人一齊來到了石梯前跪下後不敢有半分的怠慢,立刻是頂禮膜拜著:「老祖宗有何吩咐。」

  「呵呵,有錢人家娶的老婆都漂亮,要不然以你這副尊容,後世子孫長得和你一樣就都完了。」

  伴隨著這身輕薄之笑,漆黑的石道上一個模糊而又高大的身影出現了,月色被烏雲遮掩著沒有光亮看不清容貌,想來他也是不願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出現。張聖陽等人互視了一眼,所有的將領整齊劃一的跪下,齊聲叩拜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許平的身影依舊隱藏在黑暗之中,但這時後邊竟然走出了一個通身血紅的高大身影,虎背熊腰又有著怒目金剛般的長相。他哈哈的笑著顯得放蕩不羈,一把九環鬼頭大刀架在肩膀上放肆的說了些話,隨之身體就如是蒸發一樣慢慢的消散而去,臨消失前的笑容明顯充滿了欣慰之色。

  「叩見祖宗大人。」姓趙的瞬間熱淚盈眶了,因為那粗糙而又威武的漢子對他們而言太熟悉了,赫然是他們的先祖,曾是惡鬼營中一員驍將的趙猛。

  「你們回去吧,天亮之前務必回到宮中!」

  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那人的蹤影,眾人這才猛的回過神來。皇帝已經昏厥著他們也不容多想,張聖陽也不敢怠慢,立刻下令拔營起寨護送兩位皇子和皇帝回宮。

  禁軍的隊伍浩浩蕩蕩的來,又浩浩蕩蕩的離去,如此大的動靜驚擾了這片土地的寧靜。等到這裡恢復安寧的時候,月色下的許平才鬆了口大氣就地一坐,面色發白混身也被汗浸透了,看了看當空的膠月後自潮的笑著:「看來要當個神棍也不容易啊,好久沒這麼大費周章了,真他媽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