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大地主 第二章 兵臨城下

  張家鎮官道是津門地區的坡形大道,只要前行二十里就能直達津門大城。原本因為路途方便,是客商行人聚集的地方。

  但是現在由於太過靠近戰火的所在地,附近村莊的百姓幾乎都逃光了,多少個小村子只剩空無一人的破屋,更別提往日的繁華情景。

  不少屋子已是人去樓空,就連與世無爭的山民們,有不少都背井離鄉躲避戰火去了。即使是這樣仍可以清晰地看見這些小屋被缺乏物資的津門軍洗劫過,幾乎連半點鐵件都沒留下,更別說是糧食,到處都是落敗的景象,顯得十分淒涼。

  本該肥沃的農田只剩一片荒土,長長的溝渠裡,只能偶爾看見幾條小魚而已。

  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百姓們早已無心耕種,即使是山上的野果也被採摘一空,甚至不少河裡的魚被捕得所剩無幾。

  從這慘淡的一幕不難看出,津門對於物資的渴求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也不難猜出紀龍為這次大戰囤積足夠的糧草。

  長坡古道自古就是劍指津門的所在,只要驅馬直入立刻就能兵臨城下,在遠遠的二十里外,似乎能隱隱聽到津門城傳來的殺戮之聲。

  天機營已經成功打到城下,與周家軍的外圍展開猛戰;整個津門外圍成了各個大營拚殺的戰場,此時伴隨微微而來的北風,似乎還能聞到點點的血腥味。

  長長的坡道上黑壓壓一片,天武營的兵馬雖然在這時還顯得有點落魄,穿著也是各式各樣,但換上臨時調集的兵器後,讓這群老兵顯得有精神不少。

  雖說這兩天的相處很不愉快,但面對這群老將們肅殺一片的陰森,許平不得不佩服劉占英確實是個統兵有方的將才。

  霍俊、趙猛和杜宏,這三日都忙碌於從河北各地抽調兵器過來武裝這支奇兵。

  儘管眾人因為他們孤傲的態度而心生不滿,但在此時有這股強有力的支援,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天武營的裝備實在太殘破,落魄得像是一群烏合之眾,別說打著前御林軍的番號,恐怕一般的綠林匪人都沒他們這麼可憐。

  讓人有點始料未及的是,天武營的兵馬還在陸續集結,不少人翻山越嶺,只帶了一把鐮刀都火速趕來,三天時間從三萬聚集到五萬人馬。

  定王朱孝文死了那麼多年,他的餘威一出,竟將這群早已被世人遺忘的大軍再次召喚出來,向世人宣示他們的忠心、他們的意志,還有他們被打壓二十多年的委屈。

  坡道之上,似乎遠遠就能望見津門大城!五萬天武營大軍的前方是他們落魄得所剩無幾的騎兵,就連馬匹的素質都有些參差不齊。

  劉占英策馬最前,腰間別著一把有些粗糙,一看就是臨時趕造的大斧。天武營突然增加的人數讓杜宏有些措手不及,參差不齊的兵器真有點委屈他們了。

  「劉將軍!」

  許平的馬車停在他的旁邊,眼露殺氣地看著津門大城,冷哼道:

  「天武營已經聚集五萬之眾,你覺得你們在這場平叛之戰中最適合幹什麼?」

  雖然這三天裡,兩營大軍的火藥味還是很濃烈,雙方摩擦不斷,沒給彼此好臉色看,但許平打從心底敬重劉占英和這群老兵。

  他們有的已經為人父,正享受天倫之樂,有的已經安居樂業享受太平生活。

  但朱孝文的帥印一招,無不虔誠地趕來;即使朝廷對他們不公,但他們還是願意為了不在人世的主人而戰,這種可怕的忠誠讓許平感覺羨慕又有點頭皮發麻。

  劉占英一臉冰冷,望著津門大城的方向,嘶啞著聲音說:「末將遵王爺之令,只要殿下將天武營的帥印蓋在軍令之上,哪怕讓我們全軍投江自盡都可,末將斷然不會留下半個活口。」

  這傢伙還是充滿敵意,還是那麼的咄咄逼人。

  見劉占英的態度依舊惡劣,半點尊敬的意思都沒有,惡鬼營的人有點不悅了。

  孫正農和劉士山在旁邊都是眼露陰狠。這兩位鬼才的忠心已經不容質疑,這種不敬的態度還是讓他們感到心裡儘是怒意,若不是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緒,以他們的毒舌恐怕早就開罵了。

  「好功夫!」

  劉占英突然感覺到脖子上有些涼意,轉頭一看時,臉上不由得抽搐一下,但還是朗聲笑道:「好多年沒有這種頭皮發麻的感覺,這麼年輕就有此等殺氣,實在讓人驚訝。」

  眾人順著他的眼光一看,不由得癡了一下,一身黑衣素服的冷月抱著劍站在許平身後,萬綠叢中的一點紅依舊那麼美艷。

  原本她給人的感覺是面無表情,幾乎沒什麼情緒,但是這古井無波的眼眸裡竟然透著一股陰森,本就冷無表情的臉即使看起來和以前一樣,卻有一種滲人皮骨的寒意在烈日下不斷散發開來。

  「劉占英……」

  冷月堅定地看著他,手指挑開劍柄,露出寒光滲人的寶劍,聲音滿是濃郁的陰森和憤怒,讓人感覺連脊椎都像是被冰凍了:「膽敢再有不敬之言,死」聲音聽起來雖然很小,卻讓周圍的人全都聽得很清楚,陰冷的一個「死」字完全沒人敢懷疑。

  惡鬼營的人頓時有些驚訝,這似乎是第一次看冷月主動說話,再一細看她佈滿冰霜的容顏和眼裡的殺意,誰都相信冷月絕不是說著玩的。

  不管局勢如何,劉占英若敢再說一句不敬的話,冷月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誅殺掉。

  冷月的內力持續不斷散發開來,離得近的人無不感覺到寒意滲骨,似是隆冬臘月。有內力的人深吸一口氣就撐過去了,可憐劉士山和孫正農這兩個文弱書生被冷月忽略,現在已經感覺到頭皮發麻,連牙齒都有些打顫了。

  「冷月,退下!」

  許平壓聲悶喝,宛如一陣狂風,立刻將冷月的氣勢全部吹散。

  兩個學子頓時感覺好多了,像是凍僵似的肢體得到極大的緩解。

  「兩位,抱歉了!」

  冷月什麼都沒說,朝兩人道歉後,轉身退到一旁,但冰冷的眼神依舊飽含殺氣地看著劉占英,一副不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什麼意思,想和我們一戰嗎?」

  「搞清楚了,我們是為定王而戰,不是為你們狗屁朝廷。」

  「不得無禮!」

  冷月的挑釁自然引起天武營的不滿,不過劉占英只是手稍微一揮,身後黑壓壓的一片立刻鴉雀無聲。

  各奔前程那麼多年後匆忙集結,還有這麼可怕的軍紀,別說許平眼神一亮,即使是四大軍營出身的陳奇和關大明都很是震驚。他們的信仰空前一致,看來能讓他們信服的只有天武營的帥印。

  「殿下!」

  劉占英儘管並不畏懼但也不想多生是非,朝許平恭敬地行了一禮後,抬起頭時已經是滿面肅殺,冷聲道:「恕末將無禮,但天武營多年未得朝廷一分一毫供養,現有五萬兄弟集合也是因為長孝公主請出帥印昭告天下,天武營的兄弟們認帥印聽王命,只要您執掌帥印,軍令一下末將斷然不敢不從。」

  這意思已經夠明白了,什麼平叛督軍之印、什麼儲君之印甚至玉璽,他們都不認,那麼多年別說朝廷沒給供養,就連他們的戰功都得不到應有的榮譽和賞賜。

  這群血裡屍山站起來的老將已經徹底心寒,唯一能讓他們甘心死戰的,只有定王朱孝文的軍印。

  「好!」

  許平沉思好一會兒後,眼神一冷喝道:「劉占英,三天之內帶著你的天武營攻打津門南門。」

  「請軍令!」

  劉占英見許平拿出天武營的軍印,立刻激動得下馬跪地,雙手高舉過頭,聲音有些發顫地說:「天武營將軍劉占英願立下軍令狀,三日之內不能兵臨城下攻打津門,末將願將人頭送上。」

  天武營的兵將也是激動不已,一見軍印頓時嘩然跪倒一片,顫著聲喝喊道:「恭請王爺軍令。」

  細看之下,有的老兵甚至都激動得滿眼濕潤。

  許平無奈地歎息一聲,對這分已經有點變態的忠誠,實在不知道該感歎還是該咒罵。

  擬寫一份軍令後,他還是無奈地蓋上定王朱孝文的軍印,往前一遞,滿面肅色地喝令道:「這裡距津門不過二十多里地,三日實在太充裕了,我已經給足你們整軍的時間,你好自為之吧。」

  「末將明白!」

  劉占英接過軍令時,臉上激動得佈滿紅暈,彷彿一下子回到那個金戈鐵馬、踏屍沐血的年代一樣,略顯混濁的老眼裡已經有控制不住的水霧在打轉了。

  劉占英拿著軍令恭敬地行了一禮,上了馬,有些顫抖地將軍令高高一舉,激動喝道:「兄弟們,定王有令『;一曰之內兵臨城下。」

  「王爺威武!」

  天武營的老將們明顯樂壞了,排山倒海般的吶喊之中夾雜不少哽咽之聲,有的人已經按捺不住地落下眼淚。

  二十多年的再次聚首,彷彿又回到那個金戈鐵馬的歲月,彷彿又看見天武營的軍旗在廝殺之中屹立,這些回憶讓他們感覺熱血沸騰,又特別心酸。

  「全軍聽令!」

  劉占英也是忍不住流下兩行老淚,雖然聲線已經模糊,仍渾重有力地喊道:「這次我們要證明給所有的人看,定王殿下的天武營依舊是勇猛的開朝大營,還是以前那支戰無不勝的御林軍!我們不遜色於四大軍團,我們才是真正的儲君之師!」

  「殺!」

  在天武營戰士們驚天動地的嘶喊之中,劉占英策動疆繩率領著這支本不該出現的奇兵,朝津門的方向殺去。

  每個人眼裡都有堅定的虔誠,軍令一下更是肅殺沖天。許平眼神有些古怪地瞇了一下,看著這群飽受委屈的老將,心中有說不出的酸楚。

  手突然一揚,一道黑色光線朝劉占英射過去,速度之快讓人只看見一道殘影,根本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剛開始行軍的天武營,包括惡鬼營上下都被這突然的行為嚇了一跳,有些天武營戰士想阻止這道黑光已經來不及,因為這道黑光幾乎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直接飛向他們的大將軍!

  劉占英反應過來時卻沒有半點驚訝,而是默然看著這道黑光直直朝自己而去!

  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好在這道黑光並沒有砸到劉占英,而是穩穩落到他的馬鞍上,沉重的力道連馬匹都忍不住踉蹌幾下,差點摔倒在地;劉占英也差點摔下馬,這看似簡單的一擲,蘊含的力道之大頓時讓人嚇得目瞪口呆。

  「殿下!」

  劉占英沉吟一下,自然明白許平這隨意一手是有心教訓他這幾日來的不敬。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心裡反而沒了一開始的敵意,或許是許平顧全大局沒和他計較的大度,讓這位原本處處挑釁的老將也有點羞愧了。

  有些踉蹌的老馬蹣跚幾步才站穩,劉占英伸手拿起馬鞍上的黑光,這才看清是一把寒氣逼人的鬼頭大刀。

  刀柄雕刻的是一個栩栩如生的饕餮,怒目圓睜顯得很是兇惡!黑色的刀身充滿寒氣,簡直可以照出人的面容;刀頭處一隻活靈活現的惡鬼依附在刀背上,張開血盆大口伸出獠牙,彷彿要狂飲敵人的鮮血,即使在白晝也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好沉呀!劉占英也是戎馬半生的老將,刀一入手,立刻感覺到不凡之處。

  整個刀身全是用隕鐵鑄造,稍稍一估起碼有二十斤重。刀身渾重有力,刀鋒乍看之下雖然並不鋒利,但只要細一觀察就知道絕對是吹毛斷髮的極品。

  這等強兵即使放眼天下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更是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難以尋覓的。

  「堂堂天武營大將軍,別丟了朝廷的臉面!」

  許平沒多說什麼話,臉上也沒半點挑釁,讓天武營上下好受多了,只是臨行之前給劉占英一個下馬威,到底還是有點過分了,畢竟現在是他們士氣最高漲的時候。

  「末將謝殿下了!」

  劉占英掩飾住臉上的喜色,將腰間的斧頭隨意一丟後,握了握手上沉重的鬼頭刀,信誓旦旦地說:「這等強兵世所罕見,末將一定會用它斬下紀龍的首級獻上。」

  「去吧,祝你們旗開得勝!」

  許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眼看身邊的人似乎有點欲言又止,立時伸手阻止他們。

  「末將別過了!」

  劉占英將鬼頭大刀往肩膀上一扛,怒喝一聲後,天武營的五萬大軍立刻急速前行。

  雖說裝備看起來還有點破漏,但五萬大軍一起前行時,壓抑的沉靜還是充滿氣勢,讓人不敢小看他們再次聚集的決心和沉重的殺意。

  五萬大軍大多是步兵,行進的速度自然不如騎兵那麼快,但二十里地的距離只不過是一天的路程而已,何況先前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休養生息。

  長長的官道上,一個個有些老邁的身影,密密麻麻的踏步揚起遍地塵煙,不知道為什麼看著他們已經不再年輕的背影,總是有一種心酸的感覺。

  目送他們遠去之後,一直沉吟在旁的劉士山忍不住湊上前來,有些疑惑地問:

  「主子,屬下沒記錯的話,這把鬼頭大刀是天工部盡其所能為您打造的,所用隕鐵更是世所難求,為何要賜給劉占英呢?」

  「是呀!」

  孫正農也有些想不明白,目露冷色地附和說:「此人對朝廷不滿、對殿下不敬,心裡總有股怨氣針對我們,說不好聽點,完全是匹控制不住的野馬。主子這幾日已經夠寬容他了,又何必給他這樣的恩賜呢!」

  「原因很簡單!」

  許平搖頭笑了笑,無所謂地說:「這人雖然無禮不敬,不過我還是挺欣賞他的,起碼他還算知道分寸,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

  「真想一劍殺了他!」

  冷月等人明顯不太恭維,說起劉占英,誰都是一臉不滿,可見這兩日天武營的態度是多麼惡劣。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許平嘻哈幾句,臉色一下子沉下,壓低聲音問:

  「我們的大軍集合好了嗎?」

  「惡鬼營全軍已經集合完畢!」

  陳奇馬上恭敬地應了一聲,儘管這時主子已經把軍令給了劉占英,還是難捺不滿地問道:「主子,末將不明白為什麼要讓劉占英主攻南門?就憑他那些老兵和臨時抽調來的裝備,根本不行!為什麼不讓惡鬼營主攻?我們現在兵強馬壯,怎麼打都比他們強。」

  他的話一出,其他武將全都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許平,顯然他們也是對這個決策感到不滿和困惑,可見這幾日的摩擦看來真的很大。

  而且他們一個個都是心性高傲的人,莫名其妙把主攻的任務給了這群有敵意的人,任誰心裡都會有點不滿了。

  許平眼有陰色地掃視一圈,沒解釋什麼。遠遠一看,惡鬼營現在能戰鬥的兩萬多員兵馬已經集合完成,立刻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大喝道:「惡鬼營聽令,全軍火速行進,天黑之前務必殺到津門以南,有怠慢者,斬!」

  一個「斬」字,陰森濃郁、充滿殺氣,蘊含內力的怒喝聲清晰地進入每個人的耳裡。

  惡鬼營的雨萬多軍馬立刻鋪天蓋地吶喊起來,手裡的韁繩一動,高大的戰馬立刻邁起馬蹄,在關大明的帶領下,朝著津門以南火速殺去。

  兩萬騎兵狂衝的速度也極快,一陣陣呼嘯之聲後,惡鬼營已經沿著另一個方向變成一股驚天的濃煙。儘管心裡多少有些不滿,但這種令行禁止的態度還是讓人讚︿︿︿︿︿。

  坡道上的一眾人馬之中,朱雨辰哭得像小花貓一樣,臉上都是楚楚可憐的不捨。

  她一邊拉著許平的手,一邊委屈地哭道:「叔叔,我不想回去嘛!每次你都只能陪我一會兒,不能讓我待在您身邊伺候嗎?」

  「辰兒,不得放肆!」

  朱蓮池嬌暍一聲,此時一身宮裝的她顯得高貴端莊,兩日來的纏綿使她本就動人的容貌更加嫵媚。

  儘管心裡也有點不捨,但一看女兒胡鬧,還是趕緊喝止:「殿下戰事在即,你在這裡只會讓他分心而已。」

  「不嘛……」

  小雨辰繼續哭鬧,手拿著她的小鞭子倔強地說:「辰兒也會武功,我也能上場殺敵,叔叔是知道的!」

  「辰兒,別鬧了!」

  許平頓時頭都大了,本來這情況真該多罵幾句,但一看她哭得那麼可憐,心就軟了。

  想想和這可愛的小妖精確實聚少離多,現在只能溫聲細語地勸導:「你貴為郡主,哪能隨便上戰場呀!這次的平叛之戰對朝廷很是重要,等打完了,叔叔保證好好陪你,好不好?」

  「人家不要嘛……」

  小雨辰一邊號啕大哭,一邊倔強地說:「你忘了辰兒也會武功,讓我留在你身邊保護你吧!」

  許平被她晃得腦袋都大了,朱蓮池在旁邊勸也勸不住。這兩日的糾纏幾乎都是她被女兒戲弄,就連母女同床之時也幾乎是女兒在調教她,連帶著這小頑皮的脾氣也大了。

  要是往日的話,她臉一冷,小雨辰就不敢哭鬧,但現在她被寵得膽子有點大了,所以才敢這樣不顧一切的胡鬧。

  「郡主!」

  冷月看著惡鬼營的軍馬愈行愈遠,又看愛郎憐香惜玉地左右為難,立刻走上前一步。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朱雨辰,突然間寶劍出鞘閃起一陣寒光,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時,劍又再次入鞘了。

  「啊?」

  朱雨辰反應有點慢,根本不知道冷月做了什麼。

  等她稍稍一注意時,立刻倒吸一口涼氣,手上的小鞭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被斬斷成十多截;在自己沒發覺的情況下,一支髮釵也被刺落在地。

  冷月一點都不客氣,冷哼一聲,有些輕蔑地說:「屬下無禮了,但就憑郡主這兒戲一樣的三腳貓功夫,到時戰事一起,根本無濟於事;是要主子分心保護你,還是你要保護他呀?」

  話裡明顯的蔑視、調侃和嘲笑,讓愣神中的朱雨辰頓時惱怒。沒等她把不滿宣洩出來,冷月突然淺笑一下,消失在她的面前,速度之快幾乎讓她沒辦法看得清。

  除了許平和歐陽幾個少數高手依舊一臉鎮定以外,其他人全都驚訝得揉著眼不敢相信。

  「小賤人,你去哪了?」

  雨辰也是嚇得目瞪口呆,不過還是倔強地罵了一下。

  「郡主,如果我是敵人的話,你現在已經死了!」

  冷月這時站在她的背後,一手輕輕地撫摸她雪白細嫩的脖子,語氣裡的冰冷讓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你……」

  雨辰頓時心生寒意,但面對這顯然不是同等級的嘲笑【文】也是有心無力,剛想仗著身【人】份罵幾句時,突然感覺整腦【書】子有些發沉,眼前景象變得【屋】模糊起來,眼皮不受控制,開始發重。

  「你死了的話,主子會傷心的!」

  冷月的話音突然變得柔和,雙手抱住小雨辰軟軟的身體,看她在自己手裡暈過去。

  冷月轉過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許平,似是請罪,又像是關懷。

  「蓮池姐姐,帶她回去吧!」

  許平也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再糾纏下去真是沒完。

  他把目光轉向美艷的少婦,雖然有點不捨在她身上得到的美妙滋味,但戰事在前,也不能再繼續嬉鬧下去了。

  「公主,屬下斗膽了!」

  冷月把雨辰小心翼翼地放到準備好的馬車上後,走回來時,立刻跪地向朱蓮池請罪。

  「算了,這孩子太胡鬧了!」

  朱蓮池搖了搖頭也沒怪罪,不捨地看了許平一眼後就上了車。這時候那麼多人,當然不適合依依惜別,索性不再多糾纏,心裡反而好受一點。

  「恭送公主!」

  其他人一看,立刻行個大禮,目送馬車在大內侍衛的團團保護中,離開這個烽煙四起的地方。

  終於可以心無旁騖了。許平眼裡的柔情與不捨慢慢褪去,轉而代之的是冰霜和冷漠。

  這時惡鬼營已經全速推進,一定會比天武營更快到達津門。不能再耽誤了。

  他趕忙坐上馬車後,喝令全速前行,必須盡快和大軍會合。

  馬不停蹄地趕路,一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一臉嚴肅。

  儘管在津門已經歷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戰役,但現在誰都明白,這肯定是最後一戰。朝廷連遣散多年的天武營都集合起來,勢必想一擊而潰,徹底收復在這大明領土中唯一不受皇命的叛亂之地。

  騎兵全速前進的效率在這機動性不高的年的確實用,即使月掛柳梢中,依舊全速前進,終於在子時趕到津門之南五里外的小山坡下集合。

  眼前壯觀的景象讓血氣方剛的惡鬼營眾將們無不熱血沸騰,激動地期待這最後的戰役。

  津門大城大氣磅礡,在黑夜中更顯得氣勢宏大,碩大的城牆古樸而厚重,隱隱可見當年開朝之戰留下的刀痕斧印。

  雖然已經是黑夜,但城牆外圍卻是火光沖天,白色硝煙環繞整座大城,顯得更是凝重;漫山遍野都是攻城的天機營震天吶喊之聲,每一座城門都有一個大營的人馬如潮水般的連綿強攻,幾乎每一刻都有鮮血流出、有生命慘烈地消逝。

  城牆之上也是燈火通明,到處都是人影和火把在急速晃動。保持高度警覺的周家軍正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禦敵,城牆上箭如雨下,滾石落刀粉碎天機營試圖登頂城牆的一次次衝鋒。

  他們自己損失也不小,城牆根處幾乎堆滿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個個屍骨不全,已經分不出是天機營戰士還是周家的大軍。

  偶爾有成功攀越上城牆的,也被周家將們圍攻猛砍後,將屍體丟下城來。一旦城牆上的人稍一疏忽,被天機營的人馬用繩套住拉下的話,結果不是摔死,就是遭亂刀砍死。

  戰況之激烈簡直讓人目瞪口呆,更有甚者在衝鋒之中就莫名其妙中箭而亡,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清楚。

  撞門的木樁迎著箭雨,不停地衝擊厚重結實的城門,一個個戰士慘叫著倒下時,就會有人替上繼續進攻。

  城牆架滿梯子,梯上全是攀爬的戰士,一條條長繩也不斷有人往上爬著,幾乎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保持強度最高的攻勢,讓戰爭看起來充滿壯烈的美感。

  大城周邊的廝殺也是異樣慘烈,到處都是糾纏在一起的兵馬,津門周家軍和天機營的戰鬥已經全面展開。

  這種時候,無論是城牆下還是城外的山裡林間,都是殺成一片的兵將;放眼望去,幾乎找不到沒有一絲硝煙的地方。

  血流成河,遍地血肉模糊的屍體和殘肢斷體散發濃郁的血腥味。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拼戰中的人們,他們踏著同伴或者敵人屍體浴血廝殺著,眼裡只剩下憤怒的血絲,舉刀對著高高的城牆繼續發動潮水一樣的猛攻。

  史詩般的場景呀,十萬大軍的兵臨城下是如此壯烈。遍地硝煙讓古樸的大城顯得莊嚴又充滿血腥,透出戰爭的藝術、廝殺的美學!每一個鮮活的生命都在這裡耗盡全力地拚殺,為了他們的榮耀,也為了得到最後慘烈的勝利。

  許平一看,頓時激動得臉都紅了。

  沒想到自己小小的耽誤就錯過如此壯觀的好戲,雙方的兵馬短兵相接後,立刻進入白熱化的狀態!

  看來洛勇的天機營已經兵臨城下,周家的策略也產生作用,目前到了最膠著的時候,決定津門命運的一戰已經徹底打響了。

  如此熱血的一幕自然讓惡鬼營上下激動不已,看著場面壯觀的大戰,讓這些人的血液也控制不住地沸騰。陳奇第一個策馬上前,有些激動地請戰:「主子,末將陳奇願率兵攻打南門。」

  「末將也願去。」

  關大明舔著嘴唇,很是興奮。這麼宏大的戰爭總是能讓男人的血性澎湃起來,他們雙眼放亮光地看著安靜的南門,信誓旦旦地說:「天武營的行軍實在太慢了,我們先打吧。讓他們看看我們惡鬼營的實力!」

  他倆一開先河,武將們紛紛上前請戰,一個個蠢蠢欲動,顯然被漫山遍野的殺戮激起凶性。

  戎馬殺敵是一個能讓男人從本能上變得興奮的話題,濃郁的血腥味更是讓人殺性大起,恨不得策馬衝鋒加入這場轟轟烈烈的大戰之中。

  許平也是熱血沸騰,感覺似乎安靜許久的戰意一下子全被激起。看著天機營戰士慘烈地倒下,心裡就有種濃郁的恨,這種恨太難控制了,刺激著神經,讓人想殺幾個人發洩,才能獲得一點點的安穩。

  「主子,讓我去,打不下來你摘我的腦袋。」

  「末將也願人頭擔保,只要給我一萬兵馬,末將必定能破城」武將們的請命愈來愈激烈,已經開始大眼瞪小眼的競爭。不只是他們,即使是文生們也激動得臉都發紅了,被壯大的場面震撼得說不出話來,可想而知這場大戰的感染力有多強,即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都有一種棄筆從戎的衝動。

  許平也有點心動,但面對他們的請戰卻有點猶豫不決。

  說真的,別說這些好戰分子,就連自己都想試一下在千軍萬馬中殺個來回的滋味,那絕對是「捨我其誰」的美妙。

  這時突然有個斥候兵跑過來,跪到眾人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主子,不好了!」

  「慌什麼!」

  關大明立刻狠瞪他一下,沒好氣地罵道:「有屁趕緊放,什麼不好了!烏鴉嘴。」

  「天、天武營行進不足十里時……」

  斥候兵喘著大氣,斷斷續續地說:「遭到兩萬多員的餓狼營叛軍攔腰阻截,雙方一碰上就打得難分難解,戰鬥迅速白熱化!劉將軍一邊抵禦餓狼營的猛攻,一邊繼續揮師趕來……」

  「什麼!」

  眾人頓時嘩然失聲,沒想到天武營剛出師就受到這種攔阻。周井看似不在意南面,實際上已經派出餓狼營的叛軍前來阻截,眼光之長遠實在讓人感到驚訝。

  餓狼營的叛軍戰鬥力之強,不是一般的地方駐軍能比得了的,眾人不由得為落魄的天武營捏了一把冷汗。

  但細想之下,雙方都是開朝大營,哪個不是能征善戰的狠角色?這下真是棋逢對手了。看來周井對惡鬼營的蔑視只是表面上的現狀,要不然也不會不管津門周邊硝煙四起,而派這支奇兵前來阻截。

  略一沉吟,眾人立刻明白許平為什麼會把主攻的任務交給天武營,還讓他們提前出發,原來這不是一時腦熱,而是事先有了預防;讓天武營吸引周井的注意力,趁他們打得難解難分時,惡鬼營才能避開阻截、兵臨城下。

  一旦惡鬼營被糾纏上的話,誰勝誰負暫且不說,想攻打津門已是癡人說夢話了。

  「主子果然好算計!」

  孫正農似乎早就猜到許平的用意,讚許之時並無驚訝之舉。

  倒是其他剛才不滿喧囂的武將們都面色有愧,但這時天武營被餓狼營叛軍糾纏上了,更是攻城的好機會。

  稍微緩一緩神後,眾人又蠢蠢欲動,不過看向許平的眼神又敬又畏,沒人走出來先行請戰。

  「主子!」

  關大明被眾人集中視線,無奈地站出來請戰:「眼下天武營被糾纏上,一時半刻肯定脫不了身,餓狼營也不是他們能輕易擺脫的角色,與其坐失良機,不如就地發難,他們打不了我們自己打。只要南門這邊一開打,周井的壓力就會變大,到時候就能間接支援天機營的攻勢。」

  許平默不做聲沉思著。這個消息的到來確實讓原本發熱的腦子冷卻下來。

  前兩日突然有密報傳來,詳細地敘述餓狼營埋伏南邊準備發難的事情,但奇怪的是,這份密報的來源根本不是自己手上的勢力,更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他本著將信將疑的態度,派天武營做了先鋒,沒想到真的遭到餓狼營阻擊,到底是誰暗中幫了自己一把?

  許平一沉默,其他人也不敢杭聲,誰都知道這時腦子反而需要急速冷靜。

  冷卻發熱的腦袋後,許平腦子裡不停交織著、思索著眼前的形勢和所有的情況,好一會兒後才抬起頭,但是目光不如大家期望的望著津門,而是看向不過幾里之遙的南坡,眼裡充滿殺氣。

  第一次連夜奔襲、破城、反偷襲,得意地俯視津門,又被莫坤奪了回去。這裡蘊藏不少惡鬼營戰士第一次上戰場的記憶。再次看見這個地方,眾人不由得心生感慨,轉眼間已經物是人非,原本在身邊的兄弟也倒在一次次的戰役裡。

  身旁的人儘管依舊是手足兄弟,卻替代不了第一次殺敵時的那種感情,那種緊張、害怕、激動交織在一起的熱血沸騰。

  許平也是感慨萬分,但這時心裡已經拿定主意,回頭掃視一圈自己的兵將們,眼一冷,喝令道:「全軍聽令,晨曦之時,攻下南坡。」

  「是!」

  全軍上下無不舉聲吶喊,一個個咬著牙,想從這裡洗刷第一次戰敗的陰霾。

  「主子,此舉是否……」

  陳奇猶豫一下,還是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看著許平。畢竟現在津門的戰局已經徹底打開,一個只能防守的南坡對於朝廷來說可有可無,耗時耗力去打只有兩、三千兵馬駐守的南坡,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執行命令!」

  許平也不管其他人的困惑,連解釋都不給他們一句,斬釘截鐵地喝道:「天亮之時若不能拿下,全軍連罪!」

  一句「全軍連罪」徹底說明這個命令不可違抗。

  儘管心有疑慮,但所有人不敢再有異議。整頓軍馬後,兩萬惡鬼營大軍沒有如大家期待的打向南門,而是把刀鋒指向南坡這個以前的兵家要地、現在卻可有可無的雞肋之地。

  南坡雖然居高臨下,但目前顯得不重要了,誰路過這裡都不會有興趣去打一下,周井也只是象徵性地擺了兩千兵馬守著!

  誰曾想惡鬼營一殺到,立刻馬不停蹄地開始攻打,這一下讓有些懶散的守軍措手不及。

  兩萬兵馬浩浩蕩蕩地攻打南坡,坡下已經開始駐營!

  許平坐在自己的將帳之中翻閱所有奏報,面無表情地看著上面一行行的死亡數字!這一條條鮮活的人命不管死得多慘,在上位者的面前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在這薄薄的紙上,甚至連他們的名字都不會寫上去。

  「主子!」

  歐陽復走進來,既是小心翼翼、又是疑惑地請了個安。

  照理說,一旦有戰事,這個衝鋒大將都不會缺席,每次揮舞雙頭槍殺敵的歐陽復都是敵人的夢魘。但這次許平連空名都派出去,惟獨把他留下來,自然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血閻羅,好名字!」

  許平看了看這個愛將,緊張的神經不由得鬆緩一下,微笑著說:「這個名號確實配得上你的身手和雙頭槍的威風,你把疆場殺器雙頭槍用得威名在外,相信鬼夜叉泉下有知也會瞑目的。」

  「主子言重了!」

  歐陽復頓時有點緊張。師傅鬼夜叉是他最怕的話題,許平一提起他,頓時一陣忐忑。

  這段時間的衝鋒殺敵為他贏得「血閻羅」的美名,儘管他有點小小得意,但也不敢太過於張揚,現在有些想不透許平為何會突然提起此事!

  「外邊的兵馬還剩多少?」

  許平也沒多說什麼,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能戰的有六千多吧!」

  歐陽復不是很肯定地說:「有些傷兵的病情不是很穩,除了關將軍他們帶出去的兩萬兵馬外,剩下的比較難統計。」

  「歐陽!」

  許平沉吟一下,站起身走上前看著歐陽復,將他看得有點毛骨悚然時,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道:「比起陳奇、關大明他們,我始終比較相信你。

  現在有件關乎此次津門之戰關鍵的事,我猶豫再三,還是決定交給你去辦!

  「「謝主子!」

  歐陽復頓時釋然,也因為許平的信任而感到喜出望外。只是不知讓主子神情那麼凝重的到底是什麼事?竟讓許平在兵臨城下之餘還分心擔憂。

  前段時間林偉探聽來的情報看似正常,但始終讓人感到一絲不安。

  原本戰事將起,抓捕一些木匠打造兵器和箭枝很是正常,但細想一下,把這事做得那麼隱秘,反而有不對勁的地方。

  這個問題困擾得許平寢食難安,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卻又想不透,最後還是派出不少探子前去查看。

  更讓人焦躁的是,普通的探子竟然沒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彷彿這些木匠都已人間蒸發。即使是打造兵器也不用這樣神神秘秘吧!

  許平更加疑惑,無奈之下,一紙密令招來還在秘密抓捕童憐的魔教教主柳如雪,讓她負責破解這個看似不重要的謎團。

  時間有限,許平連見一眼這個傳說中的大教主都沒有;柳如雪匆忙趕來後,帶著魔教剩下的勢力圍繞這件事情展開秘密偵察,無奈時間太短,沒辦法查出太多的線索,但傳來的一個消息卻讓許平隱隱猜到什麼。

  所有的木匠都沒待在津門城內。根據回傳的消息,他們被秘密抓到靠近海邊的深沽一帶,這事連津門上下的官員都沒幾個知曉,完全是莫坤在秘密執行。

  細查之下,他們大量砍伐的木材都是杉木、松木等十多種!看起來數量繁多,卻對樹種有所挑剔。

  做普通的箭枝和兵器根本用不著那麼講究,何況這時候他們沒辦法講究那麼多!

  許平也猜不透紀龍到底要幹什麼。

  他無奈地把情報移交給擅長製造的天工部,讓幾個能工巧匠對樹木的品種和數量做分析,結果立刻昭然若揭:這是要製造大型的運輸船。

  許平頓時大驚失色,但也立刻將這個秘密隱瞞下來。

  難怪他們行事會那麼隱秘,原來紀龍已經準備好後路,一旦津門潰敗,他就會帶著莫坤這些嫡系人馬從海上潛逃。

  這麼一想就不難理解為什麼他在殺妻滅子後,還把兵權交給周井。一是因為周井統兵有方,能讓他孤注一擲;二是他需要一個站在前面吸引注意力的大旗,好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周家軍的身上。

  歐陽復看完情報後一臉凝重,一臉驚訝地說:「難道紀龍已經想潛逃了?要是抓不到他的話,即使打下津門,朝廷都不能高枕無憂!」

  「確實!」

  許平滿面陰色地點了點頭,拍桌怒喝道:「所以絕對不能讓他跑了,不然朝廷那麼久的部署就會變成一個笑話,士兵們的犧牲也變得沒有意義,這種結果朝廷是絕不能接受的。」

  「末將明白了!」

  歐陽復把密報點燃後燒燬,握緊拳頭咬牙說:「主子把這任務交給歐陽,實在讓歐陽受寵若驚,此去不管對方人馬有多少,就算是死我也會抱著紀龍一起死;即使不能將他生擒,屬下也會拚死將他誅殺。」

  「去吧!」

  許平朝他信任地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小心點,紀龍現在再不濟,身邊還是有些狠角色的。」

  「末將遵命!」

  歐陽復轉身的時候,眼裡已經有淚水在打轉,為了這分讓人驚訝無比的信任,也為了自己一直以來如履薄冰般的忠誠得到最好的回報。

  五千騎兵悄悄地繞道直殺深沽而去,能不能一舉殲滅叛軍,就看歐陽復能不能旗開得勝了。

  此時如果大規模派軍前去深沽,打草驚蛇反而不好。雖然是個風險很大的賭注,但許平相信這一次,這位曾經一人之下的權臣不會再有那麼好的運氣逃出生天了。

  搖曳的燭火下,冷月的身影從屏風之後走了出來。她看到愛郎緊皺眉頭的樣子就心疼不已,但強如她也知道這不是自己這個婦道人家該插嘴的時候。

  「跟在後邊!」

  許平歎息一聲,緩緩地說:「帶上所有大內侍衛和御用拱衛司的人,一旦歐陽的軍馬被莫坤纏上,你立刻動手!」

  「嗯!」

  冷月什麼都沒說,拿起寶劍轉身就走。

  「盡量抓活口。」

  許平的聲音又低又沉,雖然有點陰森,但也聽得出話裡的暖意:「還有……盡量注意安全。」

  「冷月明白!」

  冷月的背影顫了一下,旋即決絕地走了出去。她集合郭文文帶來的所有大內高手和自己的人馬悄悄尾隨上去,隱秘地跟隨在歐陽復的大軍後面。

  「津門呀……」

  許平感覺頭有點發暈,不由得往後一倒大歎一聲。他閉上眼聽著營外鋪天蓋地的喊殺之聲,精神有些興奮,但又特別疲憊。

  希望這是對津門的最後一戰吧!即使對方是罪大惡極的叛軍,但看著大家皮毛骨肉血的互相殘殺,還是感到這是對心靈的一種折磨。

  但願這次平叛之戰快點塵埃落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