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大地主 第一章 逆天改命

  坤寧宮內此時已是人仰馬翻,被禁軍和前來看望的官員圍得水洩不通。花園內走過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臉色煞白。殉葬一直是亙古不變的規矩,先皇龍御歸天時,乾清宮的太監和宮女全部殉葬;萬一太后有任何意外,他們也會被埋進地陵,活活地死在華麗卻又陰森的皇陵之中,繼續伺候這位主人。

  「老媽!」

  許平眼中充滿血絲,已經急得失去理智,一路上胡衝亂撞,不僅撞得自己腳步踉蹌,甚至還把擋路的人撞飛數公尺。情急之下更是無法克制地出手傷人,幾乎是一路硬闖進坤寧宮。

  坤寧宮主殿外的景象十分駭人,原本在這時該發揮作用的御醫們,全都被趕到花園外守候,仇五和張叢甲正面色凝重地看守著其他想探視的人,不讓任何人靠近主殿一步。

  許平一看這架勢,慌忙衝上去怒問:「怎麼回事,為什麼不讓御醫進去!」

  「聖上!」

  張叢甲看許平的樣子已是六神無主,眼裡的血絲更是駭人,慌忙抱拳說:「眼下太后娘娘有仙家陳道子守護,他嚴令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驚擾他作法,我們這才……」

  「陳道子……」

  許平心裡頓時一突,一把抓過太醫長,歇斯底里地吼道:「到底怎麼回事?太后服的是什麼毒?為什麼你們全都站在外面不進去!」

  「稟聖上!」

  太醫長此時也是面無血色,顫抖著嘴唇有氣無力地說:「太后娘娘惦記先皇,日久積鬱,於昨晚服下劇毒極樂散。待到宮女發覺時,娘娘已經毒入血脈了!恐怕娘娘此次是去意已絕,想隨先皇而去,常伴左右。」

  「中毒了就快點解呀!」

  許平繼續惱怒地咆哮著,心裡一陣絞痛。他明白老爹和母親的感情看似平淡,實則深沉?「雖然相敬如賓,但那種山盟海誓卻是外人難以理解的。

  原本還以為紀欣月已經走出喪夫的悲痛,會因為自己和嗷嗷待哺的孫兒繼續活下去,卻沒想到她竟然會採取如此貞烈的手段,放棄母儀天下的高高在上,甚至捨棄自己和一雙孫兒,選擇為相守一生的丈夫殉情。

  急火攻心之下,許平已經紅了眼,腦袋更是嗡嗡作疼,根本沒辦法控制手上的力道。

  眼看太醫長被掐得幾乎斷氣,張叢甲慌張地阻止失控的許平,著急地解釋說:「聖上,您先冷靜一下!極樂散是無藥可解的劇毒,即使是天品高手中了毒都難逃一死,更何況太后娘娘是柔弱女子。現在太醫院根本沒辦法解極樂散的劇毒,御醫們也束手無策。」

  「我不管,她要是有個萬一,你們全都要陪葬!」

  許平的面色已經猙獰得像惡鬼一樣,怒極一吼,嚇得所有人都跪地不起。

  祖皇的死、父親的死,好不容易才挨過一連串的打擊,現在只剩這最後一分親情,生養自己的母親卻要狗情而去,難道她就沒想過自己這個兒子的感受嗎?

  不行,絕對不行,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當他降臨這個異世時,第一次體會到溫暖的懷抱。在襁褓中揮舞著手臂,連話都說不出,卻能感受到什麼是人間最濃郁的親情。無法想像的疼痛持續了幾個時辰,紀欣月卻笑得那麼開心。即使痛得冷汗濕透全身,虛弱到極點、面無血色,但那一瞬間,母愛的偉大卻是任何東西都取代不了。

  「對、對,有陳道子在!」

  許平在慌亂中自我安慰,放開太醫長後,有些語無倫次地顫聲說:「他一定有辦法為老娘續命,他干預不了帝王之命,但老娘又不是什麼帝王,應該沒問題,絕對可以的!極樂散再毒也是凡物,他是半人半仙,絕對有辦法的。」

  一看許平已經有點失去理智地呢喃著,其他人都嚇得說不出話。死裡逃生的太醫長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一陣咳嗽。

  其實眾人都明白這個少年天子心裡的痛苦,短短不到兩年,不僅失去疼愛他的祖皇,先帝更是在日前龍御歸天,如果此時太后西去……接連的打擊,恐怕誰都承受不起。

  饒是如此,他們卻是抓破頭都想不出任何辦法。

  極樂散是極端隱秘的皇家毒藥,就連賜死一般臣子都不會拿出來,從其珍貴的程度也可看出毒性何等劇烈。小小一滴,可讓五個壯年身亡?「輕輕一口,連天品高手都無法抵抗。如此猛烈的毒性,紀欣月一個弱女子又怎能承受?他們確實找不到回天之術。

  「師弟!」

  一聲沉重有力的長吼響徹天際,一個黑色身影環繞在充滿血腥的真氣之中,宛如九天殺神般飛過天際而來,讓人毛骨悚然,連身影都看不清,卻給人一種殘虐氣息纏繞的恐懼。

  呂鎮豐閃電般到來,穩穩落地後,氣喘吁吁地說:「怎麼回事?二師弟突然叫我全速趕回,我從往衣冠塚的路上折返,花了一天一夜才趕到。」

  「不知道……對了,陳道子一定知道!」

  許平心神早就無法安穩,心念一起,慌忙往裡面衝去。

  「聖上,陳道子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能入內……」

  張叢甲當然明白許平心裡焦急,但誰都知道,服了極樂散的人絕對難逃一死,陳道子卻說他有辦法拖延時間。張叢甲曾耳聞他的仙法高妙,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要是陳道子作法被貿然打斷,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你敢攔我……」

  許平眼一紅,見張叢甲竟然阻攔自己,怒吼一聲,渾身暴發出劇烈氣浪,金黃色真氣澎湃而出。雖是剛領悟的天品之境,但其強桿程度一點都不遜於成名多年的張叢甲,其真氣的濃郁程度,連仇五看了都大吃一驚。

  「師弟!」

  呂鎮豐一看許平怒急攻心,已經有點走火入魔,竟然揮著拳頭直朝兩位天品供奉而去。

  想起陳道子作法時的諸多避諱,一旦有任何閃失,後果不知會有多嚴重。此時也不得不凝起真氣,出手阻攔許平,黑色的腥氣頓時化成利爪,阻擋下許平極端霸道的一拳。

  「聖上,息怒呀!」

  張叢甲一看也慌了,兩股真氣就在他的咫尺之遙碰撞,再不出手的話恐怕會被波及。無奈之下也大喝一聲,調動強焊的天品內力,抗拒兩股即將爆炸的力量。

  「聖上……」

  仇五雖然知道血手魔君和主上的關係,但此時一看三人都動手了,害怕許平被傷,也毫不客氣地大喝一聲,架起手中雙拐迎上。

  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三絕之一的血手魔君,其充滿腥氣的聖品之境,與三個世所罕見的天品之境,竟然如此硬碰硬。

  沒有任何花俏招式,純粹是力量相拼!爆炸的氣浪宛如龍捲風般散開,瞬間將周圍的普通人炸得飛出幾公尺遠,有些人甚至撞上牆壁,眼裡的迷茫訴說著他們死去時的莫名其妙。

  「都給我讓開!」

  許平到底略顯青澀,一個照面就被轟得連退幾步,虎口也隱隱作疼,但想到生養自己的母親,急怒之下也顧不得其他,狠狠一咬牙,紅著眼怒喝道?「擋我者死,你們想造反嗎?」

  「師弟,陳道子作法頗多顧忌!」

  呂鎮豐也被逼得後退半步。畢竟三個天品高手一起發難,就算強悍如他,招架起來也很吃力。還是揚起手,滿面肅色地說:「眼下太后娘娘有難,既然如此,你就更該冷靜一點。陳道子的法陣一旦被擾亂,到時太后娘娘不只性命堪憂,恐怕就連魂魄都會受損。為人子者,你還是三思為好。」

  「對呀,聖上……」

  仇五保持著戒備,但也語重心長地勸慰道:「極樂散號稱閻羅催,即使天品之境服藥後也無力回天,普天之下恐怕無人能解。仙家既然說他有辦法,何不讓他一試!」

  「陳道子、陳道子……」

  許平嘴裡默默地叨念著,想給自己一個安穩的理由,但是整個人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混亂起來,臉上是-片猙獰血色。在一聲聲失神的呢喃之中,身上的真氣越來越暴躁,狂暴的真氣開始在體內胡亂奔襲,隱隱有失控的跡象。

  「不好……」

  張叢甲眼尖,立刻失聲喊道:「聖上好像走火入魔了!」

  「你們小心點。」

  呂鎮豐看到許平的眼神越來越渙散,心裡一驚,慌忙喊道:「戰龍訣的暴走絕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護住坤寧宮,所有不入品的人全都撤出去!」

  「戰龍訣……」

  兩位天品供奉對這聞所未聞的武功都是一頭霧水,不過看到強如呂鎮豐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當然不敢怠慢。他們看到許平身體僵硬,在暴躁之中,透出越來越強焊的氣息,不祥的預感頓時更加強烈。

  「快出去!」

  仇五突然大叫一聲,喝退等待的宮女、太監和御醫們,因為許平渾身真氣此時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暴發出來,隱隱有種要爆炸的感覺。

  「果然……」

  呂鎮豐面色凝重地看著這一切,咬了咬牙,思考著最好的解決辦法。

  戰龍訣的暴走絕對不是一般武林人士所能想像,強悍如他也曾在暴走的邊緣走過一遭,那時不過是天品下階,卻有強悍如聖品般的狂暴力量。如果不是運氣好,恐怕那一次走火入魔之後,世間也不會再有血手魔君這個人了。

  眼前一片血紅,似乎連天地都難逃這充滿絕望的色彩,血液為什麼能匯成如此悠長的河流?這條血河看起來是那麼——麗,卻又如此淒涼。

  為什麼到處都是斷肢殘骸?他們死去時,眼中的怨恨是為了什麼,眼裡的不甘又是留戀著什麼?為什麼到處都是堆積如山的屍骨,到底死了多少人,腳下的屍骨竟然會掩蓋大地!

  迴盪在空氣中的吼叫是什麼,為什麼感覺如此淒厲,是不是怨魂在吼叫?難道是到了地獄還不忘世間的一切?他們忘不了的是什麼,是不捨得自己的生命,還是想表達他們對死亡的痛恨?冤屈、不甘、絕望、恐懼,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感覺交織在一起?為什麼眼前的場景讓人感覺很是壓抑、充滿陰霾,就連吹過的風,似乎都充滿無限的怨恨。

  為什麼在高處看著這一切,心裡只有無可奈何的冷漠,還感覺這-切都是正常的。為什麼腳下明明是堆積如山的屍體,卻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手掌僵硬,每一根彎曲的指頭,彷彿都奪走許多生命,似乎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成就自己的地位,當手掌握合時,還有一種俯視蒼生的極端滿足。為什麼周圍一個生命都沒有?為什麼讀不懂他們的靈魂到底在怨恨什麼?

  血液不停循環,似乎在瞬間沸騰起來一般,沸騰得幾乎超出身體所能控制的範圍!當許平抬起頭時,一雙眼睛已經變成嗜血的腥紅色,滿面猙獰和咬著牙的凶相,瞬間將所有人都嚇一跳。眼神雖然空洞,卻充滿可怕的殺性,在迷茫之中,透著讓人連骨頭都發冷的陰森!

  呂鎮豐一看就明白許平已經走火入魔,立刻擺開架勢,同時疑惑喝道:「不可能!他又沒修煉邪功,為什麼走火入魔時會這樣?這明明就是心裡充滿殺性的人才會出現的亂象,師弟又不是嗜殺之人,怎麼會這樣?」

  「殺……」

  許平突然朝天一吼,血紅色的真氣瞬間爆開,宛如一把把尖銳的長槍,向四面八方咆哮而去,完全不同於往日充滿陽剛的金黃真氣,而是甚至比呂鎮豐還更加陰霾的腥氣。

  「小心……」

  呂鎮豐大喝一聲,出手打散橫飛的血氣,馬上朝兩個供奉嚴聲囑咐道:「你們盡全力護住坤寧宮,師弟現在已經走火入魔無法自制。一旦被他的暴走影響到陳道子作法,到時候死的恐怕就不只是太后娘娘,可能整個皇宮都會遭」護住坤寧宮……「張叢甲大喝一聲,和仇五一起阻擋在坤寧宮之前。兩位天品供奉的強悍真氣立刻暴發出來,外放的真氣形成一道銅牆鐵壁,阻擋著奔襲而來的暴走真氣。

  「師弟!」

  呂鎮豐心裡一急,也毫不猶豫地放出黑色真氣,與許平的血色真氣一道道地糾纏在一起。即使這時他並不覺得有多麼棘手,但是暴走真氣內所透出的沉重陰霾,也讓他感覺很是不安。如此濃郁的血腥味,即使他號稱血手魔君也從未體會過。

  「啊……」

  來不及逃跑的人紛紛慘叫起來,手無寸鐵的人一個個哀號出聲,竟都被許平的血色真氣所殺二道道血色真氣,就像是一把把收割生命的屠刀,毫無控制地斬向坤寧宮內每一個角落。恐懼的氣息和地上的血水混合在一起,頓時讓坤寧宮亂成一片。

  「殺!殺!殺……」

  許平紅著眼咬著牙,嘴裡毫無意識地低喃著,突然一抬頭,猛然朝呂鎮豐衝過去。這時的許平已經完全失去理智,甚至看不清自己和呂鎮豐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你們保護好坤寧宮!」

  呂鎮豐一看許平的速度竟然快得差點看不清,心裡明白這是強行催升飄渺鬼步的結果,速度幾乎都能和自己一拼。怒喝一聲囑咐二人後,也只能迎頭衝上去。

  「是!」

  仇五和張叢甲互視一眼,臉上都是堅毅的決絕。所有真氣都無所保留地祭出,組成一張堅硬的大網,預防兩人拼戰時的外洩真氣,會對坤寧宮內造成影響。

  「師弟,冷靜點吧!」

  呂鎮豐衝上前,無比伶俐的一指,直取許平的額頭而去。戰龍訣的暴走強悍成什麼樣,他比誰都清楚,要是任由許平這樣暴走下去,恐怕皇宮內會血流成河。他絲毫不敢粗心大意,一出手就拼盡全力想制服許平。

  「陰殺,血殺千重浪……」

  許平臉上的表情依舊猙獰。從雙眼中的殺性可以看得出,他已經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不但對呂鎮豐的攻勢不閃不避,還雙手合十。

  在兩人近在咫尺的瞬間,突然怒喝一聲使出呂鎮豐的殺招,暴走的血氣中又蕩漾著一股霸道的黑色真氣。

  「你……陰殺,血殺千重浪!」

  呂鎮豐一看頓時大驚,自己從來沒教過他這獨門的邪功呀!但那充滿血腥的氣息卻告訴他,許平所用的殺招絕對是真的!所以他也不敢有所含糊,無奈之下只能雙手合十,以同樣的招數來抵擋這突然的襲擊。

  「砰」的一下,宛如山崩地裂一樣,兩股黑色真氣互相碰撞,破壞力竟然像兩個聖品高手在對決一樣,地上瞬間炸出一個近十公尺長的大坑。

  呂鎮豐驚訝無比,論起力量雖然還不足以與自己匹敵,但確實是他貨真價實的殺招,師弟到底是什麼時候會的?他從沒和自己學過武功,甚至還嘻皮笑臉說不想學,為什麼現在他的招數看起來卻是那麼爐火純青?

  「陰殺,天相九戮!」

  許平嘴角帶著一點血漬,連連後退幾步。和呂鎮豐硬拚之下,他已經受了內傷,但臉上依舊滿是屠戮的興奮。猛然怒喝一聲後,竟然不管雙手的劇痛,渾身血氣和真氣纏繞著,再次迎頭衝上來。

  「不可能……陰殺,天相九戮!」

  呂鎮豐也有點著急了,怒喝一聲,發出一模一樣的殺招。這些都是他的絕技,近年來只有對戰李央時才用過一次,而許平當時只是遠遠地觀看著。他竟然只憑那瞬間的記憶就全部通曉這些至邪的武功,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兩股黑色真氣再次爆炸開來,這一下的威力比起剛才更加巨大。張叢甲和仇五面色一凝,不過可以看出,成名多年的他們還是有餘力阻擋外洩的真氣。只是兩人看到許平此時的模樣和越來越強大的真氣,再看到呂鎮豐臉上越來越凝重,心裡大驚,慌忙喊道:「前輩,請小心點。」

  「看來不盡全力制服不了他!」

  呂鎮豐的話有點沉重,身上隱隱冒出的血氣,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濃郁。

  此時,許平身上的氣息不減反增,已達到聖品的邊緣,看起來已經有克制不住的跡象。如果再不制止的話,憑他初破天品的境界,強行使用如此可怕的力量,到時恐怕會身爆而亡。

  兩次邪功硬拚,兩人的實力差距已是不爭的事實。許平虎口出血,嘴角也滲著不少血絲,但卻感覺他毫不在意。僵硬的身體透出的真氣更加強勁,戰龍訣暴走的跡像已開始顯現,越戰越強。身上的小傷不但沒有減緩行動速度,反而以痛苦刺激出更大的力量,這種可怕的事情是武林中前所未聞的。

  「怎麼回事?」

  這時林遠現身,用柔和的青色真氣驅散空氣中瀰漫的陰霾。

  他看了看眼前的詭異跡象和許平的猙獰模樣,不由得驚訝地說:「魔君,聖上怎麼走火入魔了?」

  「老傢伙!」

  呂鎮豐很是無奈地把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再加上張叢甲和仇五作證,才打消林遠的疑慮。

  「陳道子,鬼谷所傳!」

  林遠眉頭一皺,歎息了一聲說:「難怪我心神一直不寧,所讀之書詭異撕裂,連先皇所賜毛筆都莫名破碎,看來也是他在招我前來。」

  「殺呀!殺呀!殺……」

  許平此時根本毫無意識,哪會知道眼前是什麼聖品高手。怒喝一聲後,幾乎沒有保留地直衝兩位聖品高手而去,在外人看來,已經和自殺沒有區別。

  「先制服他吧!」

  呂鎮豐滿面嚴肅地說:「再任由他這麼暴走的話,恐怕到時候又得舉國大殯了。」

  「哎,只能如此……」

  林遠無奈歎息一聲,渾身青色真氣環繞,臉色立刻就變得十分凝重。

  「陰殺,血殺千重浪!」

  許平右手一起,再次發出血手魔君的強悍殺招。

  呂鎮豐眉頭一皺,緩緩做了個起手勢後便迎上去,立刻架開許平右手,將許平的右手緊緊抓住,克制住這個他最為熟悉的殺招。

  「魔君,你擋住,老朽來制住他!」

  林遠默默抬起一手,手指綿柔而去,輕輕地攻向許平左邊,意在制住許平的暴走真氣。

  「天陽……」

  許平右手被制住而動彈不得,眼見林遠手指已經快指到封鎖內力的穴道,突然咬牙一吼,整個左臂纏繞上青色真氣,左手猛然成掌,打向林遠胸口,口中無意識地吼道:「青蓮碎瓣……」

  「怎麼回事!」

  林遠大吃一驚,慌忙起手,略為狼狽地擋住這一招,眼裡儘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天陽功是青衣教的至高武學,只有掌門和少數的長老清修多年後才有資格修煉,而青蓮碎瓣這些融合道家所長的功夫更是高深莫測,即使是天品高手都難以貫通。他只在對戰李央時用過一次而已,為什麼眼前的少年天子卻如輕車熟路一般,用得如此隨心所欲。

  「天陽,青蓮碎瓣!」

  林遠不敢大意,同樣一招,借用強大的真氣制住許平。

  畢竟修為上的差距巨大,沒多久林遠的真氣就徹底壓制住許平。

  「放開我……」

  許平頓時劇烈掙扎起來,瘋狂咆哮著。右手的血腥真氣被呂鎮豐鎮壓著,左手的青色真氣也被林遠壓制住,此時一黑一青真氣纏繞雙臂,看起來更是詭異。

  「兩種武功同時使用,怎麼可能……」

  林遠不解地嘀咕一聲,不過現在不是追究許平為什麼會天陽功的時候,但眼前的情形實在詭異。畢竟這走火入魔的強焊,已經超出一般武林高手的範疇了。

  「壓制吧!」

  呂鎮豐面色一肅,手上戰龍訣的黑色真氣開始灌進許平體內。

  「嗯,小心點!」

  林遠不敢大意,天陽功的青色真氣也如流水般進入許平體內,探索著許平身上讓他大惑不解的一切。

  「還好!」

  仇五看到許平漸漸安定下來時,頓時鬆了一口大氣,畢竟剛才的場景實在太嚇人了。

  九五之尊竟然在抬手間同時使用兩種武功,而實力更是到達聖品之境,這種可怕的現象,在他們的認知裡從未發生過。

  「皇上是怎麼做到的……」

  張叢甲說話時一臉沉重,如果不是陳道子不知何時作法通知血手魔君和林遠,以許平剛才走火入魔時詭異得讓人恐懼的狀態,恐怕他和仇五聯手都難以取勝。

  「魔君,你們的武功真玄妙!」

  林遠知道許平和呂鎮豐師出同門,當真氣在許平身體裡迴盪時,不禁感慨了一句。

  雖說知道這個小皇帝的天賦極高,但體內力超越實際修為的澎湃真氣還是讓人不得不佩服。

  「老東西,你的天陽功也滿不錯的。」

  呂鎮豐真誠地恭維一句,天陽功確實是道家的精髓所在。兩個聖品的真氣同時壓制之下,許平根本反抗不了,感覺越來越無力。

  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

  當真氣被強行梳理好時,許平已經軟軟地暈了過去。

  呂鎮豐趕忙將許平一把扶住,搖了搖頭說:「這師弟呀……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聖上天賦奇高。」

  林遠差不多明白,許平只是看過自己和李央動手就學會天陽功,不由得讚許地點了點頭說:「如非君臨天下,一旦安心參道,他日必成大境。若我門下有此一徒,此生亦無憾了。」

  剛才三股真氣在許平體內糾纏著,兩人也大概明白許平為什麼會突然走火入魔。

  一是因為當年強行得到宋遠山的內力療傷,導致真氣不穩,雖然修煉一日千里,但早埋有病根,但也因為間接得到宋遠山天陽功的功力,所以學林遠的武功才會學得那麼快。——是因為前段時間的津門之戰,在他心裡留下不少陰影,或許那種壓力已強得幾乎讓人崩潰,而先皇龍御歸天又帶來一連串打擊。長久的壓抑在此時暴發,或許這也算是一種瘋狂的釋放吧。

  張叢甲和仇五一看許平沒事了,才舒了口大氣,撤去一直不敢有絲毫鬆懈的真氣,一邊走上前一邊擦著冷汗問:「兩位前輩,聖上沒事了吧?」

  「應無大礙!」

  林遠沉吟了一下,一邊為許平把脈,一邊搖著頭說:「不過真氣太亂,或許該為他再梳理一次。」

  「還是不太穩呀?」

  呂鎮豐用同脈同宗的戰龍訣真氣查探許平的經脈,不禁搖了搖頭說:「剛才那樣走火入魔,幾乎強行把他催動到聖品之境的邊緣。如果不是我們的武學比較精深,一般人恐怕早就武功盡失了。」

  「鬼谷所傳確實玄妙呀!」

  林遠不禁感慨一聲,頗多惆悵地說:「鬼谷門下能人輩出,魔君傲視天下,妙音師太也是人傑,陳道子更是通陽曉陰。現在且不說聖上貴為九五之尊,即便他只是個凡夫俗子,恐怕以這等可怕的天賦再潛心靜修,不出十年就可立聖品之境。」

  「你們看著吧,我們先為師弟療傷!」

  呂鎮豐的話雖然說得輕鬆,但從兩人額頭上的汗水卻不難看出,壓制住走火入魔的許平,對於他們來說也不是容易的事。

  兩位聖品高手帶許平去療傷,仇五和張叢甲則趕緊喚人將被摧毀的花園收拾一下,抬走不慎被許平外放真氣所殺的宮女和太監們。

  稍稍處理一下後,兩人又一臉肅色,盤腿坐在坤寧宮之前。緊閉的大門透出陣陣陰氣,讓人不寒而慄,雖然不明白宮內到底發生什麼事,不過本能卻告訴他們,那是凡人不該窺視的極端恐怖。

  此時兩人都有一種錯覺,坤寧宮與外面的世界彷彿陰陽相隔一樣,明明近在咫尺,但卻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宮內透出的陰寒氣息也不屬於這個俗世,那種深入靈魂的寒意,感覺更像是地獄吹來的一陣陣陰風。

  坤寧宮內,原本躺著紀欣月的鳳榻,此時詭異地包圍著一團濃郁的白色霧氣。

  即使不足一步之遙,卻也看不清裡面的任何景象。不說她的婀娜身姿和往日母儀天下的高貴,就連鳳榻是否還在原地都無法確認。白色霧氣似乎是受到什麼神奇力量牽引一般,緊緊地護在原地。即使陰風吹來也不挪動分毫,就像是一面堅固的盾,守護著被它所籠罩的一切,堅定而不會有半分退卻。

  坤寧宮主殿,一個充滿古樸色彩的古案台端莊地立於正中央,案上擺滿各式各樣的法器,整張案台密密麻麻地貼滿令人看不懂的符紙。兩個燭台燃燒著一股帶著腥臭的火焰,仔細一看,所燃之物竟然是動物的脂肪。「滋滋」作響的腥臭中,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恐懼。伴隨著燃燒的聲音,隱隱能聽見一陣陣淒厲的慘叫,感覺很是恐怖。

  陳道子此時一身道袍,滿面肅色,眉頭幾乎皺成川字。左手握著一個造型沉穩的小鐘,鐘面上刻滿各種說不出名字的上古異獸,每一隻都栩栩如生、像是活物一般,似乎就要在下一刻露出獠牙,咬碎一切。右手舉著一面黑色的旗子,畫著妖像的旗子在陣陣陰風中卻是紋絲不動,詭異得讓人不敢直視。

  四方鬼帝像依東、南、西、北方位端正擺好,以往震天一怒就生靈塗炭的祂們,此時卻是黯淡無光,充滿威嚴的眼神已不存在,給人感覺只是四具普通的木雕,完全沒有昔日從地府裡透出的沉重。

  他們看起來根本和這充滿寒意的場景沒有關係,甚至完全感覺不到他們的半點威嚴,哪怕是一絲以往讓人恐懼的陰邪。

  「弟子請命……」

  陳道子紅著眼,咬了咬牙,點燃桌上的紙符。手一揮,手上的黑旗瞬間化為灰燼,變幻成四道硝煙,融入四方鬼帝的木像之內。

  以往在此時,應該是陰風大作、鬼帝泣血。但是讓人料想不到的是,鬼帝像竟然猛地發出一陣黑光,驅散所有即將環繞的硝煙,似乎是在排斥陳道子的請求。

  陳道子一看,心裡頓時一苦,見鬼帝像依舊黯淡無光,就連以往怒視的眼裡也沒半分生氣,不由得苦笑道:「原來如此,你們是怪弟子干預大道輪迴嗎?」

  「陳道子……」

  飄渺陰寒的聲音,似乎從四面八方傳來,但又不屬於這個世界,帶著幾分惋惜,又有幾分不快。

  「哎,兩位仙長……」

  陳道子歎息一聲,左手始終堅定地抓著那個古鐘,面色凝重地朝面前一看,斬釘截鐵地說:「弟子明白,閻王要人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弟子干預六道輪迴確實是逆天之罪,困住兩位實在是無奈之舉,還請兩位見諒。」

  陳道子面前是一副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房頂一對嘲風正閃爍著金色光芒,一股股仙氣從怒吼的嘴裡散出?「地上擺著一對散發著凶氣的饕餮,源源不斷的金光從它們威嚴的眼裡飄出。

  四隻玉製神獸所散發出的威嚴交織成一張大網,一隻若有似無的麒麟圖騰飄浮於大網中間,將四隻神獸的光輝牽引成陣,抗拒著陣外那股陰寒而又充滿絕望的氣。「陳道子……」

  詭異的是,陣外被阻擋的身影一黑一白,形態似有似無,但給人的感覺卻是滿面猙獰。

  本來飄渺沒有情感的聲音此刻卻是帶著幾分憤怒,陰森森地喝問道:「你習我陰間之法,但凡成陣皆借我地府法力,五方鬼帝敬你清心寡慾,一向不曾拒絕於你,更是寄望你他日得成大道,不辜負鬼帝恩威。而此刻你卻借神獸之力干預六道輪迴,強行阻礙地府收魄,莫非想與地府為敵!」

  「弟子不敢!」

  陳道子一臉惶恐,手緊緊握著古鐘,感覺到他們憤怒帶來的衝擊,已經讓神獸鎮守的大網有些顫抖。

  陳道子雙膝跪地,滿面虔誠地說:「弟子感謝五方鬼帝恩威,多年來承蒙鬼帝恩寵,弟子才得此修為,弟子也料到此舉會讓鬼帝震怒。弟子自問不是兩位仙家的對手,也明白以弟子的法力斷然無法阻止地府收魄,無奈之下才請神獸鎮壓,還望仙長息怒……」

  「放肆!」

  兩個身影似乎發怒了,飄渺的身形一直衝擊著神獸鎮壓的大網,虛無的身影在大網的籠罩下更加扭曲,虛無的聲音怒不可遏地喝問道:「生死有命,定數在天,人的輪迴上天早有定數!即使成仙成佛者,都不敢擅自干預六道輪迴,更不敢阻礙我地府行事。你一個凡人竟然敢行逆天之事,難道就不怕天譴嗎?」

  「弟子心意已決!」

  陳道子無奈苦笑一下,突然見到五方鬼帝的帝像開始泛紅,隱隱有種要降臨人間的感覺,心裡一驚,慌忙站起。稍稍一遲疑後,滿面都是堅決的肅色,從案台上拿起一卷古樸的畫軸朝空中擲去,大喝道:「弟子無禮了,請鬼帝恕罪!」

  黃色的畫軸在空中詭異地固定後慢慢打開,一幅足有十公尺長的巨畫,在空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時之間似乎雲來風來,萬里晴天驅散遍地陰霾。

  畫上一條栩栩如生的巨龍在九天翱翔著,利爪似乎要撕裂挑戰它威嚴的一切,龍眼一瞥,更像是要主宰蒼生,翻江倒海以顯示它的無邊法力。整幅畫都在陣陣光芒中「嗡嗡」作響,神龍似乎是要在這一刻衝破束縛,降臨凡間。

  「五爪龍像,你早有準備……」

  兩個詭異的身影吃了一驚,被強光一照,扭曲得更加厲害,似乎在驚蔚陳道子這突然的舉動,但也帶著幾絲壓抑不住的憤怒。

  「弟子求判,借皇氣請道!」

  陳道子牙-咬,怒喝一聲:「弟子自知干擾陰陽大罪,但求上蒼念弟子不為己欲,給弟子一個機會。現借帝王之氣請龍尊至陽,助我驅陰!」

  「啊……」

  一瞬間,似乎有無數地獄冤魂同時咆哮一樣,一聲聲的哀號中充滿讓人毛骨悚然的淒厲!就在神龍畫像金光大作之時,地底突然升起一陣充滿絕望的黑霧,強烈地抵抗著來自龍像上的威嚴。

  陳道子抬眼一看,四方鬼帝的雕像已經開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祂們原本毫無生氣的眼睛,此刻都充斥著暴怒的血腥,似乎是在震怒陳道子身為陰法傳人,不僅阻礙地府收命,還請來神獸組成陽陣與地府對抗。

  畢竟生死有命,地府一向是輪迴的唯一主宰,即使面對擁有高強法力的五爪龍,鬼帝像們此刻也不肯妥協。血腥開始籠罩四尊鬼帝,陣陣陰風拔地而起,隱隱有與神龍一較高下的意思。

  「弟子無禮了!」

  陳道子頓時大驚,心裡清楚,鬼帝若真的怒臨人世,會帶來何等巨災。到了這關口,他也無法再愧疚下去,立刻鋪開一直藏在懷內的《定命百伏經》手一揮,掌中的古鐘應聲而碎,碎片四起,飛向各個角落,手朝蒼天一指,大喝道:「鬼谷先師,弟子鹵莽行此至陽大陣。望先師體諒,助弟子一臂之力。」

  飄浮於半空中的《定命百伏經》瞬間化為無數咒文。《定命百伏經》是鬼谷子融合一生正陽道法的奇書,所蘊涵的法力不容小覷。破碎的字紺成咒文。

  纏繞到古鐘的碎片之上,慢慢地凝聚成形,以九天星斗的順序飄浮於大殿之上。

  古老的咒文與古鐘的碎片正在慢慢地融合、相聚,陳道子此時也顧不得鬼帝像因為震怒而流下血淚,趕緊盤腿坐下後,雙手合十,念著一句句的經文。

  「鬼谷門下……」

  兩道身影在漫天星斗的籠罩下,扭曲、得幾乎看不清,但依舊憤怒地咆哮著:「你不是一向習《本經陰符七術》嗎?現在卻用《定命百伏經》來與我地府對抗。陰陽自古相生相剋,難道你想干預天地乾坤的運轉?陳道子,這樣做的話連上蒼都不會放過你。」

  「真龍,九子大陣!」

  陳道子沒理會他們,念完經文後突然口吐鮮血,鮮血扶搖直上,融入漫天星斗之中。眼見漫天星斗開始運轉起來,心裡一喜,立刻站起來,雙手合十朝天一跪,滿面肅色地喝道:「尊請龍九子鎮壓陰陽,定氣數乾坤。」

  「龍九子……」

  黑白身影似乎有點受不了殿內越來越強的陽剛之氣,已是搖搖欲墜,但卻是極怒地吼道:「陳道子,莫非你想與我地府永世為敵!身為陰法傳人,卻請神獸阻礙地府收命,可惡呀!」

  「弟子不敢!」

  陳道子嘴角掛滿鮮血,跪地後朝鬼帝像連磕數十個頭,滿面愧疚地說?「弟子永世感激鬼帝恩寵。待此陣過後,氣數一改,弟子任由鬼帝處置,即使墮入十八層地獄也絕無怨言。」

  天上的星斗開始融合,伴隨著耀眼的金光逐漸成形,龍之九子慢慢現形,威武地飄浮於大殿之上。在陳道子的鮮血融入其中時,九隻形態各異的神獸就像得到解放,一片金黃的海洋瞬間籠罩整個大殿。

  九子之一囚牛開嘴一吼,風起,剎那間散去遍地陰氣。九子之——眶管眼露凶性,化作金光,斬殺殿外被陰氣引來的孤魂野鬼。九子之三嘲風沖天咆哮,瞬間喝退所有地陰之氣,將來自地府的極寒逼了回去。

  「你……啊!」

  兩個身影在強光的籠罩之下,當看見睚訾之眼儘是殺性地望向它們時,嚇得哀號一聲,被逼回陰間。

  「弟子無禮了!」

  陳道子回頭看著震怒的鬼帝像依舊劇烈顫抖著,拔地而起的陰氣已經越來越濃郁。

  虔誠一拜後,望向盤旋天上的龍九子,手上畫了一道符後,喝道:「弟子之罪,日後任由鬼帝處置。一H 今H 弟子請陽鎮陰,逝者生辰已改,誚鬼帝勿因此遷怒人問,一切罪過由弟子一力承擔!」

  「龍九子,鎮陰驅邪!」

  陳道子朝天一指,瀰漫的金光瞬間變得暴躁起來,充滿咆哮九天的霸氣。

  囚牛、睚管、嘲風、蒲牢、狻猊、矗屬、狴犴、負屬、螭吻……在陳道子——將其名諱喚出時,龍九子的神像頓時金光大作,九道金光化為一個充斥至陽之氣的大陣,在一陣陣似龍非龍的咆哮聲之中,開始驅散鬼帝像越來越沉重的陰氣。

  一道道金光鋪天蓋地罩向鬼帝像,鎮壓著他們此刻的雷霆大怒,將他們的震怒和不甘全都籠罩其中。

  一陰一陽的力量在大殿之中持續僵持著,即使拼盡全力,但看起來卻是勢均力敵。龍九子的金光始終沒有黯淡,而鬼帝像也變得更加血紅,似乎雙方都已經有些震怒,忘記他們之間的較量不應該屬於這個凡間,無邊的法力持續對衝著。

  從鬼帝像眼裡源源不斷的血淚就不難看出,鬼帝們對陳道子這次逆天改命的事,已經動了雷霆之怒。

  「不行,再這麼下去的話……」

  陳道子在最近距離感受著他們的強大,此時不僅身體有點承受不了,就連靈魂都在這兩股強大的法力下,產生有種想要屈服的衝動。眼看自己為了預防法力外洩而布下的大陣搖搖欲墜,心裡更是急到不行。

  此時,一直籠罩在鳳榻上的白色煙霧,似乎是承受不了鬼帝和龍九子的強大威壓,煙霧變得淺薄,甚至有點要消失的感覺。

  陳道子一看,心裡頓時一突,如果這邊的陣法也被破開,以紀欣月瀕臨死亡的肉體凡胎,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法力,別說肉身不保,恐怕靈魂都會灰飛煙滅。

  即使有龍九子在此鎮壓,一旦陣法破開,她的魂魄也會在瞬間被鬼帝抓往地府。

  無奈啊!陳道子臉上陰晴不定,猶豫了半天後,終於咬了咬牙。雙手合十默念幾句後,睜開眼來,滿是決絕地看著眼前的陰陽戰鬥,嘶啞著吼道:「弟子無禮了,若我們再鬥下去,恐怕整個皇宮都會被捲進來,弟子不忍生靈塗炭,無奈出此下策。」

  鬼帝和龍九子的抗爭都稍稍停滯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陳道子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而這時陳道子卻是沉著臉,從懷內拿出三張充斥著詭異氣息的骨牌,嚴聲喝道:「弟子阻礙陰陽之罪待上蒼定奪,既然陰陽已經相沖,一切就看造化的旨意吧!」

  「恭請聖裁!」

  陳道子眼裡閃過一絲不捨,,求天三牌孤、貧、絕,這是陳道子法力的來源,求天三牌頓時化成浩瀚天穹,猛然朝正在爭鬥的鬼帝和龍九子罩過去。

  「先師保佑!」

  陳道子一臉凝重地看著鬼帝像和龍九子都被天際所掩蓋,心裡不由得一痛。求天三牌是上古之物,也是先師所傳,是上天准許凡人擁有法力的唯一憑證。眼下的陰陽衝突已經快超出凡間所能承受的範圍,這也是唯一制止的辦法。說起來都是自己的罪過啊!愧對地府,又挑起這場爭鬥,一切罪過都由我來承詹巴!

  陳道子遲疑了一下,滿面決絕,眼見鬼帝的血氣和龍九子的金光漸漸被天機吞沒。心裡一橫,雙手結了個法印,大喝道:「恭送鬼帝歸地府,敬請九子歸天陽!」

  「收!」

  陳道子朝頭頂的天際大喝一聲,眼中帶著愧疚、不捨還有一點忐忑。如果連上蒼所賜的求天三牌都鎮壓不了龍九子和鬼帝,恐怕整個京城都會在他們的鬥爭下化為灰燼,到時候自己就是千古罪人了。

  天際慢慢地收縮,將龍九子的金光和鬼帝的血氣全都吞噬,陽剛正氣和讓人毛骨悚然的陰寒,在浩瀚的上蒼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大殿上空的天際漸漸收縮得只剩一公尺多寬,此時,天際中突然迸射出一道耀眼白光,猛然擊中滿面肅色的陳道子。

  「啊……」

  陳道子慘叫一聲,在白光的籠罩下,渾身的法力也在逐漸消失,一點一點地被上蒼收回。本來傲視凡間的法力隨著白光逆流而上,似乎上蒼鎮壓了陰陽之鬥,卻也不會放過挑起這場鬥爭的罪魁禍首。

  「何苦呢……」

  鬼帝像失去血腥的威嚴,在上蒼的裁決下無奈地回歸地府。

  木雕也逐漸化成塵埃,消失於凡間,但眼見陳道子一身法力就要散去時,還是留下一句虛無飄渺的歎息。

  鬼帝像化為虛無,龍九子的金身也在上蒼的制裁下變回碎片,散落一地。這時天際將白光收回,陳道子頓時眼前一黑,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他已清楚感覺到一身的法力全都消失。

  望著天際漸漸消失的白光,面無血色地朝上蒼一拜,有氣無力地喘道:「謝造化不殺之恩,弟子自知罪大。「

  浩瀚的天際漸漸收縮,最後化成一個黑點。金光散去後,求天三牌也化為灰燼消失於凡間,整個坤寧宮卻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安靜得讓人恐懼。

  這時陳道子顯得有點惆悵,被上蒼剝去一身法力,又得罪掌陰的地府和管陽的龍九子,意味著自己從此喪失求仙問道的資格。捨棄求天三牌的拘束,自己就可以和家人團聚,享受天倫之樂,或許也不錯吧。

  眼前一黑,陳道子承受不住,渾身一軟,暈厥在地。

  與此同時,封印著坤寧宮的大陣也隨之破開,屋頂上的法器化為灰燼,牆上和門上的紙符也燃燒起來。

  籠罩在鳳榻之上的白霧漸漸消散,紀欣月雙目緊閉,面帶安詳地躺著。雖然面上還是沒有血色,但是卻漸漸有了呼吸,原本已經失去的生命跡象,在平靜之中開始漸漸復甦。

  紙符燃燒時,門全都自動打開,一直守候在外的仇五和張叢甲立刻衝進來。

  仇五一看陳道子暈厥在地,慌忙將他抱起大喊道……「御醫,快來!」

  沒人知道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每走近一步,都可以感覺到龍九子和鬼帝遺留下來的威壓,讓人雙腿發軟,不禁就要跪倒。張叢甲壓抑著心中的這股衝動,趕忙跑到紀欣月面前,用手探了一下鼻息後,驚喜地喊道:「太醫長,快來看一下,太后娘娘有呼吸了。」

  「什麼,不可能!」

  太醫長和御醫們全都大吃一驚,竟然有人服下那麼多的極樂散後還能存活!眾人望向陳道子的目光不由得帶著幾絲驚悚,慌忙地跑過去,圍著紀欣月忙碌起來。

  「到底怎麼回事!」

  不少御醫也跑過去為陳道子診斷,眼帶尊敬地看著此時已經憔悴不堪的陳道子。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弱不禁風的老者,竟然真的能將死人救活,簡直太匪夷所思了。

  「快去告訴聖上,陳仙家救活了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的鼻息正常了,你們再看一下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