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誘 第十卷 第六章 黑紅色的烈焰

  多田直志認認真真聽我把情況大概介紹完畢以後,這才緩緩地介紹自己一路來的情況:「我這一次是偽裝成鑽石商人,乘坐飛機飛到了北海道,雖然我一路上已經異常小心謹慎,但是,還是有一位美人間諜盯上了我,看來我們的對手手眼通天、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這些人會在什麼地方搜尋眼下還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在這些聞風而動的各股勢力當中,最急欲奪回鉅額鑽石的理所當然的是此次事件當中的另一個當事者——」

  第一寶石「,我相信他們遭受了這樣巨大的打擊後,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們肯定將會無休止的派出大量人馬來尋找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呢?」

  我胸有成竹地「嘿嘿」笑了一下,這才用帶有分析的口氣說道「即便他們出動所有的勢力來追殺我們,那又怎麼樣呢?我們現在必須搞清楚的是,該如何把鑽石轉栘走,或者變換成容易攜帶的現金,而不是考慮日本黑社會各方黑勢力的蠢蠢欲動,我們要謀劃的是如何對付他們,而不是擔心他們如何採取行動。我們這次行動,看似冒險,似乎已經惹上了包括俄羅斯以及日本情報界在內的龐大勢力,但是,只要我們認真思考一下,就會發現,事情並不是像一般人所想的那樣糟糕。你可以設想一下,如果日本和俄羅斯的情報部門強力介入此次事件,那麼,他們就等於向世界公開宣佈,動用核潛艇進行大規模鑽石走私計劃同莫斯科以及東京相當一級的部門有著牽連,兩個國家政府的高級部門參與了這種硬通貨的非法流通,會引起美國人和英國人的諸般猜疑,到時候就不僅僅是俄國人妄圖操縱世界鑽石價格、最終獲得超額壟斷利潤的問題了,因為屆時西方憑藉他們的思維特點,一定會認為日本人和俄羅靳人在聯手侵蝕美國人百餘年間辛苦構建的帝國金融統治秩序的基石,即便主觀上不是這樣,但是他們行為的客觀後果卻一定是這樣的,而那是傲慢的、想要重現昔日羅馬帝國光榮的美國人絕對不能容忍的,所以,日本人和俄羅斯人,無論是誰牽涉到了鑽石走私事件當中,他們固然會竭盡全力、想方設法奪回這些鑽石,可是,你可以放心,他們都不可能會大張旗鼓的進行追殺的行動的,因為,那樣子的話,美國人肯定會強力干涉進來的,而這種後果是在政治上屈從於美國的日本和國力大幅度衰弱的俄羅斯所不能承受的,所以,除非他們發了瘋,否則,我們今後要面對的估計更多的會是黑社會殺手的追剿行動而已。而這種追殺行動的壓力,只要我們處置得宜、巧妙計劃,還是可以承受得起的……「我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認真在思索我講的話的多田直志,好讓他消化我的意思,然後,才接著說:「雖然我知道你內心深處最擔憂的事情是什麼——也就是我們根本不可能從俄羅斯和日本兩國政府佈置的天羅地網當中逃出生天,不過,總之正像我剛才所分析的那樣,既然把此事公諸於世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們雙方出動的勢力,我猜測頂多是俄羅斯克格勃日本分局會出動,因為雖然我們是從日本人手裡劫走了鑽石,表面上俄國人並沒有承受什麼經濟損失,但是,只要你仔細思考一下,就會明白,日本人此次丟失了鑽石,也就代表了俄羅斯和門本精心鋪設的鑽石通道已經曝光,而俄羅靳如果想要繼續用廉價鑽石衝垮既有的世界鑽石市場秩序,就要重新樹立起鑽石走私安全可靠的信譽,如果失去信譽的話,俄國的鑽石走私交易就會遭受巨大的損失,今後說不定誰都不敢為他們服務了,所以,俄羅斯方面也肯定不會袖於旁觀、坐視不管的,也許他們會是更加積極進行追討的一方呢。

  而接受一方的日本,雖然表面上損失慘重,但是,這些損失還是財大氣粗的日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主要還是面子上太難看了,但是,日本人必須小心謹慎地看美國人的臉色行事,如果引起了美國人的雷霆震怒,那麼他們肯定會收斂自己的行為的,所以,我猜想日本方面大概仍就會以「第一寶石」作為追剿行動的唯一參與者,雖然,正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樣,「第一寶石」的幕後也有日本財政界相當地位的人撐腰,但是,他們的政敵、以及西方白人的因素制約著日本人的行動規模,所以,我猜測按照這些傢伙的行事作風,也許他們可以出動僱傭兵來奪回鑽石。呵呵……說到這裡,我也不得不提醒另外一個一直不引人注目的角色,說到鑽石,如果讓它流進世界市場的話,不考慮政治影響,單純從經濟利益角度來說,最感到恐慌的商家肯定是英國的蒂。皮阿斯公司——畢竟,長久以來,一直都是該公司操縱著世界鑽石流通產業,作為舊秩序的既得利益者,最害怕廉價的俄羅斯鑽石潮水般湧上市面、攪亂世界市場的肯定會是他們,所以,他們也肯定會不聲不響地參與進這次盛會的,不過,他們的角色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他們會竭盡全力發動在日本的組織來打敗我們,以毒攻毒,奪回這批數額驚人的鑽石裸石,另外一方面,他們也會不斷干擾日本人和俄羅斯人的行動,避免已經到了我們手裡面的鑽石重新被他們搶奪回去,所以,對待英國的蒂。皮阿斯公司的作用,我們也應該打起精神來小心應付,他們的角色對於我們來說,也許可以說是亦敵亦友。「我說到這裡後,一直沉默著靜靜傾聽的多剛直志也點點頭,插嘴道:「你倒是料事如神啊,不過,我也認為事情的進展情況一定會像你所分析的那樣的。」

  他說著,好像為了確認其他人當中是否有反對意見,就看了看周圍其他人,確認大家都沒有異議後,又向我笑了笑,說道:「看來事情並不像我以前想的那樣糟糕,我們的生機還是蠻大的啊!呵呵……」

  「喂……」

  我這時叫住多田直志:「你聽到外面有什麼異常的聲音嗎?」

  這個時候,如果不留神仔細聽,屋外好像到處是颳風的聲音,但是,仔細分辨的話,你會發覺在那「呼呼」作響的風聲裡面,混雜著因隱隱約約的卡車引擎聲音。

  我一邊朝外張望,一面免不了的責怪多田直志:「怎麼搞得,哪裡來的追兵?」

  這些人當中,就數童貫幸平見識過大風大浪,他絲毫也不慌張,訓練有素、一聲不吭地迅速往在膝上的雙管獵槍裡面填裝起子彈,與此同時,外面傳來了喊叫聲。

  是放哨的那個男人。

  他在大喊:「有人來奪鑽石啦,大家趕快準備!我剛才聽見山腳下的汽車聲音啦!」

  童貫幸平冷靜地提起裝填完畢的雙管獵槍,支起巨大的軀體走出屋外。

  不慌不忙地,但是,動作敏捷迅速得與老頭般的身體極不相稱。

  多田直志和我交換一下眼色,然後,不約而同地跳起身來,衝向屋內的角落,拿起支放在那裡的槍支,趕緊裝填子彈。

  很快的,多田直志朝外奔出。

  我也緊緊跟在後面。

  其餘的人也慌亂地緊緊跟隨。

  我們這個時候已經可以比較清楚地聽見了山腳下卡車震動地面的聲音,還看見黑夜裡有三台搬運碎石的卡車大開著車燈,沿著白色的公路,朝廢礦幽靈般撲來。

  「我們過去,這裡留三個人看守,其餘的人跟我們敞開迎擊!」

  多田直志向後畫一窩蜂跑出事務所的大漢們命令道,然後,和我並排著,沿公路跑上去。

  我和多田直志一邊往前跑,一邊感到很奇怪,因為,追兵出乎意外的像是在後退。我猜他們這些人看樣子是竊聽我們電話後,找到線索追過來的,或者是從東京跟蹤而來的女人引來的,他們估計是想要靠上來,繼續探聽有價值的情報,但是,沒想到帶起的動靜使他們暴露了,他們之所以扭頭就想要撤走,肯定是知道我們幾個人的厲害。

  不過,雖然如此說,我們也不能輕易放過他們,既然被我們發現了,現在想要逃走肯定沒門兒,我們會抄近路繞到他們的前面的……

  多田直志一邊沿著公路旁、跑到幾顆圓木後面,俯下身子,埋伏下來,突然想起,剛才因為時間倉促,還沒有來得及和我們說起那個叫做秋吉智子的女人。

  在多田直志的前面,童貫幸平這個老獵人早就埋伏好了——他從圓木後面伸出一支黑洞洞的獵槍槍口,擺出獵捕野獸的匍匐姿勢。我知道,在北海的冰島上,他瞄準獵物開槍的一瞬間就是這副模樣的。

  這個時候,從山腳下面傳來的地面震動聲越來越近,漸漸地我們都看清楚了,打頭的是一輛重型卡車,其餘另外三台輕型的卡車連成一條直線,跟在重型卡車後面,想向礦山外面撤退出去。

  「好啦,你們別開槍,不要浪費子彈。先聽我的指揮!」

  童貫幸平回過頭來,向我和多田直志命令道。

  我朝著他點點頭,不大會兒的功夫,重型卡車就進入了我們的進行狙擊的理想射程之內。大概在五十米開外時,童貫幸平溫文地舉起獵槍,瞄準打頭陣的那輛卡車司機把動了扳機。清脆的槍聲劃破黑暗,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名倒楣的司機的眉頭上,鮮血飛濺,然後,整個人合身撲倒在方向盤上。

  車上的助手慌忙抓住方向盤,想要穩住卡車。

  童貫毫不留情地用獵槍繼續瞄準助手。

  「啪——」的一聲槍響之後,我和多田直志都可以看見他的肩膀被擊中。

  失控了的重型卡車彎彎拐拐地朝路邊堆積的木材撞去,最後停了下來。

  還有三輛輕型的卡車立即在它的後面停下來,從駕駛台和車廂裡七零八落地跳下一些男的,馬上分散開來。

  這些人的手裡面全都拿著槍。

  很顯然,這些追殺而來的人是日本人,但是,倉促間我們搞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哪—方面派來的什麼樣的人手。單單從卡車車體來看,他們這些人既不是自衛隊的又不是員警的,倒像是哪家建築公司的,可是,我們從來也沒見過這副打扮的建築公司僱員。

  「嗒……」

  槍聲響成了一片。

  他們也開始還擊了。

  他們以車身作掩體,聽槍聲,他們這些人全部使用的是自動步槍或者衝鋒鎗,是用紅外瞄準射擊的。不僅武器好,而且射擊精度不錯,像是很又組織的團伙。

  「他奶奶的,找死的傢伙,以為這樣子,我就奈何不了你們了嗎?」

  童貫幸平嘴裡面恨恨不平地嘟囔著,然後,轉過頭來,衝我們大聲說:「你們兩個就老老實實呆在這裡,不要往前進!你們給我都趴下,我們瞄準一個打一個!」

  說這話,他又趴倒在地上,往槍裡裝完子彈後,又繼續射擊。

  童貫幸平神射的威力開始顯現出來了。

  二個、三個……

  隨著童貫的獵槍噴射出火焰後,一個、一個……持槍的大漢從卡車的隱蔽處栽了下來!

  在觀望的我和多田直志清楚地明白,在目前這樣的場面當中,除了童貫幸平這樣的老獵人,我們是無能為力了,連一丁點也插下上手。

  儘管多田直志毫不氣餒地持槍射擊,可是,他高明不了我多少的槍法,對於那些躲在隱蔽物下的對手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更談不上有什麼效果。

  我很理解多田直志此時的感覺,他肯定是在想,這簡直是在浪費時間,我們還不如回到屋子裡面繼續享受煤油爐的溫暖呢。果不其然,他擺出了一幅縮頭縮腦,想要烤火的架勢。

  我不由笑出了聲,多田直志轉過頭來,瞪了我一眼,然後,爬到我身邊,拉著我,開始往後退。他嘴裡面不停地說道:「這樣的槍戰只需要童貫幸平在就好了,我們這兩個廢物在這裡根本幫不上忙,還會拖累到他,說不定,童貫幸平會因為要照顧我們,反而會輸得精光,既然這樣,我們還是識相點兒,不打擾的好。」

  退到安全距離以外後,多出直志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邁步回到事務所,從沾滿灰塵的爐子裡取出貯油簡檢查,見裡面有足夠的煤油,又重新裝好。

  然後,他在屋裡轉了幾圈,低頭翻了半天,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呆在旁邊看他動作。終於,他找到了一個空瓶子和兩三個倒在屋角的空瓶,他檢起那三個可樂瓶。然後將貯油簡的煤油倒進瓶中,再隨手扯來一些破布條塞緊,我好奇地問他:「你神神秘秘地想要幹些什麼啊?」

  多田直志頭也不抬地回答道:「當然是想辦法在童貫幸平那老傢伙的面前賺回些面子啊,別讓人以為我們兩個都是只會礙手礙腳的窩囊廢!」

  說到這裡,他也不再理我,把破布條也滲進了煤油。

  幹完這些事情後,他手裡拿著三個瓶子跑到外面。

  我也只好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往前衝。多田直志一言不發,只管往前跑,我也只好悶聲不響,等著悶聲發大財,好在公路旁的流水在「嘩啦啦」地流淌著,為我們伴奏,讓我也不太寂寞。

  他沿著河邊的樹林朝停放卡車的方向奔走,這個時候,我不小心被路上的石頭塊兒絆了一下,在他的背後發出嘈雜的聲音。

  多田直志這小子這個時候肯定是「驚弓之鳥」警覺異常,也不想想我就在他身後,居然一回過頭來,就用另一隻手端起槍,就想瞄準射擊。

  我趕忙說話了:「你小子慌個什麼勁兒,是我啊,算了,你還是也給我一個下子吧。」

  多田直志不好意思地老臉一紅,收起槍後,為了挽回面子似地,嘲笑我道:「你還不算太笨,終於知道我拿這些瓶瓶罐罐的幹什麼了!」

  這樣子說這話,他的臉上浮出微笑。

  「多田直志,沒想到你還會倣傚蓋世太保嘛。」

  我順便調侃了正在得意洋洋的多田直志一句。

  這傢伙臉皮厚得很,聽了我這話,臉皮顏色連變都沒有變一下。

  我只好繼續調侃這「沒有廉恥」的傢伙,希望喚醒他的自尊心:「嘖嘖,你看看,你看看,你弄得這些燃燒瓶多麼粗製濫造,都是些假冒商品,虧你還擺出了那副你已經造出了超級原子彈的模樣,嘿嘿,你這傢伙難道承認自己根本用不好槍,所以,就想拿燃燒瓶和童貫幸平別別苗頭?」

  多田直志不滿地嚷嚷道:「嗨,你這傢伙不要嫉妒我的奇思妙想、巧奪天工,好不好?不管是燃燒瓶,還是獵槍,只要能把眼前的敵人擺平就成!

  況且,嘿嘿,這樣製作的燃燒瓶說不定可以躲過上機前的全身檢查呢,所以,你說我這個主意妙不妙?「我聽了多田直志這漫不經心說笑的話,倒是真想起了其他的好工意:「是呀,日本這裡的地方機場好像沒有什麼非常嚴格的公共檢查站。我們在飛機沒來之前,可以把用破布裹住的槍,從關卡橫欄上扔進跑道的草坪中間,然後,趁著代辦完登機手續上機之前,我們偽裝成照相的模樣,在路過跑道時順便撿起草坪中的東西,就可以把武器帶上飛機了。」

  「你小子,就是鬼主意多,呵呵,不過,你肯定是受了天才的我的啟發,才想出了這麼絕妙的主意。」

  說到這裡,多田直志又「厚顏無恥」地手舞足蹈起來,搞得好像這絕妙主意是他想出來似的。

  「是的,你是本世紀最偉大的天才,我提醒天才一句,我們手裡這些個燃燒瓶,你還想用不想用?你再在這裡」臭美「下去,童貫幸平就已經把那黟人全都擺平了啊!」

  我「好心」地提醒多田直志道。

  「噢、噢……不好意思,我差點兒把這檔子事兒都忘掉了,嘿嘿,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走,好嗎?」

  多田直志咧開大嘴、裝成憨厚的模樣,「傻呵呵」地說道。

  「你說呢?這還用問,當然是我們立刻走吧!」

  我「悻悻」地回答道。

  我和多田直志就這樣子說說笑笑著,悄悄來到戰場附近,然後,隱蔽好自己的身體,再一隻手拿起裝滿煤油的瓶子,另一隻手用打火機將瓶門的破布引燃——那滲入煤油的破布很快燃起來,我們再把土製燃燒瓶換到打手上,接下來,準準地對著前面那輛卡車駕駛室扔了進去。

  燃燒瓶穩穩當當地擊中了駕駛室內的方向盤,然後,頓時烈火熊熊。

  我和多田直志緊跟著將其餘的燃燒瓶,也紛紛扔往後面那些輛卡車。

  這些卡車的駕駛台眨眼問已成一片火海。

  我和多田直志避開火勢朝上游奔跑。

  這個時候火力升騰的烈火,已經蔓延到了卡車的引擎部位——隨即,山谷中爆發出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旨。

  靠近卡車的那些人被炸得鬼哭狼嚎、屍肉橫飛。僥倖活下來的人更是抱頭鼠竄,四處逃逸。

  我想這些大失章法,混亂逃命的可憐的傢伙,已經忘記自己前面就是百發百中、等著要他們的命的童貫幸平了,他們很快就會被勾魂小鬼的槍聲勾魂奪魄的。

  我和多田直志的眼前到處是一片黑紅色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