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的氣氛一下子緩和下來,變得熱鬧了。貝爾特開始興致高昂地將他在中國內地的許多新鮮事,特別提到了那頓農家樂,那透亮透亮的肥肉,放到嘴裡一點也不覺得膩,那女主人如何熱情好客等。不忘加上一句:「你們中國內地女子都那麼純樸善良。」
貝爾特又談到美麗壯闊的長江,特別是長江的早晨,那特有的神清氣爽,讓人頓覺襟懷坦蕩。那沒有被污染過的青山綠水,還有古老的寺廟。
貝爾特滔滔不絕地講著,以及他剛到時鬧得一些笑話,什麼把耳朵車、茅房等等,說到精彩的地方還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起來。
「亞速爾呀,你是學社會學的,什麼時候應該到中國內地去轉轉,身臨其境地感受一下那裡的生活。『社會』可遠不是在香港、歐洲就能研究個名堂出來的,也遠非只有香港、歐洲的熱鬧繁華、燈紅酒綠,你需要清新潔淨的空氣和淳樸的民風來清洗你的大腦,生活是一個立體的結構,你應該到各種不同的層面去見識見識。」
「爸爸,你說得好極了。同我們院長講得同樣精彩,同樣鼓舞人心。嗯,對,就應該那樣。」
亞速爾激動得差點站起來,輪廓分明的年輕臉龐因為熱血沸騰而微紅著,炯炯的目光照得臉頰也光亮起來。這是年輕人特有的財富和驕傲。亞速爾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似乎就想要立即摩拳擦掌的大幹一番:「我很早以前就有這個念頭了,但一直沒有行動,現在不同了,有你的支持,爸爸,我一定要將理想付諸於行動。」
有回顧了他們三人:「你們都支持我吧,那我該感謝你們了。」
「那你得事先感謝李姨,她可是那兒的老主人,有什麼不懂得還得請教她,是不是,鳳師?」
「我當然願意,不過,得有個條件……」
李鳳師詭秘的一笑。
「條件?」
「嗯。」
亞速爾轉了轉大眼珠子:「我明白了,李姨,明天我帶你逛街去。然後再帶你吃遍香港的美食,如何?」
「那我呢?我往哪兒放?」
貝爾特像是著急的樣子。
「我不知道啦,自行處理啦。」
亞速爾雙手一攤,俏皮起來。大家也跟著哈哈大笑。
不久,晚飯愉快的結束了。李鳳師幫忙阿婆收拾食具,亞速爾還在纏著他父親講去內地的事。大家又一塊兒喝了晚茶,阿婆端出了自己親手烤制的點心。
一切都那麼愉快而順利地進行著。夜無聲無息地從四面八方積聚起來,生怕打擾了這一家子的其樂融融。才不到幾個小時的相處,大家心裡都多了一種甜滋滋的感覺。
夜已漸漸深了,阿婆向亞速爾使了個眼色,便回屋休息去了。只剩貝爾特和李鳳師兩人在茶廳裡相對而坐。貝爾特站起身,拉起李鳳師的手:「還不累嗎?該睡覺了。」
李鳳師曖昧地衝他一笑:「我自己知道。」
說著,便要丟了貝爾特的手自個兒上樓去。貝爾特一把摟住她的腰,「怎麼,也不邀請我一塊兒去坐坐?」
「今晚就算了吧,啊,怪不好的,你早點睡吧。」
李鳳師識趣地說。
「行,依你。」
貝爾特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又親了一口了事。
李鳳師回到自己的新臥室,便一頭栽在了軟軟的被褥上,深深地吸著氣。她對自己今天的表現頗為滿意。第一印象看來還不差。哎,只是以後的日子還得將這個溫柔賢淑的角色繼續扮演下去,煩人。亞速爾這個大男孩子,想起他,李鳳師覺得很好笑,卻又有點不好意思。自己都三十幾歲的人了,見過的男人可謂數不勝數,居然在一個大男孩子面前臉紅。不過話說回來,他到確實挺逗人愛,又高大英俊,又和藹可親,讓人看了也覺得在不知不覺中年輕了許多。阿婆也挺友善的,不過她的眼神裡似乎是帶著一種審視,甚至可以說,是在暗自的揣摩比較,這倒有點讓她不舒服,雖然她是可以理解的。想到這兒,她不自覺地望了一眼牆上的那個美人兒,柔美的微笑,眼神中流露出滿足、寧靜,那微笑也似乎有種包容一切的寬容和大度。她不知道是否該對她有所感激,但現在看到她,看到她那不借的笑容,心裡頗有點不自在。
其他房間的燈也依次熄滅了。夜已完完全全地將這幢歡樂後寂靜的別墅包融。
月亮並沒有全圓,月芽兒發出淡淡的光,稀疏的星子眨巴著眼。一切都那麼寧靜和安詳。夜帶著寒意,薄薄的霧氣遊蕩於夜空中,在月光柔和的撫慰中慢慢地飄栘游動。
今夜是誰無眠?
貝爾特家的人都在心靈上慢慢地試圖實現一種轉變,是呀,死去的東西哪能再用活人祭奠,生命中不得不經受這許多的遺忘和背棄,因為活人的感情沒有連同死人的軀體一同埋葬掉,仍隨那春來花開。一切都是如此的合乎情理,甚而李鳳師的出現也是在彌補和延續著這份執著的深情,因此更是無可厚非了。
這夜的夢苦甜摻半。
一大清早的,李鳳師一覺醒來,便不敢再繼續睡下去了。伸了個懶腰,也許昨晚想得太多,現在頭有點暈沉沉的。她去拉開窗簾,打開了窗戶,清晨的豪家花園更顯清新悅目、綠欲滴翠,一切都那麼乾淨清爽,如雨後一般。瓦藍的池水邊,一個白影子在柳樹下閃動著。李鳳師的心呼的一跳,定睛細看,原來是阿婆在舞劍。這可有點意思了,李鳳師快速的著好裝,也穿了便身的衣服,向那白影走去。
「阿婆。」
李鳳師甜甜的叫了一聲,跑到她身邊。
「喲,李小姐呀,」
阿婆正練得入神,不覺身後傳來一聲招呼,便應著,「也不多睡會兒?」
「醒來看見您在這兒,便過來了,您可真有興致,你練吧,我不該打攪你的,我在旁邊看看就行了,不用管我。」
李鳳師揀旁邊的一條白凳坐下了。
阿婆既已無心練劍,又憐惜這大好的早晨,見李鳳師也懂事識趣,也就沒加埋怨,「那你坐著幹嘛,就跟我一塊兒練練吧,不練劍了,練太極,慢慢地跟我練,對身體好著呢!」
李鳳師以前閒著無聊的時候也弄過些這類玩意,這下學起來便頗得心應手,老太連聲稱:「好,哎,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少夫人以前也這麼好學聰慧,只可惜福薄。」
兩人正練上勁,背後傳來聲音:「哇,都起這麼早啊,怎麼,個個都想……」
亞速爾馬上堵住了後面的『長命百歲』,話鋒一轉,「阿婆,你也賜教賜教我呀。」
亞速爾又是一身的白色,不過是短的運動裝,看也是剛鍛練回來,濃黑的頭髮濕濕的,分成一小撮一小撮的,還有幾根貼在額前,滿臉是水,倒更像是洗了臉沒擦乾。
鳳師嫵媚的一笑,「早上好,亞速爾,你已經鍛練過了吧?」
「喲,真是的,我的頭髮最誠實了,是他悄悄洩的秘吧?」
阿婆和鳳師都笑了起來。
用早點時,貝爾特的手機響了,是公司秘書打來的,問他今天是否要去公司,說股東們這兩天都在風傳些什麼,讓他請快去給個說法。打完電話,貝爾特回到餐桌,衝著亞速爾似笑非笑:「你這小子,都怪你昨天話沒說好,看吧,公司催我上班了。」
又轉向李鳳師:「鳳師,實在抱歉,今天看來就陪不上你了。亞速爾,你得戴罪立功。」
「保證完成任務。」
亞速爾歡天喜地的接受了美差。
貝爾特很快拎上皮包出門了,李鳳師和亞速爾兩人尾隨其後,不過坐的是另一輛車,又是背道而馳,兩人在一座人潮洶湧的商廈前下了車。
「怎麼,你喜歡逛商場?」
李鳳師笑問。
「那倒也不準確,看要同什麼人了。」
亞速爾詭秘的回答。
「比如……女朋友,有吧?」
李鳳師同他在一起,心態也一下子年輕了許多,說起話來也逗了。
「女朋友,讓我想想看……」
亞速爾故作一副回首往事滿腹滄桑的悲涼相,「老天,喲,不是,你看,同朋友說話沒大沒小習慣了。李姨,你可別介意,我的意思是,似乎有過一個,但又好像沒有。」
「這麼蹊蹺,」
李鳳師俏皮地追問:「怎麼你們歐洲、香港的青年談戀愛都這個腔調?」
「不不,我不是不敢承認,只過去,哎,反正說了也沒關係,爸他也知道一點的。我和那女孩子是在她去美國的頭一天晚上才有那麼一點感覺的……當時大家朋友在一塊兒玩,為她餞行,不知誰在那兒多嘴就……哎,反正現在她去了美國,那麼遠……」
亞速爾似乎挺委屈的樣子。
「遠?遠怕什麼,你不會也去美國嗎?對感情的東西可不能輕言放棄,只要你們相互喜歡。」
李鳳師頗為老道的傳經授課。
「嗯,李姨,你說得倒不錯,不過說實話,我自己都不敢肯定那種感覺。只是當時大家一塊兒起哄,我和她都不好下台,就……」
說到這兒,亞速爾打量起李鳳師,「對了,說說你和爸,到什麼程度啦?要不要馬上結婚?」
「小孩子家別亂講。」
李鳳師含笑這瞪了他一眼。
「又要給我們驚喜吧?」
兩人以隨著人流進了大廈。
「先逛吃的,還是逛穿的?反正今天中午不用回家吃飯了。」
「你呢?」
「我?這樣吧,我知道你們女人都愛美,先逛穿的吧。只要中意就買下,別擔心,不是我買單,有老爸呢。何況這是他昨晚交待的任務,我不敢有違軍令啊。」
二樓全是女裝,琳琅滿目。李鳳師一件件的看。心裡都喜歡得很,但第一次出來購物她怎麼會傻到就要貪心不足呢。亞速爾則在旁邊一個勁地嚷嚷讓她去試試看。
李鳳師雖說沒有魔鬼般的身材,但衣服穿在身上卻也有獨到的韻味。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心也呼呼的跳了,話說三分人才,七分衣妝,一點不假。她那玲瓏的曲線和優雅的氣質都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
但到付錢的時候,李鳳師卻執意只要了其中的一件。亞速爾拗不過,兩人便又去樓上逛逛,花樣無窮的玩意兒令人眼花繚亂。
「累了吧?也餓了吧?樓下有餐廳,喜歡吃麥當勞嗎?」
亞速爾走得快冒虛汗了。
「我們那兒還沒這種玩意兒呢!」
「那正好。」
在一樓的餐廳裡,已經坐了很多人了,正津津有味的吃著。亞速爾要了兩份套餐,吞下一個漢堡,便藉口說去趟洗手間。
餐廳裡奏著優美的樂曲,工作人員有條不紊的忙碌著,人們也急急忙忙的進出著,似乎各自都有做不完的大事在等著。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餐桌旁的李鳳師,連看也沒看一眼這個內陸來的準新娘。眾人的行色匆匆和無視淡漠讓李鳳師侷促不安,她感覺自己拿餐具的手也在顫抖了。明晃晃的餐廳開始讓她生厭,好像全部的光亮都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她像裸身的女子苦於尋找不到遮羞的紗裙般的難受。李鳳師感到了內心的煩躁不安和怯懦,她也許不該來的,沒有人正視她的存在,她開始尋找那個高大挺拔的陽光身影。亞速爾不知怎麼回事,半天也沒有影,這樣的時刻如同裹腳的老太那細碎而蹣跚的步伐,她只有在心裡悄悄地安慰自己。
亞速爾終於出現了,手上卻多拎著大包小包,喘著氣坐到了杯鳳師對面。
「你去哪兒了?我一個人好難受。」
李鳳師突然像受傷而委屈的小女生。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亞速爾神秘的笑說。
「你提的是什麼東西?」
李鳳師隨意的瞟了一眼那幾個大口袋,封面上全是英文字母。
「先不能告訴你。」
亞速爾呷了一口可樂。
李鳳師的手已經敏捷的伸進了口袋,是衣服,柔軟的手感讓李鳳師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亞速爾,你這是……」
「就當我替爸爸取悅你吧。歡迎你加入我們家中。」
亞速爾一臉的真誠。
「謝謝你,亞速爾,我為你爸爸高興,有你這樣的好兒子。」
兩人又逛了許多繁華的商城,亞速爾帶李鳳師去打保齡球,開始李鳳師挺別忸的,但亞速爾的年輕朝氣和不拘禮俗,甚至偶爾的隨便,讓她漸漸忘卻了自己的年齡和身份。亞速爾先是認真的講解了一遍打保齡球的要領,然後又親身示範了一下,李鳳師再打,亞速爾再針對一些動作進行糾正,甚至手把著手地輔導。幾個回合下來,李鳳師快速的進步著,最後還打了個全中,高興得拍起手來。看見亞速爾在一旁傻笑著望著她,李鳳師有點不好意思。
她遞過毛巾,「擦擦汗吧,真該好好感謝你這個良師益友。」
「你知道我媽媽吧,她很像你。雖然你沒有見過她,但父親和阿婆給我塑造了一個完美的女性形象,我經常想,要是有機會能見一眼媽媽,再輕聲的叫她一聲,而她是那樣甜甜的對我微微一笑,那種感覺該多好。」
亞速爾說得有點動情了,眼中充滿了晶亮的渴望,「爸爸能遇上你,真是一生的福氣。你會是一位好妻子,好媽媽。雖然,我說這話很有點不得體,但這是我的真心話。」
兩人在休息室裡坐著,接著是一陣子的沉默。李鳳師低著頭,用心的聽著、感受著,她分不清這是喜是憂。
又是深夜,李鳳師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擺弄著今天新購的衣服,這時,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李鳳師忙將衣服抱進衣櫥裡,「誰呀?」
「我。」
貝爾特壓低著嗓音。
李鳳師開了門,貝爾特身著睡衣閃了進來。迫不及待的將李鳳師攬人懷中,「你讓我想得好難受。」
接著便是一陣窒息的親吻。
李鳳師開始還故作矜持的輕輕掙扎了兩下,貝爾特的熱吻也就讓她放棄了扭捏。
貝爾特邊吻邊抱住李鳳師向床邊挪去,然後兩人便隨著體內的熱流倒在了一起。
仍是寂靜無聲,夜溫柔的將她的面紗輕輕的而又嚴嚴實實的包裹住大地。兩人的喘息和呻吟隨著陣陣高潮的襲擊在屋內交織澎湃著。李鳳師開始還任隨貝爾特在她身上翻雲覆雨,讓他雄性的魅力在她身體的每個角落得以有施展威風的場所。心中原有的鬱鬱寡歡在貝爾特強大的男性徵服中灰飛煙滅,自己也不由自主的去附和那滾燙人心的浪潮。夜,潮濕的風清醒著巨烈激動和擴張後疲憊的神經。
李鳳師半裸著身體,雙手輕柔的環著貝爾特的脖頸。
「貝爾特,你愛我,對吧?」
「傻瓜,都什麼時候了,那還用說。」
貝爾特側著身子,輕輕的吻了一下李鳳師微熱的臉蛋兒,而自己仍是渾身冒著熱汗。
「那你倒說嘛。」
李鳳師耍起小性子。
「好的,我愛你,老婆。」
貝爾特輕輕捧起她的臉,「做我的妻子吧,我是說,等我這段時間忙完以後。」
「我又沒說稀罕。何況求婚有這麼容易的嗎?」
李鳳師故意噘起嘴,而貝爾特照嘴又是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