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夢盈……你好厲害……」
雖說高潮已過,但祝語涵仍軟綿綿地不想起身,即便不像男女性愛那般的火熱激烈,可同為女子的胴體廝磨,竟也頗耗體力,祝語涵只覺整個人都似還迷醉在那濃情蜜意之中,一起深陷難起,感覺上好像比姬平意的手段還厲害許多,弄得她不由嬌喘難平,心中暗忖若姬夢盈是男非女,只怕也是個讓女人為他輾轉難眠,相思難平的情場高手,幸好她還是個女人,「嫂子……嫂子都差點被你弄得癱了……哎……你……究竟從哪裡學來這種東西……唔……」
「只是……只是平時胡思亂想的啦……沒什麼的……」
被祝語涵那如糖如蜜、清甜嬌慵的聲音逗得芳心蕩漾,姬夢盈竟不由覺得已疲乏至極的身體裡又有種甜蜜的需求產生,暗自心驚這壞手段的厲害,光自己都能讓祝語涵如此投入銷魂,怪不得辛婉怡對段翎難捨難離,連邵雪芋都將女子名節棄若蔽屣,對那香艷的「用藥」法子愛不釋手,嘴上雖說只是用藥,心下卻早已臣服了。
只是姬夢盈想歸想、對段翎氣歸氣,這段日子身遭劇變,也不致於像以往一般天真,若真讓旁人知道,自己從吳羽身上學來這挑逗女人的手法,就算不會因此讓他身份暴露,可有心人思索之下,邵雪芋與吳羽的事只怕就瞞不住了,她自然不會就這麼糊里糊塗地說出來。
心下暗氣自己功夫不到家,若換了吳羽在此,在他大展淫邪手段之下,身心臣服的祝語涵只怕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怎麼可能還有心思問自己這種事情?
不過想歸想,光只他跟邵雪芋合體交歡,就讓姬夢盈心痛如絞,就算辛婉怡開解那苦痛仍是難消,怎麼可能還會讓他有機會對祝語涵下手?
姬夢盈眸若迷醉,纖手卻仍嬌柔乏力地在嫂子身上輕撫慢捻,雖去了那挑逗情濃的意味,仍是讓祝語涵嬌吟不依,床第間登時呻吟嬌喘不休,一時間她竟沒聽出姬夢盈話語裡頭的破綻。
幸好姬夢盈的手段也就這些了,何況她雖也在自己身上試用過這手段,但像現在這樣與旁的女人愛撫勾引,卻也是頭一回。現下的她春潮方過,比之祝語涵還要柔弱乏力,可沒法再甜蜜地戰上一回,不一會兒兩女已軟綿綿地倒到了一處。
祝語涵嬌瞠地親了小姑一口,伸手將床被拉上,掩住了兩女高潮過後春意綿綿的胴體,免得再看下去,說不定又要搞出什麼邪火來。
雖說身上都覆著被子,但被底肌膚相親,仍是情熱融融,加上兩女方才搞得情濃意蜜,嬌軀香汗淋漓,那幽香被掩在被底,格外顯得脂香膚潤,光只交觸之間都如此美妙,祝語涵差點壓抑不住想再來一回的心,看著姬夢盈被情慾熬得嫣紅嬌甜的臉蛋兒,竟不由胡思亂想起來。
若姬平意在夫碧瑤房中完了事,竟鼓其餘勇回到自己房中,他想再振雄風自己自然非常歡迎,可若那時姬夢盈還在,豈不成了亂倫?偏生現在的小姑模樣如此嬌美誘人,也不知姬平意會否忍得住?
哎,自己怎麼想到這方面去了?暗罵自己破身之後不知羞恥,夫妻床第合歡也就罷了,跟小姑也來這麼一套,便說不上什麼壞處心下卻也覺得不好,沒想到自己腦袋裡竟也混亂起來,竟連這等念頭都想的出來,難不成自己真的學壞了?
祝語涵輕咬銀牙,將那胡思亂想趕出了腦海,一邊放輕了聲音,探頭過去親了姬夢盈一口,「好夢盈……這東西……是跟你那吳前輩學來的吧?」
「不……不是啦!真的不是,不是他……」
沒想到祝語涵如此冰雪聰明,還是想到了吳羽身上去,語氣裡還特地加重了「吳前輩」三字,羞得姬夢盈忙不迭地開口否認,只覺芳心跳得好快,就好像深藏心底的什麼東西被人看穿了一般,「嫂子你別亂想,真的……真的跟他沒有關係啦!」
「別擔心,語涵識得輕重,不會亂說的……」
見姬夢盈如此嬌羞,祝語涵不由暗驚,現在的她哪裡不知,姬夢盈如此反應,便是芳心早繫在那吳羽身上的明證,可那吳羽雖武功過人、見識高明,終究生的太醜,若姬夢盈真想嫁他,明擺的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頭……
然而祝語涵心下卻不由微凜。若姬夢盈方纔的手段,真是從吳羽身上學來的,先不管吳珊是否已對姬夢盈動過手,光有這本領,女人試過之後怕是真離不開他,有這個代價,便被譏嘲諷刺怕也只得忍下來了。
「討……討厭……」
聽祝語涵這麼說,姬夢盈雖高興這嫂子知情識趣,不會隨便亂說話,卻也猜到自己方纔的說詞多半瞞不了她,心思亂轉之下,不由想到了一個羞人的借口,雖是羞恥已極,光說出口都夠可怕了,至少能把這局面應付過去,總比讓祝語涵知道那大秘密的好些。
她怯生生地看了祝語涵一眼,連聲音都壓低了。
「這件事……嫂子真的……真的不可以說喔!我們打勾勾……」
「好……」
纖指跟姬夢盈的手指勾上了,等到鬆開時祝語涵才嬌軀一震,她這才發現,姬夢盈的纖指上竟還有著異樣的濕潤黏膩,多半就是方才在自己幽谷裡掏掏摸摸的成績。看著自己纖纖玉指上的濕黏,嬌羞之間竟不由有種想將手指上黏膩吠吸舔舐的衝動,好不容易才忍了下來。
「其實……其實那些東西……那些東西是……」
羞羞怯怯地囁嚅連聲,好半晌姬夢盈才開了口,「是先前夢盈好奇,偷偷去看……嗯……去看吳前輩跟辛姨行床第之禮的時候……不小心學起來的……」
「是……是嗎?」
雖知多半如此,但聽姬夢盈羞怯道來,祝語涵仍是大吃一驚,纖手忍不住掩住了口,才能免得自己叫出聲來,等到恢復過來,這才發現方才沾染上濕潤的蔥指,早已在自己唇舌之間滑過一輪,那上頭的黏膩已去,卻又沾染了口中香唾,那滿懷的羞意在心中暗思那時情景的映襯之下,令她身子愈發火熱,「好夢盈……你還真大膽,竟然……竟然敢去看……看那種事?」
「是……是啊!」
聽祝語涵這一說,姬夢盈的羞意也起來了,瞇細的眼兒羞答答地看著祝語涵,心思卻也不由回到了那時候。
看著段翎在床上弄得辛婉怡服服貼貼,整個人都軟綿綿地融化在他懷中確實羞人,但怎麼也比不上看到向來貞節自持、端莊矜持的邵雪芋,在床上被段翎幾番蹂躪,直到慾火盡去才肯歇手,舒服得再也起不了身時的震撼!
但這種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宣之於口,姬夢盈也只能借題發揮,「真的……好羞人呢……看他把……把辛姨翻來覆去……弄成那個樣子……」
「停……停停停,好夢盈……別說了,怪羞人的……」
雖看得出辛婉怡與吳羽間和樂融融,一點沒有怨偶的感覺,想必夫妻相處之間甚為喜樂,但聽姬夢盈言述他們之間的床第之事,祝語涵不由羞進了骨子裡,哪敢繼續聽下去?
可心下卻不由想到,連姬夢盈這偷窺者都能學到這些,若姬平意去跟吳羽討教一番,自己與他的床第間事,豈不愈發變得樂不可言?只這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嗯……」
偷偷望了嫂子一眼,見祝語涵雖羞得臉紅耳赤,但眸中卻隱現欣羨,姬夢盈不由暗叫不妙,剛剛嫂子似乎也被自己弄得很是舒服,若祝語涵也丟下了矜持,學自己一般去窺視吳羽的房事,看到了吳羽與辛婉怡相好時的床上雄風,也只不過是羞恥而已。
但若讓她看到了娘親與吳羽在床上相好,那「用藥」的借口怕是瞞不過她,更別說可能會讓姬平意也知道這件事,「可是……嫂子你可別去偷看……那次夢盈被……被辛姨逮到,被打了好一頓屁股呢……痛死了……」
「當然……當然不可能去偷看,語涵可不是你……嗯……我想,現在夢盈也不敢去看了吧?」
「那是當然……夢盈可不想又被抓到,打一頓屁股好痛的……」
「不過……不過夢盈已經學到的東西……卻也不能白學,」
心知自己想說的話羞人已極,可話到嘴邊卻是不吐不快,「好夢盈……教語涵幾招……畢竟……畢竟語涵也嫁人了,這東西……有用的……」
「嗯……」
聽姬夢盈答允了,祝語涵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她笑盈盈地伸手輕梳著姬夢盈細長柔潤的秀髮,順道輕撫著她柔潤溫熱的肌膚,撫得姬夢盈美目微瞇,輕輕呻吟幾聲,顯然頗為舒服。
心思既定了下來,祝語涵看著姬夢盈舒服滿足的模樣,對邵雪芋不由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雖說身為長輩,對兒子的床第房事總不好插口,更不能對兒女的妻子們厚此薄彼,但新婚之夜,丈夫就得留在別的女人房裡,自己那壓抑的哀苦想必也在婆婆眼內,不然邵雪芋也不會遣小姑子來安慰自己。只不過邵雪芋恐怕也沒想到,姬夢盈會用這等手段來「安慰」自己吧?
雖知自己不該再想下去,但同為女人,又是姑嫂之間,再多親近也不嫌多的,祝語涵倒也真不把這當回事。她嬌柔地偎到姬夢盈身邊,狀似隨意,「好夢盈……你那吳前輩……傷勢如何?」
「不算太輕呢……」
聽祝語涵問起吳羽,姬夢盈微微一怔,這嫂子向來與吳羽不甚對盤,即便是先前吳羽教授她與姬平意聯手之法的時候,祝語涵雖說乖乖受教,對吳羽可沒什麼好臉色,直到後來夫妻聯手除了那曹焉,祝語涵才算對吳羽佩服了些,可也稱不上親近,怎麼會現在問起他來?
只是吳羽的傷勢姬夢盈也關心得緊,有事沒事的總會向辛婉怡探問,是以她也清楚。「那商月玄功力深厚,前輩為了速勝,硬拚之下內創不輕,不過辛姨妙手之下,應該已經恢復了……」
「哦,是嗎?」
聽姬夢盈這一說,祝語涵也呆了呆,她本以為那日煙霧之中,唯一可能暗算自己與曹焉的,除了吳羽之外不會再有旁人,但姬夢盈沒理由欺騙自己。
更何況那日出來見人之後,祝語涵也已發覺,吳羽雖是面色如常,行動之間卻有幾分澀滯,顯然傷得不輕,除非他連這事也能作假,否則抱傷之身,絕對來不及回來暗算自己,那日之事,恐怕是自己多心了吧?
「……若他能早日恢復,那就好了,到時候對棲蘭山莊之事,也多分力量……」
見姬夢盈美目嬌柔軟媚地看著自己,祝語涵不由微怯,倒不是因為小姑的目光中有什麼,而是她這狀似平常的問題,其實是在打探吳羽的情況。
雖說姬夢盈涉世未深,多半聽不出來,但心中有鬼,祝語涵自然難以神色如常,深怕一個不小心被姬夢盈看穿了,忙不迭地出言掩飾,「這次的事,夫前輩雖是好心……但語涵思前想後,還是得回雲深閣請罪,否則師父見怪之下,語涵罪孽可就大了……」
大車在官道上急急奔行,拉車的馬兒雖是好馬,但看鼻孔噴氣、渾身汗濕的模樣,也知馬兒漸有疲態,著實趕了不少路,揮鞭的車伕也知不能這樣趕路下去,但車裡的幾人都是君山派的貴賓,他一個小小車伕可是絕惹不起的,偏生他們都急,要暫歇的話車伕可都開不了口呢!
在大車之中,姬平意雖坐得平穩,但看他眉頭緊皺,身旁的祝語涵不住體貼地為他拭汗,卻始終擦不干額間汗漬,便知姬平意心中有事,一時難以索解:另一邊的吳羽沉眉斂目,手指輕輕地扣在車壁上頭,頗有節奏的聲音令車內頗有些漸漸入睡的氣息,也不知正在考慮些什麼:邵雪芋也是柳眉深蹙,車內氣氛沉抑得讓姬夢盈與夫碧瑤都不敢出聲,只任難堪的沉默繼續下去。
本來便發生再大的事,姬平意和祝語涵、夫碧瑤終是新婚,無論如何也該在君山派待上個把月,尤其祝語涵堅持要親上雲深閣請罪,連夫明軒和拂雲子都差點攔不住她,照說是不該在這路上出現的。
沒想到君山派雙喜臨門的歡悅還未平息,緊接著的壞消息便傳了過來。威天鹽眾結義兄弟中排行第二劉濠的明石山莊,竟也被人所滅!山莊之中不僅無一人逃生,劉濠的屍身也在火場中被燒得焦黑,連面目都看不清楚,若非石漸仔細勘查屍身,怕還找不出兄弟的屍骨哩!
雖說與劉濠的關係,遠遠不若與已故姬園的關係深厚,但劉濠終也是一方名家,即便在其獨子死後頗為灰心喪志,明石山莊的故人早已星離雲散,但在姬園與石漸的努力之下,這兄弟還是重新振作了起來,現今明石山莊的人手,絕大多數都是姬園安排過去的,沒想到竟也遭了毒手。
若光只是劉濠被殺、明石山莊被滅,也不該打斷姬平意的甜蜜新婚,但數月之間,棲蘭、明石兩山莊先後被滅,怎麼看都覺得是針對威天盟而來的陰謀,教姬平意如何在君山派坐得住?
尤其傳言之中,威天盟的五弟、遠雄堡堡主全極中已率了門下弟子,進了老三石漸的怡心園,準備找出強敵一舉擊滅,身為棲蘭山莊的後人,姬平意自然非得馬上趕去集合,才是人子之道。
只是冤有頭、債有主,敵人既有能力一舉擊滅棲蘭及明石山莊,就算算上棲蘭山莊自姬園死後人手散離,明石山莊東山再起,勢力並不穩當的因素,其實力仍非泛泛,照說絕不是無名之輩所為。
可就算邵雪芋與姬平意再怎麼腸思枯竭,仍是想不到對手的身份:原先還以為與黑道聯盟脫離不了關係,但自君山派一戰之後,在吳羽的進言下君山派上下雖是慶祝,戒備之心卻沒放下,黑道聯盟確實沒有出動,只隱伏著等待反撲之機,那又是什麼人對明石山莊下的手?
「娘,」
猶豫了許久,姬平意終於開了口,「兒子實在想不出來了。江湖上能有一舉覆滅明石山莊能力的門派著實不多,可這裡頭與威天盟有隙,會下狠手滅門的卻沒有幾個:何況……何況二叔武功不弱,卻仍戰死在來人手下,江湖上有這本領的便非屈指可數,也沒有多少個,究竟是誰下的毒手?難不成……難不成也是與攻擊家裡的同一夥人?那……那三叔豈不是……」
「那批敵人,也不知與你三叔有沒有關係,」
邵雪芋柳眉緊皺,美目不由望了望仍自叩指沉思的吳羽,頭卻不由搖了搖。
她也想了許多可能的敵人,明擺的、潛在的都有,偏偏可能出手的卻沒有幾個,更不要說是與石漸有關係的了:偏偏先前為了棲蘭山莊之事,石漸早與全極中協調會合當中,連極少現身的老四楊挺都去找劉濠商量了,可說各兄弟都沒有嫌疑,線索如此稀少,令人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歎。「雖說是洪濤無盡的功夫沒錯……但身形實在差得太多……哎……」
「會不會……是弄錯了?」
看了看一旁沒說話的辛婉怡,姬平意微微一怔,雖然辛婉怡沒什麼反應,但聽到這話邵雪芋卻已怨怪地瞪了他一眼,他自然知道不能不說清楚,這樣下去誤會可不成,「辛姨的眼光平意自然相信,娘所中的也該是洪濤無盡沒錯:可是……可是當日兵凶戰危,會不會……會不會是敵人故佈疑陣,刻意誤導娘的眼光,或是用什麼擴骨秘法來舒展身形?」
「可能性太低,」
回想當日戰況,邵雪芋搖了搖頭,「除非那人武功真已登峰造極,與娘一戰時還能保留功力運使秘法,否則娘當日所見,該是那人的真實身形:而你三叔……那身形你也看過的,你爹與他兄弟做了幾十年,從沒聽說過你三叔有什麼擴骨秘法。何況那「洪濤無盡」功力使來有些似是而非,又像是刻意擊出,如果不是那掌力已有「洪濤無盡」六、七分威力,顯系受此功真傳而非偷學,娘也懷疑不到你三叔身上,如今仔細想來,栽贓嫁禍的可能性著實不少……」
「既是如此,那就該是旁人栽贓了。」
插進嘴來,夫碧瑤得意地瞟了一直沉默的祝語涵一眼,心想你武功較高沒錯,但久在深山,對武林事可就不及自己了。
「若說到威天盟曾經遇過最強的對手,又是最有可能偷學這功夫的……恐怕就是當年被擊落崖的段翎,那廝據說才智過人,又對威天盟有深仇大恨,若是他暗裡佈置報仇,偷學洪濤無盡好分化威天盟,可能性還高上不少。」
聽夫碧瑤這般說,姬夢盈本想破口大罵︰這段翎與你同坐一車廂,還幫你君山派退去強敵,一直都與自己這夥人同在一處,如何有機會行兇?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邵雪芋已暗中扯了扯她衣袖,著她安靜下來,便連一邊的吳羽也向自己打了個眼色。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姬夢盈才想到不妙,若自己真脫口而出,也不知會否暴露了吳羽身份?夫碧瑤只知瞎猜還好,祝語涵和大哥可都沒有那麼笨,若露出了破綻,只怕車廂中人就要反目成仇,哪還能齊心對付那未知的敵人?
「若沒有證據,還是別亂猜才是。」
好不容易壓抑心中的波濤起伏,若非當日眼見崖下段翎的慘況,加上這段日子他一直與自己等人在一起,顯然絕無動手可能,說不定邵雪芋也會懷疑到他身上。
想到當日是自己等人將他迫入崖下,現在卻得幫他辯明,還不能明說兇手不是此人的原因,邵雪芋心中也真是百感交集。
她搖了搖頭,似是不滿夫碧瑤的亂猜,「猜對了也不知該怎麼找此人的行蹤,若猜錯了……豈不讓真正的敵人暗中得意?事關重大,碧瑤得小心說話才是。」
暗中啐了啐舌,嬌貴慣了的夫碧瑤哪被人這般數落過?偏偏對方是自己婆婆,即便棲蘭山莊已滅,威勢遠不若君山派強悍,但長幼有序,即便心下再多不服,知道無論邵雪芋或姬夢盈,心裡都向著祝語涵,但這口夫碧瑤卻是不敢回的。咬了咬牙,她只能乖乖點頭受教,不敢多嘴。
讓夫碧瑤閉上了嘴,邵雪芋卻沒有半分喜意,君山派的夫明軒何等人物?即便姬園在世,對其也是禮敬有加,沒想到生了這麼個女兒,竟沒遺傳到其父半點溫厚儒雅。
雖知便不論君山派的實力和自己亟須助力的現況,光看夫碧瑤與姬平意的情誼,這段姻緣邵雪芋便不想破,但不比不知道、一比氣死人,同在車廂中的夫碧瑤與祝語涵,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差得太遠。
「當年那段翎雖來歷神秘,卻向來獨來獨往,在這世上消失了十幾年,即使他再出江湖,照說也糾集不了此等勢力。」
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夫碧瑤玉手以示安撫,姬平意也知兩個妻子之間必得一碗水端平之理,只是夫碧瑤剛剛那話說得太匪夷所思,娘親教訓得很是。
他雖覺得妹子的表情有些怪異,就連一旁的辛婉怡表情也都怪怪的,一時間卻想不到什麼,只皺眉尋思︰「何況那洪濤無盡乃三叔獨門秘學,屬內家心法,那段翎想要偷學也難,此事該當與他無關……咦?」
伸手推開了車廂門簾,驚得車伕急忙勒馬,姬平意卻沒理會車伕,只凝力於耳,專心聽著遠處傳來的聲響,雖說距的遠了,但那兵刃交擊,混著人聲,顯然就在不遠之處正有人在動手。
雖說家事纏身,現在絕非該管閒事的時候,但敵人的身份相關線索實在太少,姬平意的腦子都已轉進了死胡同去,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煩躁的心自需要尋個出口,連個招呼也不打,他飛身出外,向著聲音來處衝了過去,耳邊只聽著吳羽和祝語涵不聲不響地也跟了過來。
車內的邵雪芋一邊令車伕原地停車,算是稍稍休息一下,一邊按捺住了想跟過來的姬夢盈與夫碧瑤。無論發生什麼事,有姬平意與祝語涵兩人一起,總不會拾奪不下,更何況還有吳羽跟著呢!
衝入了林中,只見不遠處幾個人正戰成一團,立在當中被圍攻的錦衣女子形單勢孤,額上已然見汗,一人一劍在幾名綠衣人的圍攻下不伉一聲地默默苦戰,已漸漸難以支撐。
但她劍法高明,雖說已是守多攻少,圍攻她的人數雖眾,身手也相當不差,但要取勝還得再花一番功夫。
眼見勝敗將分,綠衣人也稍稍鬆了口氣,顯然這一戰雖以眾凌寡,卻是耗了不少氣力,雖沒停了手,口中斥喝之聲卻是不停。
「爾已無力逃出,再戰下去也是徒費氣力,還不快快束手就縛。若你棄劍投降,說不定吾等還可留你一條生路……若還負隅頑抗,當心性命不保……」
綠衣人雖是言語逼斥,一副錦衣女已是俎上肉砧中魚,只能任憑宰割的模樣兒,而那錦衣女苦戰至此,即便對方已稍稍鬆了手,仍是有守無攻,顯然氣力已然耗盡,再沒法靠自己逃離,但仍是咬牙苦戰。
別說鬆口投降了,連一句稍稍示弱的話語或吭聲都沒有,眼神一如先前的冷漠平靜,彷彿即便苦戰至死,也不會吭上半聲的模樣。
見了此女,姬平意不由一驚,也不管正圍攻她的是什麼人,手中長劍已化作虹光直斬而入,圍攻那女子的眾人雖聽得旁邊聲響,但立在當中那女子劍法著實不差,一時間還難分心應對旁人,被姬平意一劍攻入,陣勢登時亂了。
那錦衣女子正自苦戰,難得有此機會自不會放過,長劍點黏卸移,已逼開了圍攻者的劍勢,正欲退時見到姬平意,竟不由呆了,連那些綠衣人也傻了。
見姬平意看清了那些綠衣人之後,也是不由自主地傻住,手中長劍凝在空中動彈不得。祝語涵心知有異,手按長劍立在姬平意身側,擺出了戒備的架勢,另一邊的吳羽則似很有興趣般地打量著眾人,一時竟沒有動作,場中只聽得那錦衣女子難以壓抑的散亂喘息聲,不住輕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清了交戰雙方面目,姬平意傻了半晌,吶吶地正欲發問,綠衣人那邊已先開了口︰「平意,你搞什麼鬼?竟要護著兇手,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
「先介紹一下兩邊吧,姬少俠……看來該都是熟人,」
嘴上微微冷笑,吳羽漫步到姬平意身邊,表面閑雅平靜,手中卻不住傳來金鐵磨擦之聲,顯然隨時就要出手,「不知這些以多為勝,欺負人家單身女子的正道高人,究竟是什麼來頭?能否請姬少俠介紹介紹,好讓在下聞名一番?」
聽吳羽這般說法,姬平意不由臉上一紅,心下也埋怨了幾句卻不敢出口。雖說為了君山派和母親的事,他確實頗承吳羽的情,但此人也不知跟名門正道有什麼恩怨,嘴上從來不怎麼留情。
在君山派的時候還好,畢竟夫明軒帶領之下,君山派雖仍難免有些自以為是之徒,實際上卻沒什麼惡行,吳羽便想挑釁也沒什麼好挑:但眼前的這些人確實都是熟人,聽吳羽這般譏刺,姬平意不由訕訕的,偏生事實就在眼前,他想幫自己人說話都無話可說……雖然實際上也不想幫忙就是。
「夫君,能否給這幾位高人介紹一番,也好讓語涵知道該如何稱呼才是。」
雖說看姬平意一見那女子的面,連招呼都不打就出手,祝語涵心下難免酸意,但同為女子,見那錦衣女雖是以寡敵眾,即便已戰得汗流浹背,卻是一聲不吭,心下也不由有些敬意,對那些以眾凌寡之人也多幾分厭惡。
只是她也看得出姬平意似在顧慮些什麼,若這些人真是姬平意的熟人,吳羽這般任意聞罪著實不是辦法,何況她也極想弄清楚,眼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先送個下台階再說。
「這位姑娘,是平意四叔的義女,姓楊芳名柔依,」
見那些綠衣人隱隱有合圍之意,竟似把自己也當成了敵人,姬平意心下生火,只是他早慣了這些人的作風,知道若不小心謹慎,眼下一戰難免,緩緩踏上了一步,護住了那楊柔依,絲毫不落了下風,「至於這幾位,乃是平意五叔的弟子,遠雄堡高手遠近馳名,這位便是全五叔的二徒金賢宇,只不知自家人怎麼動起手來?」
「哼!」
雖聽姬平意稱讚自己是高手,但那金賢宇緊繃的面色絲毫沒緩了下來,他的師弟們隱成合圍,個個都有躍躍欲試之色,也幸好金賢宇伸手示意,否則綠衣人人數仍佔了優勢,哪有不打的道理?
「平意你愈活愈回去了,明石山莊之滅,便是那楊梃所下的毒手,楊柔依身為仇人之女,我遠雄堡自然不能放過:難不成你棲蘭山莊打算庇護兇手不成?喔,抱歉,我忘了現在早沒什麼棲蘭山莊了,不知平意你仗了誰的勢,竟打算為仇人出頭,視我遠雄堡如無人耶?」
被金賢宇的話氣得臉色泛紅,雖知道遠雄堡的人向來眼睛生在頭頂上,原先在威天盟裡便是出名的高傲,棲蘭山莊既然落難,想必不會得他們什麼好眼色,否則邵雪芋出谷之後,早該去依全極中了,卻沒想到金賢宇竟這般不留情面地當面譏諷。
若非他身為君山派長徒,早知行走江湖不能衝動,怕早要跟金賢宇動手了,即便這人武功已得全極中真傳,又比自己大了近十歲,功力也深得多,但真要打起來,姬平意自忖自己這邊也是勝多輸少,怎麼算都吃不了什麼虧的。
踏出了一步正要說話,姬平意眼角一閃,耳邊風聲驟起,鐵鏈聲響中只聽得綠衣人中悶哼連閃,驚叫連連,待他發現時,除了金賢宇左手按著右手,鋼鞭被條鐵鏈纏著,一時之間竟似舉不起來外,旁的綠衣人掌中鞭均已落地,而一旁的吳羽嘴角帶笑,右手輕輕一揮,已將鐵鏈收了回來,另一邊的金賢宇鋼鞭垂地,一時間竟似已無法出手,只驚詫地瞪著吳羽,似見了鬼一般。
雖知吳羽武功高明,左手握拳時鐵製手套如鐵盾護身,右手伸展時鐵鏈隨指轉動飛舞,那鐵鏈緊系指上,與旁的用鞭者以手掌握鞭全然不同,雖是長兵器卻是說不出的靈活。
雖說細了些,加上手指轉動間甩鞭,力道上難免受影響,但靈動處卻彌補了這個缺點,尤其五指均有鐵鏈,施將起來聲旋飛舞,食指使鞭時比之長劍還要輕靈翔動,姆指和無名指靈動稍遜,互相配合下卻也靈巧多變,加上吳羽鞭上勁道特殊,竟似帶著道門以柔克剛的秘術,真不知是從哪兒學來的?
知曉吳羽即使對上自己與祝語涵聯手,兩人聯手之威雖盛,但要能勝他也得要過一百五十招後,遠雄堡的人必是討不了好處,姬平意卻沒想到此人出手如此迅快、如此出乎意料,突襲之下金賢宇等人竟是沒能走過幾招,若非金賢宇武功也已不弱,只怕也要和師弟們一般兵刃脫手。
只是……這樣連招呼都不打便出手,跟偷襲又有什麼差別?微怒地瞪了一眼吳羽,卻見他好整以暇地走了過來,手中鐵鏈輕閃,已如伸手般將鋼鞭「撿」了起來,丟還給金賢宇眾人。
那閒適模樣和方才顯現出來的高明功夫,把金賢宇的氣焰打了個七零八落,他雖吶吶連聲地在嘴裡嘟念著,顯然輸在偷襲之下大是不服,但卻也看得出彼此武功差距,便怨意難消,一時間卻不敢怎麼出言相罵,「你……你這醜鬼,竟然出手偷襲,全沒正道中人光明正大風格……究竟是什麼人?」
「在下吳羽,是棲蘭山莊的人,奉姬夫人之命護衛少莊主身邊,」
吳羽聲音中帶著冷笑,一點沒有想要壓抑掩飾的樣子,「棲蘭山莊落難時節已過,少莊主剛擊退曹焉等人,威名大震,本莊很快便要東山再起,金先生既說錯了話,在下自然要更正:若金先生想找過這場子,待本莊之人與威天盟會合之後,在下在威天盟等待金先生大駕,若想請全堡主出手,在下也隨時候教。」
「你!」
聽吳羽這麼說,金賢宇不由一驚。雖說遠雄堡在威天盟中勢力最強,此時棲蘭山莊和明石山莊滅,怡心園更非遠雄堡對手,是以本就有的驕狂愈發難抑,但他身為名門弟子,也不是沒有眼光的。
曹焉的黑道聯盟敗在君山派手中的消息雖未遠播,他也已知道了些許,只不知竟是姬平意主持,更不知連曹焉都死了,若此事真若吳羽所言,姬平意威名將震,加上邵雪芋未死,便是全極中親自到此,也不敢失了禮數,他自不能做的如以往一般,「此事……之後再論……」
「不知……金先生說楊四俠便是滅明石山莊的兇手,有何憑據?」
暗裡打了個手勢,讓姬平意不要說話,吳羽的聲音清清淡淡,像是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此事事關重大,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亂說的,即便棲蘭、明石二莊落難,貴堡勢力如日中天,也不能就此勢壓眾人:畢竟滅明石山莊者與攻我棲蘭山莊之人關係未明,兇手說不定便是以威天盟為目標,金先生說是不是?」
「我師父既然都這麼說了,事實自是如此,你算什麼東西,竟然敢懷疑我師父之言?」
皺著眉頭,金賢宇舉起了手,重重地向後甩了甩,那發言的綠衣人見師兄神色不喜,這才閉上了嘴,臉上卻仍是忿忿不平之色,也不知是氣方才被偷襲,還是氣吳羽竟敢懷疑全極中所言。
雖然心中也覺吳羽所言甚是無禮,竟敢懷疑全極中所認定之事,但金賢宇畢竟也是名門高弟,這點眼光還是有的。先不說吳羽武功高明,說不定比全極中也不遑多讓,他既膽敢動手,光靠言語和威天盟的關係,怕是逼不住他不動手,光他話中點明的兩點,就不是金賢宇所能輕忽。
雖說遠雄堡人多勢強,但若論真正高手,全極中雖然自傲,卻也不認為自己比石漸或劉濠高出多少,門下弟子限於造詣更不用說,若對手真是以威天盟為敵,光靠遠雄堡一堡之力,恐怕未必守得住,到時候還是得和棲蘭山莊的「殘眾」聯手——這批殘眾說不定比自己所想還要厲害些——才能應付強敵,生死攸關,金賢宇自然不能隨意開罪姬平意,更別說這對自己意含輕視之人。
何況眼前這醜漢話中之意還不只此,刻意點明了遠雄堡在威天盟中獨一無二的地位,表面上是在說遠雄堡威名無二,實際上卻暗指棲蘭、明石二山莊之滅,僅餘的怡心園勢力不足,威天盟中再無旁人能威脅遠雄堡的地位。
雖說在威天盟中已是說一不二,但怎麼看遠雄堡得益都不少,便被人猜測這等有利遠雄堡的好事是遠雄堡私下所為,便沒有證據,不知者也真容易聽信謠言。
只是理智雖能理解,但真要向姬平意與此人低頭,金賢宇仍有些低不下去,畢竟遠雄堡中人在威天盟中橫行慣了,如今卻要低聲下氣,怎麼也忍不住這口氣。
若非師弟先開了口,雖令金賢宇心中微火,但也給了他冷靜下來的空間,知道就算真想衝突,也得由全極中來決定,自己可不想當這個壞人。
他強抑著想要爆發的衝動,勉強冷靜下來,聲音中卻壓抑不住爆發與冷靜衝突間的掙扎,「關於此事,不若請閣下與我等回到威天盟,再由師父解說一切,如此可好?」
「這自然是好了,」
見金賢宇竟服了軟,以前一直被他壓在下風的姬平意雖難掩得意,心下對吳羽卻更為佩服,即便是借了自己擊斃曹焉的威名,可光以言語就能令遠雄堡落在下風,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非此人實在太醜,又一直跟小妹走1 在一起,令人看了便心生厭惡,光靠這才智武功,留在身邊無論咨詢或用武都是好事,「娘與小妹都在遠處車上,我們便一起走吧!」
「楊姑娘可方便行動?」
見楊柔依雖是停劍入鞘,卻是一語不發,也不知她是生性沉默,還是因著被冤枉而覺無語問蒼天,又或者是已負了內傷,一時不敢言語,吳羽緩緩探前,遮住了遠雄堡眾人的目光,「不若先一道走,內人頗精醫理,由內人為楊姑娘先行診治一番可好?」
「這怎麼成?」
雖說被金賢宇壓下了氣焰,但遠雄堡中人向來說一不二,對姬平意如此低聲下氣,沒有對他橫插一手斥喝怒罵已是特例,還是看了他新立大功、威名正盛的分上。
眼見差點就要被自己等人擒拿到手的楊柔依,竟要被來人出手診治,金賢宇幾個師弟的氣性可壓不下去,趁著金賢宇還沒來得及開口,已吼叫了出來︰「此女與明石山莊滅門之事關係難辨,正該好生擒回受審,怎可以讓人療治傷勢?姬平意你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難不成是想掩護兇手嗎?」
「真相未明、是非未分,楊姑娘既還是威天盟中人,棲蘭山莊身為威天盟的一分子,自不能放任旁人欺凌同盟,」
看著祝語涵搶上幾步,扶住了楊柔依,直到此刻她才顯露了一點搖搖欲墜的樣兒,顯然苦戰至此,傷得還真是不輕,就連祝語涵都看不下去了,吳羽聲音一若平常的冷淡,「若貴堡真想強行動手,威天盟也不會坐視,不如讓在下看看,遠雄堡的高手實力如何?」
「你……」
「夠了!」
見師弟們氣得臉都紅了,一堆人揮拳挽袖想和吳羽見個真章,金賢宇連忙吼停了師弟們。先不說剛才他們才被吳羽打得連鋼鞭都脫了手,雖因著吳羽出手偷襲,但此人武功卻也著實了得,長鞭飛舞之間猶似變成了好幾根,絕非泛泛之輩:光吳羽話裡的陷阱就夠瞧了,竟這般容易就把遠雄堡從威天盟中摘了出去,偏生師弟們全無所覺,只想到要跟此人硬拚。
雖說遠雄堡在威天盟中實力最強,棲蘭、明石二山莊滅後,遠雄堡足可執威天盟牛耳,但若真放到江湖上,遠雄堡便可獨霸一方,卻也稱不上威震四海:眼下棲蘭山莊的殘部實力顯然不弱,如果他們和怡心園加上楊柔依聯起手來,恐怕雖還不足與遠雄堡相提並論,要死守一方卻也不難。
若這批聯軍索性拋開一切,乾脆跟遠雄堡分道揚鑣,對遠雄堡而言可也是不小的損失,無論如何金賢宇可不願由自己來做下這般麻煩的決定,這等事還是交給師父來決定的好。
只是想歸這麼想,若真讓楊柔依好端端地回到怡心園,石三爺武功雖高卻向來是個好好先生,加上姬平意相護,楊柔依怕便給保下來了,這樣下去自己這些和楊柔依鬥過之人,也不知會否被這女人恨上。
楊梃向來孤僻高傲,這義女也和他同個性子,得罪了之後便得斬草除根,否則讓對手翻過身來,自己這些人絕沒有好結果。
「楊姑娘嫌疑未除,若不先行制住,怕又生枝節……」
「此事不用貴堡擔心,」
冷淡平靜地將金賢宇的話打了回去,聲音雖是平和,卻是一點面子都不給。見吳羽如此決絕,祝語涵與姬平意對望了一眼,前者伸手將楊柔依扶著便往回走,只聽身後吳羽的聲音傳來,「若真有異動,憑在下與雲深閣的高徒姬少夫人,要解決並無問題:何況姬夫人也在後面,以棲蘭山莊的實力,要保著個人不讓旁人得手,乃理所當然之事。」
「哼!」
聽吳羽這一說,金賢宇再沒什麼理由了,尤其吳羽話裡透出的情報可是大大不妙,對方既擺明要拂遠雄堡的面子,只怕光靠勢力威壓難以折服對方,偏生自己這邊的人連吳羽都未必對付得了,更不要說姬平意與雲深閣的高手了。
再加上「冷月仙姑」邵雪芋仍然健在,她身為姬園的遺孀,就算對全極中而言也是長輩,即便師父到此,也得禮敬三分,更何況身為晚輩的自己?金賢宇吐了一口氣,招呼師弟們拾起了落地的鋼鞭。「既是如此……那我們就走吧!」
「賢宇,你究竟在搞什麼鬼?怎麼讓人犯好端端地坐大車回來?」
看著眾人從大車上下來,見楊柔依雖是臉色微白,卻是行動自如,很明顯的沒有被制,便真有傷勢也已好了大半,站在怡心園門口那魁梧壯實的大漢登時震怒,甚至連跟邵雪芋打個招呼也沒有,對著剛從外頭回來,一身大汗的金賢宇等人就罵了出來,十足十的旁若無人。
「那是滅我威天盟明石山莊者的義女,乃我威天盟仇敵,便未當場格殺,也該制她穴道免得逃逸,你究竟把為師的命令當什麼了?」
「把人好端端的帶回來,是我的命令,」
見全極中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只對著金賢宇發火,邵雪芋不由心下有氣。雖知這人向來如此,就連姬園在世也讓他三分,但棲蘭山莊落難,一心想扶兒子上位,恢復棲蘭山莊威名,此刻的邵雪芋格外受不得旁人的輕視,更不用說楊柔依表面硬挺,心中著實淒惶,令她大起憐惜之心,「若你全五爺有什麼意見,不如來找雪芋發。」
雖說從知道邵雪芋是中了「洪濤無盡」之後墜崖,在路上姬平意便和吳羽與母親談過,知道此去威天盟不同以往,危險處不弱於臨敵,十有八九敵人便在自己身畔,尤其石漸與此事的關係絕對非同一般。
再加上路上又發生了楊柔依的事,他本就在戒備當中,但姬平意怎麼也沒想到,娘親一下大車,便和全極中對上,握劍的手不由緊了緊,身旁的姬夢盈也是如臨大敵,反倒是要他小心謹慎的吳羽毫不緊張,只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完全一副頭一次見識大場面的鄉下人模樣。
「你……這……」
沒想到邵雪芋竟如此硬氣,全極中大吃一驚,但無論他再驕狂自傲、目無餘子,邵雪芋仍是姬園的遺孀,長幼有序這名目,可不是武功高明能夠扭轉過來的。他氣得哼了一聲,一時間卻無話可說,只拿眼瞪著金賢宇,想著該怎麼好生懲處這辦事不力的弟子。
「好啦好啦!」
見場面僵住了,站在全極中身邊那身形矮小、猶若幼童的男子忙不迭地出面打了圓場,笑嘻嘻的臉上儘是養尊處優的富態,一團和氣的全不像武林中人,若非邵雪芋深知其根底,恐怕還認不出來這圓圓的富家翁,便是結義兄弟中功力最為霸道剛猛的老三,怡心園之主石漸。
「大嫂好不容易回來,大家何必站在這兒吹風?趕快進來,讓老石給你們接風洗塵:尤其平意你剛立了大功,做叔叔的實在為你高興,只是……平意啊,你也未免得罪三叔的太過火了……」
「呃……平意若有得罪,還請三叔見諒,只不知……平意怎麼過火了?平意駑鈍,還請三叔示下。」
提著膽子聽母親出言抗衡全極中,本來從下車開始便暗提功力,想著向來高傲驕狂的五叔也不知會怎麼動手,沒想到真和吳羽說的一般,全極中雖是一臉怒氣,卻沒有動手,甚至連大聲點的話也不敢對邵雪芋說一句,心中暗自腹誹全極中欺善怕惡的姬平意,沒想到一下子石漸便說到了自己身上,若非看石漸神情平和,彷彿只是開玩笑的表情,躬身施禮的他可真不敢回話哩!
全沒想到自己哪裡得罪了人,若說壓下金賢宇的火氣,好端端的把楊柔依帶回來,或許是讓全極中極為不喜,可怎麼說……也牽不到石漸身上啊?
姬平意躬身不敢起來,眼角飄處只見祝語涵立在身側,表面上沒有動手,纖手卻已握緊劍柄,像是隨時都要出手,不由暗裡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讓祝語涵放鬆下來,恭謹的神態卻不敢稍有變動,深怕真惹翻了長輩。
「還說沒得罪呢?」
哈哈大笑地走到姬平意身邊,石漸踏起足尖,手好不容易才能拍到姬平意肩上,看得旁邊的祝語涵心驚膽跳。即便她再自信,但石漸的「洪濤無盡」威名太盛,這雙手也不知擊死了多少黑道高手,以姬平意的武功,全無準備之下可經不起他一拍之威。
偏偏石漸此刻的舉動,完完全全是長輩跟小孩子開玩笑的樣兒,即便她心中再擔心,再戒備石漸此人,也不敢表露出來,只聽石漸放聲大笑︰「君山派那一場,竟沒通知三叔,你呀……未免太見外了……」
「是平意的錯,對不住……」
聽石漸竟說到這兒,平意心中不由一驚,方才石漸言語間,顯然對曹焉戰死一事已經明瞭,他心下還只驚訝,沒想到江湖上的消息傳得這般快,那一戰不過月前之事,竟已傳到了怡心園。
可現在卻聽得一驚,原本君山派和棲蘭山莊雖相交頗深,與威天盟其他人卻無甚交情,怡心園石漸更是向來最不想參與江湖事之人,是以君山派有事,全沒想到可向怡心園或威天盟求援,卻沒想到石漸竟會這般說話,他心中不由有些惶然,更有些不由自主的疑惑。
「拂雲子那老爺子高傲得緊,不想求援也是可以想像:」
拍著姬平意肩膀,石漸刻意將眼飄向立在一邊的祝語涵和夫碧瑤,嘴邊笑意盈然,對祝語涵纖手按劍的戒備似全沒放在心上,「不過平意你這事卻真做錯了,娶親這般大的事,竟連三叔、五叔都蒙在鼓裡,好歹我們也是長輩,竟連個帖子也沒拿到,連杯喜酒都沒喝到,這麼做可真太過火了,你說是不,嫂子?」
「是雪芋孟浪了,還請兩位小叔見諒。」
方纔雖提著膽子與全極中分庭抗禮,心下卻著實惴惴,只沒想到全極中竟沒有發火,邵雪芋心下不由有些得意,又有些後悔。
若先前自己便知會這樣,也不知可以少受多少閒氣,只鬧得場面這般僵,心下卻仍有點兒慌,正好趁這個機會下台。「那一戰雖勝,可那黑道聯盟也非泛泛,即便損了曹焉這龍頭,餘下的實力仍屬不凡:君山派損傷也不輕,雪芋想先辦了喜事,也是為了沖沖喜,卻忘了給兩位小叔通知,都是雪芋的錯……」
「哎,嫂嫂別這麼說,相公這是說笑呢!」
見場面在邵雪芋與石漸的笑語間融化開來,再沒有方纔的劍拔弩張,連臭著臉的遠雄堡眾人的手,也從鋼鞭上鬆了開來,石漸身畔的美婦也不由笑了起來,秀雅清麗的臉蛋兒飄出笑意盈盈。
「難得回來,大夥兒趕緊進來,今晚我們大開酒宴,一是給嫂子和侄兒接風洗塵,二是讓侄兒、侄媳婦補一頓喜酒,好事成雙,大夥兒慶祝慶祝。」
「是,這自然,這是自然……」
聽三嬸這麼一說,姬平意臉上不由一紅,忙不迭地放開了祝語涵的手,又像想起了什麼般,帶著祝語涵、夫碧瑤與姬夢盈等晚輩,重新向石漸等人見了禮。
「那……就進去吧!」
臉上怒意仍然未消,但全極中卻不敢發作。雖說許久未見,但石漸和邵雪芋卻默契十足地聯了手,擺明了要跟自己為難,連石漸之妻,溫柔可人的「流玉夜霜」解明嫣也開了口緩解氣氛,即便全極中不懼翻臉,更不怕招惹眾怒,但卻也不願把翻臉的責任全攬到自己頭上。
他一邊拔腳便向內走,一邊心想著等進去之後,再看你用什麼理由交代楊柔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