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了好一會兒,二女終於抓到了開啟的竅門,在機括的格格作響中,沉重的石面被移了開來,一本黃皮書冊赫然在目。南宮雪仙拾起書來細細翻閱,但一打開便嬌軀猛震,似是看到了什麼不敢相信的內容。
這書頁很黃,顯然已有了一段歷史,若非藏在石桌之中許久不見天日,只怕光被這樣翻動,脆弱的紙質已要破碎。南宮雪仙緩緩翻動書頁,字字細讀,卻是愈讀臉色愈白、纖手愈顫,翻動的聲音愈來愈不平靜:旁觀的高典靜既訝異又驚疑,若非她看的清楚,南宮雪仙膚色除了白皙些外一切如常,看二姐難得如此異樣,還真以為書上被下了什麼毒呢!
書冊很薄,南宮雪仙看得雖不快,卻是沒過得多久便翻完了,可她一抬起頭來,那面色登時將高典靜嚇退了兩步。也不是高典靜膽小,一來在這藏寶庫中的種種發現,都令人心情太過極端,不只見到異寶的極端之喜,便是看到秘籍心中極端的驚疑,她心中的承受能力早已到了極限;二來南宮雪仙此刻的眼神,竟是直勾勾地望著顏君鬥,膚色雪白到不剩一點血色,櫻唇微微抖著,顯然是被書中內容驚駭到了,那模樣全然不似人形,幾近鬼魅,教高典靜如何不吃驚?
「二姐……你……那本書裡面是?」
不答高典靜的問話,南宮雪仙凝望顏君鬥,異樣的神色看得後者也不由心驚肉跳起來。今兒在這裡受到的刺激已經太過強烈,雖不像高典靜那般驚嚇得再禁不住一點刺激,顏君斗也已是心下發寒,也不知這珍藏的書冊裡頭有著什麼東西,竟會讓南宮雪仙變成這麼一副模樣。
「這……這書是……」吞了吞口中香唾,南宮雪仙的聲音無比平靜淡然,一絲起伏也無,簡直不像人聲,卻令人聽得心中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顏君斗和高典靜猛地一顫,似都聽出了那平靜聲音下的波濤洶湧。
顏君斗猛地走近了一步,想伸手將南宮雪仙微微顫抖的嬌軀摟入懷中,卻又不敢動手,只能聽南宮雪仙以那一點生氣也無的聲音說話,「是皮牯所留,關於『十道滅元訣』的一些研究,紀錄雖然不多,卻是皮牯一生鑽研這功夫的心得,裡頭連朱顏花、虎符草和醉夢香與這功夫的生剋之論都提到了,若你帶回去好生研究,說不定可以解決你爹神智迷失的症狀。」
「仙……仙兒……」全然不敢相信地望著南宮雪仙,只見她臉色蒼白,連櫻唇似都沒了血色,雖是平靜地將書冊放回桌面上頭,收手的時候卻是微微一顫,竟要靠伸手撐住桌面,才能撐穩身子。
可她一立穩身子,一凝神便退了開去,甚至擺手拒絕了高典靜的攙扶,書冊便擺在顏君斗觸手可及之處,也不知是測試於他,還是真的打算讓顏君斗取書回去救出鍾出顏設二人。
聲音吶吶的,顏君斗緩緩伸出手去,書冊離他雖近,可這短短的距離,卻似變成了千山萬水,顏君斗竟不由覺得這書好遠,似要花好多力氣才能拿到。他一邊伸手,一邊望向南宮雪仙,只見這妻子神色平靜,只是肌如瑞雪、血色退盡,冷冷淡淡地看著自己伸手取書,竟是一絲表情也無;可不知為何,顏君斗總覺得南宮雪仙的冷淡平靜之中,壓抑著太多的激動,彷彿在自己取書收起的時候便要爆發開來,那冷淡的目光,才是讓顏君斗一直下不了決心取書的真正原因。
心中思緒電轉,想到與南宮雪仙成婚的這段日子以來,自己所承受的種種難過,南宮雪仙似是要把被鍾出和顏設欺侮的種種,全都發洩在自己身上一般,時時刻刻挑剔嘲諷,日子過得真是十足難受;相較之下,還是在認識她之前遊走江湖時來得輕鬆許多,便是留在家裡的日子,雖說他與顏設意見不同,時常與父伯吵架,可那種爆發式的情緒亂流,爆發時雖是激動難抑,可一爆了也就完了,總也比無時無刻的冷言冷語,一點一點地挫磨著他的耐性要感覺好些。
想到顏設向來不聽自己這兒子的話,倚老賣老地老想把自己氣出門去,可他總歸是自己父親,若沒有顏設在,自己也沒法來到這世上;至於伯父鍾出雖與父親一丘之貉,做起壞事來興高采烈,總嫌自己行事正道煩人,可在自己幼時,兩人終還是一起將自己拉拔長大的。
可惜童年笑語已去,逝去的時光再也回不來,在攻佔澤天居後,顏設和鍾出愈形剛愎,再也不是以往的父親和伯父了,想到他們對裴婉蘭和南宮雪憐所為之事,顏君鬥心中不由悲哀,自己的親長怎會變得如此模樣?偏偏他又勸不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虎門三煞與澤天居相爭,直到現在的結果。
說來如果不是因為心中對南宮雪仙一直有一份歉疚感,他也不會這樣委屈的與南宮雪仙相處;裴婉蘭雖是溫柔端莊,對待自己與朱華沁並無二致,全然把自己當成了半子,一點不因自己身為顏設之子而對自己特別惡劣,南宮雪憐對自己也是敬重一如正常情況的姐夫,和她們相處真有點久違的家居感覺,甚至令他想到了早逝的母親,但南宮雪仙對自己太過火,就算顏君鬥心知自己虧欠於她,心中也總難免有些積鬱,真想好好爆發出來。
如今救出顏設的法子就在眼前,便是救出顏設和鍾出後沒有反客為主,將澤天居拿下,在南宮雪仙身上好生發洩這段日子所受的悶氣,帶著他們退隱山林,自食其力,怎麼想怎麼都比繼續在南宮雪仙的淫威下受苦來得好些。
心思混亂地轉來轉去,顏君斗的手緩緩探出,好像光這樣伸手取書,平日裡易如反掌的動作,此刻卻顯得如此凝重,好半晌才按到了書冊上頭;旁觀的高典靜好生緊張,不住向大哥暗地裡打著眼色,還得怕會不會被南宮雪仙逮到,可惜南宮雪仙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異動,可顏君斗眼裡卻像是只剩下那書冊而已,別說自己,就連南宮雪仙都沒看上一眼,令高典靜心中大叫不妙。
雖說不像南宮雪仙經歷了那麼多事,難以親身體會她的想法,但同為女子,南宮雪仙的心思她至少也能猜到五分。南宮雪仙表面上的平靜,是因為心中太過激動,強行壓抑之下,才會將本來的生人味道也全壓了下去,可那壓抑卻是薄如春冰,即便沒怎麼觸動,也脆弱得彷彿隨時會碎裂開來;偏偏顏君斗卻似一點都沒發現二姐心中的激動盪漾,竟乖乖地伸手取書,動作雖慢、間中微顫,卻沒有退縮,難道他不知道若真的將書收起來,以後與南宮雪仙就一定形同陌路了嗎?
若是設身處地,站在顏君斗的立場,在高典靜想來,最好的做法就是將書恭恭敬敬地交回南宮雪仙手上,讓南宮雪仙主導這一切,就算南宮雪仙對鍾出顏設兩人恨意再深,但看在顏君斗這般服軟的態度上,加上考慮兩人的情分,至少不會立時就斷了全部的機會。
只要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即便顏設和鍾出所為之事,被押在地牢裡頭再也出不來也算不上太過分的處罰,可若能從這書冊中找到恢復兩人神智的辦法,至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每當在地牢裡看著兩人一如嬰兒,嘻皮笑臉的彷彿什麼事都無所謂,甚至連顏君斗在一旁幫兩人收拾時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高典靜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悅,與其讓二賊這樣瘋下去,還不如把他們救得清醒,讓他們明明白白地在牢中受苦,這樣監著二賊才有意義啊!
見顏君斗的手慢慢探出,終於按到了石面書冊上頭,高典靜一顆心也懸到了嗓子眼,真想就這麼叫破要顏君斗停手,卻又怕天機一洩,被說穿了心中所想的南宮雪仙也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她一轉眼看向二姐,卻見南宮雪仙倚著書堆,一雙眼直直地瞪著顏君斗按在書上的手,彷彿再也離不開目光,此刻的她已無法維持表面的平靜,倚著書堆的嬌軀微微發顫,連櫻唇都不住抖顫著,只等著顏君鬥將書收入懷中,又或現場便閱讀起來,她壓抑而混亂的心思就要一口氣爆發。
手雖按到書冊上頭,卻是好一會兒都沒將書冊拿起,只聽得顏君斗深吁了一口氣,似是做出了抉擇,隨著他的手緩緩離開書冊,高典靜懸到極點的心微微一鬆,卻又不敢就此放心,呼吸一窒下無聲地咳了兩下,氣息捲動之間微風拂過桌上書面,竟如黃蝶紛飛,書頁紛紛碎散開來。
「大哥……你……怎麼……」那書冊原本因著歲月已變得薄脆易碎,只要翻動時一個不小心便是紙破書裂之局,被顏君斗這般運勁一按,脆弱的書頁哪裡經得起?不碰時還好,一旦微風吹過,書頁登時化為飛灰,碎裂的紙片在石室中飛散,混在故紙堆裡再也無法分別;現在這樣就算是原作者重生,只怕也沒法在一堆秘籍紙堆裡面,將那碎層整理出來,更不用說重組回原冊了。
全沒想到顏君斗竟是如此動作,這異變讓高典靜登時目瞪口呆。別說疑問了,就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而好不容易開了口的南宮雪仙聲音吶吶甚微,也再沒方纔那隨時要爆發的勁道了。
「這樣……這樣的結果該是最好了,你說是不是,仙兒?」聽顏君斗這麼說,聲音裡頭雖難免有些不捨和苦楚,更多的卻是如釋重負的感覺。南宮雪仙怔怔地望了他一眼,兩行淚水終於奪眶而出,竟是一轉身便衝了出去,嚇得顏君斗連忙追出;被拋在後頭的高典靜一時沒回過神來,良久良久才跟了出去。
※ ※ ※
衝出了石室、衝出了茅屋,原本已漸稀疏的雨滴,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南宮雪仙本來還想再跑,可終究是被顏君斗給追上了。眼見南宮雪仙被逐漸增大的雨水淋的嬌軀濕透,連髮飾都打亂了,顏君鬥心中憐意大起,趕上前去雙手摟住她的纖腰,將南宮雪仙摟在懷中,微微俯過了身子,讓那雨水不再全然落到南宮雪仙身上,只覺懷中的她嬌軀發寒,雖沒有回身面對自己,卻也不像以往自己表現親暱時一般將自己推開,只這樣定住了腳,竟像打算好生淋一場雨般。顏君斗輕輕吐了口氣,摟緊了她,「你都淋濕了,我們先回到屋子裡去,好不好,仙兒?」
「嗚……」芳心正自蕩漾,又聽到顏君斗這般溫柔的關心,南宮雪仙那最後一點矜持終於崩潰,她一旋身撲到顏君斗懷裡,纖手死命抓緊他的衣服,臉兒埋進他的胸口,淚水立時打濕了顏君斗胸前。
一開始還顧著身份,抽泣間沒有放聲,可隨著顏君斗在身子微微一顫之後,雙手猶豫地摟住了自己肩頭,南宮雪仙嬌軀發軟,登時去了矜持,嚎啕大哭起來;這可就苦了顏君鬥,天底下什麼事情最難?安撫哭泣的女人最難,此刻的南宮雪仙雖是嬌弱,看起來再沒半分以往的蠻橫挑剔樣兒,可哭得身子一抖一抖的,無論他怎麼安撫都不肯停,一時間顏君斗也真無可措手,只能一邊輕撫著南宮雪仙背心,一邊任她哭泣,還得注意著歪讓她淋濕,偏生這雨卻不肯停。
當他下了決心,將那書冊毀去之時,本來心中還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南宮雪仙會怎麼看待自己的行為,是知道自己擺明了絕無二心,絕對不會暗裡想恢復鍾出和顏設的神智,好將澤天居再收歸掌中,因而對自己稍稍有些和顏悅色呢?還是對自己不顧父子之情,竟做得這般決絕,因而更加輕鄙自己?
顏君斗不知道,只是當他那處男的陽精在裴婉蘭的纖手勾挑間勁射而出之時,雖說痛快無比,但他心下卻已隱隱覺得過了分,心裡對裴婉蘭一家著實有些愧疚,也因此當書冊毀去時,雖知這是毀了鍾出顏設東山再起的機會,他心中卻漸漸平靜,只有這樣才無愧於人。
只沒想到南宮雪仙的反應會如此激烈,甚至站在雨裡就這麼淋著!雖說她的武功已有了一定造詣,無須懼怕風寒染身,可終究是個女子,再有高深內力護體,也不該這樣糟蹋自己。
摟著南宮雪仙柔軟的嬌軀,顏君斗好想移步到茅屋裡頭,可惜腳才剛想動,懷中的她便搖頭阻住了自己,兩番嘗試之後顏君斗也不得不放棄,只摟著懷中佳人,一邊輕輕撫摸,等著她慢慢平靜下來。幸奸這雨不像來時那般傾盆而下,雖說身子淋濕了,以兩人功力至少還不用擔心受寒吧?
好不容易等到懷中的南宮雪仙哭聲漸斂,胸前早已濕得透了,暖暖的水氣直透胸臆,潮濕的程度甚至不輸已被雨淋濕的全身上下,顏君鬥心下不由打趣著自己……這下子回去後只怕裴婉蘭不會覺得自己是淋到了雨,反而會以為自己一個不小心跌到水塘裡去了吧?到時候也不知她會怎麼說,會不會把自己當成孩子一樣,拎著領子就丟進浴桶裡呢?
正當此時,南宮雪仙幽幽的聲音,才從胸口傳了過來,聲音輕柔,竟有著難以想像的纖弱無力,若非聲音就從胸口傳來,顏君斗甚至不是從耳朵,而是從心裡直接聽到她的聲音,還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你為什麼這麼做?就因為……就因為對我家的愧疚嗎?你當時就……就為了這個娶我,現在甚至還……還這樣……」
「一開始……可能真的有些因為歉疚吧?」心中不由有些發麻,顏君斗暗自回想,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應該說自從兩人相遇,南宮雪仙從來不曾用這種聲音說話,即便是那日她被鍾出和顏設一起糟蹋了,聲音也是平板中透著冰寒的冷意,可不像現在這般讓人從聲音中就發現,她真的是個女人。
顏君斗胸中不由湧起一絲憐惜,他緊緊地摟住了她,「可是到後面……就不同了……因為……因為是你……是你啊,仙兒……因為我想對得起你……才會這樣……對不起……都是……都是我……唔……」
「真的……只是為了對得起我?」
「嗯……其實……也不是……可是……哎……我說不出來……因為……」沒想到南宮雪仙竟反問了這麼一句,顏君斗登時愕然,不過南宮雪仙這一問,卻也讓他不由有些疑惑。因為反躬自省,他也覺得毀書之時心下的感覺,好像也不只是對得起對不起誰一般,可那時瀰漫在心中的感覺,是如此陌生到前所末見,他甚至沒法用言詞來形容那是什麼,頓時吞吞吐吐,「嗯……反正就是……那個時候我就是想……想這樣做……」
本來還想再說下去,但南宮雪仙纖柔的玉指輕輕點在自己嘴上,顏君斗微微一愣,看著懷中的她仰起頭來,眸中雖是淚珠未干,唇邊漾起的笑意卻那般可愛,「沒……沒關係……仙兒懂的……」
心中暗吁了一口氣,這小姑娘總算笑出來了,這個時候的南宮雪仙,雖說被雨打得釵橫鬢亂,淚水還在頰上滾動,卻是說不出的嬌媚可愛,讓顏君斗好想摟得更緊一些,再也不願放開來,只是他想移步回到茅屋底下躲雨的行動,再次因著南宮雪仙的及時反應而功虧一簣。
如果不是難得看到南宮雪仙這般嬌美的女兒模樣,讓顏君斗真的不想妄動,他可真不願意繼續淋下去哩!幸好隨著佳人破顏,老天爺也緩下了威力,雨勢稍稍減弱,即便是淋雨,也變的沒那麼難過了。
偎在顏君斗懷中,似是暫時不想離開這溫暖的懷抱,南宮雪仙深深吸了幾口氣,雨中的空氣感覺別有一番清爽滋味,尤其混了顏君斗身上的味道,感覺就是不同,令她真的很想好好吸上幾口。良久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活像是犯了錯正準備挨罵的孩子,「大哥……前些時候……你……嗯……生氣了?」
「沒有……呃……其實……也是有一點啦……」南宮雪仙沒有明說,但不知怎麼著,顏君斗就是知道,南宮雪仙所指的是自從兩人成婚之後,她對自己的種種刁蠻行徑。
雖說被刁的時候真的是很生氣,可那時顏君斗一直想著,自己愈是受氣,愈能為顏設等人的惡行彌補罪愆,所以一直都忍了下來,現在被南宮雪仙這麼一問,顏君斗不由回想起來,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那並不是生氣或忍耐,而是另一種奇怪的感覺盤在心裡,「不過……仙兒那樣……也很正常的……大哥不會怪你……」
「如果……如果真生氣了……」彷彿不想聽顏君斗說什麼怪不怪的,南宮雪仙又把臉兒埋在顏君斗懷中,聲音幽幽淡淡,帶著一絲羞澀,一雙手卻勾到了他身後,把顏君斗抱住了,「那……等回去之後……仙兒就……就讓大哥好生出氣一番……好不好?算是……算是給大哥你……嗯……賠禮了……」
雖然顏君斗與女子相處的經驗並不很多,不像一般風流郎君很是清楚該如何哄女孩子,但至少也不是全然不識情趣之人,便是心中大喜過望,想著這南宮雪仙似乎終於從心結糾結中解放開來,可至少不會笨到在這時候問她而言是否為真。
他摟緊了懷中的佳人,只覺南宮雪仙的嬌軀漸漸發熱,也不知她想到了什麼,他心中不由微蕩。雖不知南宮雪仙晚上打算怎麼讓自己出氣,卻覺今後的夜裡,該當比先前要舒服很多,想到毀書之後,竟能讓她解開心結,顏君斗不由有些興奮起來,毀書時心中難免的糾結,竟也解了開來,再不像剛動手時的躊躇難以決斷。
尤其聯想到那時燕千澤曾說過,南宮雪憐受體內「無盡之歡」淫毒所擾,雲雨之間的需求特別強烈,而南宮雪仙雖說沒中什麼淫毒,但修練陰陽訣後,男女主事對她而言也是一種練功的法子,愈能在床笫間快活,功力進展愈速,偏偏成婚之後反而進境緩了下來,雖不知是否因為南宮雪仙始終不願與自己真正交合,要射都射在外頭,才導致如此後果,但現在南宮雪仙心結漸解,想來在這方面該當也會逐漸改善,顏君斗一直提著的心,直到此時才真正松落了下來。
「就……只有今兒晚上嗎?」
「大哥你壞……」沒想到這向是逆來順受,幾乎有點木頭人似的顏君鬥,竟也會說出這般挑逗的話,南宮雪仙雖羞得嬌軀發熱,但方纔的感動還在心頭盤踞。那時她原本忍著眼淚、抑著激動,打算看清顏君斗的真實心意,想著若他當真將書冊收了起來,自己也不用與他繼續虛與委蛇了,乾脆就趁此時機把鍾出顏設連同顏君斗的事一同解決。
沒想到顏君斗非但沒有收書,甚至連翻也不翻一下,便毅然決然地把書毀了,如此深刻的明志之法,讓南宮雪仙心中的堅冰頓時破裂,若非不敢用震動已極的臉孔面對他人,南宮雪仙也不會羞得逃將出來,甚至乾脆淋起雨來。
沒想到向來笨笨的顏君鬥,這次卻當真做了英明決定,甚至不管人還在雨中,就追出來抱緊了她,那親密的動作,讓南宮雪仙心中的冰結火熱地融化,索性投入他懷中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在心底想著,自己這下子真正是他的妻子了;尤其當聽到顏君斗說出他之所以毀書,不是為了歉疚感,而是因為她的時候,心中那甜蜜的感覺,讓南宮雪仙再也不顧一切,別說是被顏君鬥口頭上輕薄兩句,就算他要把自己就地正法,在這大雨中就把自己身心都收下,南宮雪仙也下會抗拒。
她偎緊了他的胸口,感受著他的體熱,聲音柔軟輕綿,酥得似要化成了蜜,「只要大哥願意……以後……什麼時候大哥想出氣……就出在仙兒身上……算是……算是補償前些日子仙兒的不對……」
「只是……補償啊?」聽南宮雪仙這麼說,顏君斗整個人都熱了起來,口頭上雖裝做失望,其實心下可是樂開懷了。他之所以答應入贅南宮家,原先真是為了滿懷的歉疚感,不只是對南宮雪仙,一半也為了裴婉蘭;但名分已定之後,在他心中南宮雪仙的份量愈來愈重。
她的撒嬌使蠻、她的難過矜持,尤其是那強撐起來的堅強外貌,都令顏君斗又愛又憐,心裡只想著該怎麼讓她的心結解開,還她一個快樂的未來,連忍耐都嘗出了甜味,現在終遂所望,他怎能不開心?
「也因為……是你啊……」喃喃的聲音輕柔得彷彿只有正擁抱著的兩人才能聽到,南宮雪仙連腿腳都纏了上來,足不沾地地掛到了顏君斗身上,用這肢體的動作明白表示出她的心思,「所以……仙兒才願意……給大哥你出氣……盡量出……想來……大哥也不會怎麼欺負仙兒的,是不是?」
「嗯……」心中被那甜甜的蜜糖充得滿滿的,顏君斗一時間也真不知該如何動作,只是緊摟著懷中的美妻子,讓彼此的心思都漾在那甜蜜之中,再不願也不想分開來……
※ ※ ※
我說你們要抱也抱夠了吧?心中雖是暗罵,但立在茅屋中看著兩人的高典靜,卻是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畢竟眼前的景象雖是羞人,別說她以往在雲霧香亭裡沒這樣過,就算當日親眼見到華素香與燕千澤大行雲雨人道之事,那對姦夫淫婦也不像眼前兩人這般甜甜蜜蜜到不肯分開來;但無論如何,能看著南宮雪仙面上有了發自真心的笑容,做為結義妹子她也很開心了。
先前住到澤天居來時,雖說寄人籬下,但裴婉蘭對她們極盡照顧,南宮雪仙身為結義姐妹也是竭盡所能,高典靜與香馨如全沒半點委屈,真要說有什麼難受的,也就只有看到南宮雪仙挑剔顏君斗了。
心知南宮雪仙的心裡也不是沒有委屈,可看她那個模樣,傷人同時也傷己,高典靜雖是難受,卻是無法可想,只能顧著不讓心直口快的香馨如出言打擾,畢竟這是南宮雪仙的心結,旁人實難以措手;現在終於看到南宮雪仙心結盡解,高典靜也不由打從心裡高興起來。
只是你們甜甜蜜蜜的相擁也抱夠了吧?高典靜雖說是雲霧香亭的大弟子,行事沉穩冷靜頗有領袖之風,但終究是個十八歲的小姑娘,別說像現在這樣摟摟抱抱了,就連和男子親近一點的行為都不曾有過,眼看南宮雪仙與顏君斗抱得死緊,怎麼都不肯分開來,顏君斗還好,只是將妻子摟著而已,可南宮雪仙也不知是想回報之前對顏君斗的冷遇,還是真被丈夫的摟抱勾起了情意,投懷送抱之間連腳都纏了上去,這般熱情的反應,教高典靜怎麼受得了?
她輕咬著手指頭,羞得臉頰燒紅,卻又不願偏過頭去不看,更不敢出言提醒,一時間只能呆立當場,不知所措。
也不知這樣摟了有多久,顏君斗似是被雨淋得狠了,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將懷中嬌滴滴的妻子放了下來,只聽得南宮雪仙一聲嚶嚀,偎在丈夫懷裡撒嬌,似是不太想離開他溫暖的懷抱。
「好仙兒……放輕鬆一點……四妹在看呢!」俯下臉去,在南宮雪仙耳邊輕聲細語,那晶瑩如玉的小耳,讓顏君斗真想輕輕地咬下去,只是雨勢雖弱,不過毛毛細雨,再怎麼淋已經濕透的身子也不怕了,可顏君斗清醒得早,就算南宮雪仙一時昏了頭,偎著自己再不肯放開,可背後的茅屋裡頭那呼吸聲愈來愈急促、愈來愈緊張,當時摟緊了沒有細想,現在一回神,顏君斗不由微羞。
此間再無旁人,自己與南宮雪仙摟摟抱抱的景象,必是落到了高典靜眼中無疑,想到自己竟在這雲英未嫁的妹子面前表演出這麼一段,顏君斗臉皮再厚也受不得,偏生南宮雪仙卻沒有反應,仍偎著不肯離開,「好仙兒……我們回去再繼續好不好?你看看天色……都已經有點晚了呢……」
「有……有什麼關係?」從顏君斗懷中偷偷探出頭來,看著茅屋入口處倚著草牆站立的高典靜,一張俏臉早已紅個通透,猶如成熟的蘋果般甜美誘人,南宮雪仙不由頑皮心起,想想自己也真好久沒這樣的心境了。
她放輕了聲音,即便顏君斗也要很努力才聽得見,「四妹的年紀……其實也已經到了……想想連小若夢都快嫁人了呢!趁著仙兒今天想補償你……嗯,大哥……如果……如果你對四妹有意思……不若我們來場好戲……讓大哥你有機會一箭雙鵰如何?大不了回去再補辦婚禮……」
「呃……我說好仙兒……別鬧了吧?君斗有你就很夠了……」暗地裡吐了吐舌頭,被南宮雪仙這大膽的提議嚇了一跳,顏君斗連忙輕聲拒絕,聲音還不敢放大,深怕被高典靜聽到。
他全沒料想南宮雪仙會有這等提議,這一嚇可真夠嗆。其實對男人面言,左擁右抱好享齊人之福,是永遠也無法割捨的願望,說不定已可算得上是本能,但顏君斗自家知自家事,能讓南宮雪仙對自己的成見化消,他已經很滿足了,可不希望因著太貪心,本來已到手的好處又飛掉了。「君斗只想好生照顧仙兒,至於四妹……以後她會遇到愛惜她的人……我想……不用仙兒你幫她亂牽姻緣了吧?」
「真的不要?」南宮雪仙嘻嘻一笑,在顏君斗胸口輕咬了一口,似在懷疑顏君鬥口是心非,「良機一閃即逝,若大哥今兒拒絕,以後可未必有這麼好的機會喔……好好想想吧,大哥……」
「真的不用了,我的好仙兒,大哥只想要你,一輩子都這樣……」只覺背心微微發寒,卻不是因為淋濕的衣裳。雖說南宮雪仙言笑晏晏,像是一點都不介意,可女人心海底針,顏君斗可真想不到,南宮雪仙的心會變得這麼快,也真不知若自己一時昏了頭應允,會有什麼後果?
好不容易這回的努力終於生了效果,他摟著南宮雪仙,硬是把她拉回到茅屋裡頭;顏君斗抬起頭來,對著高典靜歉然一笑,「呃,四妹……讓你久等了,我們先到裡頭再看看,然後……就先回家去吧!」
「嗯,這是自然……」見顏君斗對著自己一笑,高典靜不知怎麼著臉兒微紅,竟是不由自主地垂下了頭去,心裡卻一直映著方才顏君斗與南宮雪仙深情相擁的景象,不知為何就是抹滅不了。
見高典靜含羞怯怯,再沒有以往端莊大方的模樣,南宮雪仙嬌嬌一笑,本想掙脫顏君斗的手,跑到妹子身邊再逗她幾下,卻被顏君斗一把拉住,不讓她再去逗弄可憐的高典靜。
被這麼一拉南宮雪仙微嘟櫻唇,示意不喜,卻是轉瞬間便化顏為笑,這才讓顏君斗的心鬆了下來,畢竟前些日子被南宮雪仙日凶夜鬧、冷嘲熱諷,積威所在一時難以平復,他可真怕一個不小心又得罪了南宮雪仙,偏又不能讓她再去逗弄高典靜,否則自己恐怕真的得在這兒一箭雙鵰呢!雖說以他的年輕力壯,又從燕千澤那兒學到不少東西,便左擁右抱也該受得,但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仙兒,四妹……我們快些整理,就先回去吧!天色已經漸晚,山裡又黑得快,無論如何……至少這兒的狀況,也得先向娘和師父報告,她們在澤天居只怕等我們都等得急了。」
心知得要把兩女拉回去,免得在這邊愈見愈尷尬,顏君斗不得不把妙雪和裴婉蘭兩人拉出來做擋箭牌,若非如此,也不知南宮雪仙會怎麼耍玩自己,雖說這樣自有其樂,總比以前的挑剔嘲諷好上太多了……
※ ※ ※
聽到高典靜選著措詞,盡量以最平靜最客觀的方式,將藏寶庫中的種種都說了出來,坐在一旁的顏君鬥神色微寒,南宮雪仙雖是一如往常,覆在顏君斗手上的纖手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妙雪則是望向了裴婉蘭,香馨如也是一臉疑惑,雖說沒有發問,卻看得出兩人心下有疑。
另一邊初次聽說家裡還真有藏寶圖的南宮雪憐不禁有些興奮,在手裡把玩著南宮雪仙帶出來的幾件小首飾,而朱華沁則是滿臉愛寵地看著妻子,兩人全沒注意到場面之中氣氛的漸漸沉冷。
聽高典靜說完了,裴婉蘭想取茶杯一飲,擱回案上時纖手卻不由一顫,幾滴茶水濺了出來;她輕吁了一口氣,終於抬起頭來。其實自當日見鍾出和顏設使出「十道滅元訣」時,她便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當年,而後來顏君斗與南宮雪仙婚後,當他拿出那張圖時,裴婉蘭心下便不由打鼓:心想著這塵封了幾十年的舊事,竟是無法繼續隱瞞。
原本裴婉蘭還想繼續隱瞞下去,但世事的變化往往出乎意料,南宮世家的壓力,竟趁此時機壓上澤天居來,若非如此,裴婉蘭也真不想曝露箇中之秘,沒想到南宮雪仙不只把藏寶起出,連裡頭與當年皮牯有關的種種訊息也挖得一乾二淨,根本就不給自己任何隱瞞的空間,想到此處她不由喟歎,世事還真是不從人願啊!
似是終於發現場中氣氛不妙,南宮雪憐和朱華沁猶疑地抬起頭來,正想發問卻見顏君斗和南宮雪仙神色異樣,眉頭皺處似是有火悶在心中,甚至連妙雪眼光都有些不對勁,那沉鬱的氣氛,悶得南宮雪憐連口都不敢開,好不容易等到裴婉蘭清了清嗓子,正要說話,她才終於坐直了身子,打算聽聽家中究竟又有什麼機密,是自己今兒個才知道的?
「此事的源頭,要說到當年先夫與婉蘭建立澤天居的原由了……」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裴婉蘭的聲音柔柔淡淡,眼神也有些茫然,臉色隨著話兒出口,一會兒甜蜜一會兒失落,彷彿隨著訴說當年之事,整個人也陷了進去,一時再恢復不過來。
「原本手創十道滅元訣的皮牯前輩,一生收了七個徒兒,其中有五個被練功出了岔子的他親手所殺,之後他也瘋狂而死,至於他所留下的寶貝,就一直收在那兒。當年與其說我們在此擇址建立澤天居,還不如說是因著藏寶庫在這兒,所以我們才改建了此處,好就近守護這寶庫,因為……先夫便是皮牯前輩的七個徒兒之一……」
「什……什麼?」聽到此處,南宮雪憐驚訝地眨了眨眼睛,疑問不由脫口而出,反倒是在藏寶庫中尋出了不少線索的南宮雪仙和顏君鬥,心中早有準備,還能保著神色平常;不過妙雪真人的臉色就不怎麼好了,當日她之所以在虎門三煞手中吃了大虧,雖說稍有輕敵之心,但她事前全沒料及鍾出和顏設竟有這麼一手,才是真正的原因。
若是她早知道鍾出和顏設修有十道滅元訣這等詭奇武功,就算裴婉蘭只是暗地裡透點口風,她也不會慘敗,甚至連身心都被燕千澤給佔了去,雖說這結果對現在的她而言,也稱不上是禍,反倒還有些暗自慶幸,但心中總難免有些鬱鬱。
不過仔細想想,這些事情也就貫串起來了,畢竟對付「十道滅元訣」的靈藥之中,朱顏花和醉夢香性質雖與其互克,卻只是輔助之藥,也就罷了;那虎符草雖是對付「十道滅元訣」的主要藥物,但若就性質而論,其實也是增進十道滅元訣功力的主藥。皮牯手創「十道滅元訣」,對這功夫的認識必是遠超旁人,對與這功夫相生相剋的藥理也不會沒有研究,自然不會放過出產虎符草的這片寶地,想來他之所以在此處建立根基,連藏寶庫都選在此處,該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當日先夫之所以與南宮世家的南宮沛多所不合,因而脫出南宮世家,在此建立澤天居,不喜南宮沛的行事作風固然是主因,可他修習旁人武功,不像世家中人只以家傳武功為本,全然將其餘武功當成旁門左道,才是造成他與南宮沛不合的根本;那時他知皮前輩死訊,心想著得幫前輩守住藏物,別的不說,至少不能讓十道滅元訣外流,所以才跟南宮沛鬧翻,偕婉蘭一同到此,漸漸建立一番基業……」
想到當日之事,更想起了南宮清,裴婉蘭聲音之中不由有些傷感。南宮雪仙知道娘親傷心,不由探出手來,輕輕握住了裴婉蘭柔軟纖細的小手,稍稍給她一點安慰。
「原來如此……」心中的疑惑總算有了解釋,高典靜輕吐一口氣,望向顏君斗的目光卻難以釋然。照裴婉蘭這種說法,想必鍾出和顏設其中一人,就是皮牯留下來的另一個徒弟了,也難怪他們知道澤天居這兒有藏寶庫的事;可這麼大的事,無論鍾出和顏設再能隱瞞,總也不可能瞞到密不透風,身為顏設之子,要說顏君斗對此一無所知,也未免太離譜了些,若他早些說明,自己和南宮雪仙也不用在藏寶庫裡嚇得一驚一詫的,偏他還裝做初聞此事的樣子!「想必虎門三煞之中,便有一人是皮前輩所遺的另一個徒兒,也難怪會練成『十道滅元訣』,會知道藏寶圖的事……」
「不……」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顏君斗與裴婉蘭互望一眼,卻又不約而同地轉了開去。雖說岳母和女婿的名分已定,但畢竟顏君斗在男女之事上頭,是由裴婉蘭的引領而登堂入室的,如今雖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但兩人神色之間總是難以自然,南宮姐妹心中有底,自是不會多問,高典靜和香馨如雖是看了奇怪,卻也不敢多問,只能看著兩人隨時隨地都上演這尷尬的戲碼,久而久之看了也覺有趣。
只聽顏君斗聲音頗帶猶疑,「據君斗所知,家父和伯夫都與皮牯前輩毫無關聯,那『十道滅元訣』是從旁的地方習練而來,好像是當年救了另一位前輩時,遺留此秘籍作為謝禮,只是那時君斗年幼,對此知之不深,之前全沒放在心上……」
「沒錯,先夫那位師兄,當年與婉蘭雖只有幾面之緣,談不上怎麼認識,但面貌輪廓總還記得!」裴婉蘭也搖了搖頭,不由望了顏君斗一眼,「與……與虎門三煞並無相似之處。何況『十道滅元訣』其中秘訣甚是精微,便是皮前輩手創此訣,對其中細緻之處似也未能全然領會通達,就連他的弟子們也不是人人習練,先夫便不曾修習此功;加上皮前輩死得淒慘,便是遺留世上的徒兒,收了這秘訣也未必敢練,當日先夫之所以守於此處,便是為了不讓此功外流,只沒想到……」
「原來其中尚有如此情由,是妙雪想左了……對不住。」聽裴婉蘭這麼一說,妙雪便即釋然。
她方才雖對裴婉蘭先前隱瞞虎門三煞習練「十道滅元訣」之事頗帶鬱鬱,但妙雪久習道功,修養深湛,絕非一怒便沖昏腦子之人,仔細想想便覺不對。若虎門三煞之中當真有人是皮牯的弟子,對皮牯手設的藏寶庫必是知之甚詳,以三煞的貪愛財貨寶物,奪下澤天居後必是立即就將藏寶取出花用,哪裡還需要向裴婉蘭與南宮雪憐刑迫藏寶圖的所在?加上這刑迫的動作也不強烈,簡直就像是他們並不把這藏寶放在眼裡似的,一腔心思反而都花在淫辱這對母女,和利用虎符草加深功力上頭,與江湖上流傳虎門三煞的性子何止是不符?簡直不像是同一批人。
現在聽兩人這麼一說,事情便串了起來。想必虎門三煞也不知從哪兒得到了十道滅元訣的秘籍,又聽說皮牯的遺藏就在澤天居的守護之下,不過對此事卻是半信半疑,因此三人雖籌謀攻擊澤天居,甚至還對自己插手早有準備,利用「十道滅元訣」給了自己重重的打擊;但獲勝之後,卻只是安心於調戲淫辱裴婉蘭母女,以及拿虎符草進補,對藏寶庫反而興趣缺缺。既從她們母女身上搾不出藏寶圖的消息,看出南宮雪憐是真的不知此事,也就當藏寶之事是江湖傅言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幸好三人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否則以三人手段之辣,若真鐵了心要搾出藏寶圖之事,裴婉蘭與南宮雪憐所受的折磨只怕還要更多,說下定還得受上些許刑求,便是後來獲救,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好端端地坐在此處;而且若三人知道那藏寶圖竟是在兔脫的南宮雪仙背上,說不定還會放出消息,以二女性命迫南宮雪仙出面投降哩!想到此處她心下不由微寒,南宮雪仙能夠奪回澤天居,將裴婉蘭和南宮雪憐完好無缺地救出,也真是虧得老天保佑了。
「只是……君兒!」聽兩人說明此事源由,高典靜和香馨如心中的微郁都抒解了開來,既然原先顏君斗便不知此事,也真難怪責於他,只是兩女心下方定,妙雪便又開了口:「這秘籍是否還有抄本傳世?雖說十道滅元訣也是皮前輩一生心力之作,但這功夫包含繁複,先不說要習練有成極是困難,就連皮前輩那等根基,對十道滅元訣認識又超越常人,到最後還是落了個瘋狂而終的下場,若放任這功夫流傳世上,練者不得其法,也不知要傷到多少人?藏寶庫中的秘籍可以繼續收藏著別令其現世,可若外頭還有,對澤天居的影響……可就麻煩得緊了,還是早些設法的好……」
「據君斗所知,父親和伯父在練了此功之後,就把秘籍毀去了,因為君斗所練是少林內功,與此訣性子不合,若是修練有害無益,是以父親這邊是沒有抄本了。」雖然妙雪說的隱匿,但顏君斗和南宮雪仙都聽得出來妙雪的言外之意。
這十道滅元訣不易習練,修練者極易走火入魔也還罷了,但要練此功,最好是有虎符草一旁輔助,除非澤天居打算遷離此處,否則只要有人修練,遲早都會找上門來取虎符草為用,到時候麻煩自然是少不了。
「只是當年將秘籍交給父親的那位前輩,手上是否還有抄本?是否另有傳人?此事君斗就不得而知了……當年之事已遠,現在君斗就算想查,也沒個查處。不若請……請娘親繪出那前輩圖形,君斗試著下山找尋一番……」
「婉蘭想,也不用那麼麻煩了……」沒想到當年的事,會有這麼麻煩的結尾,裴婉蘭不由歎了口氣。如果不是為了南宮清的遺願,把澤天居遷離此處,另覓新居也是個不錯的主意,畢竟不只虎門三煞,連南宮世家也把眼光放到了這裡,雖說名門世家中人崖岸自高,以南宮沛和南宮沅等人的自傲,想必不會也不屑去修練「十道滅元訣」,但若讓那裡頭的藏寶落入南宮世家手中,裴婉蘭著實有些心有不甘。「事情已過去了那麼久,若那位師兄真有心散發,這功夫想必也傳了出去,要擋也擋不住,若他無心散發,我們也不必多花心思,依婉蘭的想法,不如放下此事吧!」
「這……其實也好……」想到這功夫流傳出去,對澤天居難免是個威脅,原本以妙雪的武功,並不把十道滅元訣放在心上,但一試之後方知,這功夫著實有其威力,絕非可以忽視的武功,再加上虎符草是此處特產,始終是個問題;但裴婉蘭說的也沒錯,時間畢竟已去的久了,如今想阻止此功流傳,就憑在場數人之力,實是力不從心,與其如此,還不如各人將武功練好,護得澤天居不落入人手來的實際。「既沒有抄本,妙雪也就不多生事端了,今兒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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