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下 第八章 難題

  「劉日,不要光顧著罵人,你還是想想要怎麼辦把!」

  妖媚美少女說這話時,我們已經進入一座寺廟的寶塔之中。

  京城到處都有寺廟,而寺廟之中必不可少的就是寶塔,這座寶塔的頂層顯然關婉兒之前來過,所以輕車熟路,而且非常乾淨,足以容納我們盤膝而坐。

  既然要談論大事,那麼就不能在小巷之中間談,找個清靜的地方詳細談論,才是正道。

  寶塔頂層的空間不算太大,我們面對面盤膝坐下後,我能聞到絕色小美人兒身上淡淡的體香,頓時有神清氣爽的舒服感覺。

  關婉兒說起了正事,對我的稱呼也正式了許多:「這些消息是聖門的師長們辛苦探查得來,耗費了很多的精神,小師姑我既然替師父答應下了管一管這個事情,就一定要辦好。」

  「我的小祖宗!」

  我苦笑了一聲,也不顧什麼尊卑:「我現在想的是要不要在京裡避難,等到遷移完畢後再回去,而不是想著怎麼眼巴巴的回去,正好攤上這個大麻煩啊!」

  「啊?」

  「龍女」當即就怒了,純真的大眼睛猛地睜大:「劉日!你還是一個人人稱讚的英雄嗎?怎麼能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我……我……你混蛋……」

  妖媚美少女就算是暴怒之中,也有別樣的美態,一點都不惹人厭。

  只不過這個丫頭還是太純潔了一些,連罵人的話都沒有幾句。

  「小師姑,我也不怕對你直說。」

  我正色道:「依照現在西北和西涼城的底子,容納一百萬戶的民眾已經非常非常不容易了,如果再加入五十萬戶甚至更多,那麼別的不說,西北三郡所有的人力和物資都會被他們拖住,幾年都不會好轉。

  「但現在大漠草原是什麼情況?你可能不知道,我告訴你吧,大漠草原由原來的三大勢力直接融合成了兩個,經過消化和吸收後,他們肯定會在今年夏秋之際對西涼城甚至西北三郡展開猛攻,不靠著西北三郡的人力物力支援,只憑著西涼城,絕對又會重蹈今年陳伏月的慘劇。

  「到時西涼城周圍一、兩百萬人全部被燒殺擄掠不說,孤立無援的西涼城萬一再被攻破,整個西北三郡都會暴露在草原蠻族的馬蹄下,不只是遷移而來的一百多萬戶流民會遭到西涼城周圍民眾同樣的悲慘命運,而且所有的西北三郡本來的民眾也同樣會在蠻族的鐵蹄下哭泣……這樣的結果,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聽著我的話,思索著的關婉兒漸漸緊咬起了粉唇,眼中的天真未減,卻多了一分深深的憂愁。

  「龍女」能成為舞星神尼的代表,出來行走天下,那麼她一定是一個優秀的女孩子,如果這都聽不明白,那麼實在是有辱神尼的收徒智商。

  對於西北未來將發生的慘狀,我描繪得很是冷酷,但是關婉兒知道,如果真的任由兩百萬戶流民進入西北,這樣的慘狀是真的可能發生的。

  妖媚美少女畢竟是驚才絕艷的人物,很快的就從困擾中回神過來,積極找起了解決的辦法:「可是現在到三、四月份還有這麼久的時間,難道不能提前做一點準備嗎?」

  我攤開了雙手:「又不是在糧食收割季節,你要他們到哪裡找糧食出來?變出來嗎?」

  關婉兒有點不屈不撓的意思:「今年南方可是大豐收呢,交到國庫的糧食至少有一百億斤,加上其他地方的繳納還能有個五、六十億斤,這麼多的糧食分點給西北,不就行了嗎?」

  「小師姑,你走過南方通往西北的道路嗎?走過西北三郡到道路嗎?」

  我比劃著路線圖道:「我們準備把接近一百萬戶的流民,安排在西涼城以南的廣大地區。從西北三郡入口的歸州府運送到西涼城,就會有一半的消耗,更別說從外面各郡運到歸州府後的消耗了。

  「這麼多的糧食消耗還只是對西涼城而言,多出來的數十萬戶散佈在西北三郡的流民們,每天兩、三百萬人的糧食又是一筆極大的數量,西北糧食不夠,勢必要從外地運過來,這部分的消耗又要另外算。對西涼城來說,流民來得越多,西北三郡的負擔就越重啊!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就算是再心軟的西北官員,恐怕到時都要期望活著來到西北的流民越少越好吧。」

  歎了一口氣,我看著被失望籠罩著的絕色小美人兒:「小師姑,今年是豐收沒錯,可是前幾年的收成可不大好啊,國庫存糧幾乎是沒有……所以,我猜你說的這些皇上都已經知道了,但為了國家的安定,他只能選擇當作不知道!否則,糧食都拿給了流民,東北、東部、東南邊境的安康又怎麼保證?國家沒有點存糧,明年若遇到大災荒,又該怎麼辦?」

  「哼,國家安康,國家安康!」

  關婉兒眼中閃過一絲疲倦和無奈:「難道為了這些所謂的大義凜然的口號,就能忽視這一千萬人的生死嗎?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痛苦絕望中離開這個世界?真是太狠心了啊……」

  絕色嬌嬈小美人兒本以為,自己做的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事,這位雖然不怎麼老實,但心地還不錯的小師侄,一定會很熱心的幫忙,可沒想到我這麼一番解說下來,她忽然意識到,事情真的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救或不救都有著充分的理由。

  救了流民們,西北困境加重,草原蠻族一旦猛攻,西北必定難以抵擋,就算抵擋住了草原蠻族,流風國糧食儲備也全部用光,一旦遇到災荒或者變故,也同樣會引起大騷亂。

  不救那些可憐的流民們,那麼兩百萬戶流民上路,在官府有意或無意的政策下,他們能到達西北的絕對不比一百萬戶多多少,就算到了西北,面臨的也將是非常苛刻艱苦的環境,能活下來的有一半都算好的。

  如此一算,一千萬人上路,最後能在西北扎根生存下來的,恐怕連三百萬都沒有,這個數字是何等的觸目驚心吶!

  看著苦惱無比的絕色少女,我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張嘴。

  然而以關婉兒的眼力,哪裡會放過這個細節?她玉手閃電般一伸,抓住了我的胳膊,卻並沒有用力:「劉日,你是不是有解決的辦法?你分析得那麼透徹,就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是嗎?」

  我眼睛一轉,伸手過去抓住了關婉兒的小手:「辦法倒是有,可實行起來很難啊。」

  別看她也是修行武功的人,少女的小手卻是滑嫩無比,捏在手裡舒服得很。

  關婉兒瞪了我一眼,玉手沒有縮回去,任由我握著:「都什麼時候了,還只是想佔便宜?你最好能說出一個好法子,不然待會我饒不了你輕薄小師姑的罪過!」

  「我這不是激動了一下嘛。」

  我笑著道,手也不鬆開,沉吟著說:「第一個法子最簡單,也是最好的法子上讓皇上將內庫打開,捐出五億金幣出來,買下那些大地主們兩百億斤的糧食,那就足夠這一千萬人遷移途中,以及到西北生活一年的所用。也只有朝廷負擔起他們一年的生活所需,這些流民才不會成為西北三郡的負擔,等到第一一年的開荒完成,糧食源源不斷的出產,也就可以自給自足。」

  饒是關婉兒不懂物價,也輕輕吸了一口氣:「需要那麼多錢嗎?需要那麼多糧食嗎?糧食有那麼貴嗎?」

  我肅然道:「我忽然覺得有點冷,要不小師姑你坐過來,也好互相取暖。身子暖和了,我的思維也會靈活許多,回答小師姑的問題也會更快。」

  「你這個臭小子……我打你哦……」

  關婉兒實在忍受不了了,也不只是說說,當即就是一記粉拳打了過來。

  還好,不怎麼痛。

  同時她被我抓住的小手也沒有掙扎的跡象。

  打完之後,妖媚美少女氣鼓鼓的看了我一眼,嬌軀未見動作,驀的移到了我的身旁,緊緊的靠著我。

  「現在該可以了吧?」

  絕色小美人兒在我耳邊吐氣如蘭的道:「我可警告你,小滑頭……如果你想不出好辦法,小師姑我把你脫光了衣服吊在這寶塔上,讓所有人都看看蘭亭公的醜樣……我可是說到做到哦!」

  小妮子還真歹毒!

  念頭一轉而過,既然便宜已經佔到,我也回答起了她的疑問:「小師姑,你不在朝廷上,不懂得朝廷的格局。皇上雖然是天子,但絕對不能一意孤行,不然他的三個哥哥會很樂意取代他的位置。因而他需要賦稅之外的糧食時,必須要花錢買,而且價錢還不能由他定,得由市場決定,否則皇上要求一枚金幣一萬斤糧食,或是一枚金幣一萬斤鹽,別人豈不是會虧死?而朝廷上的大小文武官員們可個個都是大地主呢,皇上這樣做,是直接損害了他們的利益,你說他們能同意嗎?

  「既然是買賣糧食,那麼價格就會自然有波動,低買高賣是所有商人發財的唯一手段,所以皇上想要買夠兩百億斤的糧食,必然比尋常的價格要高出很多,顧慮到他是皇上的面子上,我給他估算的是尋常價格的三倍,這個數目絕對不過分,很公道。」

  「嗯……我明白了……」

  關婉兒頷首道:「再說說為什麼要那麼多糧食吧。」

  我和聲繼續道:「一千萬人的遷移,南方天氣熱,抓緊一點時間,大約是從二、三月份就可以開始遷移了,他們之中有老有少一自然也有壯年男女。老幼吃少點,幹活的壯年男女吃多點,但由於每天都在趕路,太消耗體力,所以平均起來,每人每天至少兩斤糧食的消耗,一天就是需要兩千萬斤。

  「再算一下路程,這有老有少,走得也不會太快,從原籍地出發到目的地,最少要花三個月,總的下來就是接近二十億斤糧食。如果這二十億斤糧食由他們自己背負,肯定會大大減慢前進的速度,所以必須把糧食發放到各個郡去,這麼一來,損耗加一倍來算,就是四十億斤糧食。

  「而他們到西北的時候,糧食就該準備好,所以在他們遷移的途中,剩下的糧食就得陸續運送,最少按照每人每天一斤糧食計算,他們一年需要四十億斤糧食,再按照運到西北,平均四得其一的損耗來說,總共需要運進去一百六十億斤糧食,加上之前消耗的四十億斤,是不是總共剛好兩百億斤糧食呢?」

  關婉兒偏著頭道:「可是……損耗和吃的未免多了一點吧?節省點不行嗎?」

  「你是沒有做過農活,幹活的莊稼漢,一頓叫他們吃兩斤都吃得下。一天吃兩、三斤米飯,既要照顧身邊的人,還要搬運東西,已經很少了。到了西北後,我又給他們少算了一倍,孩子和老人只保持最低消耗就行,壯年男女又要修建房屋,又要施肥播種,打理家務,吃少了絕對不行。」

  我板著臉訓斥她道:「至於說搬運損耗,歷朝歷代都是這樣,搬運的人上下還要得一點好處,這個也要算到損耗中,但這是很正常的,沒有任何好處,誰會為你做事情啊?」

  「哦……」

  被我訓斥了,妖媚美少女並不生氣,笑吟吟的道:「就像是我這個調皮的小師侄一樣,非要佔小師姑我的便宜才肯幫忙呢……」

  我老臉一紅,難得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