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獸都市 第一章

  晚上八點,中京市警署總部大樓。

  樸永昌坐在辦公桌後,臉上毫無表情。刑偵組督察鄧志光站在他面前,正在用立體投影設備播放一段影片。

  這是洪巖的家,從客廳、臥室到客房都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具龐大的半金屬屍體,怒目圓睜地俯趴在一張床上。這是「鐮刀幫」的吳金剛,他一顆腦袋幾乎被利器硬生生切了下來,死因是流血過多。

  「我們趕到的時候,現場只有這具屍體。」

  鄧志光說:「屋主洪巖顯然已經離開許久,手機也關機了。對了,有一件事很奇怪,吳金剛的兩隻耳朵都不翼而飛,從切口的狀況初步判斷,應該是死前先被割掉耳朵,然後才切開腦袋的……」

  「這些白白的線是什麼?」

  樸永昌打斷鄧志光的話,指著影片上的吳金剛屍體問。上面有幾縷亮晶晶的細小絲線,似乎曾經纏繞在他身上後又被扯斷。

  「正在化驗,目前還不清楚,不過這些線很有黏性,感覺有點像蜘蛛絲。」

  蜘蛛絲!

  樸永昌的眼睛亮了。他記得不久前在「中京在線」的大樓天台上,曾親眼目睹遭到鐮刀幫追捕的洪巖,被一名自稱「蜘蛛女俠」的神秘蒙面女子救走,當時她雙手不斷射出長長的絲線,看起來就跟蜘蛛絲差不多。後來樸永昌率人找到洪巖時,也是在一個「巨繭」裡發現他的,就跟蜘蛛用絲捆住獵物的狀態一模一樣。

  由於樸永昌是私自插手調查洪巖,並且擅自率領部下與鐮刀幫交鋒,完全不符合程序,他生怕被上司責怪,因此不敢將事件上報,更不敢將「巨繭」送去化驗,只留了點樣本之後就將之銷毀了。

  之後樸永昌忙於掃黑組事務,無暇繼續調查這樁奇怪的案件,但直覺告訴他,洪巖一定認識「蜘蛛女俠」只是苦無證據罷了。

  「部督察,這是一起涉及黑社會成員的嚴重案件。」

  樸永昌用平靜的語氣命令:「雖然吳金剛入室行兇在先,但屋主洪巖似乎也有防衛過當的嫌疑,而且整個過程還有很多疑點沒有釐清,請務必盡快將他找到。如果你需要更多人手支援,儘管開口好了,無論要多少人都行!」

  鄧志光看了他一眼,說:「暫時不需要。」

  「我再提供一條線索給你,這個人認識我未婚妻白鳥薇,他也許會設法去找她。」

  鄧志光聞言愕然,他的手下一直在暗中監視白鳥薇,她的住宅和樸永昌的住宅都是主要監控地點,不過好像完全沒有收穫。他正在考慮要主動撤銷監視,以免得罪這位突然被曾處長委以重任的紅人,不料對方卻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樸警司,你的意思是……要我繼續監視白鳥警官?」

  鄧志光留神觀察樸永昌的眼神,想從中窺探他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

  「我沒有任何意思……」

  樸永昌搖頭:「我只不過提供你一條線索,該怎麼做,由你自己決定和指揮。」

  鄧志光肚裡暗罵一聲,表面上卻還是保持著客氣,答應後便轉身離開辦公室。

  樸永昌一個人靜靜坐在位置上,眸子裡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彷彿在期待著某件大事發生。他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白鳥薇,但思索了一下後又放棄了。

  此時一名警員奔了進來,喘著氣匯報:「報告樸警司,你要弟兄們找的那個昏迷之人,終於找到了!」

  樸永昌豁然站起:「太好了!在哪裡找到的?」

  「在上官副處長家!」

  警員停頓了一下,神色緊張地補充說:「而且,就是……上官副處長本人!」

  樸永昌駭然低呼:「是他本人?天啊,他不是去市政府開閉門會了嗎?」

  「是的,弟兄們都很震驚。上官副處長似乎陷入深度昏迷,怎麼叫都叫不醒,您看要不要叫救護車?」

  「先別急,等我親自去看看再說!」

  樸永昌迅速恢復常態,大步奔了出去。

  十分鐘後,樸永昌已站在警署宿舍的倒數第二層。這一整層都是警局的二號人物,副處長上官霆的住所。

  幾十名警員堵在走廊處,表情十分不安地竊竊私語著,看到樸永昌後,都不約而同地閉上嘴。

  樸永昌快步走進玄關,室內也有十幾名警員,正分別對五、六名男、女傭人進行盤問。

  整個警界都知道,上官霆年紀已老,而且又無親無故,家裡一直僱用不少傭人,據說幹活是其次,平時主要還是多陪寂寞的老人說說話。

  這些傭人的神色都十分驚恐,不管警員怎麼盤問都沉默不語,甚至還滿含敵意。

  樸永昌吩咐暫時停止盤問,並在帶路警員的引領下走進書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很大的凹型槽,昏迷中的上官霆就躺在槽裡,一條手臂軟綿綿地滑落在外。

  樸永昌走了過去,伸手輕觸上官霆鼻端,感覺他呼吸平穩,而且面色紅潤、神情安詳,看起來不像是昏迷,彷彿只是睡得太熟而不容易被叫醒。

  緊貼著凹型槽的地面上有一頂鋼帽,裡面連接著橫七豎八的電線和微型晶片,一看就知道是極度尖端的高科技產品。

  樸永昌嘴角浮現出笑容,振奮地握緊拳頭。

  這正是傳說中的「代理肉體」儀器,上官霆果然就是操縱「賈銘」這具肉體的人,也就是潛伏在警方內部的「梅花A」樸永昌轉身吩咐兩名警員把賈銘押過來,然後蹲下身,查看凹型槽的另一側,發現那邊有幾滴很淡很淡的血跡。

  上官霆身上並沒有傷痕,這血跡是從何而來,又是誰留下來的呢?

  樸永昌站起來東瞧瞧、西看看,忽然走到書架邊,伸手將一排排書冊拿下來。

  當他拿到一部《英漢大辭典》時,厚厚的書冊彷彿生了根,怎麼樣也無法挪動分毫。

  他心中有數,喊來外面候命的技術人員,命令他們仔細檢查書架。

  片刻後,在技術人員的擺弄下,整座書架發出卡卡聲響向左邊移開,露出隱藏的暗門。

  暗門以金屬打造,但是一推就開,裡面是間不大不小的密室。

  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樸永昌警懼地拔槍在手,小心翼翼地進入密室。

  啪的一聲,燈打開了,室內大放光明。

  樸永昌的心先是提到喉嚨口,接著鬆了一口氣,然後一顆心再次繃緊。

  密室的角落裡,瑟縮著一個不著寸縷的裸體女郎,正用恐懼且充滿敵意的目光瞪著他。

  這女郎的右臂齊肘而斷,半邊身軀都鮮血淋漓,左臂雖然完好,卻被手銬牢牢鎖死在牆上。

  在她腳邊不遠處,半截斷掉的殘肢掉落在血泊中,手指呈虛抓的姿勢,彷彿被截斷的那一刻還充滿生命力,令人感覺無比怪異。

  樸永昌放下槍,吩咐外面的警員將受傷的女郎抬出去救治,自己則留下來查看現場。

  密室裡擺放著一張多功能的「性愛椅」還有各式各樣的SM道具。看來上官霆人老心不老,不但性慾旺盛,而且還有性虐傾向,才會把一個美女關在密室裡凌辱。

  但樸永昌查看良久後,卻產生兩個疑問。

  第一,他沒有發現斬斷女郎右臂的凶器。照理說這裡是密室,是上官霆潛意識中最安全的地方,連被害人都可以放心地囚禁在這裡,那麼凶器應該也放在這裡才對,根本沒有必要帶出去,不過他在現場卻始終找不到凶器。

  第二,如果上官霆是SM愛好者,使用過那些道具,那女郎身上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一些鞭痕、瘀血才對。但是他回想剛才看到的女郎身體,全身上下除了右臂截斷處之外,並沒有其他傷痕,不過她那種憎恨驚懼的表情,卻又是標準的受虐者模樣,感覺好像挺不對勁的。

  這兩個疑問令樸永昌眉頭緊鎖,思考了好一會兒,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才打斷他的思緒。

  他拿起手機接聽,才聽了一句就聳然動容,吩咐幾名警員嚴密看守後便飛奔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掃黑組。

  在審訊室裡,賈銘仰天躺在一張臨時搭起的支架床上,胸前滿是鮮血,幾名警隊醫生圍著他,正在使用各種器材進行急救。周圍站滿掃黑組的警員,人人神色惶恐,他們看到樸永昌趕到,紛紛自動讓開。

  樸永昌只看了一眼,心就沉下去了。賈銘受的是槍傷,而且中彈的部位在心臟,氣息已經十分微弱,十之八九是沒救了。

  他沉住氣問:「是誰開的槍?」

  兩名警員膽怯地舉起手,正是奉命過來將賈銘押走的人。他們說正要將賈銘帶出審訊室,想不到他突然暴起發難、還企圖奪走配槍,兩人警告無效後,不得不開槍自衛。

  樸永昌一邊聽兩名下屬陳述,一邊留意現場的急救狀況,只見床邊記錄心跳的儀器波幅愈來愈微弱,很快就變成一條直線。

  醫生們搖了搖頭,摘下口罩,攤開手掌示意已經盡力了。

  樸永昌的神色更為沉重,揮手打斷下屬的匯報,再次匆匆奔回上官霆的住所。

  上官霆的肉身仍然躺在那凹型槽裡,幾名警員按照他的吩咐寸步不離地著守著,一切情況跟他剛才離去時的樣子似乎並無差別。

  但樸永昌拉起上官霆的胳膊時,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因為他察覺對方的脈搏已經停止跳動了!

  其實這並不令人意外。當「代理肉體」遭到致命打擊時,如果使用者無法及時「下線」就會隨著這具肉體一起死亡。賈銘既然死在審訊室裡,上官霆當然也就性命不保了。

  但問題是,上官霆為什麼要操縱賈銘這具肉身,在審訊室裡發難奪槍?他應該清楚,在這種情況下暴起反抗,只會是死路。一條啊!

  莫非……他真正的意圖就是求死?他這一死,所有線索都斷了,他是如何勾結黑幫犯下種種罪行,還有另外三張撲克牌的真正身份,全都無法揭曉了。

  樸永昌默默看著上官霆的遺體,忽然感到一股強烈的寒意。他情不自禁地裹緊外套,許久、許久都一言不發,彷彿又陷入沉思之中。

  次日中午十二點,艷陽高照。

  在距離城市大學不遠的一條街上,停著一輛氣墊轎車。

  鄧志光和幾名警員坐在車內,各自手持望遠鏡,透過單面玻璃,向外觀望對面的一間三星級酒店。

  他們已經熬了一個通宵了,雖然雙眼通紅,但精神卻絲毫不敢懈怠。因為這次的目標不是一般人,而是薔薇女警白鳥薇!

  這位危險而又機智的女特警,對警方的手法再熟悉不過,一不留神就會被她耍得團團轉,鄧志光生怕會出現紙漏,因此親自出馬連夜監視。

  事實上,從昨天的這時候開始,刑偵組就有四組人分成兩班,輪流暗中對白鳥薇進行盯梢,雖然他們都清楚她必然早有察覺,但這既然是上級吩咐的任務,他們也只好硬著頭皮執行下去了。

  根據這兩組警員的匯報,白鳥薇昨天清晨解除羈押後,逕直去了樸永昌家,之後因發生唐肥越獄事件,樸永昌先行離開,不久白鳥薇也一個人外出,到商場買了些東西後,就來到這間酒店開了間單人房住宿。

  她進入房間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從那時起到現在,差不多已有二十四小時,她一步都沒有離開,同時也不讓任何人進去。

  鄧志光感到可疑,以薔薇女警的性格,根本不會一整天都躲在房裡,雖然她在商場買了不少食物,但有必要三餐都虐待自己光吃乾糧嗎?怎麼看都有些不對勁!

  莫非她早就金蟬脫殼了?

  鄧志光提出這個疑問後,負責監視的警員們全都賭咒發誓,說無論是陸地或天空都在嚴密監視下,就算是一隻蒼蠅都不可能在他們眼皮底下飛走。

  一名警員為了證明所言不虛,拿起手機打電話到酒店總機,要他們轉到白鳥薇所住的房間,鈴聲響了很久後,終於有個女子的聲音接聽了。

  該警員假裝詢問要不要異性按摩服務,結果被不耐煩地拒絕並掛斷電話。雖然雙方只對答了數句,但大家都聽得出來,那的的確確是白鳥薇的口音。這似乎已經足以證明,白鳥薇確實待在房間裡。

  不過鄧志光還是疑慮重重,因為白鳥薇只要把電話轉接到自己手機上,就能輕易製造假象了。

  最好的證明方法當然是直接進入房間查看,但房間門口始終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他們總不能強行破門而入。

  另一名警員建議請酒店幫忙,偽裝失火而拉響警報,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闖進去「救人」但鄧志光覺得這麼做太明顯了,心中猶豫不決。

  十二點半,就在鄧志光終於下定決心時,房間的窗戶突然打開。

  白鳥薇身披睡衣趴在窗沿,雙唇優雅地叼著一枝濾嘴香煙,吐出一串串煙霧。

  警員們都鬆了一口氣,薔薇女警果然還在房間裡!每個人都在心裡嘀咕,埋怨頭頭疑神疑鬼多慮了。

  鄧志光也放下心中疑慮,但是下一秒鐘,望遠鏡中的白鳥薇忽然豎起中指,然後無聲地冷笑一下,又將窗戶關上。

  他媽的,豈有此理!

  鄧志光拋下望遠鏡,雖然臉色鐵青,卻是沒有發作。他明知白鳥薇是故意嘲諷,想要將他激怒,但他也只能強忍這一口氣,因為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對手愈是如此,愈表明心中有鬼,只要耐心地等下去,遲早能抓到她的馬腳!

  白鳥薇將窗戶關上並鎖死,走到床邊按滅煙蒂,然後一口氣打開好幾個罐頭和壓縮餅乾,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雖然現在用的是代理肉體,不像本體那樣需要大量進食,但也一樣必須攝入足夠的營養,才能維持基本的生命需要。

  實際上,除了沒有腦組織之外,這整具肉體跟正常人類幾乎沒有分別,一樣需要吃喝拉撒,否則就要長時間保存在特殊的營養液中。

  因此每當「上線」的時候,白鳥薇都盡量把肚子吃得飽飽的,這樣每天只要讓代理肉體進餐一次就可以了,也可以省得將時間浪費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

  電視螢幕正在播報午間新聞,白鳥薇一邊吃一邊隨便瞄著,腦子裡卻在想別的事。

  昨天她前往軍營求見姐姐,懇求了半天後,把守門口的衛兵才勉強幫她通報。

  白野玫出來後聽她說完事情經過,答應替她暗中調查,又說最快今天下午就會有消息。

  白鳥薇十分振奮,驅車返回自己的住所,中途接到洪巖的電話,聲稱樸永昌遇險。她認定他是在信口雌黃,沒有多加理會,但夜晚接到樸永昌的電話後,才知道洪巖所說都是真話,不禁大吃一驚,而且十分懊悔。

  她立刻聯絡洪巖,但自始至終卻都打不通他的手機。從昨晚到現在,她一開始是有些擔心,之後是十分不滿,不明白他為何要匆匆逃離家中並切斷聯繫。

  如果換成平時,白鳥薇早就親自去檢查現場,從遺留的線索中分析原因,再設法尋找洪巖,但現在的她自身麻煩多多,而且還受到監視,實在不宜再惹事上身。

  電視裡女主播的聲音恰在此時打斷白鳥薇的思緒。

  「本台剛收到一段手機拍攝的影片,有位自稱『蜘蛛女俠』的神秘女子,聲稱要在本市行俠仗義,掃除所有黑社會成員和不法分子……」

  白鳥薇一聽就立刻拋下食物,用遙控器將音量開大,目不轉睛地盯著蛋幕。

  在女主播的解說聲中,影片開始播放了,的確是用手機拍攝的,圖像不算太清晰,但可以看見是在一間臥室之中拍的,臥室的床上有一個白色的大繭。

  白鳥薇聳然動容,不久前她和洪巖曾經被困在這樣的「巨繭」中,至今仍印象深刻。螢幕中出現一名蒙面女郎,一身蜘蛛人的緊身衣,勾勒出她豐滿美好的身材。

  她做了一段非常搞笑的自我介紹,嗓音聽起來很怪異,十之八九是用變聲裝置偽裝的。

  介紹完畢後,這位蜘蛛女俠用一把小刀將巨繭切開一道口子,露出吳金剛的腦袋。他顯然已經被人打暈,雙眼翻白,毫無反應。

  蜘蛛女俠又面向鏡頭侃侃而談說了一番話,大意是警方無能,保護不了市民,因此決定親自對吳金剛執法,邊說還邊用小刀割掉他的兩隻耳朵。

  吳金剛痛得醒過來,但又被蜘蛛女俠狠狠敲擊腦袋再度打暈,整個過程既血腥又暴力,鏡頭上打了很厚的馬賽克,只能隱約看到一點影子。

  最後,蜘蛛女俠得意洋洋地向全市罪犯警告,如果再不改邪歸正,吳金剛的下場就是榜樣!說完她便翻身跳出窗外,倚靠雙手射出的絲線飛簷走壁離開了。

  接著鏡頭切換到市政府新聞處,一名警官正在向傳媒發佈新聞,聲稱警方重案組已經著手調查該案件,並呼籲市民積極提供線索。

  白鳥薇呆了好一會兒後,霍然起身走了幾步,又回到床上躺了下來,閉上雙眼開始「下線」等她睜開眼睛時,已回到自己家中的臥房,卻聽到悠揚的手機鈐聲正在房間裡迴盪。

  白鳥薇一躍跳出凹型槽,摘下鋼帽,抓起手機一看,是一組完全陌生的號碼。

  她有點猶豫,自從被監視之後,她生怕連電話也被監聽,所以買了十幾張新的電話卡輪流使用。唯一知道這些號碼的人,只有洪巖和姐姐白野玫,除此之外,照理說應該沒人會打這個號碼找她。

  遲疑幾秒後,白鳥薇還是按下接聽鍵,但卻沉默著沒有出聲。

  電話那頭傳來洪巖熟悉的嗓音:「小薇,是我。不好意思,我擔心手機被人追蹤,所以只能用公用電話打給你。」

  白鳥薇壓抑著心中的喜悅,用冷淡的語氣說:「少廢話!你現在在哪?我有問題要當面問你。」

  「我躲起來了,不過今天傍晚我會到城市大學,你要想找我就一起來吧,我們可以在大學校園的『玉明湖』邊見面。」

  「好,不見不散!」

  下午五點半,夕陽西下。

  白鳥薇打扮成「韋小姐」的模樣,來到城市大學門口。

  遠遠她就望見門口站著許多全副武裝的警衛,就像拱衛皇宮一樣,逐個檢查每個進入學校之人的證件。

  她心裡有些納悶,雖然城市大學發生失火事件後,加強保衛是件很自然的事,但搞到這種草木皆兵的程度,似乎有點誇張。

  「小姐,請給我看看證件。」

  一名警衛攔住白鳥薇,禮貌地伸出手。

  「我沒證件。」

  白鳥薇蹙眉:「我既不是這裡的學生,也不是老師,哪來的證件?」

  「那對不起了,現在您不能進去。」

  「為什麼?城市大學的風景優美,我以前經常來這裡散步,從來沒聽說過要證件才能進去。」

  「沒辦法,這是最新規定。」

  警衛一臉無奈地說:「今天有商界名流來參加一個奠基儀式,人家要求要這種等級的維安,我們打工的也只能照辦。」

  「哪個名流?」

  「姓羅的富家公子,羅豫。聽說他前些日子剛被黑社會襲擊過,所以特別怕死。」

  「不能通融一下嗎?我真的很想進去逛逛。您仔細瞧瞧,我像是黑社會成員嗎?」

  白鳥薇施展出女性魅力,嫣然甜笑著轉了一個圈,超短裙隨之飛揚,雪白渾圓的大腿幾乎全部暴露出來。

  警衛嚥了口唾沫,壓低聲音苦笑說:「如果是我一個人,通融一下也沒什麼。但是今天我們來了這麼多人,都在互相監督呢。要是其他人全都同意通融,我也沒意見。」

  「那算啦,我明天再來。」

  白鳥薇適可而止,轉身走遠幾步,隨手發了一封簡訊。她想先搞清楚洪巖是否在裡面,如果他進不去,自己也沒必要進去了。

  半分鐘後她就收到回復,寫著:「我一早就進來了,正在湖邊等你。要不要我指點你一條避開檢查的明路?」

  白鳥薇哼了一聲,收起手機,開始觀察四周圍的情形。

  城市大學一共有三個校門,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其他兩個校門一定也是戒備森嚴,不可能矇混過關。若是夜晚,倒還可以變身展翅飛入,但現在天還亮得很,不能用這一招。

  如果是一般人,現在一定會覺得很棘手,但對於霸王花成員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什麼難題。

  白鳥薇眼珠一轉,已經有了辦法。她蹲下來,假裝調整鞋子的鬆緊,右手暗中從大腿根部摸出一枝薔薇鏢。

  此時正有十幾輛氣墊車魚貫駛向校內,由於要停下檢查證件,移動的速度相當緩慢。其中一輛是較大的貨車,在它前面和後面的幾輛都是小型跑車。

  白鳥薇的右手貼著地面,以極輕微的動作一揮,薔薇鏢閃電般飛了出去。

  只聽砰的一聲,一輛跑車不知怎地就失去控制,猛然向前撞中前面一輛車的屁股。雖然撞得不重,但卻刮花一大塊漆。

  前面的車主氣急敗壞地下車,開始破口大罵,後面的車主則趕緊陪笑臉,表示願意賠償。兩人的糾紛雖然順利解決,但也耽誤了不少時間。不少車主不耐煩地按喇叭催促,警衛和周圍行人的視線也都集中在爭吵的場面上。

  誰都沒有發現,剛才還蹲在不遠處的白鳥薇已經不見了。

  如果有人趴在地上,望向所有車輛的底盤,就會發現那輛貨車的底部和地面之間,緊緊貼著一條美麗矯健的身影——就在所有人都望向相撞兩車的一瞬間,白鳥薇已神不知、鬼不覺地鑽到車底,憑借臂力和雙足撐住底盤,令自己緊緊貼在那裡。

  接下來就無驚無險了,所有車輛一一通過檢查,駛入校內。

  貨車開到餐廳前面停下,司機指揮著幾名員工開始卸貨。而白鳥薇則趁人不注意時從車尾鑽出,整理好衣服,施施然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