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甫落,嬌靨含笑,大方走來的郝小玉,已含笑謙和的問:「那位想必是藍少谷主的夫人了?」蘭香姬一聽,嬌靨一紅,本能的點了點頭。
藍天鵬見郝小玉如此大方,只得望著蘭香姬,介紹說:「蘭姊姊,這位就是冰川高原的麗宮宮主,也就是武林豪傑時常談及的「冰川女俠」。」
蘭香姬一聽,頓時想起武林傳說的「冰川女俠,天仙不老」的那句話,於是,精神一振,急上兩步,施禮恭聲說:「晚輩蘭香姬,參見老前輩。」藍天鵬和郝小玉一聽蘭香姬的稱呼,都不由暗呼一聲糟糕。
但是,精靈的郝小玉,卻半玩笑,半正經的問:「少夫人請看,我可老嗎?」蘭香姬抬頭一看,如此嬌艷美麗的少女,怎能稱「老」?
正感尷尬不安,不知如何之際,急步跟上來的藍天鵬,已悄聲說:「蘭姊姊,要稱呼宮主。」郝小玉已知道了蘭香姬就是藍天鵬的未婚妻子,也就是她將來的同室姊妹,是以不敢待慢。但是,礙於自己的地位,和當著自己宮中的門人弟子,也不敢太謙遜。於是,神色謙和,略肅玉手,說:「少谷主,請帳內坐。」
藍天鵬也肅手謙和的說,「宮主先請。」
郝小玉一見,只得依照一般武林規矩,將藍天鵬也視為一方首領的禮節,微躬上身之後,兩人並肩前進。兩人在前,蘭香姬落後藍天鵬半步,而其他等人,均依序跟在身後。三人一面向中央大帳篷前前進,一面各自想著心事。
藍天鵬微蹙劍眉,覺得今天如此不巧,如今有蘭香姬在場,方才和蕭瓊華在田野間的計劃,恐怕難以進行了。如果明言將蘭香姬支走,定然惹起她的懷疑和誤會,如果讓她在場,和郝小玉之間便無話可說了。想來想去,覺得還是設法能讓蘭香姬自動離去才好,但是,蘭香姬剛剛和他久別重逢,她會自動離去嗎?
而蘭香姬的想法,卻和他完全不同,在她心裡想的如何和這位駐顏有術,美艷不老的前輩人物,談談駐顏之秘。雖然,眼前的這位「冰川女俠」,在薄薄的銀紗籠罩下,是那麼艷美動人,看來似乎比她蘭香姬還年輕幾歲,但是,她卻從來沒想到藍天鵬與這位艷麗的「冰川女俠」之間,會有兒女私情的事。
郝小玉的想法又自不同了,她懷著滿腔的熱情,走出去迎接藍天鵬,沒想到竟多了一位蘭香姬。當然,她早已知道了蘭香姬的身份,不過雖覺不便,如果能在此時此地先和蘭香姬連絡一下感情,對她與藍天鵬的事,也不無稗益。根據方才派出去探視的女弟子回來說,只有藍天鵬一人,現在突然多了一位蘭香姬,想必是特地追了來,或者是突然相遇。心念間,三人已進了中央帳篷。
郝小玉再度向著藍天鵬和蘭香姬一肅手,謙和的說:「少谷主,少夫人,請上坐。」
藍天鵬見郝小玉一直呼蘭香姬「少夫人」,只得含笑解釋說:「我和蘭姊姊,還沒有舉行大禮。」
郝小玉一聽,只得歉然一笑說:「非常抱歉,那還是稱呼蘭姑娘吧。」於是,三人依序落坐,其餘人等,分立帳口左右。
郝小玉一俟獻上茶後,首先含笑問:「少谷主是什麼時候到達黃山?」
藍天鵬坦實的說:「中午時分才到。」
郝小玉立即關切的問:「可曾見到蕭姑娘?」
藍天鵬毫不遲疑的頷首說:「宮主在此的營地位置,就是瓊姊姊告訴我的……」話末說完,蘭香姬已關切的問道:「鵬弟弟,瓊華姊姊現在哪裡?」
如此一問,藍天鵬靈機一動,立即以恍然的口吻正色說:「蘭姊姊,你要不問,我差點忘了,方纔我來時,瓊姊姊還特地叮囑我,要我到崆峒派的營地裡問一問,看看你來了沒有?」
蘭香姬一聽,更為感動,因而不自覺的說:「瓊華姊姊現在在哪裡,我這就去看她。」藍天鵬一聽,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於是,立即將蕭瓊華停腳的那家農舍,以及附近的形勢,告訴了她。
蘭香姬一俟藍天鵬話完,立即關切的問:「你要多久時間才能回去?」
藍天鵬毫不遲疑的說,「此地事畢,我還要去崑崙派的營地,拜訪「清雲」道長等人。」
蘭香姬聽罷,立即起身愉快的說:「既然這樣,那我先走了。」說罷,又向郝小玉禮貌的微一躬身說:「請恕急事在身,晚輩就此告辭了。」
郝小玉見蘭香姬如此巴結蕭瓊華,愈增她視蕭瓊華為她和藍天鵬婚事能否成功的決定人。但是,她對蘭香姬也不敢怠慢,照規矩她只須派一位高級屬員代她相送即不失禮,因為主賓藍天鵬仍在座上,她想的非常深遠,她怕將來事情掀開了又受蘭香姬的嗔怪,因為蘭香姬已是名正言順的冷雲谷的未來少夫人。是以,急忙起身還禮,同時謙遜說:「我送蘭姑娘出去。」
藍天鵬心裡明白,自然不便阻止,麗宮隨來的諸女,都以為郝小玉太多禮,因而也未加置疑她。但是,蘭香姬卻慌張的急聲阻止說:「哪裡哪裡,宮主請止步。」既然如此,郝小玉也不便堅持,立即望著那位身穿紅色銀裝,面罩銀紗的女子,和聲吩咐她說:「請代我送蘭姑娘出門。」那位銀裝女子,恭聲應是,陪著蘭香姬走出去。
郝小玉依然立在帳篷口處,目送蘭香姬走出營門。蘭香姬一走,郝小玉立即走回原位。那位送蘭香姬的銀裝女子,也迅即走了回來。郝小玉見這麼多人在場,自然覺得人多不便,但又沒有理由命令她們出去,只得望著藍天鵬和聲阿:「蕭姑娘可曾告訴少谷主,昨夜與「青鶴真人」發生衝突的事?」
藍天鵬說道:「已經談過了,在下前來拜訪宮主,也正是為了請宮主出面對付「青鶴」並奪取本屆論劍大會盟主的事。」說此一頓,故意面現難色,看了一眼靜左右有的霓裳女子。
郝小玉自然會意,立即沉聲說:「事關本宮主明日論劍之成敗,與冰川麗宮之聲譽,你們放下帳簾,一律迴避,竊聽者處死。」話聲甫落,紛紛躬身應是,轉身走了出去。最後的兩名霓裳少女,分別解開帳簾,並掩閉。
麗宮的老少女子,俱都知道郝小玉服過了藥物,只要一動春心,便會毒發身死,是以,也不疑她與藍天鵬有談情說愛之事。其實,她們一走,熱情如火的郝小玉,立即撲進藍天鵬的懷裡,同時熱情激動的低聲說:「你走後,可把妾想死了。」
藍天鵬也的確想念郝小玉,他謹慎的將她攬進懷裡,真摯的說:「我也想你,幾乎每個白天每個夜裡。」
郝小玉聽得一驚,她有些不大相信,因為,她雖然沒見過皇甫慧和歐陽紫,但根據蕭瓊華和蘭香姬的容貌和氣質,皇甫慧和歐陽紫,一定也是氣質華貴美艷無儔的少女。因而,她在吃驚之下,不自覺的脫口問:「是真的?你真的這麼想念我?」
藍天鵬毫不遲疑的說;「真的,我沒有騙你,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郝小玉瞪大了一雙秋水無塵明眸,驚異的問:「你是說……你並不愛其他姊姊?」
藍天鵬立即正色而肯定的說:「愛,當然都愛,而且並無兩樣。」
郝小玉卻迷惑不解的問:「那你為什麼白天黑夜只想到我一個?」
藍天鵬被問得無言對答,因為,他自己也覺得大感不解。因而,他皺眉側首,低頭苦思,同時,自語似的說:「奇怪……以前,我沒有遇見表姊時,我日夜想念表姊……這次和表姊離開你,而你的影子卻在我的腦海裡一直不去……」
郝小玉看了藍天鵬苦思的情形,知道他的確喜歡她,也喜歡其他姊妹,但是,她也猜不出藍天鵬何以對她如此關心?她在心裡問著自己,「是自己的地位不同?還是自己本身富於神秘?」她覺得這些都不是藍天鵬特別關心她,特別想念她的理由。
因為,論地位,皇甫慧和歐陽紫,都是一幫之尊的龍頭,如果是她本身富於神秘,而在藍天鵬去麗宮之先,「清雲」道長已揭穿了她的底細。繼而一想,莫非是自己年青美麗?但是,她親自見過蕭瓊華和蘭香姬,她們不但個個美麗,而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氣質,在年齡上,看來都不比她大多少歲。芳心一動,嬌靨通紅,心說,莫非是他與我有了接膚之親,因而在心理上與我特別親近,以致久久不能忘懷?
她這想法,這時被她自己推翻了,因為,她以為蕭瓊華和藍天鵬,遠赴西域,跋涉數千里,日夜相處在一起,難道沒有同床共枕之事?一想到同床共枕之事,她的芳心立即劇烈狂跳,嬌靨也紅達耳後,不由向藍天鵬懷裡偎的更緊了。而一直苦思的藍天鵬,也本能的將她緊緊的攬著,心裡有著無比的幸福、甜蜜,和從沒有的快慰和舒暢感覺。兩人靜靜的偎依相抱著,沉醉在幸福甜蜜的深淵裡,藍天鵬忘了他前來的目的,郝小玉也忘了身處何地。
久久,郝小玉夢囈似的柔聲問:「喂……我應該稱呼你什麼呢?」藍天鵬一定神,不由「唔」了一聲,他似乎不知道郝小玉應該呼他什麼?郝小王十分羞澀的低聲說:「我應該喊你鵬哥哥……你應該呼我玉妹妹……」
藍天鵬聽得精神一振,連聲說道:「好,好,你就呼我鵬哥哥,我就叫你玉妹妹。」說話之間,俯首望著郝小玉的嬌靨,他似乎要再仔細的看看這位絕美、艷麗、柔弱、嬌小,而又溫柔可愛的「玉妹妹」。她有一張蛋圓形的粉靨,充滿了羞紅的玉頰,似乎吹彈可破,微理的兩道黛眉,半合半啟的風目,瑤鼻微微扇動,微張的櫻口,吐出如蘭的氣息。
藍天鵬看了這幅令人迷醉,充滿了靨力的神情粉靨,他毫不考慮的輕輕吻,吻了下去。他先吻半合半啟的鳳目,又輕吻了像熟透蘋果般的香腮,最後,他有力的吻在那兩片鮮紅炙熱的櫻唇上。他覺得出郝小玉的胸部起伏,嬌軀微抖,他聽到郝小玉的心跳,也感到她呼吸的急促。他們兩人相互的擁抱著,神智恍忽,快慰、甜蜜,忘了他們以外的任何人,和任何事體。
久久,郝小玉「嚶嚀」一笑,輕輕的將藍天鵬推開了,她羞澀的低下了頭,並幸福的將頭貼在藍天鵬的胸前。藍天鵬也幸福快慰的將面頰貼在郝小玉的雲鬃上,兩臂依然攬著她的纖腰,目光呆呆的盯著厚厚的絨毯,心裡卻想著他為什麼格外喜愛郝小玉?他為什麼和郝小玉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是這麼坦蕩?他在擁抱郝小玉的時侯,為什麼這麼自然?他為什麼毫不猶疑的吻郝小玉,而且,隨心所欲?同時,他也在心靈深處,不停的喊著那陌生的稱呼:「鵬哥哥……玉妹妹……」
正在沉思,懷中的郝小玉,已羞紅著嬌靨,柔聲問:「鵬哥哥,你在想什麼?你令我感到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
藍天鵬一聽我永遠不會再離開你,頓時想起來此的目的,因而正色說:「噢,我已經出來很久了,一點正事還沒有辦……」
郝小玉也急忙坐直嬌軀說:「你來的時候,瓊華姊姊怎麼說?」藍天鵬見問,忙將蕭瓊華相他在田間計議的辦法,告訴給郝小玉。
郝小玉一聽,不由興奮的問:「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藍天鵬卻遲疑的說:「可是,方才遇到「清雲」道長時,他已經答應我,可以將麗宮的秘密轉告給其他姊妹了。」
郝小玉一聽「麗宮秘密」,不自覺的低下了頭,同時羞愧的說:「想不到麗宮歷屆保守的秘密,卻在我這一屆給洩露了。」
藍天鵬一聽,立即五色沉聲說:「我的看法卻和你完全不一樣,我覺得麗宮歷代主人都是狠毒殘忍的女人,而且根本不配稱為女俠。」
郝小玉聽得芳心一驚,脫口輕啊,不由抬頭望著藍天鵬,驚異的問:「鵬哥哥,你怎能說這些話?」
藍天鵬立即正色說道:「我為什麼不能,我還要說你們上屆的宮主,更殘忍、更狠毒。」郝小玉雖然心裡不高興,但她愛藍天鵬,不願頂撞他,是以,只得默默的低下頭,表示她的不滿意。藍天鵬正色問道:「玉妹,我問你,上屆宮主,她為什麼要柬邀我師伯比劍?」說此一頓,見郝小玉依然垂首不語,繼續說,「她還不是希望解除體內的藥毒,企圖獲得人生幸福?甚或永遠離開麗宮,過她身屬一個女子應該過的日子?」
郝小玉想到接受麗宮宮主各項條件,是她自己答應的,因而流著淚說:「這不能怨她,這是我自己願意接受的。」
藍天鵬立即駁聲說:「即使是你自己願意,也不可以這樣作,因為她已經親身經歷過這樣的悲慘痛苦,而且,她也曾積極的想掙脫那個苦海,但是,到了她絕望將死之際,明明知道你也會在不久的將來和她一樣的痛苦死去,而她仍然依照往例,命令你飲下藥毒,而令你也步她的後塵,你說,她是不是殘忍?是不是狠毒?」說此一頓,發現郝小王香肩抽動,忍痛哭泣,立即伸手握住她的雙肩,使她仰起帶雨梨花般的絕美嬌靨。
他目不轉睛的望著她流淚的兩眼,放緩聲音說:「古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至少她不懂這個道理,你為了掙脫苦海,你為了覓求幸福,你是對的……」
話未說完,郝小玉已流淚抽噎著說:「可是,麗宮的秘密是由我洩露的……」
藍天鵬立即正色說:「可是,也只有我們夫妻知道,和你的胞兄曉得,難道你不相信這些人。」
郝小玉流淚點點頭,戚聲說:「我總覺得冰川麗宮的規矩,是由我破壞的,我內心一直為此歉疚……」
藍天鵬立即正色解釋說:「好規矩,我們不但要保留,還要光大發揚,像這個害人又害己的規矩,應該保留嗎?恐怕你帶來的那位替身,她也不會接受吧。」
郝小玉微微頷首說:「是的,她是上兩屆最小的姊妹,她那位同代姊姊,活了十九年死去,上一屆的宮主,僅僅活了十五年,便傳給了我……」
藍天鵬立即正色說:「是呀,她可以稱得上是你們麗宮的上兩代長老,江湖事跡,武林變故,以及你們麗宮發生的事情,她知道的最多……「」
郝小玉立即接口說:「所以我來時才選了她。」
藍天鵬立即正色關切的問:「你可曾將你傳位的事告訴她?」
郝小玉一面拭淚,一面頷首說:「我己對她說過了,我只對她說,我身體不適,可能回不到西域了,萬一我支持不到西域,下一屆的麗宮宮主,就是她……」
藍天鵬一聽,立即焦急的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為什麼不將實情告訴她?」
郝小玉立即羞紅著矯靨,幽怨的說:「我怎麼知道能否活著離開「五鳳坡」?」
藍天鵬知道她指的是如果不能和他藍天鵬共偕白首,她便應誓死在「五鳳坡」的事,他為了岔開話題,立即正色問:「那位上兩代的姊妹,可有什麼表示?」
郝小玉說:「最初她不答應,之後,我向她保證,將劍印交給她後,並不要她服藥物,她才頷首說,「到那時候再說罷」的話。」
藍天鵬特別關切的問:「你可曾警告她,今後再傳下屆宮主時,絕對不准再用藥物?」
郝小玉頷首說:「小妹說過了,而且,她是痛惡這樣作而不肯接替上屆宮主的人,她自然不會再這樣作,而且,她也沒有配藥的藥方……」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關切的問:「你是說,藥方在你這裡?」
郝小玉一看藍天鵬的神色,不由笑著說:「看你緊張的?在我心裡也沒有用,這必須用冰川麗宮中的三種特殊鮮花的瓣和它根部的汁,還需一顆雪蓮實,才能煉製而成。」藍天鵬雖覺這種藥物製作的原料得來不容易,但他仍不能釋懷。
絕頂聰明的郝小玉自然看出藍天鵬的心事,因而,她毫不遲疑的繼續說:「我曾向天發誓,假設上蒼保佑我住進「冷香谷」,我便永遠不再想到煉製那種藥物,否則,便在煉製時,七孔流血而死。」
藍天鵬一聽郝小玉咒誓,立即釋然於杯,因而笑著說:「現在我先教你幾招玄奧劍式,以便明天應付,至於麗宮秘密是否應該即時告訴給皇甫慧等姊姊,我回去再和表姊姊商議。」說罷,一扶郝小玉,兩人同時站起來。
於是,兩人將地幾錦墊和繡墩移開,就在桔紅的絨毯上,一面用扇當劍比劃,一面講授劍訣術。郝小玉質資特異,聰慧超人,劍式一點即通,否則,上屆的麗宮女主人,也不會第一優先選上她的。幾個劍式傳完,藍天鵬又叫郝小玉演練了幾遍,心中十分滿意,因而笑著說:「所謂「熟能生巧」,希望你從現在起,直到明天參加論劍大會止,仍要不時演練,務必練至得心應手。」郝小玉立即含情愉快的應了聲是。
藍天鵬根據帳篷尖頂上的通風孔透進來的光線判斷,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了,為了避免蕭瓊華等人懸念,立即正色說:「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明天我們依計行事。」
郝小王一聽,立即依然不捨的說:「在這兒吃過晚飯再走嘛。」
藍天鵬立即正色說:「晚飯以前我不回去,她們定會前來找我。」說此一頓,不容郝小玉說話,立即繼續叮囑說:「練劍之時,絕對不可心神旁鶩,否則,你明天不能依計行事,也許我們真的要天隔一方,一個東,一個西了。」
如此一說,郝小玉的神情果然凝重了,她立即會意的頷首說:「小妹曉得,你放心好了。」
藍天鵬深怕他說的太嚴重,反而影響了郝小玉練劍時的情緒,因而繼續說:「今天晚上我不再來看你了,如果明天諸事順利,後天中午,我們便可北上,辦一件師門未完的大事了。」
郝小玉一聽後天中午便可北上辦事,自然是說帶她一起前去,她作夢都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而又這麼快。是以,連連愉快的含笑點頭說:「你放心,小妹絕不會使你失望。」
藍天鵬也愉快的一笑說:「好,那我走了,明天大會場上見。」郝小玉愉快的應了聲好,又深情的看了藍天鵬一眼,才放好罩在嬌靨上的銀紗,急步走到帳口,將帳簾掀起來。藍天鵬肅容走出帳外,並向嬌靨充滿喜悅的郝小玉,拱手說:「宮主請止步,在下就此告辭了。」
郝小玉見立在營門口的兩個霓裳少女正向他們望來,也斂笑還禮說:「請恕小妹不再列隊相送之罪。」藍天鵬再度謙遜一句,轉首向營門大步走去。郝小玉就立在中央帳門口前,含笑目送藍天鵬走出營門。
藍天鵬見紅日西墜,已經是滿天彩霞,方才覺得出來的時間太久了,是以,一出營門,轉身向西,大步向坡下走去。這時正是晚餐時刻,是以,「五鳳坡」一帶的大小帳篷和營地內,到處炊煙升起,而且,有許多地方已沒有了人跡。藍天鵬心急轉回農舍,是以,每逢無人之處,便展開輕功飛馳。
到達山麓,行人尤為稀少,因而,他很快的到達了農舍前的鄉道上。藍天鵬尚未到達農舍前,已見一個村姑裝束的女警衛,已匆匆奔進農舍內。也就在他走至農舍綠竹下的同時,皇甫慧、歐陽紫,以及蕭瓊華和蘭香姬,已率頷著「雙劍飄紅」三位女堂主,迎了出來。
諸女俱都含笑相迎,愉快的進入北屋,屋內早已擺好了晚筵席,正等著他回來一同進食。由於有「雙劍飄紅」和蘇小香卓玉君在座,蕭瓊華和皇甫慧都不便問藍天鵬有關前去冰川營地的事。當然,即使皇甫慧問,也不知道藍天鵬前去找「冰川女俠」的真正原因。
藍天鵬想將在「五鳳坡」遇到蕭瓊華師姊「淨因」師太,奉「長白神尼」之命,前來轉達法諭的事說出來。但是,想到「東海聖僧」卻派小沙彌來找皇甫慧,無論如何,力爭榮譽席之事;又不便開口了。因為,不管小沙彌是奉了「聖僧」之命,或者是她大師兄之命,相形之下,皇甫慧都會覺得十分尷尬。
是以,直到晚餐完畢,「雙劍飄紅」三人知趣離去,他才望著皇甫慧和歐陽紫等人,隨和的說:「小弟去「五鳳坡」時,曾在各門各派的營地外,遇到了由長白前來的「淨因」師太……」
蕭瓊華一聽「淨因師太」,不自覺的脫口急聲說:「她是我的大師姊呀,她現在哪裡?」
藍天鵬繼續說:「她當時僅交代了小弟幾句話,她便急急走了。」
蕭瓊華立即關切的問:「我大師姊說了些什麼?」
藍天鵬見皇甫慧和歐陽紫都特別注意,只得婉轉的說:「神尼老人家似乎知道表姊是和皇甫慧和歐陽紫在一起似的……」
皇甫慧一聽,首先揣測說:「也許「聖僧」和「神尼」兩位老人家有聯絡。」
藍天鵬只得點點頭說:「我想是這樣的……」話剛開口,蕭瓊華已急切的插言問:「我大師姊到底怎麼說嘛?」
藍天鵬不便直講,只得說:「淨因師太說「神尼」老人家要表姊和兩位師姊酌情辦理,如果大家認為應該爭取榮譽席,就一致力爭,如果認為已沒有再虛設那三個位置的必要,就不必再和「青鶴」發生衝突,而他們兩位老人家都是無名利之心的方外之人,也不會計較那張空椅子來的……」如此一說,皇甫慧的兩道柳眉果然蹙在一起了。
藍天鵬一看,趕緊改變口吻,說:「我想這最後的消息,可能是「神尼」老人家和「聖僧」老人家再度經過了榷商後,才決定的。」
蘭香姬經過兩個時辰的詳談,業已瞭解了全投狀況,這時見皇甫慧神色似有不悅,因而也婉轉的說:「小妹以為鵬弟弟的揣測是對的,因為「聖僧」老人家,閉關苦修,準備西返極樂,也許經「神尼」的解說,不再與「青鶴」計較了。」
一句「準備西返極樂」,立時提醒了皇甫慧,她不由迷惑的說:「是呀,聖僧老人家與神尼老人家,同為當代佛門高人,早已沒有了爭名奪利之心,尤其聖僧正在苦修之際……」
藍天鵬一看時機成熟,立即正色問:「皇甫姊姊,你看會不會是「普淨」大師,為保留恩師聲譽,而派小沙彌前來通知你與「青鶴」力爭?」
這話正說中皇甫慧的心事,因而,她毫不遲疑的說:「昨夜我來此途中,便有這種想法……」
藍天鵬立即接口說:「保護師門聲譽,是每個身為弟子的應有責任,我認為即使「普淨」大師未曾取得「聖僧」的應允,甚至根本沒有稟報,也不為過。」
歐陽紫也是將一切為父親爭榮譽席的希望,寄托在藍天鵬的身上,這時聽了藍天鵬的話,她不得不探一探藍天鵬的口氣。是以,她關切的望著藍天鵬,希冀的問:「鵬弟弟,以你之見,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態度呢?」
藍天鵬一聽,毫不遲疑的說:「我們當然要力爭,絕不能任由「青鶴」真人隨意撤除,要去掉三老的榮譽席,也應該在下屆大會之前,由我們先自動提出撤除的要求。」如此一說,四女紛紛贊成。
但是,蕭瓊華卻說:「可是「神尼」老人家已通知我們不必和「青鶴」爭執,如果我們再出場,豈不有違長者之命?」如此一說,蘭香姬和歐陽紫,也都頷首稱是。
藍天鵬淡然一笑說:「現在已有人代我們出面向「青鶴真人」挑戰了……」
蕭瓊華故意正色問:「你說的可是崑崙派的新任掌門「清雲」道長?」
藍天鵬覺得「清雲」已經應允將麗宮秘密可以告訴給皇甫慧三人,便不宜再按照原定的計劃去做。是以,暗示性的望著蕭瓊華,得意的一笑說:「小弟雖見過了「清雲」道長,但向「青鶴」挑戰的卻不是他。」
蕭瓊華一看藍天鵬的言詞神色,斷定計劃可能已更改,因而,也以暗示的口吻,關切的問:「那麼挑戰的是誰呢?」
藍天鵬淡然一笑說:「就是「清雲」道長的胞妹「冰川女俠」。」
蕭瓊華一聽,果然不錯,因而也以驚異的口吻,說:「冰川女俠?」
皇甫慧和歐陽紫因為不知道「清雲」道長的年紀,而且也不知道「冰川女俠」究竟多少年紀,因而也未在意。但是,她兩人卻想著蘭香姬的事,因而齊聲說:「可是,現在蘭妹妹已奉「玉虛上人」之命,特地趕來爭奪大會盟主的呀。」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噢」了一聲,同時,望著蘭香姬,驚異的問:「真有這麼回事嘛?」蘭香姬含笑點了點頭,但她尚未開口。
歐陽紫已加強語氣的說:「現在蘭妹妹不但是精通崆峒劍法,而且,也學成了廣成子的全部秘笈。」
藍天鵬立即關切的問:「玉虛上人也將那三招救命絕學傳授給你了?」
蘭香姬頷首一笑說:「我到家不久,便接到大堂哥的通知了。」
蕭瓊華在旁則說:「蘭妹,你最好將離開六盤山的經過,再簡扼的對鵬弟弟講一遍吧。」
蘭香姬應了聲是,只得繼續說:「你和瓊華姊姊走後,我也和嚴七叔起程了,回到華容家裡,我娘自然感到十分驚異,其實我再有兩天不回家,我娘也要親去崆峒找我大堂哥要人了。我娘見我回去,自然喜出望外,但她也曾追問我怎的會突然回家了?因為她老人家也是剛剛聽說我被關在水牢裡的事。結果,還是嚴七叔將前前後後的種種經過,向我娘仔細的說了一遍……」
藍天鵬一聽,不由有些擔心的問:「伯母老人家怎麼說?」
歐陽紫卻在旁笑聲插言說:「那還用說,她老人家自然高興了。」藍天鵬驚喜的去看蘭香姬,蘭香姬則含羞忍笑的點點頭。皇甫慧和蕭瓊華,也都愉快的笑了。
藍天鵬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繼續問:「以後怎樣了呢?」
蘭香姬有些羞意的繼續說:「之後,我娘將我嚴加告誡了一番,就把我關在家裡不准我出來了……」
蕭瓊華也在旁笑聲插言說:「伯母怕蘭妹妹將來什麼也不會,又怕討不到你的歡心,又怕在姊妹間受氣,因而迫使她在家裡,學些縫衣做菜處理家務的事……」
話未說完,蘭香姬已羞紅著嬌靨,忍笑不依的說:「瓊華姊姊真會編故事,小妹方才何嘗說得這麼仔細?」說著,又轉首望著皇甫慧和歐陽紫,以求證明似的說:「兩位姊姊都在場,你們可得為小妹說句公道話。」皇甫慧只是高雅的笑一笑,似乎不便說什麼。
歐陽紫個性較爽朗,因而笑著說:「蘭妹妹你方才雖然沒有說的這麼仔細,但在意思中卻含著瓊華妹妹說的那些事體。」
蘭香姬一聽,嬌靨再度一紅,正待說什麼,藍天鵬已岔開話題問:「什麼時候「玉虛上人」才派人去找你?」
蘭香姬見問,只得又望著藍天鵬,說,「大概是我到家的一個半月後,我娘仍派嚴七叔照顧我,直到我趕到崆峒總壇,我大堂哥才將「廣成子」老前輩的秘笈取出來,一併將救命三絕招傳授給「了因」和我……」
藍天鵬一聽,不由迷惑的問:「連「了因」也沒有學到救命三絕招?」
蘭香姬頷首說:「是的,這件事也是我直到那時才知道,「了因」和我同學救命三絕招,在我看來,他的身法劍勢都比我強,但是,我大堂主哥哥卻一直說他不如我,因而,要我在本屆論劍大會上,向「青鶴」挑戰。」
藍天鵬聽罷,略微沉吟,問:「嚴世伯的意思是……」
蘭香姬立即接口說:「嚴七叔的意思,自然是要我先找幾位姊姊和你商議商議。」
藍天鵬一聽,毫不遲疑的說:「現在已經有「冰川女俠」出場爭奪盟主了,而且,她非常崇拜「聖僧」,「神尼」和我大師伯三位老人家,所以,她決心為大師伯三人爭取榮譽席位。」
蕭瓊華一聽仍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只得在旁附聲說:「這樣再好沒有了,我們不出面力爭,而又可保留三位老人家的席位,而又不違背師長尊命,真是一舉三得的事。」皇甫慧自然也覺得再合適也沒有了。
歐陽紫當然也看出藍天鵬沒有出場爭奪本屆盟主的意思,而且,也看出藍天鵬是個不喜爭名利的人。是以,也含笑附聲說:「我們幾人中,能不出場最好不出場。」
蘭香姬卻幽幽的說:「我即使不出場,「了因」也會入場挑戰。」
蕭瓊華突然似有所悟的說:「咦?崆峒派的名次是第幾?」
蘭香姬回答說:「是十七名。」
藍天鵬卻迷惑的說:「這麼說,還在崑崙,邛崍之下了?」
蘭香姬卻有些不服氣的說:「那是十年前的事,如今崆峒派的劍術,精研之後,又參進了「廣成子」的絕學,我大堂哥認為,如果鵬弟弟和幾位姊姊不入場爭奪盟主,本屆的大會盟主,應該是崆峒派的,而且是不容置疑的事。」
藍天鵬不願掃蘭香姬的興,因而同意的點了點頭說:「好吧,明天看情勢再決定吧,如果「冰川女俠」奪不了盟主,蘭姊姊再入場也不遲……」
蘭香姬已看出藍天鵬並不希望她出場,為了愛,為了自己的幸福,為了討得夫婿的歡心,她趕緊笑著說:「我才不出場呢,我去爭了盟主給誰當?」
藍天鵬和皇甫慧等人聽得一楞,蕭瓊華卻迷惑的問:「蘭妹,你方才不是還說「了因」得不了盟主,由你去奪嗎?」
蘭香姬一笑說:「那是我大堂哥的意思,當時我並沒有答應他,我一定會入場爭奪,而且,嚴七叔也叫我照幾位姊姊和鵬弟弟的意思去做。」
歐陽紫看出蘭香姬這麼做,完全是為了藍天鵬,因而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我們明天到現場再看情形好了……」
皇甫慧也讚許的說:「這樣決定是對的,如果情勢許可就讓蘭妹妹當十年女盟主,又有何不可。」
蘭香姬依然肯定的說:「小妹回去對「了因」說,為崆峒派奪盟主的事,只有靠他自己了。」說罷起身,就待離去。皇甫慧等人一見,紛紛起身準備相送。
藍天鵬含意頗深的說:「最好是靜觀其變,再求發展。」
蘭香姬深知藍天鵬的劍術和武功,聽他如此一說,顯然暗示她,「了因」即使學會了「廣成子」的救命三絕招,似乎仍無奪得盟主的把握。於是,頷首應是,也以會意的口吻,說:「我回去一定轉告他。」說罷當先走出屋來。
藍天鵬和皇甫慧等人,直送到農舍外的稻田邊,才說聲「明天大會場上見」,目送蘭香姬離去。四人再回至北屋,春紅和夏綠,已在兩間寢室內燃上油燭。三人進得屋門,皇甫慧望著藍天鵬,關切的問道:「鵬弟弟,你看「冰川女俠」可有戰勝「青鶴」的把握?」
藍天鵬一面落座,一面說:「據「冰川女俠」說,上屆大會時,因為某些劍式尚未領悟其玄奧之處,以致輸給了「五指山主」,如今業已精通,她深信有把握戰勝「青鶴真人」。」說此一頓,繼續說:「如果「冰川女俠」不能取勝,再讓蘭姊姊出場挑戰也不遲。」
皇甫慧突然一歎說:「雖說小沙彌傳命,是奉了大師兄「普淨」的指使,如果不能保住三老的榮譽席,這話也說不過去。」
歐陽紫立即插言說:「萬一「冰川女俠」和蘭姊姊都不能戰勝「青鶴」,那我們也只好入場了。」
四人閒談一會,皇甫慧和歐陽紫進了隔壁房間,留下蕭瓊華陪著藍天鵬。兩人進了內室,蕭瓊華首先坐在床前,悄聲問:「可是有什麼變化?」藍天鵬見問,只得攬著蕭瓊華的纖腰,朱唇湊近蕭瓊華的耳邊,將遇到「清雲」及見郝小玉時的種種經過,悄聲說了一遍。兩人悄聲商量的結果,決定仍按原計劃,不再另生枝節。
金雞三唱,東天拂曉,遠近早已傳來熙攘的人聲,想是各地前來看熱鬧的武林英豪趕往「五鳳坡」佔位置。藍天鵬等人也紛紛起床梳洗,匆匆吃完早餐。皇甫慧和歐陽紫,也換了勁衣背劍短劍氅,足登小劍靴。「雙劍飄紅」和蘇小香、卓玉君,為了避人耳目,早已前去小村,隨同「雙掌震寰宇」郭總堂主等人前去了。藍天鵬和皇甫慧並肩在前,歐陽紫和蕭瓊華緊跟在後。
一出農舍竹叢,便見朦朧晨光中,到處走動著人影和喧嚷的人聲,迎著曉風,一致向「五鳳坡」趕去。走上鄉道,藍天鵬四人也隨在三三五五成群結隊的武林豪客之中,逕向山前走去。走至山前,紅日己爬上地平線,只見滿山遍野,到處是湧向「五風坡」的人群,歡笑暢談,信口評論,完全是一番看熱鬧的心情。藍天鵬四人,走在人群中,固然惹人注目,但他們也聽到了不少評論。
只聽前面幾人中的一人說:「……經過那位漂亮的小姐這麼一鬧,我看「青鶴真人」的這個盟主寶座,八成是保不住了……」
另一個人則不以為然的說:「那也未必,須知「青鶴真人」已經過了整整十年的苦練,比起上屆大會來,又不知進步了多少……」
方纔講話的一人,卻譏聲說:「老兄,如果他真的比十年前強,他就不會讓那位漂亮姐兒傷了他跟前的兩個徒弟,試問老兄,你能忍得下這口氣?」
一個沙啞口音的人,緩和的說,「也許「青鶴真人」身為大會盟主,不便和她動手,希望今天當著天下英雄豪傑的面,再各顯自己的本事。」
其中一人附聲說:「對,老張的這番話,倒是有幾分道理……」藍天鵬四人的身法,雖然並未施展輕功飛馳,但四人的腳下,卻俱都暗加了功夫,舉步之間,飄然行走,一步數尺,由於眾人各人有各人的朋友,歡聲談笑,大發高論,是以,很少有人注意的。
越過了幾人後,又聽前面的一群人說:「……那時候「龍鳳會」還沒成立,所以「金線無影」在本屆大會上沒有名位,這一屆當然要和「青鶴真人」爭一爭了……」
另一人卻說:「我看「金線無影」未必是「玉面神龍」藍天鵬的敵手,聽說藍少谷主不但家傳刀法精絕,就是筆法、劍法、扇法,也都驚人。」
其中一人驚異的問:「怎麼,藍天鵬還會扇法呀?」
方纔說話的那人,以正經的口吻說:「告訴你老兄,他的扇法同樣是天下無敵。」
另一人關切的問:「不知道藍少谷主參不參加這次大會?」
其中一人遲疑的說:「恐怕不會吧,如果他要參加,論劍大會的盟主,哪裡還有「金線無影」的份?」歐陽紫一聽,不由和蕭瓊華相視笑了。皇甫慧也不自覺的含笑看了一眼藍天鵬,藍天鵬僅朱唇含笑,感慨的搖了搖頭。
由於前面到了「五鳳坡」外的坡口楓林,人群彙集,小販成林,因而形成擁擠,行人愈加不易前進。恰在這時,前面人群中,突然走來一個便裝老人,逕向藍天鵬等人躬身一揖說:「少谷主,三位姑娘,我們的位置是在西坡上。」
藍天鵬看得一楞,但他立即明白這是「龍鳳會」的人。於是含笑頷首,正待說什麼,皇甫慧已命令說:「你在前頭帶路。」便裝老人立即恭聲應了聲是,轉身向前走去。
以藍天鵬和皇甫慧等人的儀容丰采,走在一般江湖豪客之間,自然是男如玉樹,女似金鳳,惹得群豪紛紛側目讓路。其申自然也有認得藍天鵬的衣著佩劍和相貌的,一人聲傳,頓時轟動,不消片刻工夫,西坡這面已掀起一片大騷動。
東坡北坡,和兩段南坡上的群豪一見,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紛紛吆喝發問,互傳之下,才知來了冷香谷的少谷主——藍天鵬。藍天鵬非常的不喜歡人們把他看成特殊人物,恨不得馬上到達「龍鳳會」事先早已佔好的位置。因而,他不時問一聲前面帶路的便裝老人,位置設在哪裡。好不容易才走到西坡的中段,便裝老人已回頭恭聲說:「回稟少谷主,位置就在下面了。」說話之間,分開群豪,逕向數丈下的一塊修築好的平坦小看台上走去。
藍天鵬一到坡崖前面,目光也不由一亮,只見四面八方都是閃動的人頭和身影,以及沸騰般的議論人聲。特別修築的小看台,僅有一丈有餘,除了四個圓凳,還有一個小茶几,上面早已擺好了茶點等物。另一個便裝中年人,則看守著台和凳子,以防別人佔去。
在小看台的四周,早已坐滿了各地前來看熱鬧的武林人物,他們大都坐在坡地上。便裝中年人一見藍天鵬四人走來,立即躬身相迎。由於便裝中年人的躬身相迎,立時驚動了附近的武林人物,紛紛回頭看來。當他們看到藍天鵬四人時,又是一陣騷動和議論聲。
到達小看台上,皇甫慧首先有意的站在次尊的位子前,藍天鵬不便再謙讓,就坐在最前面而單獨設置的尊位上。就在藍天鵬落座的同時,驀地發現有面三數丈外,就是「龍鳳會」的看台。「雙掌震寰宇」郭總堂主,正坐在一張木椅上向他含笑拱手。藍天鵬一面拱手還禮,一面打量他們那邊的情形。
只見「龍鳳會」那邊的看台,橫長約有數丈,一排相連長桌上,鋪著大紅桌布,上面擺滿了茶具果點等物。在長桌的中央地上,插著一面黃緞金絲錦繡的會旗,對正錦旗的桌後,設有一張錦帔大椅,空著無人。顯然,那是為他們的大龍頭「金線無影」設的,空著無人,自然是表示他們的龍頭還沒有到達。
「雙劍飄紅」和蘇小香、卓玉君等人,坐在空椅的以左,而「神鉤小太歲」、「賽子都」等人,則坐在空椅的以右。「雙掌震寰宇」郭總堂主,則特設一椅,靠在空椅之後。在郭總堂主等人的身後,尚有十數香主執事級的人物。
「雙掌震寰宇」郭總堂主,向藍天鵬拱手,表示他們曾經相識,因為在場的人極可能有人去過高家樓,也許有人知道藍天鵬拜訪過「龍鳳會」。他們淡淡的拱手打個招呼,也只是企圖遮人耳目。當然,坐在四周的各地英豪,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一直視為神秘人物的「金線無影」,就坐在他們的身後。
藍天鵬和郭總堂主打過招呼後,無視那些紛紛投來的目光,立即打量數丈下的大會會場。只見谷的底部,大約有七八十丈,形成一個橢圓形的場地。場地已經過特別整修過,中央十分平整,尚鋪有細沙和作為界線的圓形草皮。用草皮圍成橢圓形的中央,約有十數丈方圓,正中放有一個四丈見方的木製平台,想必是比劍之用。
在草皮圍成的圓形外面,擺著四五十張方桌和凳椅,正北面搭著一座綵棚,上寫三個大字——盟主席。這時,所有參加比劍的門派,俱已坐在他們自己的席位上。藍天鵬特別注意去找郝小玉,只見郝小玉就坐在他下面偏左的一張大桌後,她依然面罩銀紗,穿的衣服,卻比昨日所看到的短了些。
皇甫慧、歐陽紫和蕭瓊華三人,自然也特別注意郝小玉。但是,她們三人的想法,卻各自不同。皇甫慧極端希望「冰川女俠」連過數關,一舉戰勝「青鶴真人」而奪得本屆論劍大會的盟主。果真那樣,三老的榮譽席,既可保留存在,而她對大師兄「普淨」也有了一個交代,而「普淨」也盡了為恩師保護聲譽的責任。
歐陽紫的想法,又自不同了,她當然也希望一瞻久已聞名於世的西域冰川絕學,但是,她也希望看看蘭香姬的救命三絕招。至於三老榮譽席的問題,她根本沒放在心上,因為,如果「冰川女俠」和蘭香姬都勝不了「青鶴」,就算藍天鵬不入場,她也要入場爭奪。
蕭瓊華從沒想到郝小玉能不能戰勝「青鶴真人」的事,她只想著比劍完畢,如何處理藍天鵬與郝小玉間的事。因為,她擔心得不到皇甫慧和歐陽紫的諒解,果真那樣,就算皇甫慧和歐陽紫勉強同意郝小玉成為她們的同室姊妹,將來也不會愉快。
藍天鵬則注意全場的動靜,因為「青鶴真人」已經默默的入場,並沒有像歷屆盟主那樣,全場觀眾喝彩,歡聲雷動。當然,這與蕭瓊華夜入「五鳳坡」是絕對的有關係。由於四周擠滿了各地前來的武林豪傑,看來至少三萬多人。據傳說,當年黃帝蒞臨黃山南麓之時,突然來了五隻綵鳳,由空而降,朝拜黃帝,當然五鳳降落的地點,就是這個地方,所以稱為「五風坡」。當然,這些話只是傳說下來的,並無史跡可循,權當齊東野語。
「青鶴真人」雖然到場,但議論紛紛的三萬多觀眾,依然是喧聲如沸,但是,場中各門各派的掌門人及劍士,卻俱都站起來了。就在這時,場中一陣巨鼓雷鳴,全場也為之一靜。只見「青鶴真人」神色陰沉,面帶郁忿,兩手捧著一柄金劍,以緩慢有力的步子,踏著有節奏的鼓聲,逕向中央木台前走去。人人都知道,「青鶴真人」手中捧的那柄古劍,就是當年黃帝的佩劍——「龍泉寶劍」。
由於武林每十年一次的論劍大會,以黃帝的佩劍作為大會盟主的信物,所以,每屆大會的地點,都選在黃山。「青鶴真人」捧劍走至木台前,木台高五級,於是拾級而上。走上木台中央,他捧劍站定,目光仰視,以丹田的真氣朗聲呼了聲佛號:「無量壽佛」。接著,他以含有餘忿的聲調,朗聲說:「各方施主、道友、英雄、俠士們,貧道在此,首先謝謝諸位的光臨。」說罷,捧劍稽首,微一躬身。
這時全場一片寂靜,俱都屏息聽一聽「青鶴真人」對前天晚上,綠衣少女大鬧「五鳳坡」的事,有何解釋。只聽「青鶴真人」繼續說:「十年一屆的論劍大會又到了,光陰過得不能算不快,所謂「日月如梭,百年易逝」,論劍大會采十年一次的用意,也就是要大家知所警惕,對劍術勤加練習,精益求精,日新月新,而令諸君知道,你一生中沒有幾次可以參加論劍大會。也許,你只參加了一次,便沒有機會了,至於,獲得十年一屆大會盟主,更非易事……」「青鶴真人」說至此處,神色得意,眉透傲氣。
三萬多觀眾,立即掀起一陣騷動和私議。各門各派的掌門和劍士,雖然聽了不服氣,但也只得忍下去,事實也是如此,爭得一個大會的盟主,談何容易?「青鶴真人」,見全場議論紛紛,久久不停,只得再提高一些聲音說,「上屆大會,曾設有「東海聖僧」、「長白神尼」、以及「銀衫劍客」三位的榮譽席位,但是,貧道深知他們三位,久已修隱山林,不再過問武林之事,三張空椅子,形同虛設,毫無意義,貧道以為,即使大會場上,沒有設那三張空椅子,全體武林俠士,也會知道,舉世劍術超絕的人,只有他們三位歸隱山林的世外高人……」剛剛靜下來的議論聲,再度沸騰起來。
「青鶴真人」不管全場三萬多人的議論,繼續說:「……所以,貧道在本屆大會開始之初,曾向全體參與本大會的道友掌門們宣佈,自本屆大會起始,不再設置。宇海三奇人,的榮譽席次,不過,貧道雖然宣佈過了,但是仍要聽聽諸位道友的意思。」說此一頓,目光游視全場,以待各派發表意見。想是各派懾於武當勢力,話落之際,竟沒有人開口。
皇甫慧、歐陽紫看了這情形,芳心十分生氣,決心親自入場力爭。就在這時,驀見西域冰川席上的群女中,突然發出一個如黃鴛出谷般的聲音,清脆的嬌聲說道:「本宮主有意見。」議論紛紛的群豪一聽,頓時肅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西域冰川席望去。
皇甫慧和歐陽紫,見發言的是「冰川女俠」,心中立即對「冰川女俠」的挺身發言,讚佩中滲有親切和感激。雖然她們己經知道了「冰川女俠」一定會爭奪大會的盟主,並設置三老的榮譽席,但是,她們都沒料到「青鶴」會公然發問。當然,皇甫慧和歐陽紫,還沒見過「冰川女俠」,當然也不知道「冰川女俠」就是「清雲」道長的小胞妹郝小玉。如果,她們早已知道郝小玉的秘密和藍天鵬之間的關係,此時對郝小玉的仗義發言,就不覺得什麼了。
兩人心念間,只見立身木台上的「青鶴真人」回頭循聲一看,見是前夜袒護那個綠衣少女的「冰川女俠」,心中就不由的有氣。這時見「冰川女俠」發話,他昨天清晨雖然沒有派人去問那個綠衣少女的底細,但此時根據她的「有意見」,就斷定那個綠衣少女,必是「宇海三奇」的門人。於是,眉頭一皺,冷冷一笑問:「女俠有什麼寶貴意見?」
郝小玉毫不遲疑的說:「本官主認為「宇海三奇人」的榮譽席,應該永遠設置,以示崇敬。」
「青鶴真人」冷冷一笑,以諷譏的口吻,問:「貧道敢問女俠,現在大會場上,並沒有設置「宇海三奇人」的榮譽席,女俠你是否就對他們三位不崇敬了呢?」
郝小玉一聽,立即叱聲說:「你這叫強詞奪理。」
全場三萬觀眾,見「冰川女俠」居然敢當著天下英豪吆喝大會盟主,立即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但是,他們雖然聽到清脆嬌滴的聲音,卻未見「冰川女俠」其人,因為她們所看到的只是十數圍立在方桌後的霓裳女子。由於舉世都知道「冰川女俠」,常年不老,嬌艷如花,是以絕大多數沒有見過「冰川女俠」的人,紛紛大聲呼喊。
「請「冰川女俠」站出來講話。」如此一嚷,全場響應。頓時,歡聲如雷,驚天動地,揮拳吶喊,聲勢驚人。藍天鵬一看這情形,不知怎麼,心頭突然升起一絲得意和驕傲。他知道,在盛情難卻之下,郝小玉勢必要走出來了。
豈知,只見圍在郝小玉身後左有的十數霓裳女子,突然向後散開了。頓時,在方桌的後面,孤伶伶的現出一個一身銀裝,身材嬌小娥娜的郝小玉。全場觀眾一見,轟然一聲,發出了石破天驚的一陣歡聲。「青鶴真人」見郝小玉如此受到武林豪傑們的歡迎,而他方才入場時,卻是那麼的冷靜,不由氣得老臉一陣青,一陣紅。他恨恨的怒目瞪著郝小玉,借題發揮的切齒恨聲說:「你敢說貧道強詞奪理?」「青鶴真人」一發話,全場頓時靜了下來。
郝小玉立即正色說:「本來就是,大會場上即使不擺上三張錦帔大椅子,天下武林俠土,同樣的會崇敬「宇海三奇人」,不過……」
「青鶴真人」業已恨透了郝小玉,因而恨聲插言問,「不過怎樣?」
郝小玉提高一些聲音說:「不過本大會十年一次的比劍,就是要大家互相觀摩,以求進步,使我國劍術,日臻完善,大會場上恭設「聖僧」,「神尼」,以及「銀衫劍客」三位的榮譽席,即有敬告天下所有劍士,要他們有一個堅苦自勵精研劍術,以期趕上「宇海三奇人」……」
話未說完,「青鶴真人」已哈哈一笑說:「冰川女俠,自稱西域第一高人,可是,上屆大會你卻輸給了「五指山主」,試問,這十年之中,你可是以「宇海三奇人」為你的練劍準繩?」
豈知,郝小玉竟毫不遲疑的說,「不錯,本宮主朝夕苦練,日夜參研,就是以追上「宇海三奇人」為本宮主苦練的目標和準繩。」
「青鶴真人」那裡會把「冰川女俠」放在心上,因而再度哈哈一笑說,「這麼說,你冰川女俠自信已穩奪本屆的大會盟主了?」
郝小玉毫不遲疑的說:「那是當然,爭奪本屆大會的盟主,也不過是三招五式的事。」如此一說,全場震驚,立即掀起一陣議論和騷動。位在西域冰川上面的幾個門派,個個曬然微笑,顯然有些不服,尤其是蛾媚和少林兩個門派的僧人。
「青鶴真人」氣極一笑說:「你要想奪貧道的盟主寶座,你必須先勝過五指山的馬山主,峨嵋派的「了空」大師,和少林派的「法覺」長老,你才有資格向貧道挑戰。」
藍天鵬一聽少林寺的「法覺」長老,心頭一震,不由驚得回頭望著歐陽紫等人,有些焦急的悄聲問:「少林寺的「法覺」長老,當年不是也曾向大師伯挑戰比劍的嗎?」
皇甫慧和歐陽紫,齊聲驚異的說,「是呀,他怎麼突然來了?」
蕭瓊華卻有些迷惑的問:「奇怪,上屆大會「法覺」長老輸給「青鶴真人」了嗎?」
皇甫慧立即正色說:「法覺長老苦練達摩劍法術十年,怎會輸給「青鶴」?據說上屆大會期間,「法覺」長老坐關仍未期滿。」
藍天鵬一聽,不禁有些憂急的說:「看這樣子,「冰川女俠」未必勝得過「法覺」長老。」
歐陽紫卻爽朗的說:「就是「冰川女俠」奪不到本屆盟主,「法覺」長老也不會放過「青鶴」的。」
蕭瓊華聽得心中一動,立即別具用心的正色說:「這就不同了。」
歐陽紫立即不解的問:「怎麼呢?」
蕭瓊華正色解釋說,「若是「冰川女俠」爭得了大會盟主,三老的榮譽席,便可保留,假設本屆的盟主讓「法覺」長老奪去,要想保留榮譽席,就得鵬弟弟親自下場了。」
皇甫慧和歐陽紫都有些不解的問:「怎見得呢?」
蕭瓊華故意加重語氣說:「這是很顯然的嘛,不管「青鶴真人」在公開宣佈取消三老榮譽席時,是否已和少林峨嵋兩派早已議妥,就拿方才「青鶴真人」詢問各門各派有何意見時,少林派的「法覺」長老,就沒有講句公道話的意思。」
這幾句話果然令皇甫慧和歐陽紫又氣又惱,而又有些焦急的問:「萬一「冰川女俠」敗下來,怎麼辦?」
藍天鵬無可奈何的說:「只有小弟以實踐師伯當年比劍踐約入場,向「法覺」長老挑戰了。」皇甫慧和歐陽紫俱都無話好說,似乎覺得只有這條路可走了。
蕭瓊華故意沉吟了一下,才以恍然的口吻說:「兩位姊姊,小妹倒想起一個辦法來了。」
皇甫慧和歐陽紫,一向暗佩蕭瓊華的機智遠勝她們兩人一籌,這時一聽,精神一振,不由齊聲問:「賢妹想起什麼來了?」
蕭瓊華立即壓低聲音說:「小妹這就到「冰川女俠」那裡去問一問……」
歐陽紫立即迫不及待的問:「你去問什麼?」
蕭瓊華正色說:「小妹去問她,戰勝「法覺」長老,有沒有把握呀?」
皇甫慧處事較穩重,因而不贊成的說:「這怎麼說得出口,尤其她是前輩人物。」
蕭瓊華卻正色說:「小妹和她處的還不錯,我婉轉的問她,又有何不可?」
歐陽紫卻問:「可是你怎麼入場呢?再說,「青鶴真人」又認得你,這是違反大會規定的呀,正好給「青鶴真人」一個借口。」
蕭瓊華神秘的一笑說:「小妹自有妙計。」
皇甫慧卻關心的問:「瓊華妹,這可不是等閒事情,你的錦囊妙計,最好說出來大家商議商議。」
藍天鵬也不知道蕭瓊華妙計是什麼,因而也關切的說:「表姊,你還是說出來大家商議商議吧。」
蕭瓊華一笑說:「小妹現在就去「冰川女俠」的營地,找她們的門人女弟子,換上她們的衣服,拿著「通行旗」前去,還怕「青鶴」不准小妹進去?」
歐陽紫一聽,不由興奮的說,「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皇甫慧卻擔憂的說:「她們會不會借給你衣服?」
蕭瓊華肯定的說:「她們一定會的,她們都認識我,而且,我再曉以利害,她們一定會的。」
藍天鵬卻正色說:「恐怕目光尖銳的「青鶴」仍會將你認出來,因為他正在和「冰川女俠」爭執,你再拿著「通行旗」格外引人注意……」
話未說完,蕭瓊華己得意的笑著說,「我不會也找一幅面紗罩在臉上嗎?」說著,並輕快的用兩手在臉前做了一個手勢。藍天鵬和皇甫慧、歐陽紫一看,俱都忍不住笑了。
皇甫慧則笑著催促說,「那你就快去吧。」蕭瓊華一聽,立即離座,轉身向坡上走去。
也就在蕭瓊華向坡上走去的同時,全場突然暴起一陣如雷彩聲。蕭瓊華本能的回頭看向場中,她不看尤可,一看之下,芳心大吃一驚,暗呼一聲不好,頓時呆了。只見「青鶴真人」,卓立木台中央,手按龍泉劍的啞簧,「嗆嚷」一聲,寒光電閃,長劍已撤出鞘外。
龍泉寶劍,上古神兵,果然是名不虛傳,劍身晃動之間,映日生輝,耀眼生花,令人不敢直視。而令蕭瓊華震驚發呆的,卻是一身銀裝,面罩薄紗的郝小玉,正由她的席位前飛身縱向中央木台前。這的確太令蕭瓊華感到意外了,怎的在她和皇甫慧、歐陽紫,以及鵬弟弟三人,談了幾句話的工夫,郝小玉便和青鶴真人鬧得如此決裂竟破例先行交手了呢?
方纔在談話的時候,由於事態的嚴重,竟使她忘了去注意場中的發展,以及郝小玉和「青鶴」又爭執了些什麼?的確,少林寺的「法覺」長老的突然出現,不但使她感到意外,也使藍天鵬感到不安,因為如果郝小玉不能奪得本屆的論劍大會盟主,她原先和藍天鵬密議的計劃,便要前功盡棄了,試問那時郝小玉會怎樣,會有怎樣的結果?
蕭瓊華心念間,場中的郝小玉,已飛身縱上了中央木台。只見郝小玉竟毫無忌憚的走向拔劍在手、神色陰沉的「青鶴」身前。「青鶴真人」—俟郝小玉走至他身前,立即將「龍泉」寶劍,劍身朝天,舉向身前,而且,僅以五指捏住劍柄兩邊。
只見郝小玉走至「青鶴真人」的身前,微微探首,細看「青鶴真人」手中舉著的「龍泉」劍柄。郝小玉探首一看,立即轉身向外清脆的朗聲說:「檢驗無訛,果是大會盟主信物——龍泉劍。」說罷,飛身下台直向自己的席位處縱回。
蕭瓊華一看,這才恍然想起,每屆大會比劍開始之前,各門各派,都要分推一位代表檢驗大會盟主信物,是否無訛。她想,在他們談話的時候,場中的郝小玉和「青鶴」想必已爭執結束,在進行最後驗劍的儀程時,各門各派便分推郝小玉代表檢驗。
蕭瓊華想到自己方纔的震驚和焦急,不自覺的搖搖頭,吁出一口舒暢寬心的長氣,並轉身向坡上繼續走去。坐在小看台上的藍天鵬、歐陽紫,以及皇甫慧,自然也吃了一驚,但是他們都迅即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這時中央木台上的「青鶴真人」,一俟郝小玉縱下台去,立即橫肘收了龍泉劍,再度望著群豪,朗聲說:「貧道現在宣佈本屆大會申請入會的新幫會門派,第一個申請入會的是「龍鳳會」的大龍頭「金線無影」。」說至此處,全場立即掀起一陣議論聲。
「青鶴真人」略微一頓,繼續朗聲說:「但是,大龍頭「金線無影」,突然因故不能趕來,昨日傍晚才由該會的總堂主「雙掌震寰宇」郭老英雄申請退出……」話未說完,全場又掀起一陣意外的惋惜聲。
「青鶴真人」繼續朗聲說:「其次申請入會的是,新創始的衡山派,新劍士為該派掌門人「衡山異叟」和他的四位師弟。」說至此處,全場議論之聲再起,似乎不知道什麼時候,武林中又多了一位「衡山異叟」,而他的四位師弟,又是些什麼樣的人。
「青鶴真人」目望正南,略顯謙和的朗聲說:「請衡山派掌門人,「衡山異叟」與天下英雄同道相見。」如此一說,全場頓時寂靜,所有人的目光,一致移向正南。藍天鵬和皇甫慧以及歐陽紫,當然也不例外,齊向南邊入口處望去。
只見入口處的左右,各有一張大桌子,右邊的一張,雖然有椅有凳,而桌面上也鋪著一方大紅布,但卻空無一人,顯然是「龍鳳會」的位置。「龍鳳會」的先申請入會而後又臨時退出,完全是有計劃按步驟行事,因為皇甫慧和歐陽紫都不能以「金線無影」的身份在此地現身。
再看左邊一張桌子的大椅上,傲然坐著一個身材瘦小,身穿灰衣,頰下留著一綹山羊小鬍子的奕奕老人。灰衣瘦小老人,目光炯炯有神,背插一柄灰絲劍穗長劍,這時已由他的坐椅上,面帶微笑,緩緩的站起來。立在他身後的尚有年齡不等,身材不一,俱都背插長劍的男女四人。
年長的一人,約四十餘歲,修眉細目,五柳長鬚,身著月白長衫,完全是一介儒士打扮,除了背後的長劍,手中尚持有一柄折扇。其次是一個虯髯橫生,虎目濃眉黑面膛的大漢,身黑緞勁衣,腰束英雄錦,虎目閃動間,炯炯生輝,一望而知是個渾猛人物。
第三位是一個一身鮮紅勁衣的女子,遠遠看來,十分標緻,生得柳眉杏目,瓊鼻絳唇,眉宇間透著英氣,大約二十五六歲。第四人是一個年約二十餘歲的藍衣少年,也是生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頭上方巾為淡藍色,遠遠看來,倒有幾分書卷氣。
藍天鵬看罷,不由望著皇甫慧和歐陽紫,低聲含笑說:「根據那五人的衣著,相貌和氣質看來,衡山派可能是一個正直門派。」皇甫慧對於藍天鵬的話,尚是表示贊同的,對他的要求也竭力聽從,藉以表示她雖然年齡最大,但仍是一個賢淑聽話的好妻子,是以她點了點頭。
但是,歐陽紫個性爽朗,她立即輕哼了一聲,有些不服氣的說:「自己把自己的綽號稱「異叟」,未免有點太狂了。」
藍天鵬卻不以為然的笑著說:「有的人的確也自詡是什麼人,但是,絕大多數人的綽號都是那些好事的朋友給贈的……」
話未說完,歐陽紫已插口問:「這麼說,他一定有什麼特異之處了?」
藍天鵬想了一想,一笑說:「我想……應該有點與眾不同之處。」
歐陽紫一聽,仍想說什麼,但看到皇甫慧以責備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頓時想起說話的人是她的夫婿,因而將要說出口的話,剎住不說了。但是,乍然間她卻無法改變當時的氣氛和她臉上的不服神色,只得轉首看向遠處的「衡山異叟」,緩緩點頭,表示了她的同意。也就在她轉首的同時,全場一陣掌聲和歡呼,那位「衡山異叟」和他的四位師弟妹,又含笑謙和的坐了下去。
又聽「青鶴真人」繼續朗聲說:「根據大會規矩,二十名以下的各級劍士,先行挑戰比劍,逐級爭取較高的名次,但是,新進申請的門派劍士,則不在此限,可在第一階段比劍完畢後,直接爭奪盟主席位。」說罷,將手中的「龍泉劍」一舉,繼續朗聲說:「各級劍士準備,比劍就此開始。」話聲甫落,全場歡聲雷動,個個展著笑顏,俱都十分興奮。
但是,他們卻忘了各門各派間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羞憤怨毒,以及比劍時的血透衣襟的慘痛事件,也就要開始了。「青鶴真人」說罷,就在全場如雷的歡聲中,捧著「龍泉劍」,大步走回到大會盟主的大綵棚內。這時,有的企圖爭奪名次的門派,已開始緊衣束帶,準備入場了。
藍天鵬關心蕭瓊華偽裝前去見小玉的事,遊目西坡上的群眾中,尚未發現有蕭瓊華的芳蹤。看看紅日,將近正午,有的門派已在開始進食,有的門派則剛剛送到,因為吃飽了打鬥固然不好,空著肚子交手,也會覺得力不從心。
驀然一陣巨鼓聲響,全場頓時一靜,因為,比劍就要開始了。鼓聲一止,盟主綵棚下立即走出一個身廣體壯的中年道人,手中拿著一本紅皮紙簿,朗聲唱名說:「第一場,終南劍派,邀鬥八卦劍派。」喝唱之聲甫落,全場立即暴起一聲震撼山野,直上雲霄的歡呼。
在全場歡呼聲中,那道人再度朗聲高喝;「入場——」場字甫落,東邊的第四張桌後,飛身縱出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的黃衣青年,直向中央木台前縱去。
藍天鵬看得真切,在那張方桌紅帷的白布上,寫著三個金字——終南派,那青年自然是終南派劍術最高的弟子。而在西邊第三張桌後,也飛身縱出一個身穿八卦道袍,灰須灰髮,頭梳道髻的中年老道。藍天鵬雖然看不見這邊桌上的門派名牌,但已知道是八卦劍派。
只見雙方縱上中央木台,各立一角,首先翻腕撤劍。寒光一閃,長劍各自撤出鞘外,同時轉身,面向正北的大會盟主,叩劍躬身各自朗聲報上姓名。傲然立在廣桌後金漆大椅前的「青鶴真人」稽首還禮,朗聲說:「貴兩派,十年未曾切磋,想必各有進步,希望雙方,點到為止,本屆大會,仍按往例,百招不分勝負者,則同享相等名次的。」說罷,一肅手,繼續說:「請開始。」
黃衣青年和八卦道人一聽,再度同時一躬身,立即面面相對,相互叩劍施禮,立即各自立門戶。這時全場雖然靜下來,但仍議論有聲,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注視著場中。歐陽紫向藍天鵬身前湊近了些,輕柔的低聲問:「鵬弟弟,你看他們哪一個勝?」
藍天鵬淡然一笑說:「小弟可看不出。」
歐陽紫故意撒嬌不依的說:「你猜一猜嘛。」
藍天鵬見皇甫慧的一雙秋水風目,也深情含笑的望著他,只得笑著說:「這很難說,照道理終南派含垢十年,必然力雪前恥,爭奪超前的榮譽,而他們偏偏派出一個青年劍士,自然他們已有戰勝八卦劍派的把握……」歐陽紫和皇甫慧聽了,同時贊同的點了點頭。
藍天鵬一頓,繼續說:「當然,八卦劍派這十年也沒有閒著,自然也力求進步,如果上一屆出劍的就是這位著八卦袍的道人,而今年仍是他出場,則有兩種說法……」
皇甫慧則插口問:「哪兩種說法。」
藍天鵬凝重認真的說:「一種是好的方面,這位道人經過十年的苦練求精,其劍法必然更精進,而火候自然也較前純青,就交手經驗而論,老道人也能獲勝……」
歐陽紫則插口問:「那麼壞的一方面呢?」
藍天鵬略微沉吟說:「壞的一方面嘛……那就是八卦派沒有教練出新的優秀劍士,終南派卻早已針對他的缺點,在什麼招上,他喜以什麼劍式相迎,如果他不知道注意這一點,今天極可能會在此疏忽之下,敗給終南派的這位新手。」
皇甫慧和歐陽紫聽了,不自覺的齊聲說:「對,對,鵬弟弟判斷的極是。」話聲甫落,身後突然響起輕笑聲,同時清脆的低聲說:「鵬弟弟判斷對了什麼?又得到兩位姊姊的誇獎。」
藍天鵬三人回頭一看,只見蘭香姬容光艷麗的已站在他們身後,藍天鵬親切的笑了笑,皇甫慧和歐陽紫則含笑責備說:「蘭妹,你怎的這時候才來?」
蘭香姬只得有些歉意的說:「了因不希望我離開,好說歹說才能來。」
歐陽紫有些輕蔑的問:「他仍希望你為崆峒派打頭陣?」
蘭香姬頷首應了聲是,但她為了岔開話題,故意不解的問:「你們方才在談什麼?」
皇甫慧淡雅的一笑說:「我們在判斷場中比劍的兩方,哪一方勝。」說著,四人同時看向場中的中央木台上。只見黃衣青年和八卦老道,出劍遞招,跨步旋身,早已打了起來。
蘭香姬這時的劍術和功力,自然比以前更進了一步,是以她一看場中情勢,立即揣測說:「我看終南派可能會勝。」
歐陽紫立即風趣的笑著說:「你和鵬弟弟可真是靈犀一點通。」
蘭香姬被說得嬌靨一紅,立即不依的說:「姊姊你又取笑小妹了。」
歐陽紫卻正色說:「本來嘛,你們兩人都斷定終南派勝嘛。」嘛字方自甫落,全場突然暴起一陣如雷彩聲。說話的蘭香姬和歐陽紫定睛一看,只見中央木台上的黃衣青年,正向著八卦道人,拱手叩劍含笑說話,由於全場彩聲雷動因而聽不清楚。
而那個八卦道人,卻左手緊按右肩,顯然被對方黃衣青年刺了一劍,根據老道臉上的悲憤神情,這一劍顯然刺的不輕。全場的彩聲尚未落,正北大會盟主棚前面的健壯老道,又朗聲說:「交手三十一招,終南派勝,終南派超前一名。」
宣佈完畢,黃衣青年首先叩劍,向大會盟主「青鶴真人」抱拳施禮,轉身縱下台去,逕自奔回本席。八卦道人也忿忿的向「青鶴真人」叩劍施禮,轉身縱回本席。彩聲雖落,但全場議論之聲仍烈,議論著方才比劍的事。
又聽那健壯道人朗聲高呼說:「第二場晉級賽是,九華對邛崍。」話聲甫落,全場群豪又是一陣熱烈掌聲和歡笑。這是兩個武林較著名的門派,而且,都是玄門道人,兩派門人弟子,也都是以劍為主要的兵器。據說,上屆九華和邛崍,共鬥一百零一招仍未分勝負,後經大會盟主勸止,並宣佈兩派同為第十五名。
九華派就在藍天鵬的小看台下,幾個道人一式寶藍道袍,俱都背插長劍,由於背向著他,看不清幾個道人的面目。對面的邛崍派,約有七八個道人,一律著灰色道袍,背黑絲劍穗長劍,最年長者,五十餘歲,年青者也有二十八九。這時,雙方都在準備入場,根據他們準備的情形看,似乎都是派年長的出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