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天嬌 第八集:陸家山莊 第七十七回:圖窮匕見

  怪婆婆一個縱落,已來到三人跟前,只見她倏地雙掌遞出,直朝陸蕭二人肩膀拍去。

  二人一時看不清楚來人是誰,但見那人出掌勢如疾雷,已無暇多想,當下揮動兵刃斜撩,先削其手腕。怪婆婆武功何等厲害,只見她雙手一翻,伸指在二人兵刃平面處一彈,兩人手臂立時酸麻,虎口劇痛,一刀一劍脫手飛出,不由心頭大震。

  怪婆婆不待刀劍墮地,雙手一抄,便將兩件兵刃抄在手中。

  陸蕭二人一驚,往後疾躍,抬眼一看,卻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婆站在了當前。

  只聽怪婆婆老眼一瞪,朝二人道:「你們二人沒長耳朵麼,聽不見人家有話要說麼?待她把話先說完再打也不遲,急個什麼。」話落,見她把手上刀劍往地上一擲,聽得「嗤、嗤」兩聲,一刀一劍同時直沒入地中,只剩餘手柄在外。

  怪婆婆顯了這下神功,直看得場中群雄呆楞當場,剛才羅開擲槍入地,已教眾人驚訝不已,現見怪婆婆依樣畫葫蘆,如法泡製,又覺她比羅開剛才擲槍又高明一籌了。

  蕭長風那柄長劍就不說了,但陸軒這柄九環金刀,刀背之上,九環扣連,竟能如此順手一擲,刀刃連同金環全沒入地中,這一份功力,當真駭人聽聞。

  群雄看見,也知場中再無人能辦得到,眾人才怔了一會,全都忍不住大聲喝起采來。

  場中各人見怪婆婆的功力如此深厚,又是驚訝,又是佩服,千多對眼睛,都不禁盯在怪婆婆身上。其中一些年長的江湖前輩,只覺怪婆婆的相貌甚為臉熟,卻一時又想不起來。

  突然人群中有人叫道:「她……她不正是怪婆婆麼?」

  眾人一聽,無不錯愕,怪婆婆雖有二十多年沒在江湖走動,但她的名頭,武林中誰人不曉,就是沒見過她的廬山真面目,也從長輩口中聽過這名字。

  此刻眾人聽見那人的說話,登時轟然聲作,只聽廣場上話聲四起,又聽一些人道:「原來是怪婆婆,無怪她的武功這麼厲害!」

  「是啊!沒想今日怪婆婆重出江湖,確是武林中一大喜事呀!」

  「羅少俠的武功這麼厲害,難道他是怪婆婆的弟子?」

  眾人話聲一時此仆彼起,說個不停。怪婆婆當年闖蕩江湖,見過她的人自是不少。反之,怪婆婆除了一些名門大派人物外,其他等閒的江湖人物,她便是見過面,至今相隔二十年,又如何能認得。

  而瑤姬和紫嫣雩聽見,也大感詫異。

  瑤姬在江湖人士囗中,也曾聽過羅開及凌雲莊這名字,更知羅開在武林大會中力戰血燕門,解救諸派掌門的危機。她當時聽見,已極想認識一下這號人物,看看他是個怎生樣子的人。

  而剛才瑤姬在陸軒的介紹下,聽得眼前這個俊朗少年,便是近日錚錚有名的羅開,當真令她驚訝不已。瑤姬萬萬沒想到,羅開竟然是個如此英俊的小伙子!

  那時在瑤姬心中,本就對羅開有結納之意,只是礙於當前的場合環境,不好在眾人前和他多說話,打算先忍耐一下,另尋一個合適的時機也不遲。豈料她念頭方落,便見羅開突然出手,竟在一招之間,便把四個高手全然擺平了,武功之高,當真罕見罕聞,而結納之心,不由更為堅決了。

  其實瑤姬在第一眼看見羅開時,便已覺得羅開甚為臉熟,她曾經幾番苦思,始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羅開。但她又怎會想到,眼前這個俊朗青年,正是在大半年前給她打入水牢的面首。這方面也很難怪她,天熙宮在這幾年間,宮內面首何只百人,況且時常更迭替換,再加上外間傳言羅開武功極高,瑤姬又怎會和宮中的面首聯想在一起。

  此刻瑤姬聽得當年鼎鼎大名,神功蓋世的怪婆婆,意然也是凌雲莊的人。瑤姬在驚愕之中,卻同時產生了一個念頭,便是不管付出多少代價,定要把凌雲莊籠絡過來,襄助成其大業。

  再說紫嫣雩,她在小瀛州之時,也曾和眼前這個老太婆交過手,已知她的武功,實是深不可測,紫嫣雩憑著她的年歲形貌,早就懷疑她是當年的怪婆婆。只是怪婆婆在江湖上絕跡已有二十年,亦有傳聞她早已死去,才叫紫嫣雩一直不敢肯定。現聽得眾人的說話,知道她果然就是怪婆婆,也不禁有點兒錯愕。

  這時場中陸蕭二人,聽見眼前的人竟是怪婆婆,二人心頭同時一顫,心知怪婆婆若然插手此事,其後果當真堪虞!

  陸軒畢竟是老江湖,知道目前的情形,光憑自己二人的武功,決不可能在怪婆婆面前逞強講手,當即換過一張笑臉,拱手道:「原來是老前輩駕臨,陸某有失遠迎,還請前輩見諒!」蕭長風也接著拱手施禮。

  而怪婆婆卻大馬金刀的站著,對二人全不理會,側過頭來朝火鳳凰道:「你方才說什麼劫鏢,到底是哪回事?說給老婆子聽聽。」

  火鳳凰知道怪婆婆有意出面匡助,忙向怪婆婆深深一禮,道:「小女子萬綺文,見過老前輩。」

  怪婆婆先前曾聽上官柳說過,萬盛鏢局的當家姓萬名遠天,而這女子亦同樣姓萬,不由問道:「萬遠天是你什麼人?」

  萬綺文聽見,眼睛登時微微一紅,說道:「是小女子先父。」

  陸蕭二人聽見,身子猛地一顫,如遭電擊,但他們畢竟多謀善斷,驚懼之色一現即隱,臉上再不露半點顏色。但二人心中早已有底,知道眼前這個女子雖是萬遠天的女兒,但當年她年紀尚幼,只是個五歲女孩,決計不會知道什麼內情,她縱然有懷疑,也絕不可能會拿出真憑實據來,只要來個賴死不認,看她又能怎樣。

  怪婆婆聽見她的說話,點了點頭,說道:「你方才說金溪大俠和他們聯手劫鏢,這件事非同小可。你要知道,陸大俠在江湖上素有俠名,而蕭掌門乃華山派的掌門,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若無真憑據,萬萬胡說不得。」

  萬綺文連隨道:「小女子決不敢在老前輩面前胡言亂語,他們三人的惡行,都是師父親口告訴我的,絕無半句虛言。」

  怪婆婆眉頭一皺:「哦!你師父到底是誰?他又怎會知道這麼清楚?」

  萬綺文道:「恩師姓孔,但他老人家因何知道此事內情,卻沒有與我說,只是把我爹的死因,簡略與我說了,並說若要瞭解詳情,可以到徐州常家莊,找著常莊主便會明白一切。可是當我到達徐州,常家莊早已人去樓空,我經過多番打探,才知常莊主早在十多年前已經搬走。小女子無奈,只好南下親自找三人弄清楚。」

  怪婆婆道:「終於你便找著金溪大俠,然後把他殺了?」

  萬綺文搖頭道:「小女子確實曾向他投過戰書,打算先將他打敗,再行逼問真相。豈料還未到比武日子,便傳出金溪大俠被殺的消息。小女子相信,金溪大俠之死,必定是有人先發制人,恐怕他把真相說出來,才會把他滅口。」

  怪婆婆望向陸蕭二人,見他們神色不撓,安之若素,似是對萬綺文的說話全不在乎。怪婆婆又道:「金溪大俠被害,所以你又找到陸家莊來?」

  萬綺文點點頭。怪婆婆歎道:「你手上既全無佐證,只憑你師父一句說話,便來這裡挑戰生事,不覺有點魯莽麼?」

  只見萬綺文咬一咬下唇,一時無言可對。

  陸軒微微笑道:「萬姑娘為父報仇,你的心情如何,陸某也非常清楚!但是陸某人素來行事磊磊落落,這種殺人劫貨,行同狗彘之事,陸某人是決計不敢去做的。但萬姑娘卻認定是咱們兄弟三人所為,現在又拿不出實證,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

  場中群雄這時也紛紛議論起來,其中一些人還大聲說道:「沒錯,無憑無據便上門尋仇,世上哪有這回事!依我看尋仇是假,存心來這裡找碴是實。」眾人聽見,登時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起來。

  怪婆婆雖然對陸蕭二人心存懷疑,亦有維護萬綺文之意,但在目前種種情形來看,萬綺文所說的話,確實難以叫人信服。

  便在群雄起哄之際,忽然看見兩個人越眾而出,逕往怪婆婆等人走來。

  但見兩人均是年約五十上下年紀,當先一人長著國字口臉,貌相斯文,身穿深藍色錦袍,外披一件名貴的貂裘,通體漆黑,絕無一根雜毛,讓人一看便知,這件貂裘顯然價值千金,非一般人家能夠擁有。

  而在他身後的男子,卻是粗眉大眼,滿面鬍鬚,皮膚黑裡透紅,骨架堅實,穿著一件青色棉襖。

  當二人來到怪婆婆身前,那錦服男子朝她深深一揖,說道:「晚輩常貴青,拜見老前輩。」

  萬綺文一看見二人走來,心中已有一個吉祥的預感,再聽到他的名字,不由喜極而泣,心頭狂喜不已,暗自喜道:「果然老天爺有眼,他終於出現了!」

  而陸軒和蕭長風聽得他的名字,登時大吃一驚,臉色倏地變了樣子。

  怪婆婆一面點頭,一面斜眼望向陸蕭二人,見二人懼色浮臉,一副惶惶不安的樣子,便知眼前這個人,必定是個關鍵性的人物,遂問道:「你姓常?」

  常貴青道:「是,在下便是萬姑娘要找的人。」

  萬綺文連忙喜孜孜迎上前去:「萬綺文見過常莊主。」接著又道:「現在看見常莊主出現,這實在太好了!」

  常貴青笑道:「若非萬姑娘聰明過人,能夠想出四處散佈消息這法子,恐怕常某也不知情,更不會到陸家莊來看看。」

  怪婆婆向他身旁的漢子望去,常貴青看見,解釋道:「他姓程,是常某的管家。」

  程管家上前禮畢,只聽常貴青又道:「在下還有一事要請求老前輩允准。」

  怪婆婆問道:「是什麼事?」

  常貴青道:「這是涉及先父與少林之間的事,在下想先行拜見一下那位少林高僧,希望老前輩允許?」

  怪婆婆「嗯」了一聲,已看見空見大師緩步走過來,她不由暗讚一聲:「空見果然功力深厚,相距這麼遠也能聽見咱們的說話。」便向常貴青道:「你不用過去了,那位少林高僧已經來了。」

  常貴青回身看去,果見空見已來到跟前,忙迎上前一揖:「晚輩常貴青拜見大師。」

  空見合十道:「常施主無須多禮,貧僧法號空見,不知常施主的先父是誰,找敝寺有何貴幹?」

  只見常貴青突然雙膝跪倒,場中眾人見著,全都大感詫異,空見連忙上前伸手扶起,常貴青只覺一股氣流把他一托,身軀再也無法跪下去,只得站直身子,只聽空見說道:「常施主究是為何這樣,老衲實在受不起。」

  場中群雄自從看見常貴青,已覺事情大有蹺蹊,再見他突然跪倒在空見高僧跟前,直教人如墮罈子胡同,更覺糊塗不懂。

  饒是如此,眾人為求要聽得更加清楚,也逐漸移近了腳步,圈子也開始愈縮愈細。

  而陸蕭二人早已猜上了三分,心頭正自七上八落的,腦裡正不斷尋求脫身之計。

  只見常貴青肅然道:「先父法名圓業,曾於數十年前,因在少林犯下罪孽,後畏罪潛逃,易名避罪。常貴青深知兄終弟及,父債子還這道理,現特來向大師領罪。」

  空見聽後,合十道:「阿彌陀佛!原來常施主是圓業之子,貧道現在終於明白了。其實此事已成過去,過往之事,如同流水,施主也不必記掛在心!而關於圓業寂滅一事,少林亦早有所聞。何況圓業為贖前罪,竟把大部分家資財物贈與少林,只是不幸在運送途中,金銀財物全給賊人劫去,這也算是一個定數!」

  常貴青道:「金銀財寶乃是身外之物,還算不上什麼,但先父在少林盜取而來的貫虹秘笈,原是少林之物,當日連同財寶一起被賊人劫去,若不把秘笈尋回送歸少林,常某終感不安。」

  空見微微點頭道:「其實那部貫虹秘笈也非少林之物,對少林來說,也並非如何重要,只是秘笈內的武功,確實是有點邪門,而且霸道非常,倘若落在壞人手中,遺害著實不少。」

  群雄聽到這裡,多少已明白事情的原委。近這幾年間,江湖一直謠傳貫虹秘笈在華山派手中,如此來看,莫非這部秘笈是給華山派劫了去?群雄同一心思,千百隻眼睛自然地射向蕭長風來。

  而羅開聽見二人的對話,更是大感奇怪,心想:「明明那部貫虹秘笈在自已手上,又怎會被人劫去了,還有秘笈內的武功,也不是什麼邪門武功,怎地空見大師會這樣說?」他愈想愈是不解,恐怕內裡還另有文章。

  只聽常貴青道:「當日先父從少林寺盜去貫虹秘笈,本來是存心要修習秘笈內的武功,當先父把秘笈的內容仔細參詳後,終於決定放棄。」

  場中的人聽見此話,同感奇怪,不少人已高聲發問為什麼原因。

  常貴青續道:「因為秘笈內詳細記載著,但凡修練秘笈內的武功者,對女性來說,卻無什麼大礙,若是男性修練此功,必須要是處男之身,而且永久不能接近女色,若犯了以上兩點,不但會武功盡失,還會全身癱瘓,肢體麻痺,從此不能行動,如同廢人。」眾人聽後,頓感驚訝。

  常貴青道:「其實先父在出家前,也經常在紅粉青樓中走動,又如何能練秘笈內的武功。先父認為這些都是天意!後來先父想起種種前事,漸知罪孽深重,便開始棄武營商,從此再不練武,更嚴禁家人練武。而先父在商場上頗為順利,終於成為徐州一大富豪,先父晚年之時,常深侮當年的所作所為,臨終之前,吩咐在下將大半家財並同那部貫虹秘笈,使人一起送還給少林,以贖前罪。」

  「在下依從先父囑咐,便委託徐州萬盛鏢局辦理此事,豈料鏢隊行至途中,竟給賊人把鏢貨全部劫去。當在下得知被劫之事,已是好幾日後了。」

  說到這裡,常貴青回過頭朝萬綺文道:「當日為了替在下護送鏢貨至少林,卻害了萬姑娘父母和多位鏢師的性命,常某至今還是心感不安,還請萬姑娘多多原諒。」

  萬綺文搖頭道:「這又怎關常莊主的事,行鏢走貨,本身就是身寄虎吻的行業,只怪那些賊人心狠手辣,劫貨後還要趕盡殺絕,才害得我父母……」說到這裡,淚水一湧,再也無法說下去。

  怪婆婆聽到這裡,便向常貴青問道:「她說只要找到你,便能知道劫鏢人是誰,這到底是真是假?」

  常貴青點頭道:「沒錯,其實在鏢貨被劫後不久,本人已經知道劫鏢的人是誰,只是在下不懂武功,雖知賊人是誰,卻無本事把那部秘笈取回來,又害怕那些賊人知曉,找到莊上來斬草除根,消滅證據,只好一家老少悄悄搬離徐州。」

  「當我離開徐州後,晃眼又過了幾年,見賊人並無動靜,便放下了心,在下開始四處放出消息,傳出那部秘笈已落在何人手上。」話後便向蕭長風望去,說道:「蕭掌門,你可知道在下為何要這樣做呢?」

  群雄看見,無不把眼睛盯在蕭長風身上。

  蕭長風哼了一聲,說道:「沒錯,貫虹秘笈確實在蕭某手上,但這是前任掌門留下之物,現已被華山棄徒陶飛盜了去,這事與劫鏢全無關係。常老兄,你這樣胡言亂語,究竟有何意圖?」

  常貴青道:「蕭掌門既是這樣說,常某人只好繼續說下去了,誰是誰非,自有公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又道:「當時賊人共有三人,而且三人還是結拜兄弟,他們還約同十多個黑道人物行事,當他們把鏢貨劫去後,三人恐防請來的人會洩露內情,便狠下殺手,把那十多個黑道人物都殺了。」

  群雄自是知道他所指的是誰人,心中雖然還有點疑惑,但見常貴青說得合情合理,又不能不相信,人人均凝神細聽,惟恐聽漏了一字。

  只見常貴青又道:「三人殺了那些人後,知道劫鏢內情的人,剩下來便只有他們自己三人了。在下想到這一點,於是四處放出秘笈的下落,三人必會認為是自己人所為,在下這一著,主要是想從中挑撥,好讓三人翻面成仇。豈料三人機靈得很,不但沒有因此而翻臉,而且三人開始疏遠起來,把他們結拜的關係隱瞞得密密實實。」

  「在下雖然知道內情,本可將此事公諸於世,可是三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其中一人已成為華山派掌門,其餘二人,也是武林中響噹噹的大俠,便是我指名道姓說出三人的惡行,知道亦不會有人相信,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

  眾人只聽得不住點頭。便在常貴青說話剛完,站在他身旁姓程的管家突然踏上一步,向群雄打了個四方揖,高聲道:「眾位英雄豪傑,請聽程某一言。」只聽他聲如洪鐘,內功委實不弱。

  只聽他道:「在下名叫程剛,在十幾年前,是陝西倉山的一名獨行大盜,人稱『倉山人屠』,當年可說殺人如麻,是個人人欲誅的魔頭。」說到這裡,忽地伸手往臉上一抹,臉上的鬍鬚竟給他全扯了下來,原來都是假鬍子。

  程剛忽地面向陸蕭二人,戟指怒道:「兩位可還認得我麼?」

  二人看見他的面貌,登時臉上泛青,唇顫眉跳。陸軒思路電轉,知道不把程剛馬上除掉,若給他把事情當眾說了出來,到時真的不用做人了!

  陸軒一想及此,當下暗暗凝聚真氣,覷準機會,務求一擊中的,欲把程剛斃於掌下。

  怪婆婆見陸軒左肩微顫,便知他想著歪念頭,當下喝道:「你二人給我好好站住,休想在老婆子面前弄鬼,這只有自討苦吃。」

  陸軒聽見,立時不敢妄動,適才看見怪婆婆奪刀擲刀的本事,他已有自知之明,絕對不是她的敵手,要是一時魯莽,只會死得更快。

  陸蕭二人也知禍到臨頭,而蕭長風卻想,現在能救得自己一命的人,便只有瑤姬了,他素知瑤姬機變過人,且近來彼此關係密切,她決不會見死不救,便轉過頭來朝她望去,卻見瑤姬也同時望將過來,且向他微微點頭一笑,似乎是叫他不用擔心。蕭長風看見,心中也稍為一寬。

  只聽程剛道:「兩位不願出聲,只好由在下來說了。」接著又向四下一揖:「眾位英雄好漢,請先聽程某說說事情的起沒。當日萬盛鏢局被劫,其實在下也是賊匪之一,當時程某與這位陸大俠,可說有點兒交情,一日陸大俠來找程某,說有一單大買賣想與我合作,程某聽他說完,便一口答應了。」

  「當時盜首共有三人,便是這位陸大俠和蕭掌門,而另外一人,就是那位金溪大俠。論到武功,也算是他們三人最高。那時兩位大俠,卻沒有現在這般的風光,更加稱不上什麼大俠,而蕭長門還只是華山派的弟子,並未當上掌門。」

  「當日劫鏢也算相當順利,成事之後,大夥人便把鏢貨先收藏起來,正當鏢貨剛剛藏好,他們三人竟突然發難。當時咱們十人在全無戒備下,給三人殺了個措手不及,終終全部命送在三人手上。」

  「但有一事他們卻不知道,程某當年四出剽劫,曾在一武人身上得了一件寶衣,這件寶衣雖說不上刀槍不入,若非遇上削鐵如泥的寶刀,也能承受一般刀劍的砸劈。」

  「當時陸大俠手上的兵刃,亦非這柄九環金刀,所用的只是一柄尋常的厚背鋼刀,程某給他在背上連劈兩刀,幸好程某穿了寶衣,沒給他劈入肌肉,雖然這樣,但因衝力過大,程某還是給他撞翻在地,接著肅長門又是一劍刺來,寶衣因無法承受利器的戳刺,胸肩終於中了兩劍,幸好並非什麼致命之處,但程某還是昏死了過去。」

  眾人此刻也聽得咬牙切齒,近千對不屑的目光,全都投到陸蕭二人身上。

  只聽程剛又說道:「在下也不知昏暈了多久,當我醒來之時,卻發現身旁坐著一個白鬚老者,原來那位老前輩姓孔,便是萬姑娘的師父。他發現程某只是受了劍傷,並未喪命,就把在下救了,後來在下將劫鏢一事,也詳細地與孔前輩說了。」

  「孔前輩知道萬鏢頭重傷逃去,害怕三人會到鏢局斬草除根,便親自到鏢局去看看,發現萬鏢頭和夫人剛好雙雙去世,只留下了一個小女兒,孔前輩見她可憐,便將她帶走,收為弟子。」

  「當孔前輩離開鏢局時,曾到賬房翻開賬簿,查明這趟鏢貨的貨主是誰,便帶同在下和萬姑娘到常家莊去,同時將萬鏢頭夫婦之死,全都向常莊主說了,希望常莊主體諒萬鏢局的環境,不再追究鏢局賠償那批鏢銀。」

  「豈料常莊主不但一口答應,還另贈銀兩給在下,叫程某做些小生意,以後不可再打家劫舍。程某那時大為感動,便乾脆懇求常莊主把我收留在莊,便是做牛做馬,程某也心甘情願。自此之後,程某在常莊主的開導下,再沒做過一件壞事。直到近日,忽聽得火鳳凰要到陸家莊尋仇一事,常莊主知道內裡必有蹺蹊,懷疑那個火鳳凰便是萬姑娘,遂趕來這裡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