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谷 第四章 金線無影

  當夜,藍天鵬心中有事,哪裡睡得著,一人悄悄來到後花園,看著皎潔的月色,藍天鵬想起了父親和姑父母的仇,想起了表姐蕭瓊華的生死不明,想起了溫柔似水的師妹丁夢梅,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天鵬哥,為何歎氣,能告訴小妹麼?」月光下,踱出高蓮英小姑娘。

  藍天鵬吃了一驚,道:「原來是高姑娘,你還沒睡啊?」

  高蓮英笑道:「你不是也沒有睡麼?」

  藍天鵬道:「是啊,我睡不著,高姑娘你呢?」

  高蓮英低下頭道:「人家都叫你鵬哥了,你卻總是姑娘、姑娘的……」

  藍天鵬「啊」的一聲,道:「那我叫你蓮妹好麼?」

  高蓮英低聲道:「嗯。」頓了一頓,接著道:「鵬哥,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藍天鵬歎了一口氣,道:「父仇未報,我怎麼能沒有心事呢?」

  高蓮英走到跟前安慰道:「鵬哥,你別為這事整天憂心忡忡了,父仇固然要報,但活人更重要。你不能因為這而整天不高興,這樣,藍老英雄九泉之下也不會高興看到你這樣,你只要記在心中就行了,人的一生是很短的,應該多想些高興的事,看得更遠一些。鵬哥,你不光要報仇,學武之人更重要的是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仇恨會使人迷失方向,也會使人失去生活的樂趣和追求的目標,而且,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鵬哥,你不能再這樣消沉了。」

  藍天鵬低頭沉思了半晌,他突然想通了,高蓮英小姑娘的話說得很有道理。父仇,師仇必須得報,但這並不是全部,他還要闖出一番事業來。人生是如此的短暫,目光不能這麼短淺,人應該有更多的追求目標,人應該追求更多的樂趣。一旦想通,藍天鵬頓時感覺壓在心頭的重負去了,輕鬆多了,抬起頭,感激地望著高蓮英小姑娘道:「蓮妹,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謝謝你。」

  高蓮英道:「鵬哥想通了就好。」遲疑了一下道:「鵬哥,我想問你……問一件私事……」

  藍天鵬奇怪地道:「什麼事情吞吞吐吐,你儘管問。」

  高蓮英低下頭,輕聲道:「鵬哥,你有心上人了麼?」

  藍天鵬心頭一震,他自然明白高蓮英問這句話的含義,很顯然,高蓮英小姑娘已經喜歡上他了,當下也不禁遲疑道:「我有一個表姐,還有一個師妹……」

  高蓮英明顯渾身一顫,低聲道:「鵬哥,她們一定很漂亮吧,小妹也替大哥高興。時候不早,鵬哥也早些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聲音哽咽,藍天鵬見她睫毛上猶帶淚珠,楚楚可憐,心中如何忍得,忽然將高蓮英擁在懷抱中,輕聲問道:「蓮妹,你很喜歡我嗎?」這句話連藍天鵬也不知如何就此說出,只覺高蓮英楚楚可憐,一時竟脫口而出。

  高蓮英靠著藍天鵬溫熱的胸膛,霎了霎眼,頓時呆住了,身子似乎跟著熱了起來,心便像要融化似地,只是輕呼道:「鵬大哥。」

  藍天鵬看著高蓮英清澄的瞳仁,裡面蘊藏著歡喜、徬徨、羞怯、驚訝,已不見剛才的哀傷,像是兩顆包藏著夜空的水晶,純潔靈動,心裡百感交集,心道:「蓮妹是多麼可愛的小姑娘。」

  藍天鵬輕輕舉起右手,碰了下高蓮英的眼角,高蓮英心神一蕩,不知是羞是喜,不自覺闔上了雙眼。藍天鵬愛憐地以手指觸著高蓮英彎彎的睫毛,撥去了淚珠。高蓮英眼皮輕輕顫動,感受著藍天鵬的溫柔,心中像有萬支羽毛搔動一般,櫻唇微啟,發出「哎」地一聲輕息。

  此情此景,任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動心,藍天鵬眼中忽感迷茫,右手攏過高蓮英後腦,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嗯!」高蓮英一驚之下,睜開了眼睛,稍一掙扎,隨即不再反抗,雙眼如帶醉意,眼廉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沉浸在濃郁的愛戀中。

  也不知吻了多久,四片唇方才離別,高蓮英滿臉暈紅,不知該說些什麼,怔怔地望著藍天鵬,似笑非笑,心中儘是溫存情致。藍天鵬低聲道:「蓮妹,對不起。」

  高蓮英羞得不敢接話,好半晌才羞怯地說道:「鵬哥,你很壞。」

  藍天鵬臉上一紅,見了高蓮英,竟然克制不住,卻沒問清高蓮英心意,不由得心中羞慚,放開高蓮英,臉紅地道:「蓮妹,你打我幾巴掌吧。」

  高蓮英臉色緋紅,輕聲道:「不要啦,我很高興啊。」

  藍天鵬一把又摟住了高蓮英,說道:「蓮妹,你真的很喜歡我?」

  高蓮英驚呼一聲,不好意思抬頭看他,只羞答答地說道:「嗯,我一見你就喜歡上大哥了……只是,不知前面的倆位姐姐容不容得下我……」

  藍天鵬吻了她一下道:「這點你放心,表姐賢慧得很,師妹更是溫柔得很,你一定會喜歡她們的,只是,蓮妹,委屈你了。我很抱歉,不能給你完整的愛……」

  高蓮英回親了他一下,羞紅著臉道:「我不在乎,為婢為妾我都願意。我知道,以後一定還有更多的女孩子會愛上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滿足了。」

  「蓮妹,你真好。」藍天鵬激動了又吻住了高蓮英的櫻桃小嘴,兩人溫存半晌,藍天鵬告訴了高蓮英他明天要走,自己要去天台。高蓮英小姑娘也沒說什麼,只是告訴他,自己一定會等著他,希望他能早日回來。兩人又溫存半晌,高蓮英小姑娘才離去。

  高蓮英小姑娘離去之後,藍天鵬不禁望著月色自語道:「老天對我藍天鵬真是另眼相看,我一定不能讓她們失望。」

  「哈哈,少年英雄配絕色美人,藍兄,真是可喜可賀。」黑暗中,歐陽紫走了出來。

  藍天鵬大吃一驚:「原來是歐陽兄,歐陽兄什麼時候來的?」

  歐陽紫似乎不是很高興,道:「本來是想找藍兄聊聊,沒想到卻看了一出香艷的表演,真精彩啊。」

  藍天鵬俊面通紅:「歐陽兄……」

  歐陽紫一擺手:「藍兄不用多說了,藍兄贏得美人青睞,兄弟孤家寡人,要回去睡覺了……」藍天鵬來不及說什麼,歐陽紫已經消失了。突然,假山那邊傳來輕微的響動聲,藍天鵬喝道:「是誰?」

  「鵬弟弟,是我。」原來是狐媚的「雙刀黑玫瑰」鄔倩珠。

  「原來是鄔姑娘……」藍天鵬有些意外。

  「鵬弟弟,你就不肯叫我一聲姐姐嗎?」「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有些幽怨地道。

  藍天鵬遲疑地道:「咱們初次見面,這樣稱呼不太好吧?」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望著藍天鵬道:「我知道,弟弟瞧不起我這壞女人……,但請弟弟相信我,姐姐我仍是冰清玉潔的……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藍天鵬忙不迭道:「倩姐姐,我相信你,你切莫如此說,小弟承擔不起。」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抬起頭道:「你真的相信?姐姐名聲可不太好……」

  藍天鵬道:「我相信姐姐,姐姐只是形骸稍嫌輕浮,但骨子裡仍是冰清玉潔的。」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感激地道:「鵬弟弟,謝謝你。就衝你這句話,姐姐為你死也是值得的。」

  藍天鵬頓時很尷尬,為了緩和氣氛,只好轉移話題道:「姐姐是什麼時候來的?」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道:「你還沒來我就到了,正要跟你打招呼,蓮英妹妹就到了。」「啊」藍天鵬一聽她早到了,知道自己的一切言行都落在了她眼中,包括與高蓮英纏綿的場景,顯然也不例外,頓時面紅耳赤,十分的不好意思。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笑笑道:「你也別不好意思,不光我看見了,那為歐陽小姐也看到了。」

  藍天鵬又是一驚:「什麼,你也認為歐陽紫是女扮男裝?」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又是神秘一笑:「歐陽紫不光是女扮男裝,而且也看上你了,在席間敬酒時,她還警告我不許接近你。」

  藍天鵬吃驚得合不攏嘴,「雙刀黑玫瑰」鄔倩珠不依不饒地道:「你在這兒與高蓮英妹妹纏綿,你說歐陽紫能不吃醋嗎?看來她醋勁還不小,以後你只怕有苦頭吃了。」

  藍天鵬尷尬地道:「姐姐說笑了。」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正色道:「弟弟,姐姐也顧不得羞恥了,跟你實說吧,沒有一個女孩子能抵擋住你的誘惑,姐姐也不能,歐陽紫也不能,以後還會更多……」

  藍天鵬不好意思地道:「姐姐已經知道我的情形了,就應該……」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打斷他的話道:「既然能有兩個,也就能有三個;既然能有三個,也就能有更多。高蓮英妹妹看得很清楚,說的也很對,弟弟,你是沒法逃避的。」

  藍天鵬低著頭,想了半天道:「姐姐,那你說弟弟應該怎麼辦,我實在不忍心耽誤更多的女孩子,我於心不忍啊。」

  「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道:「這你就錯了,女孩子如果不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那將是她畢生的痛苦,她的一生也將是非常悲慘的,難道你忍心這樣?」

  藍天鵬抱住了頭,「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道:「弟弟,你也不須煩心,最重要的一點在於,你自己也要喜歡才行,因為要是你並不喜歡的話,即使你勉強接收了她,她也不會幸福的。姐姐自知不配,也沒有存什麼妄想,只希望能時時看到你,心裡也是很高興的。姐姐行走江湖這麼多年,也遇到過不是出色的少年子弟,但姐姐從來就沒有動過心,沒想到一見到你,就不能自拔,所以才不顧羞恥的說了這些話,因為我怕以後連說這話的機會都沒有。」

  「姐姐……」藍天鵬實在想不通,這些女孩子為什麼這麼癡情,他緊緊地摟住「雙刀黑玫瑰」鄔倩珠,將她那豐滿的嬌軀緊緊地貼在自己身上,同時,毫不猶豫地吻住了「雙刀黑玫瑰」鄔倩珠的小嘴。「雙刀黑玫瑰」鄔倩珠癱軟在藍天鵬的懷裡,腦海裡一片空白,內心只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許久,許久,「雙刀黑玫瑰」鄔倩珠掙脫藍天鵬的懷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望著藍天鵬道:「弟弟,不管你是可憐姐姐也好,還是敷衍姐姐也好,能得你一吻,姐姐已經很滿足了。你放心,姐姐不會纏著你,也決不會讓你增加任何麻煩……」

  藍天鵬道:「姐姐放心,弟弟不會忘記姐姐的,一切留待日後驗證。」

  「嗯。」「雙刀黑玫瑰」鄔倩珠點點頭,兩人這才一起離開花園。

  第二天下午,一些昨夜未走的人聚集在大廳,藍天鵬特別注意歐陽紫,但是還是沒有發現歐陽紫特別的地方,依然對著藍天鵬道:「藍少谷主果然是將門虎子,武功不凡,實在是令人佩服……」

  藍天鵬笑著道:「你太過獎了。」

  但是,突然一聲陰沉低喝自「了塵」之口:「掌法,內力和暗器皆屬一流高手,貧道要試試你的劍術,是否也是當今第一流的。」

  藍天鵬聞聲回頭一看,不知何時,「了塵」立身桌前,神情淒厲,面罩殺機,一雙三角眼中暴射著怨毒冷芒。他的右手,正握著金絲劍柄,輕按啞簧。看了這情形,藍天鵬知道他還記恨昨天的事情,心下不由暗自焦急,因為他在梵淨山學藝九個多月,朝習功力,夕練掌法,從沒練過兵器。

  藍天鵬當然清楚,「了塵」是崆峒掌門「玉虛上人」的衣缽大弟子,未來的掌門繼承人,劍術自然不俗,否則,惡道看了內力,掌法,暗器後,尚膽敢出來以兵器見高低自然有了把握。如雷掌聲縣然停止了,空氣似乎一下子被凝結了。「金鳩銀杖」看出「了塵」的神色不對,正待起身阻止,卻被左右的「孿生二叟」按住了肩頭。

  嗆啷一聲清越龍吟,寒光如電一閃,「了塵」背後的金絲劍已撤出了鞘外,同時怨毒望著卓立的藍天鵬,冷冷一笑,譏聲說:「藍少谷主,快向在座的英雄們借一把刀吧?」

  藍天鵬雖然暗自焦急,但他依然卓立原地,神色自若,在他的朱唇兩角,高掛著一絲不屑冷笑。他根據擊敗「飛義三雁」,「小霸王」,以及單掌搏鬥「雙掌震寰宇」三人來看,他對黃衫中年人傳授他這套,尚不知名的掌法,已有了長足的信心。因為黃衫中年人傳他掌法的目的,是要他去找「銀衫劍客」報仇。他的掌法既能勝得了「銀衫劍客」,難道還勝不了惡道?但他卻不知道「銀衫劍客」對沒有武器的人,尚不用劍迎敵。

  這時見「了塵」高譏嘲的口吻要他借刀,不由冷冷一笑,說:「本少谷主行走江湖,向來不攜兵刃……」

  「了塵」聽得目光一亮,趁機陰刁的問:「這麼說,你是要以雙掌會貧道的長劍了?」

  藍天鵬到了這時候,已無選擇餘地,立即頷首沉聲說:「你這是多此一問。」

  俠丐馬五尚摸不清藍天鵬的底細,他看了藍天鵬的內力和暗器,俱已堪稱時下一流高手,是以也認為藍天鵬的兵刃,必也驚人。這時見藍天鵬以雙掌對付在劍道上已有數十年火候的「了塵」,不由驚得倏然起身,正待說什麼,坐在桌頭上的歐陽紫,已冷冷一笑,譏聲說:「你這老道真是沒羞沒臊,一大把年紀了,居然要以長劍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年青人,不知你的居心何在?」

  「了塵」一聽,立即望著歐陽紫瞪眼怒聲說:「雙方試招,又有何不可?」

  歐陽紫一聽,立即起身,說:「既然如此,本少爺會你。」說話之間,撇椅離席,逕向藍天鵬和「了塵」身前走來。群豪中絕大多數沒有聽到歐陽紫向「小霸王」警告的那句豪語,是對,對歐陽紫冒然出頭,都感驚異。

  藍天鵬不願別人替他擋災,是以,急步迎向歐陽紫,伸手一攔,阻止說:「歐陽兄請歸座,小弟……」話未說完,歐陽紫已做然沉聲說:「這老道居心陰險,不要他當場出次丑,他尚不知道天外有天。」

  「了塵」的確企圖借表演之際,一劍斬了藍天鵬,替崆峒派除去一害,即使違反武林常規,得罪了「金鳩銀杖」,諒她也不敢與勢力龐大的崆峒派為敵。之後見歐陽紫挺身出場,決心先殺了歐陽紫,再設法除藍天鵬,因為歐陽紫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這時見歐陽紫公然罵他居心陰險,頓時大怒,不由怒聲說:「你這小輩,居然當眾侮辱長者,正如你所說的,本觀主就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大外有天。」

  歐陽紫冷冷一笑,說:「事實勝於雄辨,片刻之後你就知道了。」了字出口,疾翻玉腕,寒光如電一閃,長劍已撤出外,輕靈曼妙,快捷至極。

  群雄看得一呆,不自覺的脫口喝了聲暴好。藍天鵬見歐陽紫已經撇劍,只得關切的看了歐陽紫一眼。「了塵」看了歐陽紫的撇劍手法,心頭不由一震,這時他才驚覺動手之時,千萬大意不得,必然先施煞招,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心念間,冷冷一笑,目注歐陽紫,傲然說:「既然劍已離鞘,何以還不遞招?」

  歐陽紫微提銀劍,做然一笑說,「除非對方是當今第一流的用劍大行家,否則,少爺向不先行遞招。」

  「了塵」一聽,簡直氣瘋了,不由三角眼一瞪,厲喝一聲:「好狂妄的小輩。」輩字出口,欺身進步,一招「大地三才」,劍分上下左中右,五朵腕大劍龍,分刺歐陽紫的兩肩、和面門小腹,一劍出手,已將歐陽紫的全身罩住。

  藍天鵬看得心中一驚,群豪中不少人脫口輕呼。但是,提劍卓立的歐陽紫,身法神妙,令人驚奇,他竟原地移挪左右惻身,上仰下俯,閃避部份,也恰是「了塵」必刺之處。「了塵」以絕招一劍五式出手,企圖以一招將歐陽紫打敗。沒想到,五式俱已刺空,心驚之下,由再度大喝一聲:「小輩果然有一手。」

  大喝聲中,長劍不收,飛身前撲,疾演「順水椎舟」,長劍一橫,閃電推出,這招變化之快直如電光,令人看不出惡道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就在「了塵」橫劍撲身的同時,歐陽紫旋身向左閃開了一一「了塵」久經大敵,劍術火候已足,他就在歐陽紫向左閃身的同時,推出之劍,疾演「風掃落葉」,閃電推出。

  群豪一見,一片驚呼,「轟」的一聲問時站起,而藍天鵬也驚得閃身離席。但是,群豪兩眼一花,耀眼的如銀匹練中,人影如電一旋,歐陽紫己旋飛了一匝,而他立身之處,仍在原地,也正是「了塵」的長劍用老之處。「了塵」見連出三招,俱已落空,心中著實吃驚,但他不能不橫劍厲聲問:「你為何閃?」

  歐陽紫冷一笑,道:「少爺對那些學劍剛剛入門的人,向來是先讓他幾招。」

  「了塵」一聽,神情如狂,簡直像一頭瘋虎,待歐陽紫話完,已厲嗥一聲,飛身前撲,舉劍直劈而下。歐陽紫卓立不動,一等惡道長劍用實,身形略微一挪,銀劍閃電出手,只見銀虹一閃,「叮」的一聲金鐵交鳴,劍尖已點在「了塵」的劍身上。

  想是潛力極強,「了塵」的劍勢倏然下沉,身形猛的向前一個踉蹌——就在惡道踉蹌的同時,電光一閃,冷焰照面,歐陽紫的銀劍已由他的腦後,幻起一道弧形匹練滑到了他的頸前——「了塵」這一驚非同不可,厲嗥一聲,飛身暴退——就在惡道飛身暴退的同時,一蓬灰髮灰須,已飛灑在血紅的地毯上。

  這時,滿廳英豪,才本能的脫口發出一聲驚「啊」,因為這一連串的動作太快了,快得像電光石火。「了塵」飛身退至外廳,由於道譬的下端緊繫著絨繩,橫插著金管,因而頭髮並未蓬散下來,是以尚不知道發譬已被斬斷。但是,卻發現腮下的灰須,被劍鋒扣掉了一大截,是以,怒目指著歐陽紫,蒼白著老臉歷聲說:「歐陽小輩,有本事到貧道的呂祖觀來。」

  來字出口,倏然轉身,飛身向廳外縱去——豈知,歐陽紫竟怒聲說:「你的呂祖觀,又不是刀山火海,閻羅殿,少爺這就隨你去看看。」著字出口,身形宛如脫弦之箭,也直射廳外。

  藍天鵬渾身歐陽紫和「了塵」對劍,完全是因他而起,如今「了塵」向歐陽紫挑戰,他不能袖手不管,是以,大喝一聲:「歐陽兄請止步。」大喝聲中,飛身向廳門口追去——豈知,就在他起身,驀然響起兩聲沉喝:「好小子,不留下「火龍珠」就想走嗎?」

  沉喝聲中,兩道黑白寬大身影,越過席上,競凌空向藍天鵬撲去。俠丐一見,知道「孿生二叟」已問過了「金鳩銀杖」,藍天鵬是否送的「火龍珠」,既然事敗,也大喝一聲:「雙胞的老小子,馬五爺會你們。」

  大喝聲中,凌空縱起,一掄打狗棒,逕向「孿生二叟」打去!就在俠丐揮棒的同時,黑叟老大已伸手孤向縱至廳門的藍天鵬。藍天鵬驟聞腦後風聲,斷定「孿生二叟」已至腦後,只得暗運真力,疾墜身形,倏然回身,右掌猛的推出——黑叟老大,早已有備,抓出的右掌,也趁勢一捺,真氣猛的吐出,顯然有將藍天鵬震斃的意圖。

  「轟」的一聲大響,黑叟競被震得身形踉蹌,而一心想追上歐陽紫的藍天鵬,卻趁勢飛身暴退,直落階下院中。黑叟焉肯放鬆,「嘿」的一聲,緊跟身後撲出——這時,俠丐早已和白老二打在一起。「金鳩銀杖」見「孿生二叟」,居然在她的壽筵席前,出手向她的賀客劫寶,原就懊惱的她頓時大怒,不由怒喝一聲:「你們這兩個老蠢牛,居然在我的家裡撇起野來。」

  怒喝聲中,奪過僕婦手中的金鳩銀杖,騰身而起,逕向老二白叟撲去。高蓮英深怕藍天鵬不敵,早已嬌叱一聲,翻腕撤劍,飛身撲出廳外——白叟老二,一見昔年情人發怒,飛身撲來,不由慌的飛身向廳外奔出。俠丐關心藍天鵬,無心再戰,也飛身縱向廳外。「金鳩銀杖」也不為已甚,不再追趕白叟老二,提杖緊隨俠丐身後,她知道「孿生二叟」以黑叟老大的心最狠,手最毒。

  這時,大廳兩階上,早已湧滿了由廳內奔出看熱鬧的英豪,俠丐和「金鳩銀杖」向階下院中一看,藍天鵬和黑叟老大,正在院中,相峙對立,目光不移,顯然俱在暗中運氣,準備合生忘死的較量掌力。而隨後縱出的高蓮英,則神情焦急的橫劍立在一丈以外,目光一直盯著黑叟老大的那雙微微上提的肥大巨掌。

  逃出廳來的白叟老二,本來想招呼老大溜走,這時一看院中的情形。也站在黑叟老大的身後不遠,暗中監視。俠丐一看院中情形,頓時急了,正待開口,「金鳩銀杖」已向階下院中撲去。就在「金鳩銀杖」撲向階下的同時,黑叟老大已暴喝一聲:「你先接老夫一掌。」

  掌字出口,左掌猛的推出,一道奇猛掌風,通向藍天鵬擊去。藍天鵬見黑叟老大,雙掌運功,而以左掌推出,斷定其中有詐,於是心中一動,也以左掌奮力相迎。蓬然一聲大響,勁風一陣激盪,藍天鵬和黑叟老大的雙肩,同時一晃。

  飛身撲至階下的「金鳩銀杖」,本待趁雙方尚未發掌之際,毅然站在藍天鵬和黑叟老大之間迫使兩人洩勁收功。但是,看透她心事的黑叟老大,卻猝然發掌,迫得她不得不急忙剎住身勢,決心等藍天鵬發掌後,再向前撲。豈知,藍天鵬左掌方自推出,也接著大喝一聲:「你也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急步一進,蓄滿功力的右掌,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閃電劈出——而先以左掌出掌誘敵的黑叟老大,也在藍天鵬出掌的同時,將右掌奮力推出——這是雙方,俱部蓄滿功力而蓄意劈出的一掌,聲勢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聽蓬然一聲大響,勁鳳激盪帶嘯,塵土旋飛四揚。蹬、蹬、蹬,黑叟老大,竟被藍天鵬劈出的一掌,震退了三步。但是,藍天鵬也有些拿樁不穩,上身連連搖晃!群豪看得一驚,脫口發出一聲輕「啊」。豈知,就在群豪震驚,黑叟退步,而藍天鵬的上身仍在搖晃的同時,立在黑叟身後的白叟老二,竟然大喝一聲:「你也接我一掌——」

  雙喝聲中,急進兩步,兩腳一蹲,雙臂猛圈,「嘿」的一串雙掌倏然推出——一道勢如暴風般的駭人掌力,猛向藍天鵬胸前捲去。高蓮英嚇向嬌聲尖呼,俠丐驚得厲聲大喝,群豪則忿怒的發出一聲吶喊,而「金鳩銀杖」竟然驚呆了。但是,似有防範的藍天鵬卻趁勢縱退兩步,就在對方剛猛掌風到達胸前的同時,震耳一聲大喝:「少爺再接一掌,又有何妨?」大喝聲中,兩掌功力已聚,雙腕一振,閃電劈出。

  這真是武林罕見,驚目驚心的一場對掌,只聽蓬然一聲,如雷暴響,風聲大作,震耳欲聾,群豪的衣袂飄起,大廳上的紗燈被吹動。而立在院中的俠丐馬五,「金鳩銀杖」,以及高蓮英,俱被風迫得後退了兩步。一陣蹬蹬蹬退步聲響,黑白二叟的高大身軀,竟然同時向後踉蹌退去,而倉促出掌的藍天鵬,竟然仍立原地。

  哇的一聲,白叟老二雙手撫胸,竟然張口噴出一道鮮血,黑叟老大沉氣墜身,伸手將白叟扶住。群豪一見,個個動容,俱都驚呆了。沒有人相信這會是事實。身為主人的「金鳩銀杖」,雖覺這下場是「孿生二叟」咎由自取,但他們與她昔年終有一段密切感情,在情,在理,都應該過去,是以,提杖縱了過去。而高蓮英和俠丐,卻奔至藍天鵬身前,齊聲關切的問:「你覺得怎樣,快運氣試試是否有內傷?」

  藍天鵬依言略為運氣,真氣暢通無阻,立即搖了搖頭。再看對面,白叟在黑叟的照顧下,已經盤膝坐在地上,白叟聞目調息,黑叟一臉的怨毒。俠丐看了這情形,知道不能再逗留下去了,但是,在走前不能不有所交待。於是,面向滿階數百英豪一拱手,肅容朗聲說:「藍少谷主,初歷江湖,設非萬不得已,決不會出傷人,方才事情節經過,諸位英雄朋友,俱已目睹,勿需老花子再多贅述。」說此一頓,轉身望著「金鳩銀杖」,繼續說:「今欣逢劉女俠華誕,藍少谷主對劉女俠仰慕已久,特以祝壽親來拜謁,並以「龍鳳明珠」一對獻壽。這對明珠,看似凡品,實則價值連城,它是瓊島五指「神刀鬼工」親手雕成……」

  話未說完,那邊的「金鳩銀杖」,想是怕有人覬覦她的「龍鳳明珠」趕緊含笑插言說:「這件事,應該由我老婆子負責,希望馬老五你也別耿耿於懷了,我想藍少谷主也不介意此事的。」

  俠丐馬五自然瞭解「金鳩銀杖」的意思,趕緊拱手笑著說:「既然如此,我老花子也就不便再說什麼,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金鳩銀杖」自然不能再加挽留,只得歉然含笑說:「二位既然有事,我老婆子也不挽留了,蓮英,請代我送客吧。」高蓮英一聽,正是求之不得之事,立即恭聲應了聲是。

  俠丐馬五和藍天鵬再向廳階上的數百英豪,拱手告別,才在群英高呼「後會」聲中,逕嚮往門走去。這時,莊門外早已擠滿了探頭探腦的車馬隨從等人,個個神色驚異俱都暗透緊張,想是聽到掌聲,而知道裡面出了事情。俠丐和藍天鵬,在高蓮英的相送下,匆匆走出莊門,兩人轉首一看,那匹紅馬已不見了,斷定「小霸王」又騎跑了,是以也懶得再問。

  藍天鵬覺得今天鬧得興致難繼,惡道「了塵」固然應該負責,他和歐陽紫也難脫於系,是以,轉身向高蓮英一拱手,歉聲說:「方纔動手,致令劉前輩壽誕掃興……」

  話未說完,高蓮英已謙和的笑著說:「鵬哥不必介意,事端皆由「了塵」引起,家母決不會生你的氣,至於「孿生二叟」,公然攔阻藍少谷主和馬前輩,小妹還要在此代家母深致歉意。」

  藍天鵬和俠丐馬五,同時含笑說:「不敢,不敢,高姑娘太謙遜了。」

  高蓮英一臉惜別之色,道:「鵬哥,希望以後能再來。」

  藍天鵬笑著道:「我會的。」

  俠丐趁機笑著說:「好了好了,高姑娘,再見了。」藍天鵬也急忙拱手,含笑說聲「再會」,即和俠丐轉身退向護莊林中走去。

  藍天鵬緊緊跟在俠丐身後,一等進人護莊林,馬五道:「小子,你是要去天台吧?」

  藍天鵬立即驚異的問:「馬五叔,您……您說的上天台……上天台是什麼意思?」

  俠丐馬五哈哈一笑,有些神秘的說:「小伙子,我老人家年青的時候,也是風流種子,可說是過來人了……」

  籃天鵬一聽,知道俠丐會錯了意,不由焦急的一問:「小侄問的是「上天台」是什麼意思?」

  俠丐再度哈哈一笑,說:「小子,你別跟我老人家裝糊塗,你真不知是什麼意思。」

  藍天鵬正色的搖搖頭,說:「小侄確實不知。」

  俠丐一笑,略微提高聲音說:「上天台,就是要你去天台縣找歐陽紫。」

  豈知藍天鵬聽後,竟蹩眉自語說:「上天台原來就是要我去天台縣的意思……」

  俠丐一看藍天鵬的神情,這才驚覺藍天鵬不對勁,不由迷惑的問:「小子,你是怎麼啦。」

  藍天鵬一定神,立即歉然笑著說:「在小鎮上小侄忘記告訴您老人家了……」

  俠丐心知有異,立即毫不介意的說:「沒關係,現在說也可以。」

  藍天鵬神色凝重的說:「師父在墜澗的一剎那,曾厲聲告訴小侄三個字……」

  俠丐立即接口說:「就是「上天台」是不是?」藍天鵬凝重的點點頭,低沉的應了聲是。

  俠丐似有所悟的說:「據我老花子判斷,可能是要你上天台找什麼人,而找的這個人,也就是最清楚你師父底細的人。」

  藍天鵬緩緩點頭,遲疑的說:「可能是這個意思……」說此一頓,急忙轉首望著俠丐,問:「馬五叔,你可聽說過「金剛降魔寶錄」的事?」

  俠丐迷惑的一皺眉頭,不解的問:「你問這件事於什麼?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藍天鵬已經確定了俠丐馬五的為人和與老父的友誼,這才將「飛叉三雁」和「松雲」老道前去梵淨山,尋找「金剛降魔寶錄」的事說了一遍。

  俠丐馬五聽罷,驚異的「唔」了一聲,久久才遲疑的說:「這麼說,武林又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不成?」

  藍天鵬接口說:「五叔真的對先師一點印象都沒有?」

  俠丐搖搖頭說:「沒有,我想,我也許認識你師父,只是他在我赴五指山以後,失去了雙腿,過著激怒憤涵的歲月,容貌形態都改變了,所以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不過,能和「銀衫劍客」結下仇的人,決不是平凡人物就是了。」說此一頓,突然又似有所悟的問:「傻小子,你對那位歐陽紫,可問出一些底細來?」

  藍天鵬見問,立即愁眉苦臉的說:「小侄一直想找機會問他,可是,他總不停的問我。」

  俠丐一聽,不由風趣的聳聳肩,說:「你本來是想探人家的來歷,沒想到,反被人家摸了老底。」

  藍天鵬聽得星目一亮,恍然似有所悟的說:「五叔,我想起來了,他在言談之間,似乎知道我離家以來的行蹤,他曾經用試探的口吻問先師的姓名,但是,不巧的是,偏偏那時高姑娘去了就……」

  俠丐馬五驚異的「嗯」了一聲,說:「這麼說,我老花子猜的不錯了,歐陽紫可能與你的師父有密切的淵源,你師父讓你上天台去找的人,可能就是歐陽紫家……」

  藍天鵬一聽立即興奮的說:「五叔,小侄真笨,他一直向我拉關係,我該想像得到呀。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上天台」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所以也聯想到這一點。」

  俠丐一笑,說:「你不是要去追歐陽紫嗎?」

  藍天鵬點點頭,說:「是呀,我覺得人家……」

  俠丐已催促說:「有話回頭再說,現在我們走啦。」說話之間,展開輕功,直向來時的方向馳去。

  藍天鵬自然是展開輕功相隨,這時他才發現早已出了高家樓黑壓壓的護莊林,但深處的燈光仍然照耀半空。兩人一經展開輕功,身形快如電擊,藍天鵬雖然不知道,「了塵」的呂祖觀位在何處,但他斷定俠丐馬五叔,必然知道呂祖觀的位置。

  藍天鵬一面飛馳,一面注意沿途有否可疑動靜,因為他仍希望就在途中碰上歐陽紫和「了塵」,免得再跑一趟呂祖觀。失望的很,直到那道河堤上,依然未發現有何可疑之處。俠丐馬五,首先停身察看,央見河面水波微動,兩岸蘆花隨風飄搖,日間看到的那些漁舟,早已不見了蹤影。於是,兩人沿著河堤向西,希望找到小舟或河面較窄之處飛渡過去。

  藍天鵬雖然沒有在河面上以木板踏波飛渡的經驗,但他也想試一試,因而提議說:「馬五叔我們何不也學學惡道的方法渡過去?」

  俠丐一笑說:「傻小子,這就是傻話,不是五叔說你,你的輕功和內力,可能比我老花子高,但在經驗方面就差得遠了。」藍天鵬趕緊應了兩聲是,但心裡對「傻小子」三字,總有些不服。

  俠丐馬五繼續說:「惡道「了塵」踏的兩塊板於是特製的,上平下弓,前呈弧形,而且由西向東,順流而下才能使用。如果隨便兩塊板子,逆流踏板,也不能說沒有,不過五叔還沒見過,果真能的話,也是劍仙之流的人物。」

  藍天鵬一聽這才明白,心中也著實佩服,但他卻不解的問:「惡道較我們出莊,最多半個時辰,他是怎麼過去的呢?」

  俠丐馬五一笑說:「五叔這不是在找了嗎?」話未說完,藍天鵬突然舉手一看,只見上流數十丈外,果然有一片沙洲在河的中央,兩邊水寬最多十一二丈,由於天空無月,僅靠星光,尚無法看得清楚。看罷形勢,俠丐不由笑聲說:「「了塵」老道,就是在這兒過的河。」

  說話之間,兩人已至近前,俠丐特地又向上流走了十數丈,就在堤岸下撿了幾塊木板樹皮,順手遞兩塊給藍天鵬。俠丐馬五,顯得有意示範,說:「傻小子看清楚,老花子先過……」

  過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直向沙洲飛去——看看將至沙洲前,趁身形未下墜之際,振腕打出一塊樹皮。就在樹皮倏然浮起的同時,俠丐的身形已急瀉而下,足尖一點樹皮,身形再度凌空而起,直落沙洲之上。俠丐縱落沙洲上,立即轉身望著藍天鵬,略微提高聲音說:「小伙子,能縱多遠就縱多遠,最好是能縱至沙洲近前,越近越好。」

  藍天鵬會意的點點頭、身形凌空縱起,直向沙洲前縱去!這凌空一縱之勢,幾乎到達沙洲邊緣,俠丐一見,不由喝了聲「好」。藍天鵬學著俠丐示範的動作,振腕打出一塊木板,足尖一點,已上了沙洲。沙洲那邊的河面較窄,兩人不用木板,皆可飛身越過。,兩人縱身上岸,展開輕功,直向西北方向如飛馳去。片刻工夫,前面已現出一片黑壓壓的廣大樹林,僅有一點微弱燈光,出現在樹林深處的上空,顯然那裡有人家。

  俠丐一見那點燈光,立即低聲一笑說:「惡道已經有所準備了,看情形,那位歐陽紫還沒到達吧。」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動,不由關切的問:「馬五叔,您說那點燈光,就是惡道的呂祖觀?」

  俠丐馬五頷首說:「就是那裡。」

  藍天鵬卻不解的問:「五叔怎麼知歐陽少俠還沒有來?」

  俠丐一笑說:「如果到了,哪有這麼靜,廝殺時,必然燈籠火把,吶喊助威。如果歐陽紫走了,呂神觀更要檢查損失,救治傷殘。」

  藍天鵬不由迷惑的說:「奇怪呀!他是緊隨惡道身後追出來的呀。」說話之間,已到了林前。俠丐馬五立即揮手做了個「謹慎」手勢,當先縱人林內。

  由於星夜無光,林內更是一片漆黑,兩人雖然不懼,但也不敢大意。林內並無暗樁阻攔,兩人直達觀牆前。俠丐先向藍天鵬做了個「稍待」手勢,身形一縱,凌空而起,看看將至牆頭,僅將手中的打狗棒,輕輕一點牆瓦,身形直向牆處一株聳人夜空的古松上升去——藍天鵬看了俠丐這等輕靈快捷的精絕身法,不由暗自喝了聲采。

  俠丐縱上古松,身形一閃,立即隱進松枝內,雖然手中有一根綠色打狗棒,依然沒有影響他的快拯靈敏,而且毫無聲音。藍天鵬看了,更是暗讚不已,這不但要靠精湛的輕功,而且也需要深厚的內力。心念未畢,隱身松枝的俠丐,已仰出一隻手來,向他連連揮動。

  藍天鵬一見,立時會意,他本可直接飛至古松上,但他怕震動樹枝,驚動觀內惡道「了塵」只得輕靈的飛至觀牆上,再騰空縱上樹枝內。一進松枝內,俠丐立即悄悄指了指觀內。藍天鵬循著指向下看,只見三座大殿,左右側殿,其餘是一排一排的長房,全觀俱部熄了燈火,僅觀後一座五層閣塔上,尚有一點微弱燈光。顯然,那點微弱燈光,就是遠在林外看到的那點燈光,也許那座閣塔的最高一層,就是惡道「了塵」所住的地方。

  藍天鵬和俠丐隱身之處,正是呂祖觀的右側方,對正第二進大殿的山牆。是以,觀前及殿內情形,均無法看見。但根據宏偉的建築和巍峨的閣塔,以及飛簷疏瓦和金獸璃頭,呂祖觀的的確是一座為數不見多見的輝煌道觀。正在打量間,摹然傳來一陣急速的衣袂破風聲。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望著俠丐,悄聲說:「五叔,可能是歐陽少俠來了。」

  俠丐目不轉睛的盯著傳來衣袂風響的方向,沒有答腔,僅點了點頭。待待藍天鵬回頭,一道高大身影,快如鷹隼出塵般,已飛身縱上觀前的一座小閣尖脊上——緊接著,身形一閃,直落牆內,遠奔第一進大殿。藍天鵬凝目一看,這才發現來人,身穿一身黑勁衣,面罩黑紈肩披黑大用,愈顯得來人軀軀高大修偉。

  看了這情形,顯然不是歐陽紫,不由望著俠丐,悄聲問:「馬五叔,你看這人是誰?」

  俠丐馬五搖搖頭,悄聲說:「目前還看不出,不過這人的身段我倒是有些熟悉。」

  藍天鵬一聽,不由急切的悄聲問:「五叔以為是誰?可是歐陽少俠的同路人?」

  話聲甫落,左右側殿和大殿內,突然一聲吶喊,數十道人,紛紛提棍仗劍,蜂湧般奔出來,直撲身穿色勁衣大氅的那人。黑中罩面的那人一見,一長身形,直飛第一進大殿之上就在這時,觀後閣樓上的燈火,突然熄了,同時,傳來一聲大喝:「歐陽小輩,怎的這晚才來,道爺在此等你多時了。」

  大喝聲中,一道寬大人影,逞由閣樓上飛掠而出,直向前殿撲來。藍天鵬不必細看,僅聽那聲大喝,便知是惡道「了塵」了。同時,根據「了塵」的喝聲,也知道也歐阻紫確實還沒有前來。這時,藍天鵬不但迷惑歐陽紫何以沒來,而且,急而想知道飛上第一進大殿遍脊的黑衣蒙面人是誰?心念間,「了塵」已飛身功至第一進大殿上,惡道一見黑衣蒙面人,不禁愣了。黑衣蒙面人一見惡道到達,也不答話,一揮巨大雙掌,逕向惡道擊去。

  惡道一見,頓時大怒,不由怒聲說:「何方見不得人的鼠輩,前來窺探道爺的呂祖觀?」說話之間、也不撤劍飛身前撲,揮掌相迎。黑衣蒙而人,僅和惡道方自交手,賣了一個破綻,飛身縱出圈外,展開輕功,直奔觀外,顯然是誘敵而來。

  惡道「了塵」一見,愈加怒不可抑,大喝一聲:「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也展開輕功,逕向已縱向觀外的黑衣蒙面人追去。這時大殿前的近百老道再度吶喊起來,同時,已燃著了二三十支火把,將一座大殿前的廣院照耀得毫髮可鑒。黑衣蒙面人和惡道的身形一出現外,俠丐立即悄聲說:「我們也走吧。」

  於是,即和藍天鵬,飛身直落觀外,展開輕功,逕向惡道追去的方向馳去。兩人一騰身飛上松林,即見黑衣蒙面人,踏枝疾馳,直奔正南,惡道「了塵」則在身後十餘丈處,急急直追。藍天鵬一面踏枝飛馳,一面低聲說:「五叔,我看前面那人好像是「龍鳳會」的郭總堂主「雙掌震寰宇」?」

  俠丐一笑,說:「算你小子有眼力,正是他。」

  藍天鵬立即不解的間:「奇怪呀,他不是還在高家樓嗎?」

  俠丐正色問:「你怎的知道他沒有趁機溜出來,人是活的呀。」

  藍天鵬一聽,頓時無言答對,但對他歐陽紫的沒有前來,仍忍不住關切的問:「馬五叔,您看歐陽少俠還會不會來?」

  俠丐毫不遲疑的說:「如果我判斷的不錯,前面的「雙掌震寰宇」,可能就是引惡道前去見歐陽紫。」說話之間,兩人已到了松林前緣,在飛身縱下的一剎那,發現惡道與那個黑衣蒙面人,仍一後一前,直奔正南。

  藍天鵬仍想方纔的話題,是以,以腳一落地,趁點足起步之際,繼續關切的問:「五叔的意思是說,歐陽紫是「龍鳳會」的人?」

  俠丐馬五,似乎也不敢肯定的說:「在「金鳩銀杖」的壽誕席上,我發覺「雙掌震寰宇」對歐陽紫的眼神舉止都極注意……」

  藍天鵬一聽,不由笑了,同時,不以為然的說:「其實整個大廳內的各路豪傑,不是都對歐陽紫十分注意嗎?」

  俠丐凝重的說:「但在「雙掌震寰宇」的眼神中,似乎另有一種啟稟或請示的意味,是不是片刻之後我們就知道了。」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脫口說:「「雙掌震寰宇」乃「龍鳳會」的總堂主,地位僅次於他們的女龍頭,五叔的意思是說,歐陽紫就是「龍鳳會」的女龍頭?」

  俠丐正待說什麼,突然一指正南,悄聲說:「到了地盤了,快看。」

  藍天鵬轉首一看,只見數十丈外已是生滿了蘆花的河岸,惡道「了塵」,正在那裡東張西望,那位黑衣蒙面人,顯然到達此地就不見了。藍天鵬正打量間,俠丐馬五已低聲說:「到了地盤了,我們最好隱蔽前進,免得被「了塵」發現,鬧不好,惡道還以為是我們將他引來。」

  藍天鵬輕哼一聲,說:「被他發現了又怎的?小侄還正要向他追問「黑手三郎」的消息。」

  俠丐一面沿著一排小樹前進,一面說:「現在不是時機,你可曾聽江湖上的豪傑們說過,當今武林中不知有多少自詡是頂尖高手的人物,俱都想揭開「龍鳳會」女龍頭的廬山真面目,但沒有一個人獲得成功過。」

  藍天鵬一聽,好奇心起,不由插言問:「五叔的意思是……」

  俠丐立即解釋說:「都不是她的對手,當然就無權揭開她的金氅,或迫說出姓名了。」

  藍天鵬一聽,愈發不解了,不由迷惑的說:「我不懂您的老人家的意思。」說話之間,那邊的惡道「了塵」,己撤出背後的長劍來,一面注意堤下蘆花,一面沿著河堤大步走向正南方。

  俠丐看了眼惡道,解釋說:「剛才我們看到的那個黑衣人,身段和手法,都有些與「掌震寰宇」郭總堂主相似。若真是他,將惡道引來此地交手的人,必定是他的上司,顯然是他們「龍鳳會」的龍頭。」

  藍天鵬一聽,立即插言說:「五叔的意思,是想趁機揭開那位女龍頭的真面目。」

  俠丐馬五,立即淡淡的說:「你也許能和她周旋幾招,我老花子自認沒有那個本事!「

  藍天鵬聽得一蹙眉頭依然迷惑的說:「五叔,小侄實在愚笨,說了半天,依然不懂您老人家的意思?」

  俠丐一聽,不禁有些生氣了,突然站在一棵矮樹後,生氣的悄聲說:「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意思,乾脆告訴你,我懷疑歐陽紫就是「龍風會」的龍頭!「

  藍天鵬聽得一愣,道:「五叔是假設將惡道引來此地的是歐陽紫,我們就可以不吹吹灰之力,而知道了「龍鳳會」龍頭的廬山真面目了?」

  俠丐立即頷首說:「是呀,這比去括蒼山「龍鳳會」總壇找他交手,不省事多了嗎?」

  藍天鵬聽罷,頗有感觸的說:「如果我師父不遇害,我也許能和歐陽紫在劍上一決勝負。」

  俠丐一聽不由驚異的問:「怎麼,你小子無法在兵器上勝歐陽紫?」

  藍天鵬突然搖搖頭說:「小侄雖自小就學會了家父的「金背刀法」,但小侄有自知之明,即使有一柄趁手的厚背刀,也沒把握在歐陽紫劍下走過十招。」

  俠丐聽得渾身一戰,面色立變,不由震驚的說:「那惡道「了塵」向你挑戰時,要不是歐陽紫毅然出面解圍,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是不是?」

  藍天鵬頗有感觸的說:「所以,這時想來,小侄相信歐陽紫可能早已摸清了我的底細……」話未說完,河堤那面突然傳來一聲清脆嬌叱:「「了塵」道長,何來太遲,本龍頭在此等多時了。」

  俠丐一聽,即對藍天鵬催促說:「我們快走,最好繞到上游去,怎麼樣?果然被我老花子精中了吧?」吧字出口,當先向前馳去!藍天鵬一面緊緊跟在俠丐身後,一面想著那聲嬌叱,無法聽出那聲嬌叱,是不是發自歐陽紫之口。

  前進間,橫劍立在堤上的「了塵」早已哈哈一笑說:「我道是誰,原來是「龍鳳會」的女龍頭到了,有話你不到觀中找貧道面談,將貧道引到河邊來……」

  話聲未落,又聽那清脆的聲音說:「本龍頭怕失手開了殺戒,殺幾個老道事小,污染了佛門聖地事大,想來想去,還是到河邊來談方便!「

  說話之間,藍天鵬和俠丐已到了上游的河堤下,藍天鵬趁機問:「五叔,您聽那女子的聲音可像是歐陽紫的聲音?」

  俠丐蹙眉沉吟良久,依然沒有把握他說:「我們潛到堤上再說。」

  說罷,當先向堤上輕靈的走去。兩人潛至堤上,藉著蘆花掩蔽,探首向低下一看,目光不由同時一亮——只見那邊寬闊的河床上,背止立著一個由頭到腳俱都罩在金氅裡面的人,細看金氅毫光閃射看不出是綢是緞,根據放風的吹拂,金氅的質料有些堅硬,又似乎極為柔軟。

  由那個女子的頭上,直至腳下,除了兩個眼孔外,看不出任何露出手臂的裂縫來,雖然那個女子的眼睛,可由眼孔中看見,但卻看不出他的神光,也許已練到了光華內蘊之境。打量之間,已聽「了塵」強自一笑說:「有話就請說罷。」

  身罩金氅的女子,冷冷一笑,說:「了塵道長,你為何不敢下來?難道自知武功不濟,怕濺血在本龍頭的劍下嗎?」

  的確有些懼意的「了塵」,被金氅的女子一激,頓時大怒,不由厲聲說:「別人怕你,我「了塵」可未將你放在眼裡,我之不願下來,是因為談話何必定要走到你面前去。」

  說話之間,飛步奔下河堤!俠丐一見,立即轉首對藍天鵬,悄聲說:「我們再向前移近些。」於是,兩人屏息前進,直到一堆高長荒草處,才停下來,果然看得更真切了。

  只見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說:「你心中駭怕也好,未將我放入眼內也好,我今夜前來,旨在向你警告。」

  「了塵」手橫長劍,聽得一愣,不由迷惑的脫口說:「警告?」

  金氅女子頷首說:「不錯,本龍頭警告你,並要你轉告令師「玉虛上人」,今後你們崆峒派如再涉入本會尋找「金剛降魔寶錄」的事內,可別怨本會公然宣佈與貴派為敵。」

  「了塵」聽罷,冷冷一笑說:「「金剛降魔寶錄」乃佛門寶典,與貴會何干?」

  金氅女子立即沉聲說:「「金剛降魔寶錄」乃本龍頭先父所有,自然與本會有密切的關係……」

  「了塵」趁機挑拔說:「貧道方才接到報告,真正要搶奪「金剛降魔寶錄」的是一個身穿銀繳公子衫的少年……」

  金氅女子未待「了塵」話完,立即接口說:「本會早已接到湘南分堂主「飛叉三雁」的報告,本龍頭現已派出大批高手,追蹤那個銀衫少年。」

  隱身草後的俠丐,立即悄悄的扯了一下藍天鵬的衣袖。又聽「了塵」冷冷一笑說:「那個銀衫少年,貧道現在就知他在何處,何需貴會再派高手四出尋找。」俠丐一聽,又看了一眼藍天鵬,藍天鵬暗自咬了一下朱唇,沒有說什麼。

  金氅女子卻毫不在意的問:「那銀衫少年現在何處?」

  「了塵」陰沉的一笑說:「貧道已約他前來呂祖觀,稍時必到。」

  金氅女子「格格」一陣嬌笑,說道:「方纔本龍頭在前面河邊已經見了,已被本龍頭擋駕,恐怕他今夜不會來了。」

  「了塵」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怒聲說:「你壞了貧道的大計劃。」

  金氅的女子淡淡的問:「什麼計劃?」

  「了塵」怒聲說:「殺他的計劃。」金氅女子一扣,不由哈哈笑了。俠丐和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幾乎是同時脫口悄聲說:「她的笑聲,似乎有些像歐陽紫。」

  話聲甫落,金氅女子已斂笑輕蔑的說:「就憑你「了塵」那點本事也想置他於死?本龍頭還要和他周旋三招以上呢……」話未說完,「了塵」突然凶性大發,厲喝一聲:「我卻不信。」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長劍,振腕直刺——俠丐和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自覺的同時站起身來。在這等事出突然,距離又近,而金氅女子的雙手尚在金氅內的情形下,金氅女子如不飛身縱退到河裡,便要命喪在「了塵」的劍下。就在藍天鵬和俠丐心念一動的剎那,驀見金氅女子,嬌叱一聲:「不信你就試試!「

  說話之間,金氅突然漲大了一倍,在倏忽飄飛間,彩霞一閃,沙然有聲,「了塵」驚嗥一聲,飛身又退至堤邊!俠丐和藍天鵬定睛再看,只見金氅女子目光如電,一隻穿著金衣的手臂,就在方才閃身之間已仰出金氅之外,而她的手中,也多了一柄寒芒四射的長劍。

  再看「了塵」神情驚恐,面色蒼白,胸前的道袍,就在方才照面之間,已被金氅女子的長劍劃破了一大塊。「了塵」這時,已是心膽俱裂,不自覺的目注金氅女人,手橫長劍,一步一步的往身後河堤上退來。藍天鵬看得暗讚不止,不自覺的悄聲問:「馬五叔,您看金氅女子的劍法,較歐陽紫是否又高了一籌?」

  俠丐馬五立即正色悄聲說:「小子,依我老花子看,這個穿金氅的女子就是歐陽紫,歐陽紫就是「龍鳳會」的女龍頭,稍時我們兩人跟著,今天我非揭開這個謎不可。」

  藍天鵬看不出金氅女子有什麼地方像歐陽紫,因而遲疑的說:「萬一真的是「金線無影」……」  話未說完,俠丐已悄聲阻什說:「沒關係,待會你聽我的……」

  說話之間,「了塵」已退至堤岸上,冷冷一笑說:「金線無影,算你厲害,貧道星夜轉回崆峒山總壇,轉報家師知道,實話告訴你說,我們雙方的梁子是結定了。」

  金氅女子,冷冷一笑說:「那很好,如果令師不念貴派千秋大業,不妨就與本會為敵,現在套句江湖話,咱們走著瞧。」話聲甫落,正北遠處,突然傳來一連聲的高呼:「大師伯,大師伯。」

  「了塵」聞聲一驚,急忙回頭,大聲說:「我在這兒。」藍天鵬和俠丐循聲一看,只見一個灰衣背劍道人,正在數十丈上向這邊奔來。

  那道人一見「了塵」立即慌得高聲說:「大師伯快回去,那個身穿銀衫的少年來了。」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望著俠丐一愣。

  那邊的「了塵」已轉頭望著金氅女子,趁機沉聲說:「好,觀中有事,恕不久陪,貧道要走了。」說罷轉身,不待金氅女子答話,飛身向奔來的老道迎去。金氅女子也不答話,身形猛一個飛旋,後面的大氅;突然飛漲,翻過頭來,遮到前面來,手臂及長劍,頓時不見。藍天鵬一看,頓時恍然大悟,不覺脫口說:「原來前面是雙層氅面。」話一出口,頓時驚覺不好,再想住口已來不及了。

  果然,金氅女子聞聲轉首望來,兩道目光,暴射如雷。藍天鵬見行蹤已露,只得挺身走出荒草來!金氅女子一見藍天鵬,頓時愣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藍天鵬。仍隱身荒草後的俠丐一見,立即壓低聲音說:「傻小子,她可能就是歐陽紫,你不要放過她,我去呂祖觀看看,然後我再去天台找你。我看呂祖觀的銀衫少年,八成是歐陽紫搞的調虎離山計的。」

  話未說完,河堤下的金氅女子竟一言不發,突然轉身,展開輕功、沿著河邊,快如流矢般直向東北馳去。俠丐一見,立即大聲催促說:「傻小子還不快追,這裡有袋碎銀給你作盤纏。」說話之間振臂將小袋擲來,藍天鵬一聽,如夢初醒,按住小袋,大喝一聲:「歐陽姑娘慢走,小弟藍天鵬來也。」大喝聲中,一伏身形,快如一縷輕煙般,直向前面的金氅女子追去。

  由於「龍鳳會」的女龍頭,號稱「金線無影」,輕功之高,可想而知,加之藍天鵬起步較遲是以毫無迫近跡象。藍天鵬心中自然暗自焦急,但是他也有顧慮,萬一對方不是歐陽紫,一旦追上了,對方不但武功高,而且手中尚有兵器。心念未畢,前面的金氅女子已到了方才過的沙洲處!藍天鵬一見,更加焦急,如果金氅女子一過河、極可能立即失掉她的蹤跡。正在心中矛盾、暗自焦急之際,前面的金是女子,果然騰身而起,凌空向河中心的沙洲上縱去——藍天鵬心中人急,不由大喝一聲:「你如果是歐陽姑娘就請止步。」

  大喝聲中,已到沙洲河邊前,身形也凌空向沙洲縱去。但是,前面的金氅女子,並沒有因藍天鵬的喝聲停止,繼續凌空向對岸飛身縱去。藍天鵬一見,心中不禁有氣,也運足功力,飛身向對岸縱去,他明明知道這邊的河水寬,但他的倔強性起,寧願落水,也要追上金氅女子。

  這時他已下定決心,非鬧個水落石出不可,不管金氅女子的武功多高,也不管金氅女子是否就是歐陽紫。豈知,他這提氣凌空一縱,尚超過了河水八尺,心中也不由一驚,鬧不清怎的突然間會增長了功力!由於內心的驚異,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河面,這才發現沙洲下游的河面,較之他和俠丐才渡過的上游窄一些。待他回頭上看,不由愣了,因為金氅女子仍立在堤岸上。但是,就在他回頭來看她的同時,金氅女子又身形一閃,直奔東南!藍天鵬一看,頓時大怒,鬧了半天,金氅女子原來有意戲耍他。於是一伏身形,盡展輕功,再向金氅女子追去。

  兩人這一展開輕功,宛如飛馳電掣,一前一後,幻成了一金一銀的兩道流線,劃過原野,快逾流星。但是,藍天鵬看不見自己的身形如何,但他卻看得見前面的金氅女子,由於他們是同一速度前進,是以也看不出幻成的金線。只有旋飛的夜空,和向後倒逝的田野樹木,才襯出他們的速度驚人。藍天鵬見前面的金氅女子,每飛馳數里,必然回頭後顧,顯然是察舌他藍天鵬是否仍在身後緊追。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不禁有些起疑了,他心想:如果前面的金氅女子,果真是歐陽紫,她這樣的帶著我越野飛馳,是何意圖?再說,他和歐陽紫,花園相談,飲酒同桌,就他看不出歐陽紫有哪些地方象少女。如果說歐陽紫的話韻中,有些童音,聲音尖細清脆的人多的是,難道那些人都是女人?藍天鵬想了許久,依然想不出「金線無影」引他越野飛馳的目的。他雖然反覆判斷,但身形速度卻絲毫未減,兩個時辰下來。已繞過了兩座大鎮和無數鄉村。曉星已經升起,晨風已在拂面,而前面的金紅女子,依然飛馳向前。

  藍天鵬看這了情形,也不焦急,反正他正要去天台。但是,他對金縷女子將他引來的目的,卻十分不解。不過,他已肯定對方絕不是為了和他比輕功較內力,但也不會為了掌斃「飛叉三雁」手下的兩個香主,而要代屬下報仇。果真那樣,以金氅女子的武功和劍術,應該是毫無問題的。而且,殺一個擊斃屬下的敵手,也不需要這麼大費手腳!心念間凝目再看,星目倏然一亮,東方的晨略中,已現出一張城垛和箭樓陰影,根據上面懸著的一串斗大紅字,顯然是一座大城。

  再看前面的金氅女子,身法突然加快,知道快到了地頭了,因而一提,也加速向前追去。藍天鵬如此飛馳,真氣依然充沛,毫無疲憊現象,但他卻不知道勝面的金絡女子是否一樣。由於定竭力飛馳,雙方的距離竟拉近不少。藍天鵬一見,頓時大喜,如果不是對方累了,便是自己的真力後繼不竭,是以,再增了兩層勁力。

  已經飛身縱上西關街房面上的金氅女子,回頭一看,目光倏然一亮,顯然大為震驚!只見金氅女子,知形略顯緊張,眨眼已到了城下。藍天鵬看出金氅女子意圖越城,決心先她登上城頭,如此便可趁對方金用女子登上城垛的一剎那,將她擒服。心念間,腳下加勁,正待凌空飛越護城河,驀聞已經過河的金氅女子,突然連聲嬌呼。

  藍天鵬閱歷不多,驚得一驚,倏然剎住了身勢,鬧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這一罰轉身之際,城上戍守的官兵已經連聲大喝。藍天鵬再度一驚,急忙抬頭,只見城上箭樓前的城垛間,探出了十數個頭戴盔帽的人頭,紛紛左右察看。驀見一人目光一亮,突然指著他藍天鵬,嚷著說:「你們快看,河那邊站著一個人。」

  藍天鵬聽得一驚,覺得這時有口難辯,還是暫避一時的好。心念方動,城上已有人在大聲喊:「快預備弓箭。」藍天鵬一聽,只得飛身縱進一道深巷內,而城上的官兵,卻紛紛吶喊:「跑了,跑了。」

  藍天鵬對「金線無影」的惡作劇,雖然十分生氣,但他對「金線無影」的機智,卻由衷的佩服!回頭再看「金線無影」早已隱身在訴垛中正向他看,而糧集在箭樓下的官兵,卻看不見她呢。藍天鵬氣得向她揮了一個手勢,表示「咱們走著瞧」。但是「金線無影」,卻向他微一頷首,身形一閃,頓時不見了。「金線無影」一走,藍天鵬自然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他決心去找一家客棧,歇息半天,明天進城,好歹也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認為「金線無影」將他引來此地,和然有她的企圖,只要自己小心,總不至吃虧。心念已定,退向巷外的大街走去!轉身一首,這才發現每一戶人家的宅門上,都貼著一張用黃表紙畫的硃砂神符,而且紙張嶄新,硃砂鮮紅,顯然是貼上沒有多久。走出巷道,又是一愣,大街上更是家家商店懸結綵,戶戶上貼著神符,而且,尚有七八家門下,懸著紗燈。

  看了這情形,藍天鵬愣了,鬧不清這怎麼回事,心想,這些莫非與「金線無影」引我來此的事有關不成?心念間,沿街向街口方向走去,發現每戶懸燈的地方,都是客棧,而燈光照耀的大門上,都掛著客滿大紅牌子。藍天鵬挨門挨戶的看,直到最後街口的一家小客棧,才看到店門虛掩,店門上沒掛客滿牌。推門進去,門內即是帳房,房內有燈光,就在門口的一張椅上,一個瘦小店伙,正擁著一條棉被呼呼大睡。

  藍天鵬過去推了一下店伙的肩頭,說:「小二哥醒一醒。」

  店伙倒是滿機警的,輕輕一推,便猛的推被跳下椅來,說:「爺,您要走啦。」說話之間,一面強自睜眼,一面習慣性的滿面堆笑。藍天鵬和聲說:「我剛來,我要住店。」

  店伙聽得一愣,不由看了一眼已現魚白色的天空,笑著說:「客人們馬上就要走了,爺您還要住店……」說此一頓,恍然似有些所悟的說:「對對,正午以後才熱鬧,去早了也沒有什麼人,店後面還有一間雅靜小房,足夠您老用的。」說話之間,當先走出店門,逢向後店走去。

  藍天鵬雖然不知道店伙說些什麼,但斷定與街上那些神符有關。這時店中各方的客人,有的已燃起的燈,但仍寂靜無聲。經過數排店房和一兩座獨院,在靠近牆角的一株大榕樹下,果然有座一明一暗的兩間小房屋。店伙一面取出鑰匙,一面笑著說:「就是這間。」

  藍天鵬看得劍眉一蹩,不由迷惑的問:「這一間為何要上鎖?」

  店伙一面開鎖,一面笑著說:「不瞞爺說,除了愛清靜的客人,很少有人宿在這裡……」

  藍天鵬不由插言問:「為什麼?」

  店伙已開了門,一面肅手請藍天鵬進房,一面說:「因為一般商旅,出門在外,大都格外小心,生怕碰到惡鬼仙狐,這間房子距前店較遠,夥計們也懶得跑來,所以大都把門鎖上。」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動,覺要查「金線無影」引他來此的目的,也許要在此地多住幾日。遊目一看房內,佈置倒也雅致,也沸這是用以招徐客人的目的,是以,轉首望著店伙,說:「這間小房還不錯,在下可能要在此多住一些時日。」

  店伙一聽大喜,不由興奮的說:「那太好了,其實,娘娘誕辰過後,城裡城外,同樣的熱鬧……」

  藍天鵬一聽,不由插嘴問:「外面街上貼滿了神符,可就是為了娘娘誕辰?」

  店伙一頷首說:「是呀,這是我們辰溪城一年一度的大盛會,各方前來到娘娘廟燒香的善男信女,成千上萬,擠得個水洩不通。」

  藍天鵬有意向店伙探聽一些有關「龍鳳會」的事,故意先一些娘娘誕辰的事,是以,繼續問:「娘娘廟在什麼地方?一定很熱鬧。」

  店伙一聽,果然滔滔不絕的說:「當然熱鬧,小的說出來您老也不知道,您明天進了城門往裡走,往人多的地方去,保您找到聖母宮。」

  藍天鵬故意一蹩眉頭說:「遊客遊玩,會不會受到什麼幫會的干涉?」

  店伙立即搖頭正色說:「您放心,絕對不會,此地是「龍鳳會」的範圍,江湖的好漢哪一個不打聽打聽鼎鼎大名的「飛叉三雁」?」

  藍天鵬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驚異的問:「你說「飛叉三雁」現在城內?」

  店伙人雖瘦小,但卻十分精明,一看藍天鵬的神色,不由驚異的問:「爺是讀書人嘛,為什麼要找謝二爺呢?」

  藍天鵬一聽,頓時驚覺失態,趕緊一笑說:「我和謝堂主曾有一面之識,我知道他經年坐鎮長沙……」

  店伙一聽,立即興奮說:「原來是謝二爺的朋友,您老要什麼儘管吩咐,小店一概免費供應的。」

  藍天鵬故意笑一笑說:「我什麼也不要,要時我會通知你,既然謝堂主在此地,明天正好去拜訪一下,只是不知如何找他。」

  店伙信以為真,立即接著說:「龍鳳會的分舵就在「聖母宮」的對面,不過謝二爺每次前來鎮會,總是一大早就到城南湖去了。」

  藍天鵬一聽,不由迷惑的問:「城南湖?」

  店伙立即誇張的讚著說:「到了晚上,城內已是萬人空巷,所有的人都去了南門外城南湖,那裡怎麼個鬧法,爺晚上去了一看就知。」

  藍天鵬見已問不出什麼來,立即一揮手說:「你去吧,有事我自會叫你。」

  店伙以為藍天鵬真的是「飛叉三雁」的朋友,忙不迭的連連躬身應是,謹慎的退出門外,轉身走出。藍天鵬一等店伙走後,立即倒身床上,略想了一尋找「金線無影」的方法,隨即閉目睡去。練武人雖然說是睡著了,但恍忽中都有一種下意識的警覺,如遇到像藍天鵬這種情形,更不敢放鬆神經睡覺。

  由於兩天來的奔馳,和沒有安心的睡過覺,加之身心仍在驚覺之中,是以,直到中午時分,才神清氣足的起來。正待出去招呼店伙,黎明引他前來的店伙,恰好也到了門外。藍天鵬隨意要了一客飯菜,一面吃,一面再想了一下找「金線無影」的方法。這時,已聽到街上的喧嘩聲和羅鼓的敲打聲,間而有劈劈啪啪的鞭炮聲。

  藍天鵬匆匆飯罷,逕自走出店來。只見街上,車水馬龍,行人接根,大都是湧向城內。藍天鵬夾在行人中,逐漸接近城門,城門下雖有兩列官兵,看他們漠然的神情,似乎早忘了黎明所發生的事情。隨著人潮進了城門,果然如店伙所說的,更加熱鬧。

  在人群中,不外是提著香紙供菜的竹藍,藍天鵬不用問便知道這些人是朝「聖母宮」燒香的信徒。藍天鵬雖然下山才兩天多些,但他卻像學了很多,他很想注意一下身後左右的臉,看看是否有人在盯他的梢。但是,人潮洶湧,連回頭駐足看一眼都不可能,只得繼續前進。

  漸漸湧到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不覺間街上已看不到車馬小轎,許多衣著華麗的少女,侍婢和富紳老太太,都在人群中向前擠。人的阻力愈來愈大了。前面數十丈外,已看到飛騰的香煙和紙灰,以及連雲向的小販車蓬。

  藍天鵬知道前面就是「聖母宮」了,為了早一些到達,只得暗運功力,輕靈的在人隙間向前擠。不大工夫,已到了「聖母宮」前,遊目一看,好在一片廣場,由藍天鵬立身之處到「聖母宮」的巍峨山門,仍有十數丈。廣場上擺滿了各種攤販,燒香還願的善男信女都在這些小攤的空隙中擠來擠去。

  藍天鵬見「聖母宮」內,古松高聳,遮天蔽日,看來大都有百年的歷史,百巍峨的大殿,更是彩煥融頭,金輝獸面,較之呂祖觀,尤為輝煌。看了這情景,藍天鵬決心先進去隨喜,然後再設法找「金線無影」或「飛叉三雁」。

  心念已定,逕向山門前走去。前進中,舉目前看,只見山門前的一尊巨鼎內,香火飛昇,香煙飛騰,一些善男信女們,無法擠至近前燒香,大都投進巨鼎內。左右旁門兩邊的焚化爐,琉瓦砌成,高達丈五,熊熊的火焰,將夢燼的紙灰,由四面圓孔內送出來,直升半空。由高大的山門向內,更是香煙絛繞,一片氫氛,只見人頭攢動的大殿內檬檬中的佛慢,已看不清娘娘的莊嚴的寶相。

  由於多數善男信女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婦人,藍天鵬只能依自然之勢前進,同進,他也要暗察一下,有否可疑之人。好不容易擠至門前,這才發現「聖母宮」的山門,工程實在浩大,僅四大天王的塑像,高度足有三丈,仰面上看,天王下視,頭大如牛,巨目如拳,令那些暗室虧心的人走在天王腳下,不的心驚膽戰。

  藍天鵬瞻仰過了增長、廣目,正待再去瞻仰持國、多聞,一轉身,喜見出門的石柱下。一個看來十六七歲的少年,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他!而且,就在藍天鵬看見那少年時,那少年竟神情一驚,轉身向人群中擠去。藍天鵬一見,斷定是「金線無影」派來盯梢的人,是以,也急步向人群中擠去。但是,藍天鵬立身之處,正是通往正殿的南道,善男信女,一個接一個,待等藍天鵬擠出山門,那個少年早已沒有了影子。正在這時,廣場邊前的街心上,突然傳來一聲洪鐘般的佛號:「阿彌陀佛。」

  藍天鵬一聽,頓時被這聲內力雄厚的「阿彌陀佛」所驚住,循聲一看,星目不由一亮——只見街心上,勒馬停著一對少年男女,俱都以自若的神色的望著馬前。黃源馬上的少年,發捲上束著一方黃絹儒巾,穿一襲黃緞公子衫,手持描金招扇,長得面如傅粉。唇若塗丹,端的是一位名符其實的美少年。

  藍天鵬看了也不禁暗自稱讚,這兩天竟連遇到了兩位貌如潘安的俊美少年。再看紅馬上的少女,一身紅衣披在肩後的長髮上繫著一個、特大的紅繽大蝴蝶,背插雙劍。而最令人注意的是紅衣,少女分插肩後的兩柄劍柄上的絲穗,一反往常武林規矩,左肩的劍穗是金絲穗,而右肩的絲穗卻是用銀絲。

  紅衣少女生得柳眉杏眼,桃腮瓊鼻,一雙鮮紅薄唇,微微彎閉,顯然是在生氣。這時,廣場上的人,已經知道了那面發生了事情,不少人哈喝著向那面擠去,但是,誠心前來燒香的善男信女,對那邊的吵嚷卻理也不理。

  藍天鵬看了這情形,已無法去尋找那個盯梢的少年,逢向中間擠去。聽了方纔的那聲「阿彌陀佛」,斷這攔在兩人馬前的必是佛門弟子。但是,探首向馬前一看,竟是一個身軀高大,滿頭長髮,頭戴月牙金箍的高大黑面頭陀。

  藍天鵬對頭陀特別注意,因為殺父仇人對寶和對人雄兄弟的師父,就是「鐵臂頭陀」。為了看得真切,特地擠向前面,這才發現盤坐地上的高大頭陀身前,尚放著一個烏黑發亮的特大木魚。根據木魚的外表和形態看來,極可能是鐵的,果真是鐵的,重量恐怕至少七八百斤,這個頭陀的管力便可想而知了。

  藍天鵬打量間,已聽黃馬上的黃衫美少年,淡淡一笑間:「你這頭陀,毫沒道理,本少爺與你既不相識,也元嫌隙,你這樣三番兩次擋著少爺的去路,是何道理?」

  盤坐地上的頭陀,濃眉一掀,瞪著一雙銅鈴眼,看了紅衣少女一眼,裂著厚善大口,哼了一聲說:「佛爺已經說過,佛爺不化緣則已,一旦化了緣,就得給。」

  黃衫美少年,淡淡一笑,幾乎是和紅衣少女同時看了藍天鵬一眼,繼續望著地上的頭陀,說道:「你要化什麼緣,說出來讓本少爺聽聽,如果要少爺有的……」

  話未說完,惡頭陀已翻著銅鈴眼,盯著紅衣少女,沉聲說:「本佛爺,要這位女施主背後的一柄劍。」

  紅衣少女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冷目怒聲說:「你這頭陀想是活得不耐煩了。」

  惡頭陀一聽,雙手猛的將木魚舉起,「咯」的一聲又摔在地上,立即砸得塵土飛濺,地面上立即現出一個半尺多深的坑。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驚得脫口一聲輕啊,兩匹坐馬,也驚得急退數步,昂首發出一聲驚嘶來!紅衣少女一見,剔眉一聲嬌叱,正待翻身下馬,黃衫少年已伸手將她拉住,同時望著馬前地上的頭陀說:「你也許以為內子背插雙劍,多一柄也沒有用,實在告訴你,其中一柄是我的。」

  藍天鵬一聽「內子」,不由抬頭看了紅衣少女一眼。原來他們兩人是夫妻!可是仔細端詳一下,這位紅衣少女的美麗,嫁給這位俊美少年,似乎尚有些不配。打量間,惡頭陀已望著馬上少年,沉聲說:「佛爺已說過,一旦說出了口,不施捨也得施捨的。」

  黃衫少年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剔眉怒聲說:「本少爺念你是佛門弟子,給你一錠銀子,快快走路,否則,可別怨本少爺要你血濺此地。」

  地字出口,右腕已揚,一道寒光直向鐵木魚上射去——只聽「錚」的一聲,火花數點,那錠銀子已經不見,而在鐵木魚的凸面上,卻多了一個元寶菜的深洞!藍天鵬看得一呆,不由驚異的抬頭去看黃衫少年。周圍看熱鬧的人,俱都呆了,沒有一人發出采聲!而坐在地上,望著木魚上深洞雪呆的惡頭陀,張口結舌,面色如土。

  神色自若的黃衫少年一看,冷冷一笑,說:「鐵臂頭陀,你還不趕快逃命,難道在此等死?」

  藍天鵬一聽「鐵臂頭陀」,如夢初醒,不由朝指一指提起木魚準備離開的「鐵臂頭陀」,厲聲說:「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