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谷 第一章 滅門之恨

  寒風怒吼,厲雪紛飛,天地一色,一片銀妝。重峰連綿,氣勢雄偉的摩天嶺,完全被皚皚白雪吞噬了,往日參天的古木,聳拔人云的孤峰以及磷峋嗟峨的斷壁突崖已復不見,看到的只是斑斑黑點。正在天空飛舞著鵝毛大雪之際,鳥獸尚且絕跡,而在北麓的原野上,卻不時響起一聲烈馬怒嘶,只見雪花旋飛,冰屑疾走中,一點黑影正打著北山口疾馳。

  漸漸已能看清那點影子,是一匹極為神駿的青鬃烈馬。只見它昂首豎鬃,狂馳如飛,不時發出一聲忿怒長嘶,雖然天氣寒冷刺骨,但在它的肩股和頸下,仍滲出了片片汗漬。而它鼻中噴出的熱氣,也化為一縷白煙,隨風而逝。在青馬的鞍部上,躬伏著一個綠衣人影,飛舞的綠緞風帽和風學,不時現出她嬌小的身軀,根據她肩後的綠絲劍柄和激烈飛飄的劍穗看來,顯然是一位馳騁江湖的武林俠女。

  只見她躬伏馬鞍上,揮鞭打著馬股,一雙綠絨小劍靴,不停的催著馬腹,冷輝閃閃的杏目,不急切期望的看一眼模糊難辯的北山口。每當她抬頭察看路徑時,便露出一張絕美的桃形臉蛋和挺直的瓊鼻,櫻桃般的小嘴,以及一雙秋水杏目,和安在一起的兩細月彎眉,在她的神色和表情上,更透著急切、期待、悲忿、和哀痛,因為她不但以珠貝般的玉齒咬著櫻唇,而且在她的兩眼內,尚含有淚水,看她年紀,芳齡最多也不過二十歲。只見綠衣少女馳至北山口前,絲毫不停,縱馬直入。

  山口積雪甚至有時深及馬腹,但馬上的綠衣少女,依然緊咬玉齒,不停的急聲叱和揮鞭打著馬股。青鬃雖然是一匹神駿健馬,但是到了這等雪深及腹的困境下,也只有縱跳跪爬失蹄掙扎的份了。馬上綠衣少女一見,只得拍拍馬頭,流淚蹩聲說:「青兒,不是我蕭瓊華忍心將你丟下,事迫眉睫,實在已到了片刻必爭的時候了,願蒼天保佑你吧……」吧字出口,身已騰空,踏著厚厚積雪,展開輕功,直向深處馳去。

  青馬一見,竭力掙扎,同時馬目流淚,仰首發出聲聲悲嘶。綠衣少女蕭瓊華,一面踏雪飛馳,一面痛心頻頻回頭,但寒風凜例,厲雪飛舞,不出十丈,已被狂飛疾走的冰屑雪霧將視線隔阻。火急般的事體,令她無暇回頭多看,雖然聽到身後青馬的聲聲悲嘶,但她不得不緊咬玉齒,毅然加速飛馳。

  山區中風雪尤厲,寒風捲著雪花冰屑;形成無數個旋飛的霧團,掠峰越谷,不時響起尖銳刺耳的厲嘯,聲勢格外驚人。綠衣少女蕭瓊華,心中的怒火,抵禦了刺骨的寒風,心頭的悲痛,已不覺得冰屑雪花打在嬌靨上的疼痛,她只知道狂奔,狂奔!根據她小劍靴下時深時淺的足印,顯示出她的輕功尚未達爐火純青的境地,但能在積雪數尺的山道上縱躍飛馳,她的輕功也稱得上登堂入室了。

  繞峰越嶺,沿著斷崖飛馳,足足個半時辰,方到了一處雪積數尺的谷口,那尊矗立在谷口的巨碑,背面雖被積雪堆住,但前面三個斗大的紅漆石字的「冷香谷」,仍看得清清楚楚。綠衣少女蕭瓊華,一見「冷香谷」的谷口巨碑,熱淚再度奪眶而出,口中也不時發出強抑悲痛的嗚咽,同時,身形又增快了許多。一進谷口,風勢稍減,大雪依舊,但往日矗立谷中松林間的崇樓麗閣已不復見,舉目看來,茫茫一片銀色。

  由於進谷不遠即是松林,筆直的石道上積雪不多,已能隱約可辨,直達數十丈外的堂皇莊門前。只見莊門緊閉,高階石獅上覆滿了積雪,只見門樓內兩扇黑漆大門上的環,閃著黯淡的金光。綠衣少女蕭瓊華一見莊門緊閉,驚得不由脫口一聲輕啊,一種不祥預兆閃電掠過她的心頭,須知她是一個新受嚴重創傷的驚弓小鳥,經不起肅煞景象的恫嚇。

  因為往日莊門大開,門下總有三五個男僕坐在長凳上談笑聊天,顯示出他們內心的安祥,生活的愉快。如今,寂靜深沉的有些怕人,怎能不令她驚目驚心?但是,她仍然鼓足了勇氣,飛身向莊門前撲去。到達門前,飛身躍上高階,但她卻沒有舉手叩環的勇氣,因為,她怕看到的景象就像她自己的家一樣,屍體狼藉,血流滿地,一片腥風可怖的景象。

  但是,想到了父母慘死,家人的傷亡,悲慼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著她的心田,令她毅然舉起玉手,在門環上拍了兩下。「錚錚」之聲擊落,立即有了腳步聲。綠衣少女蕭瓊華,一聽腳步聲響,心頭立即升起一陣悲、喜、驚、懼的情緒,因而,她本能的雙手護胸,緩緩後退,瞪大了杏眼注視著莊門。一陣門響,莊門沉重的啟開了,開門的竟是個身穿灰緞皮袍、頭戴飛翅皮帽的老蒼頭。

  開門的老蒼頭一見門外站著的綠衣少女,神色一驚,脫口急呼:「啊,表小姐,這大的風雪怎的來了?」

  綠衣少女蕭瓊華一見老蒼頭,宛如見到了親人一樣,哭喊一聲「藍福」,飛身撲進老蒼頭的懷裡放聲哭了起來。老蒼頭藍福,閱歷豐富,昔年曾隨老谷主「金背刀」藍崇仁出生入死,闖蕩江湖,一看這情形,心知不妙,不由慌得寬聲說:「表小姐別哭,我們廳上坐。」

  這時在門房內圍火談天的幾個男僕,聞聲也驚惶得奔出來。老蒼頭藍福一見,一面扶著綠衣少女蕭瓊華向裡走,一面急急吩咐男僕們,說:「快去請老谷主。」其中一人,惶聲應是,轉身向內,如飛奔去。

  老藍福扶著綠衣少女蕭瓊華穿過門樓,繞過迎壁,向對面一座裝有風門暖簾的高階大廳走去。這時,大廳內已聞聲走出一個神色驚愕的青衣小僮,一見老藍福扶著哭泣的蕭瓊華走上廳階急忙將暖簾掀起來。老藍福扶著蕭瓊華走進廳門,立有一陣暖意撲來,廳內另一侍女則急忙拿起雞毛撣子拂去蕭瓊華身上的雪花。

  恰在這時,屏後也急步走出一個頭戴氈纓帽,身穿煙緞袍,花白鬍鬚,面目清瘦老人來。身穿煙緞袍的清瘦老人,目光炯炯,正是摩天嶺「冷香谷」的老譽主「金背刀」藍崇仁藍老英雄。蕭瓊華一見藍老英輯,「哇」的一聲撲跪在地上,同時放聲痛哭說:「舅舅,我爹娘死得好慘呀。」

  藍老英雄一聽,渾身一顫,面色大變,急上數步,伸臂將蕭瓊華扶起來,同時,顫抖著聲音說:「瓊兒起來,快些將全殿經過講給舅舅聽。」說話之時,似有不祥預感的望著小童,催促說:「快去請少爺來。」小童恭聲應是,飛步奔出廳去,侍女也將悲聲痛哭的蕭瓊華扶坐在椅上。

  蕭瓊華知道事急迫切,只得一面哭泣一面抽噎著說:「昨夜三更時分,瓊兒已經就寢,突然被數聲怒喝驚醒,接著便傳來兵刃相擊的打鬥聲,瓊兒匆匆著裝背劍,正待下樓,侍女已連滾爬的奔上樓來,說前廳來了厲害仇家,爹娘傷重垂危,要我趕快前來通知舅舅,先有個準備。」

  話未說完,全背刀藍老英雄已憂急的問:「你娘可說明來人是誰?」

  蕭瓊華領首哭聲道:「娘告訴侍女說是五年前在長白山下,劫縹殺人的對氏雙雄。」金背刀藍老英雄聽得心頭一震,脫口「啊」了一聲,頓時怔了。

  就在這時,前廳暖簾啟處,急步走進一個頭戴銀絲方巾,身穿銀緞亮花公子衫的俊美少年。少年約十七八歲,生得眉如古劍,目似曉星,膽鼻方唇,面如冠玉,和善中透著英氣,根據他的匆匆步履和神色,顯然他已知道了蕭瓊華冒著大風雪前來的事。銀衫少年看了垂首哭泣的蕭瓊華一眼,急步走至藍老英雄身前,躬身一揖,恭聲說:「鵬兒參見爹爹。」

  「金背刀」藍老英雄一定神,立即指著椅上的蕭瓊華,低沉的說:「見過你表姐。」

  銀衫少年又轉身向著蕭瓊華,躬身一揖,說:「表姐你好。」蕭瓊華一聽,悲從心起,非但未起身還禮,反而玉手掩面,放聲哭了。銀衫少年看得神色愈加愕然,不由望著藍老英雄,震驚的問:「爹,發生了什麼事情?」

  藍老英雄見問,想起兄妹之情,也不由老淚奪眶而出,傷心的說:「你姑父和姑母,昨夜三更時分,已慘遭仇家殺害了……」

  銀衫少年聽得渾身一顫,俊面立變,星目中也緩緩流下淚來,但他略微一頓,立即望著蕭瓊華,忿聲問:「不知加害姑母的惡人是誰?」

  掩面哭泣的蕭瓊華,立即抬起頭來,哭聲說:「娘說舅舅知道。」

  銀衫少年一聽,又以急切的目光轉首望著藍老英雄,剛呼了一聲「爹」,藍老英雄已黯然一歎,說:「五年前我和你姑父前去塔拉訪友,回途路經長白山下,正趕上對氏雙雄追殺四散逃命的鏢師和鏢頭等人。為父和你姑父覺得對氏兄弟攔路劫鏢已經令人不齒,怎能再容他們斬盡殺絕,是以挺身而出義伸援手,結果對氏兄弟雙雙敗走,並誓言十年之內必報此仇。之後,風聞他們兄弟含恨投奔五台山,拜在「鐵臂頭陀」淨凡門下學藝,淨凡以「毒沙鐵掌」著名,雙臂已練至刀劍不入,此番對氏雙雄藝滿下山,必然是有待而來。」

  一旁哭泣的蕭瓊華接口說:「對氏雙賊,手辣心狠,當時瓊兒覺得父母生命危急,怎能貪生的逃走……」

  藍老英雄一聽,立即含意頗深的插言說:「你這說話就不對了,須知你爹娘久闖江湖,閱歷淵博,衡情量勢,自知難保,所以才令你盡快逃跑,前來通知舅舅,試問你去了,替你父母又幫得了什麼?」

  蕭瓊華一聽,不由痛哭失聲說:「瓊兒去時,廳上屍體橫陣,鮮血遍地,爹娘早已躺在亂屍血泊中,我娘被劍穿透前胸,爹爹早已氣絕,男女僕人死了二三十……」

  話未說完,俊面帶煞的銀衫少年,星目一亮,突然插言問:「表姐是說你去時姑姑尚有氣是嗎?」

  蕭瓊華哭聲說:「我奔至前廳時,對氏雙賊早已走得不見蹤影,當我抱起母親哭喊時,母親突然睜開滿佈血絲的眼睛,厲聲說:「快去,快去通知你舅舅,為娘報仇……」話還沒說完,母親就氣絕了。」

  藍老英雄聽罷,一面流淚,一面神情悲忿的偏首苦笑地說:「對氏雙雄,報仇心切,看來此時正奔本谷來了。」

  銀衫少年一聽,劍眉飛剔,星目射電,切齒恨聲說:「對氏雙賊不來便罷,果真前來,我藍天鵬定要他們粉身碎骨……」

  話未說完,藍老英雄突然睜目怒聲說:「閉嘴,你有何本領誇此海口?你自信你的功夫勝過你姑父姑母?誇父追日,自不量力,血氣之勇,終無大成,平素為父是怎樣教導於你?」

  銀衫少年藍天鵬,一見藍老英雄發怒,慌得趕緊恭身垂首,一旁的蕭瓊華,也已嚇得停止了哭聲。藍老英雄見藍天鵬震住,趁機望著肅立一側的老藍福,怒聲說:「藍福,事已燃眉,片刻必爭,快引少爺小姐由莊後逃走……」話未說完,銀衫少年藍天鵬和老藍福,「通」的一聲,幾乎是同時跪在地上。

  老藍福也俯伏在地說:「老奴追隨老谷主,數十年未離一步,如今老谷主勢危力孤……」

  話未說完,金背刀藍老英雄已倏然起身,怒目厲聲說:「僕失主言即是不忠,子違父命即是不孝,難道你們願意做個不忠不孝之人不成?」成字方自出口,廳外風嘯厲雪中,突然傳來隱約可聞的慘嚎。

  藍老英雄聽得心中一驚,自然知道對氏雙雄到了,急怒間,用袖一拂吃驚的老藍福,含意頗深的低沉斥聲說道:「勢成壘砌,汝還不知,真是愈老愈糊塗了。」說罷,又轉首望著青衣小僮,急聲吩咐說:「快取金刀。」

  藍天鵬再不遲疑,也飛身縱至防風門前一看,只見一人穿黑衣年約四十餘歲,黑臉、虯鬚、打量未完,也在身旁偷看的老藍福已悄聲說:「少爺,這兩個狗賊,老爺子決不會看在眼裡……」

  藍天鵬覺是這話有些矛盾,因而不自覺地駁聲說:「既然未將二賊看在眼內,爹爹又何必命你帶我和表姐逃走?」

  老藍福被問得一怔,但他卻迅即悄聲解釋說:「老爺子這樣做,自然是為了進可以攻,退可以走,兔去後顧之憂。再說,少爺不出去,二賊也許和老爺子單打獨鬥,否則,「白面無常」一見少爺出去,立即和你交上了手,老爺子怕你有失,自然要分神旁顧……」

  話未說完,廳外已傳來藍老英雄強抑忿怒的聲音,謙和地說:「原來是賢昆仲,請恕老朽未曾迎候。」

  老藍福一聽「金背刀」藍老英雄的口氣,顯然是因為藍天鵬和蕭瓊華仍在廳內尚未逃走,有意拖延時間,是以碰了一下藍天鵬,悄聲催促說:「少爺,我們該走了。」

  話尚未完,廳外已傳來「鐵掌太歲」對寶雄的哈哈厲聲說:「姓藍的老狗,別給大爺裝糊塗了,五年前的血債,我們也該算算了。」

  已至階下的藍老英雄,早知不能善終,但他為了愛子和外甥女的安危,不得不虛與應付,因而淡然一笑,說:「老朽業已封刀,久已不歷身江湖……」

  話未說完,「鐵掌太歲」已厲喝一聲:「廢話少說,你封了刀,就不償大爺的昔年血債了?」厲喝聲中,飛身前撲,黑毛茸茸的巨掌迎空一揮,竟以「泰山壓頂」之勢,猛向藍老英雄的天靈擊去。

  老藍福一見,知道「鐵掌太歲」的雙掌有毒,一經接觸,片刻必死,為了保全老主人的性命,只得望著懸在大廳中央的金背刀,喝聲對小僮說:「快將老爺子的刀送出去。」說話之間,回頭再看,階前的老英雄,身形一閃,讓開了。

  「鐵掌太歲」一見,再度一聲厲喝,揉身疾進,兩臂一圈,疾演「雙雷貫耳」,逼向藍老英雄的左右太陽穴擊去。藍老英雄哪能再忍,只得大喝一聲:「恕老朽失禮了。」大喝聲中,不用「大鵬展翅」,竟以「白猿獻桃」之勢,低頭躬身,中宮直進,右掌如鉤竟去扣「鐵掌太歲」」的咽喉。

  「鐵掌太歲」作夢也沒想到藍老英雄會發出險招,驚得飛身後倒,但他一雙毒掌,仍企圖扣住老英雄的掌腕。就在這時,捧刀奔出廳外的小僮,已大聲說:「老爺接刀。」

  藍老英雄本待進步欺身,擠著老命不要,也要先斃了「鐵掌太歲」,這時聽了小僮的聲音,只得疾演「脫袍讓位」。就在他演「脫袍讓位」的同時,他的左掌已被「鐵掌太歲」的毒掌拍了一下。藍老英雄心頭猛然一震,但他無暇多想,因為他仗以成名的金背刀已幻起了一道寒光飛到了面前。

  也就在金背刀飛向藍老英雄的同時,木然立在風雪中的「白面無常」面上毫無表情的揚腕一抖,一絲藍光一閃已到了小僮的左頰上。小僮一聲厲哮,翻身栽倒,雙手掩面,翻騰哮叫,直向階下滾去。藍老英雄接刀在手一看,神情如狂,厲喝一聲,揮刀前撲,直奔「白面無常」。

  「白面無常」冷笑兩聲,也不發話,一揮狼牙棒,猛向藍老英雄的金背刀砸去。藍老英雄自知必死,因為他的左掌已開始麻木,是以,一見「白面無常」揮棒砸來,反而運集數十年潛修內力,不閃不避,猛向狼牙棒砍去。錚然一聲金鐵交鳴,在歷雪大風中,仍濺起了無數火星,老英雄竟被「白面無常」一棒震得蹬、蹬、蹬退了數步。

  廳內觀戰的藍天鵬和蕭瓊華一見,齊聲怒喝,飛身向暖簾撲去。老藍福已得到老英雄的暗示,這時一看,果然情勢懸殊,為了忠於老主人的最後叮囑,身形一閃,伸臂將蕭瓊華的嬌軀攔住,同時,就指點了藍天鵬的「黑憩穴」。

  也就在這時,廳外已傳來「鐵掌太歲」的聲音說:「老二,你收拾這老狗,我去廳裡……」話未說完,廳外又傳來老英雄的瘋狂厲喝:「狗賊站住,老夫與你拚了。」

  老藍福一聽,知道老英雄已操刀阻止了奔上廳階的「鐵掌太歲」,哪裡還敢遲疑,扶起已經昏睡過去的藍天鵬,望著蕭瓊華,急聲催促說:「表小姐,快走。」說話之間,飛身已奔至屏後,掀開後廳門的暖簾,匆匆奔了出去。

  蕭瓊華自然瞭解藍老英雄的苦衷,有心和自小相愛的鵬弟弟走,又捨不得丟下勢單力孤無援的舅舅,如果留下來,又怕真的誤了舅舅抽身逃走的機會。正在進退維谷之際,扛著藍天鵬奔出後廳門的老藍福,又神情惶惶的轉回來,在屏後一探首,立即焦急的說道:「表小姐,將來能替姑老爺報仇,只有你和少爺了。」了字出口,倏然轉身,扛著昏厥的藍天鵬,再度奔出後廳門。

  蕭瓊華聽得驚然一驚,覺得舅舅的意思也正是如此,於是,一咬玉齒,再不遲疑,飛身向老藍福追去。出了後廳門,天空已經黑了,風勢愈猛,大雪依舊,遊目一看,老藍福在角門處等,於是揮手飛身撲了過去。轉過角門,是—道夾道,奔到夾道的盡頭,便聽前廳方向傳來一聲悲忿的慘叫。老藍福聽得渾身一顫,心如刀割,但他卻望著身形一頓的蕭瓊華,快意的說:「好,老爺子終於幹掉了他們中的一個。」說話之間,非但不轉身回去協殺另一個,反而加速身法,如飛縱躍。

  蕭瓊華的方寸已亂,無法定神思慮,她覺得藍老英雄有刀在手,如虎添翼,殺了其中一人,另一人自然也不敵,倒是鵬弟弟昏睡不省人事,需要妥善保護,當然,在大雪紛飛中,她沒有注意到藍老英雄的左掌已漸烏黑。心念間,已繞過了幾座跨院長房,來到一處高牆小門下,前面的老藍福匆匆拉開小門,當先縱了出去,蕭瓊華也緊跟其後。就在蕭瓊華縱出小門的同時,身形一頓,脫口一聲驚啊。

  前面急急飛馳的老藍福一聽蕭瓊華驚啊,不由回頭硬嚥著說:「表小姐,不要忘了老爺子的囑托,少爺還需要您照顧。」說話之間,身形不停,加速向前面的巨木樹林奔去。

  蕭瓊華看了老藍福淚痕斑斑的老臉,這才恍然想起方纔那聲慘叫就是發自舅舅藍崇仁之口,而老藍福卻早已聽出來了。想到父母和舅舅的血海深仇,以及年方十七歲的表弟需人照顧,蕭瓊華玉牙一咬,芳心一橫,熱淚奪眶而出,飛身向老藍福追去。

  這時天色已黑,由於雪光的反映,遠近景物隱約可辯。但是一進巨木樹林,立變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蕭瓊華只得緊釘著老藍福,以防失去聯絡。老藍福見蕭瓊華追上來,放心不少,立即低聲說:「表小姐,出了林子就是斜崖,一登上斜崖,我們就安全了。」

  蕭瓊華卻一面急急回頭後看,一面擔心藍天鵬的穴道被制的太久傷了身體,是以答非所問的說:「藍福,出了林子就將鵬弟弟的穴道解開吧。」

  豈知,老藍福卻斷然說:「表小姐不可,您還不知道我家少爺的脾氣,現在解開穴道,他仍會奮不顧身的奔回去,老奴到時……」話未說完,已到林緣,發現林外地面的雪光更亮了。

  由於林內漆黑,蕭瓊華和老藍福誤以為是的錯覺,也未在意,但奔至斜崖近前回頭一看,兩個幾乎是同時暗呼一聲「不好」。只見「冷香山莊」上,濃煙騰空,火苗點頭,顯然二賊殺了藍老英雄和莊漢僕婦後,意猶未足,還要放火焚燒莊院。閱歷豐富的老藍福卻機警的地說道:「表小姐,我們要快些登崖,火苗升起,我們就逃不脫了。」

  蕭瓊華聽得竦然一驚,恍然似有所悟的說:「你是說他們是在放火照明,借光尋找我們?」

  老藍福立即回答說:「老奴正是這個意思。」說話之間,兩人已飛身縱上斜崖,直向崖巔奔去。

  往日斜崖即已崎嶇難登,這時風強雪大,不辯崖勢,十分吃力,但是,身後莊上的大火,卻風助火勢,火仗風威,眨眼之間,已火蛇飛竄,光亮燭天,將白皚皚的斜崖立即照紅了一片,而辛苦奔馳的老藍福和蕭瓊華的身影也清晰可見。蕭瓊華扶著老藍福,心中又驚又急,仆倒起立,急急奔馳,時時慌張回顧,深恐二賊發現追來。片刻掙扎,終於登上了崖巔,也就在他們登上了崖巔的同時,崖下已傳來一陣得意的哈哈厲笑。

  蕭瓊華芳心一驚,急忙回頭,只見崖下雪地上,在火光雪光的反映下,一黑一白兩道人影,正風馳印掣般追來。經驗豐富的老藍福,卻看也不看,盡展輕功,加速飛馳。蕭瓊華雖有心與對氏二賊一拚,但她雙拳難放四手。且功力懸殊,即使能抵擋一陣,另一人仍可去追老藍福。衡情之下,毅然轉身,加速向老藍福。

  崖上是片較平坦的廣大平地,前進不足十丈,身後已響起「鐵掌太歲」的厲聲大笑說:「掌下遊魂,還不停身受死嗎?哈哈哈……」二賊的身法好快,話聲甫落,已距身後不遠。

  老藍福一聽,知道二賊已到,急忙將藍天鵬放在一方雪巖後,反臂解下腰間的練子飛抓,同時悲忿的急聲說:「表小姐向東跑,老奴在此擋他們一陣。」

  蕭瓊華早已翻腕撤劍,嬌靨帶煞,橫目瞪著對氏二賊,橫劍蓄勢以待,顯然是關心藍天鵬的安危,不願單獨逃走。跟在「鐵掌太歲」的身後飛奔的「白面無常」一見蕭瓊華,陰沉著蒼白呆板面孔,皮笑肉不笑的說:「大哥,這個妮子我要了。」說話之間,一提手中狼牙棒,向蕭瓊華奔去。

  「鐵掌太歲」則咬牙切齒,面露猙獰,炯炯雙目盯著老藍福,張著一雙黑掌,十指彎曲如鉤,直向老藍福撲去。老藍福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滿面悲忿的望著「鐵掌太歲」,一等對方來至適當距離,大喝一聲,猛擲飛抓,閃電向「鐵掌太歲」的面門擊去。

  「鐵掌太歲」嘿嘿兩聲獰笑,根本沒將老藍福放在眼內,雖見飛抓擲到,依然不閃不避。老藍福心中一驚,頓時想起惡賊的雙掌不避刀劍,於是一抖健腕,急抖練,企圖將飛抓撤回另擊惡賊的下盤。但是,就在他抖腕抖索的同時,「鐵掌太歲」一繞雙掌,已將飛抓扣住,緊接著在喝一聲:「老狗奴還不撒手?」手字出口,忿力猛收,迫使老藍福鬆手。

  豈知,老藍福非但不鬆手,反而趁勢飛撲。「鐵掌太歲」一見,大吃一驚,再想出手,雙掌已被飛抓繞住。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鐵掌太歲」驚愕的一剎那,老藍福已飛身撲空,運集功力的右掌也向惡賊的面前劈到。「鐵掌太歲」的身手究竟不同凡響,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惡賊大喝一聲,猛然甩頭扭身,同時,雙掌抱抓為錘,猛向老藍福的前胸搗去。

  幾乎是同時「蓬」的一聲,老藍福的一掌擊中惡賊的右肩,而惡賊的一雙鐵掌,也正搗在老藍福的前胸之上。「鐵掌太歲」被老藍福擊得悶哼一聲,身形猛的一個踉蹌,老藍福也被惡賊雙拳搗得眼冒金星,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由於雙方距離太近,加之老藍福的滿腹怒火,「哇」的一聲,那道血箭不偏不斜的噴射在惡賊的猙獰黑臉上。「鐵掌太歲」既怒且惱,厲喝一聲,飛起一腳,「蓬」的一聲踢在老藍福的身上。已經進人昏迷狀態的老藍福,哼都沒哼一聲,一個矮小的身軀,直向數丈以外飛去,「蓬」的一聲,跌進一片深雪裡。

  也就在惡賊「鐵掌太歲」將老藍福踢飛的同時,那邊也響起了「白面無常」的淒厲慘嚎!「鐵掌太歲」心中一驚,急忙轉頭,只見綠衣少女倒在雪地上,忿怒的嬌靨上透著驚愕神色,手中已沒有了長劍,想必是被擊飛了。而他的惡弟「白面無常」卻痛苦的蹲跪在地上,右手握著左腕,鮮血由指間射出來,染滿了身上的白衫和地上的白雪,顯然「白面無常」的左手已被折斷了。

  惡賊「鐵掌太歲」這一驚非同小可,驚呼一聲,飛身縱了過去,急忙扶住「白面無常」,慌急的問:「老二,怎麼回事?可是這賤婢?」說話之間,怨毒地指著仰面倒在雪地上怒目瞪著他的蕭瓊華。

  「白面無常」只疼得渾身顫抖,汗下如雨。不停的痛苦呻吟,已不能言語。「鐵掌太歲」一見,滿面殺氣,一臉怨毒,雙掌箕張,十指如鉤,向地上的蕭瓊華走去,同時,切齒恨聲說:「不知好歹的賤婢,竟敢對二爺下手?」手字出口,已走至近前,黑毛茸茸的巨掌,向蕭瓊華抓去。

  就在惡賊躬身伸掌的同時,不遠的雪岩石,一道淡黃身影.一縷輕煙,挾著一道寒光,一閃已到了「鐵掌太歲」的身前。只見寒光在惡賤的身前如電一閃,「卜」的一聲如擊敗革,而淡黃身影也同時而沒。「鐵掌太歲」大吃了一驚,魂飛天外,怪嘯一聲,飛身暴退,震驚的遊目一看,除了飛舞的風雪和搖晃的孤松外,哪裡有半個人影?惡賊心裡明白,知道遇見了高人,「白面無常」的左手,當然是這人用蕭瓊華的劍斬斷的,摸摸自己的右手,僅被斬去了一片茸茸黑毛,若非練就一雙鐵掌,這時的右手早不見了。

  根據那人快速身法,功力顯然高出自己多多,莫說「白面無常」的左手已斷,痛苦難忍,而惡賊自己的左肩也被老藍福擊了一掌,即使二賊完好如初,也非那人的敵手。惡賊衡情量勢,自知不敵,飛身縱至「白面無常」身前,低聲喝了聲「走」,扶起痛苦呻吟的「白面無常」,直向正北馳去,眨眼已消失在風雪中。

  倒身雪地的蕭瓊華,一見二賊惶惶逃走,心中暗慶得救,她渴望那位救命高人出來解開她的穴道,因為她急切的想去看看藍天鵬和老藍福。但是,當她的目光看向那方雪巖時,發現那身穿淡黃長衫的救命恩人,正俯身挾起她的鵬弟弟,展開輕功,向正西馳去。蕭瓊華既不能飛身追趕,也不能出聲叱喝,也沒有看清那人面目,僅看到飛飄黑鬚,想到那個黃衫救命高人,明知自己被點了穴道,竟然不睬不理,任由自己活活凍死,心中一急,頓時暈了過去。

  就在挾走藍天鵬的黃衫中年人走後不久,另一道淡灰身影,快如驚鴻電掣般也恰在崖巔上飛過。當那道淡灰身影經過蕭瓊華身邊不遠處時,驚「咦」一聲,大袖疾拂,倏然剎住身勢。剎住身勢的那道淡灰身影,竟是一位身僧袍、頭戴灰尼帽,霜眉慈目,身材瘦小,手持一柄銀鬃拂塵的慈祥老尼。

  灰袍老尼,俯身伸手,略微一探蕭瓊華的鼻息,神情一怔,不由迷惑的轉首看了一眼正西,顯然,她在遠處曾經看到那位黃衫中年人挾走了一人,何以沒有救走這個資質奇佳的少女?老尼回頭看了一眼崖下谷中的熊熊大火,低聲誦了句「阿彌陀佛」。扶起蕭瓊華,又沿著來時的方向,電掣馳去,根據老尼的飄逸奇快身法,較之方才身穿黃衫中年人的武功,不知又高出了多少倍。

  忠義老僕藍福的屍體凍僵了,漸漸又被大雪掩沒,「冷香山莊」上的大火也愈燃愈小,挾著蕭瓊華的慈祥老尼也早已走得蹤影全沓。但是,被黃衫中年人挾走的藍天鵬,卻到了山下的大鎮上,被放進一輛密封暖蓬的大馬車上沿著寬大官道,直奔西南。

  不知過了多久,暈睡中的藍天鵬已被車聲驚醒,他倏然撐臂坐起,發現四周漆黑,但他下意識的知道是在車中。一陣劇烈頭痛,令他不由自己的呻吟一聲,緩緩地又躺了下去。他竭力回想暈厥前的情形,他想起了對氏二賊,想起了小僮送刀被殺。想起了父親奮勇抗賊,想起了表姐蕭瓊華和老藍福。一想到老藍福,頓時恍然大悟,他必是被老藍福點了「黑憩穴」,強制將他放上馬車,逃出「冷香谷」。心念至此,頓時大怒,不由猛的一撞車壁,怒聲大喝:「藍福,藍福,快些停車。」一經大喝,喉如刀割,頭痛欲裂,心跳氣浮,喘息不止,而且渾身酸疼難忍。

  藍天鵬心中一驚,搞不清怎會這個樣子,只得閉目凝神,暗提真氣。但他的心中,仍惦念著老父的安危,表姐蕭瓊華是否也安全逃出。就在這時,車簾外緩緩送進一隻水壺,而且,準確的將壺口送至他的嘴邊。藍天鵬喉乾欲裂,不疑有他,張口對正壺嘴,「哆哆」喝了兩口。液體人喉,寒涼如冰,但甘冽無比,味極芬芳,藍天鵬口渴之際,哪管許多,一氣喝了七八口。甘液人口,十分舒暢,不覺又沉沉睡去。藍天鵬在夢境中,忽沉忽浮,有時身心靜止,有時凌虛飛馳,有時似乎又飲酒,卻無法睜開眼睛。

  很久之後,藍天鵬終於睜開了眼睛,藍天鵬的兩眼一睜,神情不由一愣,因為他發現眼前有窗有房,滿室光亮,而且,他正躺在一張石床上,有草、有席,身上尚覆著薄被。看了這情形,藍天鵬不由失聲自語問:「這是什麼地方?」但是,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走動的聲音。

  藍天鵬自然仍記得以前發生的事,在他的記憶中,就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當然他記得老藍福點他「黑憩穴」的事。一想到老藍福,他急忙掀被挺身下床來。但是,當他挺身躍起時,身如疾燕,直向窗上撞去。藍天鵬這一驚非同小可,驚呼一聲,疾墜身形,心念方動,身形疾閃,竟輕如柳絮般的飄落地上。

  這一從未有過的奇異現象,藍天鵬的確驚呆了,他急忙暗運真氣,氣發丹田,週身流轉,頓時覺神肖氣朗,舒暢至極。藍天鵬又驚又喜,格外迷惑,他不知道他功力增長的原因,轉身看了看方才睡過的石床。一看到石床上的涼席薄被,藍天鵬這才驚覺到極端的差異,因為昨夜尚寒風厲雪,冰天雪地,氣候嚴寒無比,今天怎的身覆薄被,有如暮春?心中一驚,脫口喊了一聲「藍福」,飛身縱出門外,遊目一著,倏然剎住身勢,完全給驚呆了。

  只見眼前,峰嶺嵯峨,青蔥翠黛,綿延不盡的山勢,一望無際,幾座孤峰,嶙峋峭拔,雲氣蒸騰,險峻無比。尤其,峰巔半山上,蒼松翠竹中。不時發現隱約可見的金碧飛簷和殿脊,在高照的艷陽下,閃閃著點點金星和金輝。再看眼前,稀疏的奇種雲松,整潔的碧綠青竹,遍地野花,細草如茵,綺麗織錦,紅嬌綠媚,令他看了心曠神怡,只是不知身處何地?順著他立身的卵石小徑向右看,數丈以外一株巨大如蓋的雲松下,是一座三間木頂石屋,較他身後自己的石屋,至少大了一倍。

  在三間石屋的右前方,是一間較小石屋,由於脊上有煙囪,想必是煮飯的廚房。藍天鵬看罷,心想,這是什麼地方?一覺醒來怎的會在此地?心念間,不由喊了聲「藍福」,同時,逕向正中石屋前走去。正中屋門虛掩,門外既未加鎖,裡面也沒落閂,側耳一聽,裡面靜悄悄的。藍天鵬覺得既然老藍福將他帶來此地,必是父親的知已友人,由於屋門虛掩,也就伸手推門舉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門,藍天鵬嚇了一跳,不由自己的站住了。只見屋內陳設簡單,正中一張高高薄團,上覆黃緞,右邊是一張小几,上置書卷,而在薄團後方的牆壁上,卻掛著一個令人一望就知是奸詐之徒的巨幅畫像。畫像的人穿黑衣梳發誓,看來年約三十八九歲,生得獐頭鼠腦,三角眼,掃帚眉,唇上幾根稀疏鬍鬚,明明是個謅脅之徒,偏偏身著長衫,手拿折扇裝成一個多學之士。

  藍天鵬僅看了壁上的人像一眼,便立即引起一絲厭惡之感,心想,這人難道就是爹爹昔年的老友?轉首再看左間,不由又是一愣,就在山牆的下面,卻橫倒著另一個以木板鋸成的人像。藍天鵬覺得奇怪,輕巧的走了過去,俯身一看,兩道劍眉立時蹙在一起了。

  只見橫倒在牆下的木板人像,俊眉細目,身著銀衫,顎下蓄著五柳黑髯,像貌軒昂而飄逸,一望而知是位正直人士。但是在銀衫人像的幾處死穴上,卻都繪上一朵梅花,花蕊就是死穴的中心,但中心花蕊卻完好如初,而五個花瓣卻已被釘刀等物打擊得失去了原形。

  藍天鵬看罷,疑懼叢生,心想父親的這位友人,難道是邪惡之人不成,由於對室內一片死寂,斷定裡面必也無人,為了避免被石屋主人發現,所以匆匆退了出來,依然將門虛掩。將門掩好,方始發現屋後的不遠處即是懸崖,走至崖邊一看,十數丈下,雲氣蒸騰,深不見底,但聽「隆隆」的水聲!舉目前看,遠近幾座高峰上,巨瀑傾瀉,有如雷鳴,崖下深澗激流,想必是由那幾道瀑布彙集而成。

  藍天鵬順著崖邊前看,發現形勢非常奇特,崖勢愈向前愈高,形似斜陵,崖下數十丈中空,形似木門,巨瀑彙集成的「隆隆」激流,其下澎湃洶湧,勢如萬馬奔騰,不知流向何處了。而在斜陵最高處的中央,卻橫築著一道高達兩丈的木樁。長牆沿著陵脊向南,一眼看不到盡頭,不知通到何處,根據牆上生滿籐蘿和班剝,這道木樁牆,顯然已築成多年了。

  藍天鵬覺得奇怪,怎麼會在深山矮峰的中央稜脊上築一道木樁牆?這時,他不知道立身之處是牆裡抑或是牆外?繼而一想,恍然似有所悟,這道木樁牆的對面,可能就是綠林山寇的大寨。由於處身新環境,加之好奇心的驅使,以及想盡快知道他一夜之間便來到了什麼地方。所以展開輕功,逕向數十丈外的木樁牆前馳去。

  藍天鵬一經展開輕功,身法快速至極,只是他自己只知道飛馳輕鬆,運氣部暢,而不知進境了多少而已。馳至樁近前,恰有一道班剝裂隙,藍天鵬用手分開籐葉,向內一看,再度愣了!只見對面遠處,有一片峰上天池,方圓約十數畝,在池邊不遠的竹林內,同樣的築有兩間木頂石屋。在石屋的周圍種有花木,而靠近這邊木樁牆的幾處土地上,尚有數方菜圃,蔬菜肥大,十分茁壯。

  藍天鵬看了這情形,恍然似有所悟,這道沿陵脊安插的木樁,原來是一道界牆,只是不知那兩間石屋內住的是誰?看情形,那兩間石屋的主人必是與父親故友不和,也許就是方才在屋內牆下看到的那個銀衫木板人。心念未畢,目光倏然一亮,就在那兩間石屋的竹林內,不疾不徐的走出一位紫衣少女來。藍天鵬凝目一看,只見紫衣少女年約十六七歲,生得黛眉鳳目,挺鼻櫻唇,膚色似雪,貌似鮮花,遠遠看來,雖未真切,但已肯定她是一位國色天香的絕美少女。

  紫衣少女用一方紫緞金花方巾,在如雪的秀髮上束了個荷葉帽,半垂著峰首,微盛著黛眉,似有滿腹心事和隱憂,她的左手提著一柄除草小鏟,左臂挽著一個青竹菜藍,沿著小徑向這面走來。藍天鵬看了情形,暗自歡喜,知道紫衣少女是前來挖菜的,稍時只要問她,便知此地是什麼地方了。心念之間,紫衣少女到了數丈外的那片小菜園,藍天鵬凝目再看紫衣少女,果然美艷如花,實不輸他心目中的美麗仙子——表姐蕭瓊華。

  只見紫衣少女站在幾方菜圃之間,略微看了一下,在一方種有胡瓜的萊圃前蹲了下來。藍天鵬知道在人家工作時打忿問話是不禮貌的事,只得耐心的等,直到紫衣少女又挖幾顆青菜,才禮貌的和聲問:「喂,請問姑娘……」

  話剛開口,紫衣少女不由驚得神色一驚,抬頭朝藍天鵬看來,很驚異地打量了藍天鵬半晌,問道:「你是什麼人,怎麼到這兒來的?」聲音果然如出谷黃鶯,煞是好聽。

  藍天鵬心切知道身處何地,急忙道:「小可是摩天嶺的「冷香谷」的藍天鵬,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紫衣少女滿臉疑惑,想必是不明白藍天鵬到了此地,居然不知道此地是什麼地方,正要說話,忽然臉色一變,壓低聲音道:「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話落倏然轉身,拿起挖菜小鏟,提起菜籃急忙走開。

  藍天鵬驟吃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正要開口喊紫衣少女。就在這時,身後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極端忿怒的命令厲喝:「回來,回來,快給我退回來。」

  正在發愣的藍天鵬,又被這突如其來的厲聲喝嚇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只見一個蓄有黑鬚的黃衫中年人,正由他方才睡醒的石屋前如飛馳來。但是,黃衫中年人的奇特身法,卻令他感到驚異和迷惑,因為黃衫中年人非撲非縱,似躍似飄,與一般輕功身法調然不同,而且,奇快無比。

  隨著距離的拉近,藍天鵬又看清了黃衫中年人的真實面目,濃濃如飛的入鬢劍眉,冷電閃閃的含威虎目,顎下一蓬凌亂黑鬚,黃衫陳舊,直拖到地,一望而知是位平素不喜修飾儀容衣著的人。由於他的滿面怒容和一臉的煞氣,以及他的出言急厲,顯然也是個性情急躁、孤傲、而又暴戾的人。打量未完,黃衫中年人已到了數丈以外,身材尚未立穩,再度怒目厲聲說:「我命令你回去,你聽到了沒有?」

  藍天鵬看到黃衫中年人聲嚴厲色,毫不客氣,不由怒火也起,但他不知道黃衫中年人究竟與老父有何關係,不便失禮開罪,只得拱手禮貌的說:「晚輩方才醒來……」

  話剛開口,黃衫中年人立即指著數十丈外的三座的石屋,再度厲聲說:「回去,有話回去解釋。」

  藍天鵬覺得黃衫中年人蠻橫無禮,有失長者風度,不自覺的沉聲說:「前輩可是因為晚輩前來此地?」

  黃衫中年人見問,立即怨毒的一點頭,切齒恨聲說:「不錯。」

  藍天鵬為了表示自己確實無意,是以和聲解釋說:「此地既未豎碑警告,也未說明禁止……」

  話未說完,黃衫中年人已橫目怒聲問:「你在教訓我是不是?」

  藍天鵬身為「冷香谷」的少谷主,又是「金背刀」藍老英雄老年天賜的獨子,雖然幼受庭訓,知書達理,但僕婦家人的驕縱,多少感染了一些傲性,他覺得老爺的這位友人,孤傲自大,不可理喻,決心問明來此經過,即刻離去。是以,忍了忍上衝的怒氣,拱手和聲說:「不瞞前輩說,晚輩無法和您相處,請告訴晚輩,家父怎樣了?表姐蕭瓊華現在哪裡?」

  黃衫中年人神色淒厲,面含殺氣,未待藍天鵬說完,陰沉的冷冷一笑說:「你要想走可以,但必須留下你身體的血和你身上的皮。」

  藍天鵬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聲說:「憑什麼?」

  黃衫中年人冷冷一笑,切齒說:「我由冰天雪地中救你來此可以,但不能將九死一生盜來的「雪參冰果瓊冰露」白白的給你吃……」

  藍天鵬一聽「救你來此」,腦際不由「轟」的一響,朗目中立即湧滿了淚水,脫口忿聲問:「您是說,您由「冷香谷」將晚輩救來此地?」

  黃衫中年人見問,反而冷冷的說:「既你無法與我相處,說也無益。」

  藍天鵬急切想知道父親的安危和表姐蕭瓊華的下落,不由流淚要求說:「只要前輩說出那晚救我的經過,晚輩絕對遵照您的意思,在此地侍奉您一輩子。」

  黃衫中年人一聽,得意的冷冷一笑,點著頭,讚聲說:「很好,現在馬上跪在地上拜我為師父。」

  藍天鵬由於知道黃衫中年人是救命恩人,加上自己也沒有拜過師,是以,毫不遲的雙膝跪地,伏身叩首說:「師父在上,請受弟子藍天鵬大禮參拜。」說話之間,一連恭謹的叩了四叩。正待起身,攀聞黃衫中年人沉聲說:「且慢起來。」

  藍天鵬聽得一驚,只得跪立不動,迷惑不解的望著黃衫中年人。黃衫中年人神色肅然,暗透冷酷,低沉的說:「還要向天宣誓,表明你的忠實心跡。」

  藍天鵬一聽,不由解釋說:「弟子已拜您為師父,自然忠心不二……」

  話未說完,黃衫中年人已毅然搖著頭,堅定的恨聲說:「不行,現時之人,多是邪惡奸詐之徒,看來滿面忠厚,實則狡猾無比……」

  藍天鵬一聽,只氣得氣血浮動,眼冒金星,是以未待黃衫中年人說完,已仰面望天,雙手撫心,說:「蒼天在上,弟子藍天鵬在下,今後如有二心,不聽師父教誨,人神共棄。」

  棄字方自出口,黃衫中年人已接口說:「還要承擔我未完了的心願和我的恩仇。」藍天鵬懶得急辯,依言宣誓,伏身叩首,但他並未即時起立,以防黃衫中年人還有未說完的誓詞。

  黃衫中年人滿意的點點頭,讚聲道:「好了,我們可以走了。」說罷起身,當先向數十丈外的石屋馳去。

  就在黃衫中年人轉身之際,藍天鵬心頭猛然一震,因為他發現黃衫中年人的兩腿自膝下斷掉了,代之的是一對烏黑鐵桿。藍天鵬看了這情形,這才明白黃衫中年人的飛馳身法何以與眾不同,而他的性情暴戾,衣著不整,想必也與失去的兩腿有關。心念之間,發現已在二十丈外的黃衫中年人,不時回頭察看,只得展開輕功向前追去。一經展開輕功,身疾如燕,幾乎是黃衫中年人同時到達中央石屋前。

  黃衫中年人是神色一驚,不由沉聲問:「藍天鵬,你以前便真有如此驚人的輕功?」

  藍天鵬由於和黃衫中年人的輕功相比較,這才發現自己的輕功的到了驚世駭俗的境地,這時見問,也驚異的搖著頭說:「弟子的輕功雖然也經常得到家父的讚許,但弟子深信,以前絕不及現在。」

  黃彩中年人神色凝重,似有所悟,舉手一指眼前一方三尺花崗石,沉聲說:「你再以它試試你的掌力。」

  藍天鵬迷惑的看了黃衫中年人一眼,轉身面向花崗石,暗動真力,功集右臂,大喝一聲,右掌猛然推出——轟然一聲駭人暴響,堅石四射,青煙旋飛,碎石破空帶嘯,刺耳驚心。藍天鵬愣愣的望著眼前一堆花崗石的殘屑,完全驚呆了。

  但是,黃衫中年人卻仰面望天,放縱的厲聲哈哈笑了。藍天鵬又是一驚,轉首一看,發現黃衫中年人面色鐵青,眉透煞氣。冷電閃閃的眼角,含有一顆晶瑩淚珠,旋滾欲滴。暗自驚訝的藍天鵬看了這情形,知道這位新拜的師父,心中必是積壓了太多的羞唇和憤恨。

  心念未畢,狂笑的黃衫中年人,突然笑著說:「有此功力,何愁奇恥不雪,大仇不報?」報字出口,咬牙切齒,狠狠的揮卻了一下緊握的雙拳。由於面頰的顫動,含在眼角的那顆淚珠,終於滾了下來。淚珠一落,黃衫中年人頓時驚覺,倏然轉身,怒聲說:「到屋裡來。」說罷轉身,衣袖一拂飛身向中央石屋門前飛去。

  石屋房門雖然虛掩,但黃衫中年人的身法卻毫不稍停,緊跟身後的藍天鵬,並未看清黃衫中年人伸手作勢,門已大開,逕自飛入。藍天鵬進人屋門時,黃衫中年人已立在蒲團一側。黃衫中年人一等藍天鵬走進門內,立即舉手指著壁上人像,說:「藍天鵬,這是你的結義師叔,也是為師的救命恩人,你先向他的畫像拜過。」

  藍天鵬方纔已見過壁上畫像,不知怎的,心中對他總有幾一分厭惡,這時乍然命他跪拜,自然有些不願。黃衫中年人一見,頓時大怒,不由厲聲說:「難道你也是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輩?」說罷,舉手一指橫在牆下的銀衫人像,繼續厲聲說:「看,那就是一派儒雅,面帶忠厚,而內心卑詐,狠如蛇蠍的無恥狂徒。」話聲甫落,渾身顫抖,冷汗直流,面色蒼白,喘息急促,身形搖搖欲墜。

  藍天鵬一見,大吃一驚,脫口叫了聲「師父」,急步奔了過去,伸臂將黃衫中年人扶住,同時扶他走至蒲團前。黃衫中年人一面就坐,一面顫抖著說:「快到裡面將那個磁壺拿來。」

  藍天鵬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進寢室內。室內陳設簡陋,除了桌凳和石床,再沒有什麼了,桌上一杯大瓦壺的旁邊,果然放著一個精緻磁壺。藍天鵬急步過去,伸手拿起,一陣似曾熟悉的清馨異香,直撲鼻內,藍天鵬神情一愣,頓時想起在車中醒來時,似乎飲的就是這個磁壺裡的液體。正在驚疑,外間的黃衫中年人已喘息著說:「裡面沒有了,加一點壺裡的泉水也可以。」

  藍天鵬掀開壺蓋一看,清香之氣更濃,壺內果然沒有了,磁壺壁上粘滿了乳黃色顏色,於是依言將大壺的泉水倒進一些,捧著磁壺走出來。黃衫中年人一見,立即伸出顫抖的雙手將壺接過去,同時,將磁壺搖了搖,對準磁壺嘴一口氣飲了下去。將壺交給了藍天鵬後,立即閉目調息,額角上的冷汗、及一滴一滴的淚落在他的陳舊黃衫上。

  藍天鵬捧著磁壺,靜靜的立在黃衫中年人的一側,等候他調息完畢醒來,想到這位新拜的師父武功不俗,身體何以會染上隱疾,必是怨忿積鬱,仇恨難消,激動狂怒,暴喝厲笑結果。心念間,發現黃衫中年人的面色已漸紅潤,呼吸也已均勻,額上的冷汗也變成了白氣。

  藍天鵬看得暗暗稱奇,他猜不透磁壺內是什麼靈丹珍品,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黃衫中年人僅飲了少許磁壺的泉水,便能立愈內疾,他藍天鵬在車中一口氣喝了那麼多,獲益之多,也就可想而知了。以前他的掌力只能擊磚裂石,如今卻能一丈之外,遙空碎石,四濺如飛,在摩天嶺上攀崖登峰,自覺捷如猿猴,但與方才追及黃衫中年人的奇速相比,自然拙劣低俗。

  心及至此,藍天鵬也覺得這絕不是一夜之間能成功的事,而屋外的青山綠樹和溫暖的氣候,也絕非嚴寒北方的山區。當然,這一連串的謎,必須等黃衫中年人調息完畢,由他的口中揭開了。片刻之後,黃衫中年人的兩眼倏然睜開了,依然是冷輝閃閃,含威逼人。藍天鵬一見,立即躬身呼了聲:「師父。」

  黃衫中年人經過藍天鵬的服侍,肅然的面孔上,厲色緩和了不少,他看了恭立的藍天鵬一眼沉聲問:「你知道原先碰壺裡是什麼嗎?」

  藍天鵬趕緊躬身說:「弟子不知。」

  黃衫中年人立即正色說:「那裡面是舉世聞名的「雪參冰果瓊漿露」。」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脫口急聲說:「那不是「長白神尼」精心煉製的稀世珍品嗎?」

  黃衫中年人略微有些羞慚的說:「為師就為了前去長白山「寒綠谷」,偷盜「長白神尼」的「雪參冰果瓊漿露」,所以才在中途救你前來此地。」

  藍天鵬本待問黃衫中年人如何不向「長白神尼」求,而要去偷?但他急切想知道父親的安危和表姐的去向,只得關切的急聲問:「不知師父在何處將弟子救來此地?」

  黃衫中年人淡然的說:「在一處斜崖上。」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俊面立變,不由驚急的問:「斜崖下的谷中可有一座大莊院?」

  黃衫中年人微微頷首,無動於衷的說:「不錯,當時莊上正燃燒著大火,而且有不少男人呼喝、婦人哭嚎之聲……」

  藍天鵬一聽,知道父親已凶多吉少,不由熱淚奪眶而出,不覺哭聲埋怨說:「師父當時為何不去阻止賊人放火?」

  黃衫中年人一聽,淡淡一笑,說:「當時正有兩個賊人企圖對一個綠衣少女下手……」

  悲忿垂首哭泣的藍天鵬一聽,倏然抬頭,目如寒星的急聲說:「那是弟子表姐蕭瓊華,師父可曾救她?」

  黃衫中年人輕蔑的一笑,不屑的說:「為師痛懲了那兩個無恥惡徒。」他繼續恨聲說:「當為師到達斜崖上的時候,一個手持狼牙棒的惡賊,正將一位綠衣少女的長劍擊飛,那柄劍也恰巧向為師的面前飛至,為師接劍在手,惡賊已將少女點到,為師已提劍飛到,順勢斬掉了那賊的左手……」

  藍天鵬一聽,立即切齒恨聲說:「師父斬得好,實在應該砍下那廝的腦袋。」

  黃衫中年人並未接話,繼續說:「另一個踢飛一位灰衣老人的惡賊……」

  藍天鵬一聽,立即又流淚哭聲說:「那是老僕藍福。」

  黃衫中年人對忠僕老藍福的死,依然無動於衷,繼續說:「身穿黑衣的惡賊見他的同夥左手已斷,誤以為是綠衣少女所為,當他揮掌要擊斃綠衣少女時,為師再向他的右掌斬去,但是人的手掌卻是鐵的……」

  藍天鵬立即解釋說:「那賊練就了一雙鐵沙毒掌,刀劍不人,人稱「鐵掌太歲」,他的惡弟對人雄尤為惡毒,人們給他的匪號叫「白面無常」,就是師父斬掉左手的那個惡賊。」

  黃衫中年人不屑的淡然一笑,繼續說:「二賊無暇再殺綠衣少女和你,倉惶向北逃去,為師也迅即將你救起,離開原地,直奔正西。」

  藍天鵬一聽,渾身一顫,不由張大了淚眼惶聲問:「我那表姐呢?」

  黃衫中年人依然淡淡的說:「她當然仍躺在雪地上。」

  藍天鵬聽得面色再變,不由流淚大聲地說:「那豈不要活活凍死在雪地裡嗎?」

  黃衫中年人淡然一笑的說:「那到不會,當時我只能救你一人……」

  藍天鵬一聽,心痛如割,父親遇害,表姐凍死,一直看著自已長大的老僕藍福也遭了惡賊擊斃,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親人。由於內心的悲痛憤怒,是以,未待黃衫中年人話完,已怒目厲聲說:「以你的武功造詣,你有能力將我表姐一併救出來。」

  黃衫中年人一聽,說到:「為師當時處境危急,勢已燃眉,一步之差,便要濺血當地……」藍天鵬不知黃衫中年人何事危急,正待發問,黃衫中年人已倏的掀開黃衫下擺,怒聲說:「你看,為師兩腿已沒,怎能兩臂挾兩人在山勢奇險、冰天雪地的摩天嶺上快速飛馳,何況尚有「長白神尼」的步步緊追。」

  藍天鵬聽罷,雖然無話反駁,但卻悲痛的流淚說,「師父雖然為勢所迫,但忍心讓弟子的表姐凍死,實在太殘忍了。」

  黃中年人一聽,慨然一歎,說:「藍天鵬實在不瞞你說,為師此番救你,可謂冥冥中神差鬼使,為師也得你保佑,揀了一條活命,你別傷心,你表姐定然沒事……」藍天鵬聽得大惑不懈,不由停止哭泣靜聽,但沒有抬起頭來。

  黃衫中年人繼續說:「為師原本沿著一道崎險削壁之巔狂奔,與「長白神尼」僅有一道寬達百丈但深不見底的絕壑相隔阻,就在這時,望見「冷香谷」方向,濃煙升空,接著火光沖天,為師靈機一動,就利用了「神尼」悲天憫人的慈悲心懷,轉向奔了冷香谷……」

  藍天鵬一聽,精神一振,立刻關切的問:「不知「神尼」老人家是否去了冷香谷?」

  黃衫中年人極具信心的說:「她老人家一定會去,當時為師將你挾起時,「神尼」正由一座積滿冰雪的斜嶺上飛瀉下來……」

  藍天鵬一聽,自然希望表姐蕭瓊華能被「長白神尼」救走,但是萬一「神尼」沒有發現表姐,仍有被凍死之虞,因而不自覺的埋怨說:「當時師父將弟子表姐的穴道解開就好了。」

  黃衫中年人一聽,唇角第一次露出微笑說:「傻話,為師若是去解你表姐的穴道,豈不是自找麻煩。」

  藍天鵬聽得一愣,不由迷惑的問:「為什麼,師父?」

  黃衫中年人再度曬然一笑道:「你想,一旦你表姐的穴道解開,她會讓我將你帶來嗎?即使她願意,也會問清為師的身世、姓名、來歷,試問,以「神尼」的神奇身法,能容為師—一作答嗎?」

  藍天鵬聽罷,既欽佩,又驚服,眼前這位新拜的師父,武功雖然不及「長白神尼」,但他的機警靈智卻極為驚人。繼而一想,既然有如此高的智慧,而武功又不俗,且極痛惡為非作歹之徒,必是俠義道上的知名人物,因而恭聲問:「弟子斗膽敢間師父的尊姓名諱?」

  話剛開口,黃衫中年人的笑容立斂,面色倏沉,立即沉聲說:「不必多問,將來你自會知道的,總之,為師絕不會讓你蒙羞就是。」

  藍天鵬也是賦性剛強,聰慧又多智的少年,黃衫中年人愈不說出真實姓名,他愈想知道,於是故意恭聲說道:「當然,弟子可以由師父的見義仰援、痛懲惡賊看出來,不過,據說「神尼」老前輩對她精心煉製的「雪參冰果瓊漿露」雖然極為珍惜,但俠義道上的人士前去索討,只要理由充實,她老人家也不吝嗇……」

  黃衫中年人未待藍天鵬說完,立即冷冷的問;「你知道「神尼」給多少?」

  藍天鵬略微遲疑說:「據說視需要情形而定,至少也會給半小杯……」

  杯字方自出口,黃衫中年人已貪婪的大聲說:「我要她一葫蘆。」

  藍天鵬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驚異的問:「師父,您要這麼多作什麼?」

  黃衫中年人不答反問:「你可知「雪參冰果瓊漿露」的神奇妙用?」

  藍天鵬深怕江湖上以訛傳訛,是以慎重的說:「有什麼神奇妙用,弟子並不十分清楚,總之是練武的人夢寐難求的珍品。」

  黃衫中年人有些得意的正色說:「飲少許的「雪參冰果瓊漿露」,不但可延年益壽,返老還重,而且能打通任督二脈,增加二十年功力……」

  藍天鵬這時已經是十八歲了,只是自己尚不知新年已過,但在他的本能中自然仍潛伏著幼稚的想法,這時未待黃衫中年人說完,突然插言說:「師父要拿「神尼」一葫蘆「瓊漿露」,可是希望再生出兩條腿來?」

  黃衫中年人一聽,面色倏沉,不山沉聲說:「胡說,已經被折斷腿,怎麼能再生出來?為師自然是為了增長功力,治癒瘤疾。」

  藍天鵬被斥得俊面一紅,但他仍迷惑的問:「師父既然有了一葫蘆「瓊漿露」,為何沒有將擱疾治癒?」

  黃衫中年人卻指著藍天鵬捧著的磁壺說:「為師雖然冒九死一生的危險,盜得一葫蘆「雪參冰果瓊漿露」,但喝進我口裡的卻僅那麼少許洗壺的泉水。」藍天鵬聽得腦際轟的一聲,恍然似有所悟,瞪大了一雙炯炯朗目、激動、驚疑、惶愧、感激的望著黃衫中年人,顫動著朱唇久久,說不出話來。

  黃衫中年人也有些激動的說:「你現在渾厚驚人的輕功和掌力,便得自那一葫蘆瓊漿露來的。」藍天鵬一聽,戚聲呼了一聲「師父」,通的一聲跪了下去,雙手抱壺,埋首至胸,渾身劇烈顫抖,熱淚奪眶而出。

  黃衫中年人情緒激動,但他仍強抑著胸口翻騰的復仇烈焰,顫抖著聲音沉聲說;「但為師是有目的的。」

  藍天鵬立即流淚嘶聲說,「不管師父要弟子作什麼,即使赴湯蹈火……」

  話未說完,衣袂輕響,接著是黃衫中年人應了個「好」,同時道:「藍天鵬,抬起頭來。」

  藍天鵬抬頭一看,發現黃衫中年人滿面怨毒之色,已將橫在山牆下的木板銀衫人像立了起來,於是起身問:「師父,這人是誰?」

  黃衫中年人切齒恨聲說:「這賊就是披著人皮,作著禽獸行為的「銀衫劍客」。」

  藍天鵬聽得神一呆,不由驚異的說:「「銀衫劍客」?「銀衫劍客」不是和「東海聖僧」「長白神尼」被武林豪俠共譽為「宇海三劍」的嗎?」

  黃衫中年人一聽,「呸」的一聲,恨恨地說:「他憑什麼資格與「聖僧」「神尼」相提並論呢?憑他的機詐、欺騙、沽名釣譽,淫人之妻的卑下品德?」

  藍天鵬見黃衫中年人說話之間,神色淒厲,眉透殺機,渾身劇烈的直抖,怕他舊疾復發,只得改口問:「請問師父,他每處死穴上為何都繪上一朵梅花?」

  黃衫中年人看了看「銀衫劍客」身上死穴上的梅花,恨聲說:「這廝練就了一身「移穴功」,他把週身穴道,分別移開在原穴的四周,令人不知是上是下,使下手的人捉摸不清。」

  藍天鵬聰絕超人,因而關切的問:「師父是否肯定」銀衫劍客」的穴道,一定在梅花的範圍之內?」

  黃衫中年人毫不遲疑的說:「當然,人體穴道,天生形成,即使以奇功移動,也不會超出一寸,所以為師也練了一種專破他護身罡氣的「子母倒刺九稜釘」。」說此一頓,突然改變口吻,問:「你可曾學過暗器。」

  藍天鵬說道:「弟子曾練過飛蝗石。」

  黃衫中年人欣慰的道了聲「好」,繼續說:「這裡有一個「子母倒刺九稜釘」,你拿去看看。」

  看字出口,右手一抖,一點烏黑發亮的物體,逕向藍天鵬面前飛來。藍天鵬知道釘上有刺,是以右手輕巧的一繞,立將來物接住。低頭一看,只見掌中一個烏黑發亮,長僅三分的九稜鋼釘上,在九道稜脊上鋸有無數細小如針尖的倒刺,鋒利無比,釘的尖部有一小孔,卻未貫通。

  黃衫中年人點點頭道:「嗯,很好,只要你以後多加練習,一定沒有問題。今天你先休息,從明天開始就要勤練武功,知道嗎?」藍天鵬低聲應「是」,自去休息。

  一夜無話,從第二天起,藍天鵬就在黃衫中年人的監督下練功。日復一日,在練功的過程中,藍天鵬已經偷偷地從紫衣少女口中知道了很多事情:紫衣少女原來是他的師妹丁夢梅,黃衫中年人就是她的父親丁尚賢,母女二人與黃衫中年人分居很久,連丁夢梅也不知道父母失和的原因,只知道很小的時候,父母就不和而分開了。

  藍天鵬也看得出,丁夢梅總是滿腹心事,知道她是為自己的父母失和而痛心,所以,總是盡量找機會逗丁夢梅開心,一來二去,丁夢梅開朗了許多,兩人經常偷偷地一起出去散心,漸漸地,兩人的感情也逐漸加深,心中都有了對方。

  這天晚上,山中風聲伴著不知名小蟲的樂聲,響遍了整個山谷,丁尚賢有事下山去了,丁夢梅悄悄地溜了過來。此時,藍天鵬及丁夢梅倆人已陶醉在愛的世界裡。夢梅媚眼看了藍天鵬一眼後,又輕輕的合上,在享受著他所愛的人按摩與愛撫。

  藍天鵬慢慢地把夢梅輕輕抱起,坐在他的大腿上,輕輕撫弄著她的背,而夢梅的秀髮輕柔地垂了下來。夢梅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裡有韻律地滾動著,她用舌頭翻弄著,當他將舌兒伸入她口內後,便立刻吸吮起來,使得夢梅全身顫動了起來。

  夢梅吐著氣,如蘭似的香氣,她狂吻著藍天鵬的舌頭,一次比一次用力。夢梅的粉臉更是紅透了,她輕微抖著、顫著,詩樣的囈語斷斷續續。夢梅那愛的呻吟有如小鳥叫春,他們的體溫飛快的升躍、顫抖著,他們已忘了自我的存在,連這天地之事也復不記得,最真實的,只有他們倆盡情地享受。那股青春的火花,由舌尖傳遍了全身,身體上每個細胞都活躍著撫弄著,而且興奮不已,他及夢梅開始衝動了,聽他們的呼吸有如這白雲飄落不已。

  他們仍在深深地接吻著、撫摸著。突然間,夢梅離開了吻,以兩道火紅的秀眼看著藍天鵬,似乎在期待著什麼似的。聰明的藍天鵬也善解人意地為夢梅脫下了她的羅衫,抱到床上去。夢梅平臥著,呼吸急促而猛烈,使那對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顫動。夢梅半閉著眼睛,輕聲呻吟著……

  藍天鵬撫摸著夢梅的秀髮、桃紅的粉頰、結實而富有彈性豐滿的乳房、修長潔白嫩肉的玉腿,最後是那豐滿肥高白嫩凸起充滿神秘地陰戶肉穴地方。夢梅的乳房現在好似兩個飽滿的雙嶺,圓圓的而富有彈性。夢梅的乳頭已呈粉紅色了,當藍天鵬含在口中吸吮時,那乳頭在他口中跳躍個不停,真是逗人喜歡。

  尤其那塊桃源地,真是神秘,還似璞玉雕成一樣,整個一塊真像是一塊未曾雕刻過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陰毛黑得發亮,與那潔白的肌膚真是黑白分明,可愛極了,令藍天鵬看得垂涎三尺。皮膚細嫩而柔軟,陰毛上一片雪白細嫩的凸出陰唇,還有那道細細的小溪,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勝。

  藍天鵬開始用手指輕輕地將陰唇撥開,靠近陰唇的陰核已經漲得很肥滿了,而且還微微跳動著,那淫水的黏液沾滿它的周旁,實在迷人可愛。從藍天鵬認識夢梅已經時間不短了,大半年了,卻從沒機會採取真正的動作,而今天的愛撫已使得藍天鵬情不自禁了。

  今天呈現在藍天鵬眼前是夢梅那迷人的小穴了,那實在是世界上最精雅的藝術傑作,而且這個早已令藍天鵬想往的神秘之地,已為淫水所氾濫,且散發出那誘人的香味,刺激著藍天鵬的飢渴。藍天鵬被眼前美景著迷了,夢梅的裸體是美的化身,於是藍天鵬滿足的平臥在夢梅的身邊。

  藍天鵬忍不住下面那寶貝的飢渴,於是右手握起夢梅那纖纖玉手,引到自己的下身來。夢梅當那纖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壯大的寶貝,哪曾受過驚怕的她,立刻呼吸困難了起來。夢梅的細手先輕輕地撫摸著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夢梅此刻充滿了春意的眼神斜看著藍天鵬。

  漸漸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觸動著叢密的陰毛,她輕輕的捏弄著它,慢慢地用無明指撫弄著那大寶貝的龜頭。夢梅輕輕地摸玩不已,最後她更是緊緊地握住了它,上下套玩著不停。那由夢梅手中傳來的震憾力,使得藍天鵬的大寶貝受了刺激,更是堅硬,更加膨脹。於是藍天鵬趁機的撫摸著夢梅的嫩臀,又摸到她的小腹、陰毛、陰唇再到那挺高的陰核,那白嫩嫩的肉實在太可愛了。

  當夢梅玩夠了藍天鵬那大寶貝時,這時藍天鵬用手指輕輕地撫弄著夢梅的陰核,害的夢梅抖動不已,於是藍天鵬再稍微翻個身,右手伸出慢慢撫弄著夢梅那堅硬的乳頭。

  「哦……鵬哥……你……你……快……快……別……摸……了……我……實在……受……受不了……唔……好哥……我……我下面……不知……怎麼……好……好癢喔……」聽了夢梅的央求聲,更把藍天鵬刺激得慾火猛漲不已,於是他在夢梅的陰核及大陰唇上下撫摸、搓弄個不停。

  「哥……哥……別……別……摸……了……快……快……停止……唔……我……我受不了……」夢梅一面叫個不停,一面又將屁股連連上抬,那圓而白嫩的臀部又是顫動個不停。

  「哼……哼……我的那……那個地方……好……好癢喔……哎呀……哥哥……還是……不……不要摸……哎……快……快停下來嘛……哼……哼……不……不要嘛……」

  藍天鵬雖然也是第一次,但是男孩子在這方面總是能從許多渠道很早地得到這方面的知識,因此,藍天鵬還是知道很多的。夢梅已被刺激得無法自我控制了,於是他輕輕地翻起身來,先用手將夢梅的兩腿分了開來,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寬鬆一些,以便大寶貝的龜頭能插入她的陰道去。

  於是藍天鵬跪在夢梅的兩腿之間,一隻手握著那粗大的寶貝,另一隻手分開夢梅那桃源洞口,使那陰道隱然在望。終於,藍天鵬把龜頭套了上去,把身體伏下,兩隻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來吻住夢梅,她的小穴散發著無比的熱力,通過了寶貝更是劇烈的跳躍不停。

  藍天鵬猛力一挺,插得夢梅痛叫了起來:「鵬……鵬哥……慢……慢點……痛……痛……我……忍受……不了……唔……哼……哼……」當藍天鵬在向下插時,只覺得陰戶的細肉破裂了。夢梅那陰道的痛楚,像針刺著她,週身顫抖不停。這種刺痛,夢梅想該是處女膜破裂了,覺得陰戶有黏黏的東西流了出來,沿著屁股流到床上。

  「鵬……哥……慢些……裡面……好痛……啊……哼……妹……妹受不了……哥……輕……輕點……」

  「夢妹……你放心……我……插慢點……就是了……等一下……就會好了……而且……你還有……慢慢舒服……哥……絕不騙你。」說完,見夢梅那副嬌滴滴的模樣,心中更加憐愛,於是把嘴湊上去深深的一吻,像是對夢梅的回報,那更是興奮,感激的綜合。

  過了沒多久,夢梅的小穴慢慢有了反應,她只覺得陰戶深處漸漸地騷癢了起來,說不出的難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繞。於是夢梅情不由己的扭動她的嬌軀,使她陰戶裡頭的子宮頸能去碰撞藍天鵬的龜頭,同時嬌喘道:「鵬哥……裡……裡頭……開始……癢……了起來……我……我……好難受喔……哼……哼……快……快……快給我……止……止癢呀……哼……哼……」

  藍天鵬已知夢梅已深受性的燃燒,於是在夢梅的嬌聲一畢,立即用力一頂,一根粗壯的寶貝衝了過去,直抵花心深處了。夢梅更是嬌軀一顫,呻吟道:「嗯……哎喲……師兄……鵬哥……美……美極了……但……還是有……有些痛……哦……妹妹……上天了……哼……我……那小穴……沒有一處……不是……舒服萬分……哥……怎麼到……今天……才……才插人家……妹……妹恨死……你了……鵬哥……你抽……插得我……我好美哦……哎喲……哼……我……我美死了……哼……哼……哼……」

  只聽到夢梅嬌聲不絕,那粉臉上更是露出那性滿足的艷麗,藍天鵬使她太舒服了。夢梅此時更是漸入佳境,陰戶中更是覺得酸酸麻麻,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受,那股興奮令她又嬌喘道:「哼……哎喲……插……插死我了……哥……你的……寶貝……好長喲……每次……都頂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頭……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鵬哥……我快沒命了……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喲……好……好舒服喔……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天了……哥……哥……我……我要……丟……丟了……快……快……快用力……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丟……丟了……啊……」

  夢梅的陰門突然一陣收縮,陰壁肉不斷吸吮著藍天鵬的龜頭,藍天鵬忍不住全身哆嗦了幾下,大龜頭一陣跳躍,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陽精,直射得夢梅的陰戶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驟逢一陣雨水的滋潤,花心裡被熱精一淋,子宮口突然痙攣收縮,一股陰精也狂洩而出。

  此時,兩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雙方都達到最高潮,彼此享受到性交的樂趣。此後,藍天鵬和丁夢梅兩人也經常趁著機會,偷偷地享受魚水之歡,這也給藍天鵬平淡的生活增加無窮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