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逐形 第045章:毒龍斷縛

  「呸!滿嘴放屁!我娘賢良淑德,我還是清白之身!你這淫賊,連屁都放得如此齷齪!」

  聶月兒聽到邢碎影的話,氣的滿面漲紅,無奈重傷初癒,今晚又是為了聶陽而存心準備並沒有帶著兵器隨身,縱然憤恨交加,也並未強行上前。

  聶陽長劍本已在情濃之時解在一旁,一聽到邢碎影的聲音便已抄起在手,嗆啷一聲拔了出來,擋在了月兒身前。

  邢碎影並不若早先幾次出現時那般悠然自若,月影之下看去,面上竟然隱隱帶著一股煞氣。

  「小生是不是放屁,早晚自會分曉。小淫婦比起老淫婦的模樣倒也不差,就是不知道嘗起來滋味如何。」

  邢碎影淫邪的目光毫不掩飾的射向聶月兒身上單薄春衫,讓她渾身一陣發寒。

  瘡疤一樣的陳年舊事驟然翻江倒海一樣湧上心頭,聶陽胸中真氣鼓蕩,驟然長嘯一聲,展開身法鬼魅般欺近邢碎影身畔。

  邢碎影冷哼一聲,手中折扇啪的一攏,化作一根短棍,斜指地下伺機待發,口中道:「你這廢物倒真是和你爹一般秉性,但凡是個女人投懷送抱,就不知如何是好。他最後好歹算是敢作敢當了一次,你倒好,一副窩囊廢的慫包樣子,倒有了膽子到這荒郊野嶺和妹妹摟摟抱抱!」

  一段話的功夫,聶陽已經連續不斷的刺出了四十八劍,他知道今夜不僅是自身安危,還有月兒就在身後,出手便是全力。長劍寒芒如毒蛇吐信,破風之聲近乎龍吟,比起初次和邢碎影見面之時,進境非凡。

  儘管全神貫注於劍尖一點,聶陽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爹是誰,你怎麼知道?」

  自小他便知道自己並非柳悅茹親生,只是年紀尚小,還不懂得關心親生父母下落,之後遭逢慘變,更是無暇顧及自身身世,不想最近突然聽聞頭緒,且和邢碎影這大仇人有關,不免留意起來。

  邢碎影手中折扇巧妙的連連於千鈞一髮之際盪開聶陽長劍,聽到問話,驟然舒臂刺向聶陽右腕。聶陽回劍一圈,他卻虛招一擺向後退開一丈有餘,帶著一絲微笑緩緩道:「我自然知道,你的親生父親,也是死在我的手上。我說給魏家小姐聽,還以為她會帶話給你,怎麼,她沒告訴你麼?」

  魏夕安說時,聶陽隱隱覺得其中有異,並未深思,也無暇多想,不料這麼快就從邢碎影口中證實,如此算來,聶陽至親幾乎全部喪命於邢碎影之手,熱血上湧激的他雙耳一陣轟鳴,怒吼道:「為什麼!我爹是誰!你為什麼殺了他!」

  吼聲中長劍刺出,已經不再是聶家劍法輕靈繁複的路子,彷彿滿腔仇恨都凝聚在了劍刃之上,迅影逐風劍殺招盡出,全然不留守禦餘地!

  邢碎影面色微變,折扇一點劍脊,竟未能完全格開,連忙側身一掌拍出,堪堪避過。

  「憑你現在的本事,有什麼資格問小生話?」

  邢碎影冷笑聲中長身而起,左掌拍在折扇尾端,彭的一聲爆響,十數根精鋼扇骨疾取遠遠站著的聶月兒!

  聶月兒心中一驚,強提真力雙掌一推,那內息竟絲毫未能撼動扇骨來勢。眼看無法躲避之時,一股大力將她向邊一扯拉開,一串密響,扇骨盡沒樹中。

  聶月兒側頭看去,竟是謝志渺滿頭冷汗的拉她護在自己身後,氣喘吁吁也不知道是剛才使力過猛還是匆匆趕來所致。

  「我……我見你不在,就出來找你,幸、幸好聽到聶公子的聲音,你沒事吧?」

  謝志渺見那邊又鬥成一團,稍稍吁了口氣,站到了聶月兒側面,輕聲解釋著。

  聶月兒卻並未聽到一樣,微蹙秀眉緊張無比的看著那邊的二人。

  父母之仇雖不共戴天,可她年紀尚幼心中並無多少實感,風狼也沒總是把仇恨掛在嘴邊,比起總是被聶清漪提點的聶陽,她於報仇一事上並不能說是著魔,此刻仇人當前,她更關心的反倒是哥哥的安危,這一點上可以說比起表親柳婷尚且不如。

  邢碎影兵器脫手而出,一雙肉掌頓時變了路數,幽冥掌連連催動,靠劈空掌力與聶陽銳利劍刃相搏,竟然不落下風。一道道陰柔掌力豎起無形高牆,一劍刺上便不由得一偏,如此損耗內力的守禦之法,邢碎影竟面不改色接連施展,聶陽數十劍刺過,心中隱隱一陣駭然。

  所幸他百忙中看到聶月兒有了謝志渺相護,心中稍定,漸漸穩住了手中招式。

  邢碎影雙掌也不搶攻,護住了身前方圓,似乎是目的已達,竟緩緩向後錯步,全然沒有進擊的意思。

  聶陽只得繼續上攻,知道難以一招半式得手,便斂回了劍氣換回了聶家劍法纏鬥。邢碎影雙掌所挾內力驚人,聶陽也不敢冒進,縱然如此,長劍仍有幾次險些被邢碎影拍中。以他一掌之威,這種尋常長劍定然是應聲而斷。

  邢碎影守了片刻,冷笑道:「小生還道不共戴天之仇能讓你有多麼不擇手段,看來也不過是空口白話罷了。」

  說罷一掌拍出,陰寒之氣竟如排山倒海一般洶湧而來!

  聶陽心中一凜,長劍一橫雙掌齊出,直迎而上。兩股巨力相交,卻並無巨大聲息發出,只聽一聲脆響,聶陽長劍斷做十七八段,寒光閃閃的落進四周草中。

  聶陽身形一晃,胸中氣血翻騰,到並無大礙。

  邢碎影冷笑著搖了搖頭,轉身便走,聶陽深吸一口長氣,硬是壓下了胸中滯澀,快步跟上,頃刻間兩人就一前一後的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聶月兒心中擔憂,抬腿就要追去。不料身邊謝志渺卻拉住了她的衣袖,道:「聶姑娘!追不得,那人武功深不可測,聶兄如此冒進已經危險至極!」

  「那、那你幫我去看看啊!」

  聶月兒焦急的眺望著遠方,卻漸漸看不清了哥哥的背影。

  謝志渺皺起眉頭,雙目緊緊的盯著聶月兒伸長的脖頸後那一段光滑白皙的肌膚,他輕輕歎了口氣,突然一掌擊在了那裡。

  聶月兒渾身一顫,軟軟的倒了下去。謝志渺立刻把她攬住,打橫抱起,閉目收斂了一下心神,快步向城內走去,口中喃喃道:「聶姑娘,得罪了。」

  並不知道月兒已經被人帶走,聶陽的眼裡只剩下了邢碎影的背影。

  上次追逐時那種不甘的情緒又一次在他胸臆中充塞。

  為什麼?為什麼殺不了他!怎樣?怎樣才能讓武功更好一些!

  風的聲音不斷的在他耳邊呼嘯,讓他嘈雜若市的心境更添煩亂。

  內息在週身奔走,流動,卻並沒有以往練功帶來的舒暢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幽冥九歌?

  人的慾望往往會因為壓抑而變得強烈,感情也是一樣,而現下看來,這幽冥九轉功竟然也是!自田芊芊失身於他的那次之後,他一直克制著不願再飼育那條盤踞丹田的九轉毒龍,不料此刻內息奔騰之際,週身竟又有了那種克制不住的血脈沸騰之感。

  聶陽猶豫著看著眼前若即若離的邢碎影,終於咬了咬牙,停下了腳步。

  他已經發現了不對勁,他決定放棄這次追逐。他終於感覺到,邢碎影這次來所謀劃的事情。而他也脊背發涼的意識到,邢碎影對他的一切,竟然幾乎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他立刻轉身,向來的路飛身而去,狼影幻蹤作為步法威力無比,作為輕功也可以稱得上是一流,此刻心中驚慌,他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而這時,那股熟悉的掌風卻又直撲了過來!

  「邢碎影!我不會替你實驗幽冥九轉功的!」

  聶陽怒吼道,回身一掌迎上,雙掌一合,轟然巨響,數尺方圓內的草葉簌簌倒伏。

  「自以為是的廢物!」

  邢碎影冷冷說道,又是一掌推出。

  這一掌比上一掌力道更加陰柔森寒,渾然無形,聶陽無法靠影返卸力入地,只得運起幽冥掌,硬碰上去。這次震得草葉飛散,聶陽半身發麻,蹬蹬後退兩步,眼見邢碎影至此仍未出盡全力,心中一片灰敗,猛然間只覺報仇無望,心底空蕩蕩竟沒了一點實處。

  邢碎影又是一掌拍下,聶陽勉力提起一掌,波的一聲,掌力如吐進無底深淵之中,再欲撤手,卻被邢碎影的手掌牢牢吸住!

  邢碎影冷冷的看著他,話音中帶著淡淡的嘲弄:「你若是沒種追來,小生就讓你多費些功夫,你既然來了,小生就行個方便,幫你一把。」

  聶陽渾身劇顫,內力散亂奔走,依然強撐著道:「你要……殺便殺,少……廢話!」

  「殺你?你想得到很美。」

  邢碎影淡淡說道,另一手輕描淡寫的一甩,啪的印在了聶陽胸口。

  胸中如同萬刀戳刺,聶陽慘叫一聲,向後直直飛出數丈,眼前一陣發黑,哇的噴出一口熱血,揚起一片紅霧。

  「我最厭煩你這種只懂得把不擇手段掛在嘴邊的復仇者,作為懲罰,就讓你身邊的女人們吃點苦頭好了。」

  聶陽最後聽到的,就是邢碎影者如同耳語般的最後一句,接著,他的腕脈被一隻火熱的手掌握住,無窮無盡的熾熱浪潮,隨之從他的小腹深處洶湧而出,頃刻就把他拖進了深不見底的暗淵之中。

  這毫無意識的暈迷也不知持續了多久,彷彿只有片刻,又彷彿歷經千年。

  灼燒中的神智緩緩的復甦,耳邊漸漸聽到了周圍的聲音,聶陽費力的張開雙目,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在眼前閃動。

  「聶大哥!你怎麼樣了?」

  是雲盼情的聲音,帶著焦急,和一些隱約的虛弱。

  「我……沒事。」

  聶陽強撐著支起了上身,才發現自己仍在之前被邢碎影擊倒的野地中,他看向身邊的雲盼情,才發現她胸前的衣服上竟是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你……你怎麼了?」

  雲盼情搖了搖頭,強笑道:「我沒什麼,我遇到謝志渺,他告訴我你在這邊,可能有危險,他救了你妹妹回去,急著叫人幫忙。我就先過來了。」

  「你……怎麼傷到了?」

  他皺著眉頭,努力的收攏渙散的心神,但卻不知為何,絲毫不見成效,反而愈發頭痛。

  雲盼情扯了扯嘴角,「姓邢的功夫太好,我打不過他,挨了他一掌。要不是薛姐姐來了,咱們倒真是要一起死在這裡了。」

  她略帶黯然的看了一眼身後的方向,輕歎道,「你走得動麼?我現在這副樣子,可扶不動你。」

  聶陽搖了搖頭,卻不說話,面色愈來愈紅,雙唇卻如凍傷般發青。

  雲盼情一時也有些亂了方寸,用清風古劍撐著站起,架住了聶陽臂彎,費力的把他拖了起來,「聶大哥,你堅持住,我……我這就帶你回去。」

  聶陽渾身熾熱憋脹,雙腿到不是使不出力,正想運力站起,身側卻傳來了雲盼情身子溫軟的觸感,鼻端一陣清淡芬芳,心中一顫,心底驟然升起一股無法壓制的邪念,顫抖的手緩緩抬起,竟想要摸上全力扶持著他的少女毫無防備的臀峰。

  「呃……呃啊啊!」

  聶陽突的狂吼一聲,一把推開了雲盼情,踉踉蹌蹌的靠在了一邊的歪脖老樹上,恐懼萬分的低吼道,「別……別過來!危險。」

  「怎麼了?」

  雲盼情驟然被他推開,心裡一陣委屈莫名,忍著內傷再次站起,才發現聶陽面色愈發異常,一雙瞳仁四周紅的簡直要滴下血來,昏暗月光下隱隱閃著野獸一樣的光芒,「聶大哥……你,你這是怎麼了!」

  她正自無措間,身邊微藍倩影閃動,薛憐已經折了回來,月白衫裙上沾了不少塵土,左邊裙角也被扯了一個口子。

  「薛姐姐,你先帶聶大哥回去吧,他樣子好嚇人。」

  雲盼情急急說道,面對薛憐,她難得的找到了當年師姐的感覺,加上身受內傷,口氣也情不自禁的露了嬌弱之感。

  薛憐走到聶陽身畔,蹲下凝神端詳,突然聶陽口中呵呵作響,伸手便去抓薛憐高聳的酥胸。薛憐毫不猶豫的一抬玉手,刀鞘一翻,重重砸在聶陽頸側。見他昏迷過去,展臂一提,竟把他就這樣拎在了手裡,扭頭對著雲盼情道:「來,我帶你們走。」

  雲盼情唯恐救治不及,搖頭道:「你帶他先走吧,我慢慢回去,不礙事的。」

  薛憐搖頭道:「那傢伙雖然中了我一刀,但並未傷筋動骨,此人功力高深莫測又貪花好色,如果折返,於你是大大不妙。」

  「可……」

  雲盼情才說出一個單字,就覺身子一輕,已經被薛憐架在了肩上。

  薛憐微一提氣,帶著兩人仍毫無滯澀的展開身法,疾奔而去。

  回到城門,卻已是大門緊閉,兩個人身上遍佈鮮血,如此叫門定然免不了一身麻煩。

  「薛姐姐,你功夫好,從城牆進去叫鷹大人來幫忙吧,不然我和聶大哥這副樣子,非要耽擱在衙門裡頭不可。」

  雲盼情看著陡峭光滑的城牆外壁,心中也不是很有信心。

  薛憐抬頭打量了一下,微微皺眉道:「不必。你等我一下。」

  說罷鬆開雲盼情讓她站在牆邊,嗆的一聲抽刀在手,凝神向上看著。

  這時就聽一聲柔美至極的悅耳聲音遠遠傳來,「薛家妹子,我來幫你一把如何。」

  話音未盡,一個水紅身影已到了三人身邊,身段曼妙動人,面容不復青春卻依然可使皓月失色,神態間略帶憔悴,仍絲毫不減絕世風姿,正是多日未曾出現的凌絕世。

  薛憐與她似乎早就相識,也並不多做客氣,把聶陽交給凌絕世,轉而摟住了雲盼情的腰肢,「好,那就勞煩凌前輩了。」

  凌絕世微一點頭,也不見她彎腰屈身,就見她雙足一頓,帶著聶陽如同失了重量一樣拔地而起,一雙秀足不斷在城牆磚石縫隙上輕點,竟如攀梯一樣騰身而上,絲毫不見費力。

  雲盼情正看得讚歎不已之際,腰間一緊,也被薛憐帶著向上飛起。只是薛憐輕功明顯稍遜一籌,靠著一股真氣硬生生拔到三分有二之處,便後力不濟,這時就聽她吐出一口濁氣,右手彎刀猛地斬下,正砍在磚石縫隙之上,一陣火花四射,薛憐借力而上,身子在空中一轉,帶著雲盼情輕巧的落在了城牆之上。

  這時凌絕世已經把牆上巡哨點穴放倒,和薛憐雙目一交,互相示意一下,摟著聶陽輕輕一縱,便跳了下去。薛憐緊隨其後,摟緊了雲盼情一按牆磚,翻身而下。

  雲盼情此時無法提氣,只覺得心兒輕飄飄的沒處著落,直墜而下好似要就此粉身碎骨一樣,忍不住輕輕驚呼出來。

  眼看快要落地之時,凌絕世向後踢出一腳,帶著聶陽在半人多高之處憑空一折,足不點地衝出數丈,穩穩站定。薛憐則再次揮刀出手,硬是在空中頓了三次,才緩緩落在地上。那柄彎刀縱然千錘百煉,此刻也崩出了兩個缺口,看的雲盼情心中一陣愧疚。

  「薛家妹子,帶路吧。」

  凌絕世不知方向,在遠處輕輕喚道。薛憐點了點頭,四人兩前兩後鬼魅般閃進了旁側一道暗巷之中,轉瞬便不見人影。

  遠遠數十丈外,一個更夫抖抖嗦嗦的揉了揉眼,驚恐萬分,倒頭便拜,此後,逢人便說巡夜之時見了仙女下凡,莫名成就一樁坊間閒談。

  到了客棧門口,小二正在熄滅門前燈籠,收拾雜物準備歇了,一見來的四人兩人身上遍是血跡,嚇得一個腿軟,幾乎栽在門口。

  「不要驚擾了旁人。」

  薛憐隨手甩下一塊碎銀,帶著凌絕世快步上了二樓。

  雲盼情指出了董家姐妹所居房間,四人一道過去,她靠在門板上輕輕敲了兩下,裡面似乎有人等著,馬上傳來綠兒帶著些倦意的應答,「噯,來了來了。可是姑爺回來了麼?」

  門板刷的一下向裡拉開,門內卻是董詩詩,想來是她一直等著,也沒等綠兒過來開門,自己先按捺不住。大概是沒想到門外除了夫君還有另外三人,她僅僅披了件單褂,嫩黃兜兒敞在外面,裹著緊繃繃的胸脯,褻褲下一雙腳丫赤著趿拉著鞋,烏髮披散還帶著濕氣,一看到這麼多人,頓時一陣迷茫,等目光轉到聶陽身上,又立刻渾身一顫,驚呼道:「小陽子……這,這是怎麼了?」

  這下也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忙不迭迎進了四人,雲盼情擺了擺手,一搖三晃的回了自己房間,匆匆準備療傷。

  凌絕世也不客氣,架著聶陽走到床邊,推開了礙事的屏風,把他放下,兩指併攏在他額頭一探,試了試他的鼻息,眉心微蹙似乎十分疑惑。

  董詩詩本就心緒未平,這下更加六神無主,雲盼情一走,屋裡這兩個女子她都不太熟悉,只好向著薛憐問道:「薛姐姐,小陽子……他到底怎麼了?他……他怎麼身上都是血?」

  「去打盆水來。要涼的。」

  凌絕世突然發話。

  綠兒嚇得臉色發白,一聽這話,立刻挪著打顫的一雙細腿兒扶著牆出了門去。

  薛憐凝眸注視著聶陽模樣,道:「我也不知他怎麼樣了。總之還活著。活著,就總還能想辦法。」

  凌絕世站了起來,輕輕哼了一聲,道:「他怎麼樣我倒是知道。」

  說著轉過身來,向著董詩詩突兀道,「你過來。」

  董詩詩對這曾有一面之緣的絕美婦人隱隱有些怯意,卻不願表現出來,逞強似的走了過去,略帶醋意的說道:「幹什麼?」

  凌絕世也不答話,劈手握住董詩詩腕側,二指一壓,眉頭漸漸舒展,神情卻變得愈發凝肅。

  「喂……你、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到是說啊,小陽子怎麼了?」

  凌絕世回身看著聶陽,卻道:「說出來,你也聽不明白。你若是希望他早些康復,按我說的辦便是。」

  「為……為什麼要聽你的?你是小陽子什麼人?」

  董詩詩心中狐疑,心直口快直接脫口而出,說了出來才發覺失言,小臉一紅低下了頭。

  凌絕世哧的一聲笑了出來,自然不屑和小丫頭多說廢話,只是淡淡道:「你不聽我的也可以,等你夫君完全清醒過來,發了狂性,把你弄死在了閨房之中,可莫怪我言之不預。到時候他神智復甦,發現犯了大錯,說不定就此抹了脖子,下去陪你。」

  「呸呸呸,」

  董詩詩連忙連連呸了幾聲,「我聽你的就是,說什麼晦氣話。」

  和薛憐一道過來,還帶著昏迷不醒的聶陽,若是有什麼居心,這些人武功高強自然也不用靠她什麼,她多那一句嘴,純粹也只是醋意上湧罷了。她一向有自知之明,不要說到了三四十歲,就是現在未足雙十正當妙齡,也比不上面前這個美若天仙的婦人半分。

  恰好此時綠兒斷了木盆進來,凌絕世立刻讓出床邊位置,吩咐道:「這個小丫頭是?」

  轉目見到綠兒面色蒼白透著潮紅,端著木盆也不住短促喘息,屋中並不見熱依然粘汗津津,目光神鈍,肌膚失華,一副陰元洩關正自恢復的精虛模樣,頓時心下瞭然,「看來倒沒什麼不便,也好,你便留在這裡,用涼水替他擦身,千萬不要停下,他如果一直昏著,你就稍微歇歇,一旦有了醒轉跡象,就趕緊再給他涼涼,我們回來之前,切不可讓他醒來。」

  綠兒眨了眨大眼,迷迷濛濛的嗯了一聲,乖乖的蹲到了床邊,浸濕了毛巾解開聶陽上衣開始擦拭。

  「等我們出去,你便把他脫光了,肚子下面那裡,千萬要注意擦著,一旦……呃,」

  凌絕世遲疑了一下,面色微紅,「一旦那東西抬了起來,你就用涼水潑上去一些。記得,絕對不可擅自作些什麼,否則丟了你的小命。」

  綠兒苦著臉點了點頭,心裡怕得要死。

  董詩詩連忙道:「不如我來吧,這丫頭膽子小的不行,別真出了岔子。」

  凌絕世卻搖了搖頭,「你得趕快去辦件事。」

  「什麼?」

  凌絕世沉吟片刻,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說道:「這事由你這為妻之人去辦有些不合情理,不過現下也顧不得了。半個時辰,最多半個時辰之內,我要你無盡可能多的找些女人來。」

  「女人?我……我不就是女人麼……還有綠兒啊。」

  董詩詩心裡一陣迷惑,心中暗道,再不濟,還有姐姐,三個,總不算少了吧?

  凌絕世搖了搖頭,道:「你得身子倒還算壯實,這丫頭可不成。你這般強健的,少說也要十一二個才行,這丫頭這樣的,你叫來一屋子,也是排著隊送死而已。」

  「你……你要幹什麼啊?」

  董詩詩聽得一頭霧水,十一二個她這樣的女子,一人背一段,都能把小陽子送出豐州了。

  凌絕世淡淡道:「不幹什麼,要她們陪聶陽睡覺而已。」

  「什麼?」

  這下不僅董詩詩叫了出來,連薛憐也微微訝異的抬高了秀眉,看著凌絕世並無任何玩笑之意的平靜面容。

  凌絕世瞄了一眼聶陽的臉色,看他眼珠轉動不停,鼻息重濁有聲,心中知道不妙,道:「信不信我由你自定,夫君是你自己的,礙不到我半分。我在樓下大堂內等你,你找了人,就叫去聽我吩咐。你不找,我等上半個時辰,上來給人收屍便是。」

  說罷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薛憐微微搖頭,也跟了出去。只剩下董詩詩愣愣的站在原地,傻傻看著綠兒費力的用涼水擦拭著聶陽精壯的身軀。

  歷劫歸來,本以為可以和夫君溫存一晚,特地仔細沐浴小心熏香,哪知道竟然等來這麼一個莫名結果。她從來只聽人說過有淫賊擒走美人愛侶加以逼迫,好得逞淫慾,哪知道還會有這種夫君生死難測非要她去找女人來行雲布雨。

  她越想越氣,蹬蹬蹬走到床邊,恨恨的在聶陽身上擰了一把,氣道:「小陽子!你,你就非要我為難心裡才痛快麼!」

  上次是為救姐姐,不得不把夫君送出,她心中還老大不願,這次可好,非要群花繚繞,她心中如何情願。

  聶陽神智並未盡喪一般,聽到了董詩詩的聲音,乾澀的嘴唇蠕動著呻吟道:「詩詩……快走,離我……離我遠些……危險……別過來……」

  董詩詩心中一酸,吸了吸鼻子,在剛才擰的地方上揉了揉,「要是連你都危險了,我……我還能靠誰。」

  秀足一頓,她匆匆攏好了衣襟,交代綠兒好生照顧,一抹眼淚,快步出門去了。

  坐到緊挨樓梯的桌邊,薛憐好奇問道:「凌前輩,你怎麼突然到這邊了?」

  凌絕世輕輕搖了搖頭,似乎不願多談,只是道:「摧花盟明日多半就到了,他也在裡面,我自然就來了。」

  薛憐不必追問也知道那個他便是東方漠,知道不該多提,便轉而問道:「聶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絕世略帶愧色,歎道:「我本來以為只是陰陽盈虛術反噬,聶家娃兒身邊又不缺女人,帶回來自然沒事。誰知道,這禍事裡,竟然也有我一份責任。」

  「哦?」

  薛憐略感驚訝,靜等下文。

  「這話要從幽冥九轉功轉為邪用的根源談起。」

  凌絕世看董詩詩一時半刻還不會下來,便自語般講了起來,「家師破冥道人昔年創下此功,本是為了以陰陽隔心訣為根基,以深厚內功調理師母孱弱的體質。無奈道家功法一旦涉及陰陽調息,就免不了走入採補歧途。師父費了很大心血,才讓幽冥九轉功衍生出陰陽盈虛術這門用法之時,掩飾住其中奪陰盜陽的法門。」

  「只可惜碰上心懷異心之人,不循九轉功行之道,變成採補邪術,也是容易得很。陰師弟最早發現了邪道練法,後來被師父發現,倉皇出逃,為求自保,將幽冥九轉功的殘本傳給他人。這流傳出的法子,便是第一種。」

  凌絕世頓了一頓,似是在回憶什麼,緩緩繼續道:「之後,我小師妹孫絕凡遭人蒙蔽,幽冥掌和幽冥九轉功的絕學盡歸他人之手,那邢碎影也算是個奇人,聽我師妹的說法,他本已拿到了第一種練法,卻沒有修習,而是在師妹指點下從正道學全了幽冥九轉功,並運轉自如之後,自行創出了另一個法子采吸女子功力。」

  「聶陽運用的法子,和陰師弟的路子可以說是殊途同歸,都是強行逆運陰陽盈虛術,我之前已經為此特地指點過他一回,當時本想就把其中危險詳細說明,結果被人攪局,之後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現在看來,我當初若不教他讓他進展就此遲鈍下去,反而更好……」

  「這危險和聶陽現在的情形有什麼干係?」

  薛憐看她怔怔出神,不知在想寫什麼,便插問一句。

  「我沒真切見到過因此被害很深的男子,只能從陰師弟的路子往後推斷。你知道,尋常內功不外乎至陽、至陰、互濟三種,而幽冥九轉功,卻是靠著陰陽互隔,在陰陽隔心決的心法配合下,陰陽內功各行其道,既可互濟,也可單獨運轉,只是因為修習極為不易,即便是自小練起,也可能落下極為嚴重的後患……」

  她目光閃動,談及此處,想起了自己因此而無法生養子嗣,心中便是一片死灰般的黯然,「如果不練陰陽隔心決,幽冥九轉功的陰陽內息便會隨著內功逐漸深厚而衝突的愈發厲害,最終成為一道屏障,難以逾越。陰師弟貪圖進境,捨本逐末,最後創下採補之法強行提升功力,雖然越過了那道難關,最終卻必然導致陰陽失衡。男子本性屬陽,自那之後,陰火一旦反噬,就會慾火焚身苦不堪言。唯有繼續吸納陰元,讓陰脈暫且忙於化解新增內息,才能暫時緩解。一旦到了這種地步,體內陰息流轉就如一條附骨毒龍,不停投入餌料,它便助你大展神威,若是斷了餌食,就會反撲主人,自行尋找女子果腹。」

  「你是說聶陽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薛憐有些訝異,目光閃動半信半疑。

  凌絕世搖了搖頭,「聶家娃兒的情況實在古怪的很,他初練此功,又有我詳細指點過,靠他妻子表妹體內元陰往復,三年五載也不會出岔子。但剛才我試他脈象,卻簡直可以說是亂七八糟。」

  「我不知道這娃兒到底哪裡來的許多顧忌,本來就要時常行功才能維持陰脈平和,他卻強行壓抑下去。他陰脈內殘留未化的內息又極為陰柔,是最適合九轉邪功采吸的那種,按說尋常門派裡,不可能有人去練這種至陰無鋒除了進境神速一無是處的狗屁內功,我都不知他從哪裡得來這許多。」

  凌絕世面上疑惑之色愈發濃厚,「最讓我想不明白的是,以他的內力,就算強行壓抑自找苦吃,挺上半月一月的,完全不是問題才對。這娃兒幼年就遭逢巨變,心裡有坎,還好有個明媒正娶的夫人,精神上對這種事兒來也挺得住。可他偏偏就亂了。」

  「還亂的一塌糊塗。」

  她長長出了口氣,看著薛憐道,「他看來是遇上了極厲害的對頭,那人內力深不可測,強行運功硬生生把他原本苦練來的一身內力,全都打散逼進了幽冥九轉之中,而且硬是引導他的經脈,把他原本還算是正道邪行的幽冥九轉功,硬拗成了連我都不認得的路數。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人應該就是那個邢碎影了。」

  「他這麼下去,究竟會如何?」

  薛憐並不關心聶陽體內功法到底變化成了什麼,只是關心他之後會怎麼樣。

  「我叫董丫頭去找些女子,先幫他渡了這一關。幸好今晚有我在,否則他一旦完全被狂走陰息支配的話,恐怕他身邊女子要有性命之憂。只要能讓他采足,不論是陰元還是內力,他體內的問題就至少安定了一半。至於另外的部分,就只有靠他自己了。」

  薛憐抬頭看了看樓梯,微微搖頭,低聲自語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也不知她說的當初,是聶陽這硬不起的心腸,還是那定的草率萬分的主意,僅能看得出她的眼中,流露著淡淡的失望之色。

  「凌前輩,看來這次,要多勞煩你了。」

  薛憐頷首說道。

  凌絕世面帶一絲無奈,淡淡道:「沒什麼,我也有責任在裡面,而且我才受了他人之托,怎麼也得幫這娃兒到底才行。」

  薛憐微微揚眉,微笑道:「怎麼?他也托了你麼?」

  凌絕世苦笑道:「嗯,不過代價倒是值得。」

  薛憐了然一笑,淡淡道:「那是自然,他從來都會讓人覺得值得的。」

  兩人話都說的平緩,一番談完,樓上已經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走在最前的,是滿目惶恐的董清清,她還有些不明所以,迷惑的看了一眼桌邊的凌絕世,有些自慚形穢的低下了頭,碎步到了桌邊坐下,溫順的等待著妹妹所說的事關聶陽生死的「大事」緊跟著的就是董詩詩,在柳婷那裡看了一張冷臉,在田芊芊門口聽了一頓譏刺,氣得她滿面通紅,奈何夫君事情要緊,還不得不好言好語說明,氣沖沖坐到了姐姐旁邊,一勁揉著兩邊太陽穴。

  柳婷面色蒼白大步走到了薛憐身邊坐下,既是疑惑又是羞憤的緊盯著凌絕世的臉,彷彿還記得上次被制之辱。

  田芊芊倒是慵懶無比的閒散面相,雲鬢蓬鬆滿目倦意,雪白雙足踏著一雙薄綢繡鞋,毫不在意的露著纖秀足踝,雙手攬著衣襟,打著呵欠悠然走到了凌絕世身邊,嬌聲道:「呀,好美的姐姐呢。」

  田芊芊青春美貌並不遜色太多,卻輸了九分風韻,坐下後,眼中不免微含妒意,心道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個女子,若是也和聶陽有關,那還真是足以令她對自傲之處有些忐忑。

  凌絕世掃了田芊芊一眼,轉而看向董詩詩道:「只有這些麼?」

  董詩詩沒好氣的回敬了一個白眼,「這種時候,自然只有這些。和小陽子有瓜葛的,我都叫下來了,再不然,我湊些銀子,去那什麼洗翎園叫人得了。」

  凌絕世搖了搖頭道:「若真是萬不得已,也只有如此了。」

  田芊芊柳眉一挑,一手托住粉腮,懶懶道:「這位姐姐,什麼事兒嚴重到我們四個都幹不成,還需要買婊子來救命的?」

  凌絕世瞥了她一眼,微笑道:「真要去買,也是救你們的命。」

  她慢慢站起身來,肅容道,「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

  「既然你們都和聶陽有瓜葛,我也就不避諱什麼,叫你們來,只有一件事要你們幫忙,那就是去和聶陽,再來一次『瓜葛』之事。」

  這話一出,董清清和柳婷面上都是一紅,齊齊低下了頭。田芊芊一愣,滿心疑惑,董詩詩卻忍不住說道:「她們都和小陽子有……有過了,說清楚些不好麼。就是要她們和……和小陽子同房麼。」

  這下董清清才知道妹妹為何羞怒交加古怪莫名,但一下叫來四人,聽起來竟還覺的不足,不免疑惑的小聲問道:「這位……姐姐,真是這樣麼?」

  凌絕世面上也有些微熱,點頭道:「嗯,聶陽現在境況非常不妙,有人用巧妙的法子害他,現下看來,也只有你們能幫他了。若是不情願的,可以起身回房。」

  薛憐為了避免他人誤會,微微一笑,起身坐到了另一張桌邊。

  凌絕世環視一圈,四人神情雖然各異,到並沒人走掉,嘴角漾起一絲笑意,說道:「看來他還不算太過失敗。」

  接著,便開始細心叮囑起來。

  為了不讓聶陽走火入魔,不能一直制住他的穴道,但一旦聶陽開始,又不好交替,凌絕世本打算替換之時由她進去暫且制住聶陽,不料田芊芊拿出了一根細長簪子,內裡有可起效片刻的麻藥,提議以此替代。

  「……一旦體內感到冰寒難忍,你們就用這簪子刺他,出來交換。切記不可拖延。」

  細細說完了事項,凌絕世面上都有些發紅,柳婷更是幾乎背過身去。董清清雖然羞澀,但知道事關聶陽性命,倒是聽得非常專注。

  「有內功的要更加小心,一旦感到寒氣就立刻脫身。」

  凌絕世特地看向柳婷,然後詢問似的看了一眼田芊芊。

  田芊芊微微一笑,嬌聲道:「那東西我原本是有的,可惜不久前已經歸了聶大哥了。」

  凌絕世微微蹙眉,心中猜測看來那股極陰內力多半就是由此而來了,若是能再讓聶陽得到一些,便再好不過。只不過就算還有人會,貿然請人做這種事情,怕是也難得應允。

  「既然這樣,你們便商量順序吧。」

  凌絕世有些疲憊的靠住了椅背,「越先進去的,就越是危險,打頭陣的,恐怕還有可能送命,時間不多,你們快些決定第一個吧。」

  聽到這話,董清清微微一抖,不禁彷徨起來。田芊芊微一皺眉,不知在沉吟何事。董詩詩二話不說站了起來,對著凌絕世道:「哪裡還用決定,於情於理都不該別人。」

  說著便往樓梯走去。

  不料人影一閃,柳婷已到了她的身邊,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輕輕一壓,便讓她坐了下來。蒼白的臉上泛著一片嫣紅,她緩緩道:「這裡只我一個還有功夫在,怎麼輪的到你。」

  董詩詩不忿,還要站起,柳婷卻已經飛身躍上了樓梯轉角,回頭道:「你可不要誤會,我還要依仗他替我姑母報仇,為了這,我什麼都不在乎。」

  說罷,扭頭便走。

  董詩詩瞪了樓梯盡出一眼,憤憤坐下。董清清立刻靠了過去,輕撫著妹妹脊背。

  凌絕世微微一笑,細聲自語道:「這種謊話,也不知在騙誰。」

  廳堂燈火引來了值夜的鏢師,結果被董詩詩一頓臭罵,灰溜溜回了後院,撒了頓氣,董詩詩心緒稍平,一頭扎進了姐姐懷裡,悶著聲音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董詩詩心裡不好過,柳婷也未見得輕鬆。自與聶陽相識至今,這是她初次主動,還沒走到門口,一顆心兒已經跳的凌亂不堪。

  自從被凌絕世帶走那一夜,她原本以為此後和這表哥便算是大局已定無可奈何,哪知他依舊保持著令她悶悶不樂的距離。若不是發現有得了命令的鏢師一直暗地照顧她一路以來的各種雜事,恐怕就真把聶陽恨上也是可能。

  她孤僻慣了,不懂有親人的滋味,她本以為聶陽和她是一樣的,兩個一樣的人,不是正適合在一起麼?不過她知道她錯了,在她看著董家院門那紅的刺眼的囍字的時候。

  如果沒有那次的錯誤該有多好,我依然是我,他依然是別人的夫君……柳婷走到了門口,雙手扶在了門上,心想,若是那樣,她就能在大仇得報之後,安靜的離開了。

  可惜,世上沒有重新再來的事情。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儘管已經知道要來做的事情,看到屋內情形,她還是忍不住羞得滿面暈紅。

  聶陽上衣大開,褲子也被褪到了腳踝,平平躺在床上,身上滿是水跡,胯下那一團黑毛被水浸透,濕淋淋的貼在皮上,毛中一根巨物怒昂起來,只是並未完全勃漲,斜斜指向上頭。綠兒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坐在床邊,手裡攥著一條濕巾,小心翼翼的懸在那肉棒頂上擰著,讓水珠一點點滴在肉菇頭上。

  側臉看到柳婷,綠兒見了救星似的說道:「柳小姐,柳小姐快跟那個夫人說一聲去,綠兒……綠兒這邊快壓不住了。」

  柳婷緊張的握住了手掌,走過去道:「你可以走了,這裡交給我就是了。」

  綠兒眨了眨眼,如獲特赦,忙把手上巾子塞給柳婷,一溜煙跑向門口,在門口停住步子回頭問道:「柳小姐……姑爺他,他不會有事吧?」

  柳婷心中一片慌亂,隨口答道:「去問你家小姐就是。」

  看門關上,想到不能閂門,柳婷只得又把屏風拉了回來,在外端詳了一下,確實遮住了床內情景,才折返到床邊。

  而這時聶陽的陽根已經完全的直豎了起來,隨著不知哪處的用力而脈動般搖晃。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下手,竟呆呆地看了起來。一直到聶陽突然苦悶的哼了一聲,眼睛微微張開,她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這種事情,先脫衣服總是沒有錯的。柳婷猶豫著坐在床邊,輕輕捏開了肩旁的盤扣,脫到露出了大半肚兜,轉念一想,似乎上衣脫與不脫與之後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影響,便只是撩開了衣襟,面紅耳赤的把裙腰的束帶輕輕拉開。

  剛剛抬起雙腿把裙子褪過腿彎,身後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一隻大手猛地懶住了她的纖腰,隨後背後便感到了熾熱的吐息一下下噴在她的背上。

  「誰……是誰……是……是詩詩麼?還是清清?」

  柳婷把長裙放在一邊,心中一陣氣苦,悶聲道:「真是抱歉,不是你想的那姐妹倆呢。」

  聶陽的手本已摸進了她的褻褲之中,聞言驟然一頓,緊跟著緩緩抽了出去,遲疑著問道:「婷……婷兒?」

  「怎麼?不能是我麼?」

  柳婷氣惱的轉過身來,卻驚訝的對上了聶陽赤紅的雙目,那一道道密佈的血絲簡直好像要流下兩行血淚,「你……你這是……這到底是怎麼了?」

  聶陽強忍著週身流竄的劇烈痛苦,喘息著退到了床內,「不行……我這時……控制不住,會毀了你的功力……去……叫別人來。」

  他剛剛這麼說完,卻又向前伸出了一隻手,像是想要抓住她的胳膊一樣。看起來,竟如同那身體已經不受控制。

  柳婷倔強的站在床邊,突然脫下了上衣丟在了一邊,道:「你現在這副樣子,叫別人來被你害死麼?」

  他卻好像已經聽不見了,左手緊緊地攥著自己右臂,滿頭大汗,渾身的皮膚像煮熟的蝦子一樣通紅,嘴裡只是低低說著:「不行……不行……」

  緊繃的肚兜下,高聳的胸膛開始急促的起伏,她並不喜歡這綢緞兜兒,只要喘的急了,內力那兩顆紅豆就被磨得陣陣難受,全不如以前裹胸布條來的方便。

  她慢慢彎下腰,把褻褲也褪了下去。現今這情況,她也只有先斷了自己的退路,才鼓的起足夠的勇氣。

  「我武功低微,此生恐怕是報仇無望了,」

  她把手放在了背後的活結上,低低自語道,「只盼你將來能不負我望,將邢碎影這元兇首惡祭奠於姑母墳前。」

  最後一字出口,那光滑的一塊綢緞已經沒了細繩的幫助,立刻墜到了地上。

  圓潤翹挺的白玉雙峰,立刻完全的暴露了出來,已經漲起發硬的乳頭,顫抖著向上揚起。

  她微顫著爬上了床,艱澀的吞了一口津唾,不敢再看聶陽的臉,蜷著身子背對著他躺下,靜靜的等著。

  這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這青春健美的嬌軀,已經一絲不掛的展現在了聶陽的眼前。

  「咕……」

  喉嚨中發出氣流衝破什麼阻礙般的聲音,聶陽慢慢把手放到了面前白皙的臀峰上,猛地捏住。

  「唔……」

  臀後傳來一陣鈍痛,她輕哼一聲,本能的握住了他的手腕。如同搓泥揉面一樣,聶陽不僅沒有停手,反而把整個手掌蓋了上來,狂暴的用力壓迫,緊跟著火燙的男體直壓上來,吐著熱氣的嘴巴迅速的吻在了她的頸窩。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肩膀被他一扯,已經仰面倒在床上,旋即胸前一痛,身上一沉,已被他按著雙乳壓在了身下。

  「是你不走的……」

  嘶啞的說出了恍若九泉之下傳來的乾澀聲音,他低下了頭,把臉埋進了她豐腴酥軟的胸膛中。

  不知是不是因為總是被束帶勒緊的緣故,她的乳房格外的柔軟,彷彿破上一個小口,就會化成一片乳漿流走,臉頰埋在裡面如枕雲堆。他熱燙的臉頰緊貼住乳溝汗濕冰涼的嫩膚,來回磨蹭起來,略感舒暢的同時用手揉著。

  柳婷不敢推拒,更不知如何是好,胸口一陣熱過一陣,被他揉的越來越漲,連帶著被傳染似的,赤裸嬌軀也開始發熱。加上他那粗糙的大腿恰好頂在她的腿心,緊緊壓著那要緊所在,稍稍一動就是一陣酥麻。

  「你……你都這副模樣了,還……還不快些。」

  被他弄得心中有些癢癢,羞意上湧,她有些心虛的催促起來,倒也確實有一半是擔心聶陽耽誤了事情。

  「你……你怎麼了?表哥、表哥?」

  看聶陽依然只是趴在她胸口,雙目緊閉,連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停了下來,她頓時心裡開始發慌,連聲喚著。

  莫不是……莫不是她害羞的不是時候耽誤了事,害得他……他已經無力回天了?這年頭才滑過腦海,就嚇出了她一背冷汗,她連忙往下縮去,伸手一摸,那根火燙肉棒仍然硬梆梆的豎在她身邊,只是脈動卻似乎弱了不少。

  這下情急,登時把心裡那些彆扭害羞全丟到了九霄雲外,連忙推著聶陽身子讓他仰面躺在裡面,對著那朝天肉龍一咬銀牙,分開雙腿跨在了他身上。

  她早就見董清清這麼做過,便依樣畫葫蘆的挪著粉臀湊向那紫紅龜頭。

  哪知道凡事看著容易做著難,她扶正了陽根試著往下一坐,全然忘了羞處才只不過有那麼三兩滴雨露滋潤,肉龜向裡一壓,紅嫩穴口內凹進去,頂的她面色慘白,痛楚的悶哼了一聲,簡直如破瓜一樣,一圈嫩皮火辣辣的疼。她連忙膝蓋用力向上抬臀,沒想這姿勢腿上使力不便,腿筋力氣使岔,雙腿一麻,全身沒了支撐,一下坐到了聶陽身上。

  這一坐簡直好像重新丟了一回貞潔,本就細緻幽長的蜜徑被那巨物一氣貫通,好比一根木樁被一錘砸進了體內,直痛的她渾身哆嗦,身子幾乎裂成兩半,下唇都被咬出血來,才強壓住了口中那一聲慘叫。

  這麼坐在聶陽身上,玉門陣陣劇痛,身下人偏偏還是生死難料的模樣,柳婷又是難過又是委屈,不知道再來要怎麼辦才好,一陣羞恥一陣氣惱,竟這麼扶著他的胸口,怔怔落下淚來。

  費力的想要挪動臀股,卻又是一陣生疼,哭得淚眼模糊之際,她突然驚慌的發現,那深深刺在她體內嫩處的巨龍,驟然開始散發出一陣一陣冷熱交替的氣息!

  她渾身一顫,正要強行起身先行脫開,就覺一陣天翻地覆,竟再次被聶陽壓在了身下,這一下摔得她一陣眩暈,烏髮也披散開來,連那根細細簪子,也掉在了床下。

  聶陽的雙手緊跟著用力扳開了她的雙腿,剛才脫出去的那根火熱肉棒,立刻便兇猛的再度攻進了她柔嫩的蜜穴之中。她唔的一聲繃緊了身子,模糊的視線中,就見他赤紅的雙目在她的上方前後晃動,不斷地、快速的,晃動起來……

  乳硬助性:第四十五章

  (一)邢碎影並不若早先幾次出現時那般悠然自若,月影之下看去,面上竟然隱隱帶著一股傻氣。

  「小生是不是放屁,聞一下自會分曉……」

  聶陽驚詫的看著他,喜悅的顫聲道:「你……你這些日子不見,原來去朝廷做官了啊!」

  (二)魏夕安說時,聶陽隱隱覺得其中有異,並未深思,也無暇多想,不料這麼快就從邢碎影口中證實,如此算來,聶陽至親幾乎全部喪命於邢碎影之手,熱血上湧激的他雙耳一陣轟鳴,怒吼道:「為什麼!我爹是誰!你為什麼殺了他!」

  「哼,你爹姓李,單名一個(嗶——字。你兄弟(嗶——害死(嗶——之後(嗶——(嗶——(嗶——還(嗶——(嗶——……」

  「那個……風太大,我聽不清。」

  (三)「上面那個嗶的消音誰給加的?怎麼回事?」

  「那個……導演,根據我朝相關律例,部分對白不予顯示,您忘了麼?」

  (四)並不知道月兒已經被人帶走,聶陽的眼裡只剩下了邢碎影的背影。

  他帶著黑布小帽,穿著黑布大馬褂,深青布棉袍,蹣跚著走到鐵道邊……

  「他……去買桔子了?」

  「那個,老有人說他是你爹,我就加了這一段,不好麼?」

  「……」

  (五)聶陽渾身劇顫,內力散亂奔走,依然強撐著道:「你要……殺便殺,少……廢話!」

  「這種白爛對白小生聽得太多了。」

  邢碎影淡淡說道,「果然最近的編劇越來越沒誠意了。」

  (六)「怎麼了?」

  雲盼情驟然被他推開,心裡一陣委屈莫名,忍著內傷再次站起,才發現聶陽面色愈發異常,一雙瞳仁四周紅的簡直要滴下血來,昏暗月光下隱隱閃著野獸一樣的光芒,「聶大哥……你,你這是怎麼了!」

  「我……我變成夏娜了!」

  (七)董詩詩本就心緒未平,這下更加六神無主,雲盼情一走,屋裡這兩個女子她都不太熟悉,只好向著薛憐問道:「薛姐姐,小陽子……他到底怎麼了?他……他怎麼身上都是血?」

  「去拿條衛生巾。要防側漏的的。」

  凌絕世淡淡道,解答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