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只不過因為我不是俗人，也不管俗務。你應該知道，一個人一旦有個人的情感之後，難免無法攀登到修為的最高峰，難免會被利益蒙蔽雙眼而裹足不前。」
這幾句話元始天尊說得相當快，話語連珠。
如來忽然笑了，道：「你好像已經有了怒火。佛家有條戒律就是嗔戒，你既然已經動怒，那顯然也有了凡人的情感，這一次……」
他的目光跟元始天尊的目光交會在一處：「這一次，你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任何一種法術的修為都需要依賴真氣，所謂能量不可能憑空消滅，也不可能自行生成，這是能量守恆定則。但是這個定則卻並非真的是無懈可擊，因為沒有人能夠證明它是絕對正確的。
在西遊的世界之中更是大錯特錯。
如來好像慢慢地變大，變得越來越大，而一隻手掌更是大到將皓月的光輝都遮蔽了。他的五指伸開，就像征著至高無上的「天」當年，他就是用這隻手將孫悟空壓在五行山下，現在，他是否要用這隻手壓住元始天尊呢？
元始天尊不急不忙地將手中的拂塵往空中一拋，拂塵上的細毛散開，急速旋轉起來，發出一陣悅耳的聲音。拂塵不大，可是散發出來的聲音卻給如來的大手一種震懾作用。
這大手剛舉起來，就被彈回去。
「會音律？」
如來輕斥一聲。
「哼，想不到你居然對道家的法術也略知二一，我倒當真是小覷你了。」
元始天尊的話中充滿諷刺的意味。
如來好像沒有聽出譏誚的語氣，只道：「你應該聽說過，我有個師兄弟叫做震，人稱薰老祖，就是修護術。只不過後來我們兩個有了1，分門而立。」
元始天尊不說話了，因為說話往往會牽動一個人的情緒，高手對戰，一丁點情緒的變化也會影響最終的戰果。
元始天尊的人從地上如同炮彈一般急射上去，一把將凌空的拂塵握在手中，他週身沒有一點點空氣的細流，很明顯，這飛空之術並沒有消耗他丹田中的真氣，這已經不太符合能量的守恆定律了。
如來不敢稍有輕怠之心，見到元始天尊的真身衝過來，連忙將大手收回，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之上，發出「啪」的一聲。
元始天尊不由得一怔。難道是如來自知不敵元始天尊，所以捶胸自裁嗎？
當然不是！這一招元始天尊認得，乃是佛家真無上境界中的「佛血祭天」隨著這「啪」的一聲響，如來體內的真氣忽然就亂了。
真氣相互在體內撞擊，形成一股強大的內部能量，一般人將這種情況叫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是不受人控制，但是如來卻完全能夠控制住這些散亂的能量，並且將這內部能量全部悉數調控到掌心上。能量從掌心之中被逼出，將掌心打破，一束鮮血好像煙花一樣地迸發出來，十分曼妙。
元始天尊知道這一招「佛血祭天」不可小覷，在如來手掌上鮮血迸發出來的時候，元始天尊已經退到很遠的地方。
鮮血湧出，如來的手掌往天上一帶，向空中怒吼一聲，當真是獅子吼，血光被皓月的光芒所照亮，整個天空之中立刻就現出一種血紅色，漫天的血花就像下了一場血雨一般。
這鮮血帶著一股很香的味道，讓人聞在鼻子裡，產生一種遁入世外桃源的感覺。元始天尊不由得大驚，連忙雙手齊出，將自己胸前的三處大穴封住。
他知道這鮮血的味道不能吸入體內，否則一定會引起筋脈中的真氣逆流，而這些逆流的真氣一旦衝入腦中必死無疑。
對於他們來說，死了就是死了，他們的死亡也並不是閻王所管，他們的死亡全在對手的掌心中捏著。
可是在這樣漫天血雨之中，就算是不呼吸，也並不能保證不沾染一丁點的味道到體內。如來佔了上風，更加得勢不饒人，手掌之中噴出的鮮血更加恣肆起來。
鮮血之中含有一個人的真元，真元比真氣更加重要，因為真元失去了就很難再恢復，但是為了能夠將元始天尊困住，如來已經不惜血本。
元始天尊想不到如來一上來就自殘與他對敵，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來以為可以光明正大跟如來鬥上一鬥，現在一下子被如來困住了，首先要解決的是自保問題。
元始天尊究竟非等閒之輩，拂塵往前一送，左手掐成真言，往拂塵裡灌送真氣，右手平放於胸。這拂塵暫時將他的周圍變成一個法盾，阻止血雨的進攻。
而他的右手的姿態是為了保持穩當。但見他雙臂的毛孔之中慢慢流淌出一點黑色的液體，這黑色的液體在夜色中看來居然分外明亮。
液體在肌膚之上遊走，漸漸地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字——破。破是什麼意思呢？
連對面的如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兩人暫時進入一種對時的狀態中。
再說唐小玄回到屋子內，見到三個徒弟還在床上呼呼大睡，叫也叫不醒，心中不免有些擔心。肯定是之前如來在三個徒弟身上施了什麼法咒，所以才讓他們昏迷不醒。
幸好唐小玄身上還有幾粒丹藥，這丹藥是悟空有事沒事上天的時候，跟太上老君借的。太上老君是個小氣鬼，但獨獨害怕悟空。因為悟空喜歡偷，所以悟空只要一去光顧太上老君的兜率宮，太上老君就會送幾粒丹藥給他。
唐小玄將丹藥取出數了數，正好三粒，每人一粒服下去之後，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三人就悠悠醒轉過來。
悟空第一個醒過來了，左右看了一眼，眨了眨惺忪睡眼，低聲道：「師父，怎麼了？」
唐小玄剛準備說話，八戒跟沙僧也醒了，見唐小玄滿臉慌張，就搶著問道：「師父，出什麼事情了嗎？」
唐小玄本來確實很慌張，如來跟元始天尊兩人鬥起來了，任誰都會慌張不已。
可是看到三個徒弟都醒過來，唐小玄反而鎮定心神，道：「我跟你們說一件事情，我保管你們聽到之後一定會大驚失色。」
悟空最為精明，他已經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很奇怪的聲音，這聲音就是門外元始天尊跟如來兩人鬥法的聲音。
「師父，是不是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悟空道。
「不錯。」
唐小玄直直地道：「如來跟元始天尊兩人打起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八戒、沙僧、悟空三人面面相覷，久久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悟空問：「師父，你說什麼？我們沒有聽錯吧？」
唐小玄很認真地點了點頭，道：「你們沒有聽錯，一點也沒有聽錯，如來跟元始天尊一一人正在戶外鬥法，現在正在進行之中。」
悟空平日裡很少會露出驚訝的神色，可是現在看上去，悟空的嘴巴張得就好像被人塞了七、八個饅頭一樣。
八戒道：「現在怎麼樣了，他們為什麼要打？他們兩人素無冤仇啊？」
唐小玄沒有空解釋，只道：「他們打，只不過因為一句老話——一山難容一一虎，他們都是千萬年不曾出世的翹楚，自然會有今天這麼一戰。」
悟空眨著眼睛，眨了半天之後才道：「那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出去看看吧。」
說著，悟空就準備出去，可是唐小玄卻按住悟空，道：「不急不急，我先問你們，你們出去之後，若是讓你幫其中一個，你們幫誰？」
悟空沒有回答，看了看八戒，八戒也不說話，看了看沙僧，沙僧眨著眼睛，木訥地道：「我們都是和尚，當然要幫佛祖了。」
唐小玄沒有追問原因，只是轉過頭去八戒道：「八戒，你呢？」
八戒舔了舔粗糙的嘴唇，道：「我兩不相幫，就在旁邊看看而已。我雖然是個和尚，但是從未見過如來的面。我對如來，說句不好聽的，跟個過路人沒什麼。旱……」
他看了唐小玄一眼，道：「師父，我說實話你不怪我吧？」」唐小玄道：「為師不怪你，你但說無妨。」
八戒這才放心地道：「其實說真的，當年我在那高老莊跟小娘子兩人廝混多好啊！可那佛祖偏偏派觀音來告知我取經的事，不是我老豬不願意保護師父啊，不過是人都懶是不是？在高老莊裡混著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唐小玄沒有責怪八戒，因為八戒的想法乃是人之常情，唐小玄問悟空道：「悟空，你呢？」
悟空沉默了半晌，沒有說話。
唐小玄沒有問下去，因為唐小玄很瞭解悟空的心思。說悟空誠心皈依佛門是假的，被人在山下壓上五百年，過著餐風露宿的日子，誰都不會對自己的對頭心悅誠服。所以悟空一直都有個大鬧雷音寺的念頭，只不過悟空也清楚得很，自己絕對不是那如來的對手。今天終於有元始天尊要跟如來鬥一鬥，悟空雖然驚詫，可是心底深處卻很期待，期待元始天尊可以得勝。
唐小玄將自己的衣冠正了正，道：「現在我們就出去看看吧，誰勝誰負，我們也都只有看看的分，我們根本幫不上忙。」
這倒是句實話，而且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誰也不敢貿然幫忙。至於唐小玄，自己被如來打個半死，體內真氣已經幾乎是空空如也的狀態，上去幫元始天尊無異於找死，雞蛋碰石頭，幫倒忙而已。
師徒四人走出房間。
元始天尊那臂膀之上的「破」字已經越發明顯起來了。唐小玄看著這種情勢，也看不出個所以然，看不出誰佔優勢，誰佔劣勢。
「悟空，你看誰能贏？」
唐小玄只有求教修為比自己高一些的悟空。畢竟悟空昔年雲遊四海，見識比較廣博。
悟空咂了咂嘴，搖頭道：「我也看不出來，不過看樣子，這種對峙的狀態快要被打破了，你看元始天尊手上的字。」
悟空這麼一說，唐小玄才留意到元始天尊手上的黑字。
黑字在手背上終於凝結成一團金屬的樣子，閃閃發光，然後元始天尊的口中念出一些很難懂的口訣，左手的拂塵在右手上面一帶，口中低斥一聲：「出！」
那手背上的黑字突然衝破空中的血雨，披血而上，飛到最高點，然後元始天」尊的雙手抵在一塊，嘴中唸唸有詞。
那黑色「破」字光芒大盛，放射出萬道金光，每一道金光都耀眼無比，將這漫天血雨全部都射得消散。如來不由得大驚，連忙左右揮動，五指朝前，用右手中噴射出來的鮮血在掌心裡寫幾個字符，朝著頂空中的黑字打過去。
八戒在一邊覺得相當驚奇，問悟空道：「猴哥，如來這一招是什麼名堂？他總是以鮮血為引，這無異於飲鴆止渴啊！若是他的鮮血法術被天尊破了，元氣大傷之下，還怎麼與天尊對敵呢？」
悟空看了許久之後才道：「就怕天尊衝不破他這祭天血陣啊。」
元始天尊見如來使出鮮血符咒，趕緊將手中的拂塵拋出去，拂塵上面的細毛變得猶如鋼針一般，一根根散開了，速度非常之快，一閃而逝，將如來的血字擋住。
如來冷哼一聲，道：「你找死。」
他的雙手互掐，一彈一動之間，那血字好像通了人性一樣，有幾個咒符變成液態將拂塵浸潤，然後逐漸地蔓延開來，將拂塵包住了。
「不好！」
悟空忍不住道。
「怎麼了？」
八戒問道。
「你看……」
悟空沒有解釋，只是讓八戒往空中看。
但見半空之中的元始天尊的雙目圓睜，右手往後面一拉，好像想將這拂塵之上的真氣撤去，但是手掌卻怎麼也撤不掉，彷彿被一種奇特的引力吸引住了。
「那血字有一種強大的吸力，而這血字之中含有某種擾亂人真氣的元素，天尊體內的真氣跟拂塵連接在一塊，若不及時撤手，難免要被這血字中的元素打入體內，屆時真氣逆流，天尊就不攻自破了。」
悟空大聲道。
果不其然，元始天尊的臉上已經現出痛苦之色，現在他依憑著真氣上的優勢還能夠跟血字相抗衡，但是隨著真氣減少，血字遲早會侵入他體內，他當務之急就是將控制拂塵的那隻手撤下來。
可誰知如來卻以消耗自己真元的法子施加「大悲吸星」元始天尊根本無法讓拂塵脫手。如此耗下去的話，那元始天尊必敗。
元始天尊顯然也已經預料到這一點。光從戰鬥的精彩程度來看，甚至不及唐小玄剛才跟如來的打鬥，但是高手過招，往往沒有多少華麗的招式，勝負也不過M在須臾之間。
元始天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顯然真氣已經無法支撐多久，而如來的臉上卻露出得色，只要消滅元始天尊，那麼就可以真正稱霸西遊的世界，再也沒有對手。
「怎麼辦？」
唐小玄問悟空，道：「我們上去幫幫天尊。」
悟空輕歎一口氣，道：「師父，不瞞你說，我也希望天尊能夠贏得這一次的勝利，不過我們這樣貿然上去助陣的話，只有死路一條，一點用也沒有。」
連悟空上去都只有死路一條，看來這兩人的造化別說是十一一級，就算是以量來衡量的話，連一一十級也不止。
元始天尊的牙齒緊緊地咬合在一塊，從牙縫裡迸出一句話道：「如來，想不到你如此卑劣，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與我對陣，我總算看透了你的為人。」
如來卻不以為然，道：「雙雄對陣，要的是戰果，至於怎麼求勝，自家都有自家的法子。別說我勝之不武，古來聖賢之人都並非君子，君子難成大道。」
「好……」
元始天尊眼中現出怒色，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對你無情。」
這話聽在如來的耳中，只當是元始天尊垂死的口舌之爭，可是聽在悟空的耳朵裡卻讓他不禁一怔，低語道：「難道天尊他要……」
唐小玄情知這兩人的勝敗關乎著自己今後的命運，見悟空喃喃自語，就問道：「悟空，你想說什麼？」
悟空不答，視線緊緊地糾纏在兩人的對戰上。
元始天尊忽然右手五指伸直，變成一把手刀，朝著自己的左手猛砍下去，右手的小指閃閃發光，就像刀鋒一樣。
如來大驚，脫口道：「你難道……」
八戒也看出端倪，道：「天尊要自殘？」
不錯，元始天尊要將自己的左手切斷，以此阻止真氣跟拂塵的連接，可是這樣雖然阻止血字的入侵，但無異於挖肉補瘡。胳膊被砍斷了，戰鬥力肯定會大大削弱，面對如來這種終極高手，勝的希望幾乎為零。
只聽見「喀嚓」一聲，隨著聲音響起，元始天尊的左手已經斷落而掉在地上，一隻血淋淋的手。
再看元始天尊的手腕，只見一片血肉模糊，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鬥得過如來嗎？
如來的雙眉皺在一塊，他雖然不知這元始天尊的真正用意，但看到他那血肉紛飛的斷腕，忍不住冷笑起來，道：「原來你只不過想死得早點而已，好，我就成全你。」
元始天尊的牙關咬得死緊，嘶聲道：「如來，這一回你必死無疑。」
話音落時，他的右手已經用力捏住左手斷腕，接著奇跡的一幕就出現了。
他的斷腕居然漸漸生長回來，斷裂的筋脈跟皮肉居然逐漸完好，最後變成一隻完整的手。而再定睛一看，這手生長出來之後，掉在地上的手也不見了。
「我看錯你了……」
如來的臉色大變，道：「這一招莫非就是『以退為進，以無化有，再生之力』？」
元始天尊的雙目緩緩闔起，道：「不錯，法術的最高境界就是『重生』，當你參透重生真正的意義之時，才真的臻至無上境界，現在……」
元始天尊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全身的道袍無風鼓起、鬚髮飄飛。在他的身後出現一個巨大的白色轉輪，徐徐地轉動著。
他的人一步步移動，跟白色的轉輪合為一體。轉輪開始越轉越快、越轉越快，這轉輪最後飛速旋轉的時候，幻化成了一幅圖像——太極。
太極，一個無敵的神話，一生二，一一生三，三生萬物。能量在太極之中，越長越多，永不消逝。
周圍的一切的動靜都停止了，只餘下這轉輪發出一種沉重的「霍霍」聲，聽上去就好像刀在人骨頭上磨動的聲音。
如來直到此時才終於得見元始天尊真正的手段，元始天尊果然深藏不露。可是如來並不想認輸，並不想拱手將自己這麼多年來的霸業讓出去，他還要放手一搏。
轉輪的四周擦出一道道的火花，火花朝外延伸開來，然後火花也變成一個個小轉輪，將大轉輪圍在中間。
八戒從未見過這般奇特的景象，他數了數，總共有八個轉輪，這八個轉輪正好對應著八卦的八個相位。
而道家所有精妙的意訣都在這轉輪之中昭露無遺。
「看來如來似乎還要做殊死搏鬥……」
八戒挪動著嘴巴道。
「這個時候其實勝負已經明瞭了，再做殊死搏鬥也不過是困獸之鬥而已。」
悟空的眼中光芒閃動著，道。
唐小玄在一邊緊皺著眉頭，不說話。他所期盼的結果也正是如此，希望元始天尊能夠戰勝如來，這樣自己不僅能夠保全一條小命，以後也可以承繼元始天尊的絕學。
那轉輪依舊轉動著，速度越來越快，帶起一陣陣「霍霍」之聲。如來在對面雙手掐捏在一塊，口中念動佛家的《長生經》《長生經》類似網路遊戲之中一種補血的技能。
而如來在剛才的打鬥之中失去太多的血液，必須將自己消耗掉的血液補滿。
他只有一次機會，那就是在這轉輪攻擊自己之前。七個轉輪在空中不斷地變換著空間位置而轉，可以看得出來，轉動的速度、互相之間的協調性，都是絕對的無與倫比。光芒漸漸變強，當轉輪達到一種巔峰的狀態時，就是元始天尊發動進攻的時候。
屆時如來必須要以全力抵抗這一擊，這種衝擊力令人心膽俱碎，因為元始天尊的人已經與轉輪融為一體。
所謂人物合一，才是修仙的最高境界。
唐小玄師徒四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直注視著天空中戰鬥情況的變化。以唐小玄的修為跟眼界，還看不出元始天尊在什麼時候會發動進攻，不過唐小玄能夠清楚辨明如來的臉色正一點一點紅潤起來，顯然《長生經》起了作用。
他只怪元始天尊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將這轉輪調控到最佳的巔峰狀態。他正想著，進攻忽然就來了。
但見那本來散佈的七個轉輪忽然跳躍起來，就像一道有著各自生命的音符一般，沿著一條條很奇怪的曲線滑動幾圈後，便長長地排成一個「一」字。
大的轉輪排在最上面，小的轉輪排在下面。七個轉輪閃了一閃之後，忽然光芒四射，就好像是當空的烈日一般，照得人的眼睛根本睜不開。
唐小玄知道攻擊已經要發動了。但見如來的臉色大變，口中不由得驚斥道：「七日歸一？」
七日歸一是道家當中修為境界最高的一招終極絕招。雖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但是追究起來，所有的所有都要歸到這「一」字上。
唐小玄感覺額頭上已經沁出豆大的汗珠，沿著鼻子流下，但是唐小玄沒有擦，因為他全心都在這一場戰鬥上。
但聞這七個轉輪中傳出一陣磨牙般的「咯吱咯吱」聲後，彷彿就像滾圓燠熱的太陽一般，「唰」的一聲，從七個不同的方向飛射而來，那速度、那力量、那巧妙的配合，不是言語可以形容其萬一。
如來還是定在原處沒有動，他週身上下左右七個方向全都被封死了，按說方向有無窮個，但是這七個轉輪那天衣無縫的換位，已經將他的退路全部堵死了。
如來知道自己唯一存活的法子就是奮力接住這最後一擊，接住這一擊，那麼元始天尊的氣勢難免要折損，自己再還手的時候肯定能夠旗開得勝，而若自己被傷在這一擊下，卻萬萬接不住元始天尊的第一一波攻擊。
對於絕頂高手來說，勝負就在一招之間，就在一瞬之間，勝就是生，輸就是死，其間已經沒有讓人選擇的餘地。
如來不愧是絕世的好手，在如此激烈的對戰之中，居然一點也沒有自亂陣腳，而是不慌不忙地雙手合十，口中默念護身庇體的《金剛經》《金剛經》能夠加強一個人固有的最高防禦力，而且還能夠不斷補充受損的元氣，這簡直比世上的任何一種靈丹妙藥都厲害。
唐小玄見如來的身子散發著淡淡的青光，青光閃爍著、波動著，在這一閃一熄之間，已經形成一種無形的金剛罩。
金剛罩對抗轉輪，誰才是最後的王者呢？
唐小玄不知道，心中也沒有把握，所以唐小玄的手心裡也捏了一把冷汗。他希望這一戰的結果能夠快點到來。
兩人各自的法力還沒有撞擊在一塊，天地間就已經變成一種令人心灰意冷的蒼白，讓人絕望的蒼白，然後就是開山裂石的巨響。
「轟」的一聲，蒼白朝著外面不斷擴充、不斷散開。唐小玄四個只感覺眼前一片光亮，什麼也看不到，接著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寂靜。
好像什麼都消失了，什麼都沒有了，這個世界彷彿遁入一種絕對的「虛空」之中。
過了許久之後，唐小玄才能夠看到眼前有一丁點的色彩。這色彩就像是一張白紙上滴下的油墨一般，然後油墨擴散，唐小玄看到更多的色彩，看到更多的景象，看到身邊的悟空、八戒、沙僧。
他第一個念頭是，這一戰到底孰勝孰敗？
沒有結果，他沒有看到結果。當他的眼睛看向天空的時候，忽然一陣習習涼風吹過來，吹在他的臉上，本來絕對靜止的樹木又漸漸搖曳起來，萬物在這一刻又恢復生機，再看地上、空中，哪有一絲打鬥的痕跡？而如來跟元始天尊更是不見蹤影，難道這是一場夢嗎？
不是夢，絕對不是夢！唐小玄能夠很肯定地回答自己。既然不是夢，那麼如來跟元始天尊去了哪兒呢？難道兩人都輸了？都殯滅了？都煙消雲散了？
師徒四人久久不能說話，最後開口的還是八戒。八戒大聲咳嗽一聲，好像是想驗證自己到底是不是活在現實之中。
他咳嗽了一聲之後，才道：「剛才、剛才是怎麼了？」
悟空咂著嘴，雙手互相搔動著，歎息道：「這兩人已經打入虛空之中。」
他知道眾人不解他的意思，就解釋道：「他們剛才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已經將時空扭曲，所以他們掉入虛空，現在想必還在僵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