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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姐姐的網友》的回應,小芳有點話想說。
長久以來,大部份讀者都覺得小芳寫的是偽色文,肉戲不多,有的甚至完全無色。
既然不是色文,為何又要貼在風月呢?這大概是大家的疑問。
我貼的原因是:自寫第一篇文章《暴露自己》開始,我一直認為自己寫的是色文。
想問一下,一篇所謂的色文,是否真的一定要有切切實實的做愛場面才可以算是?意淫,又或是以較曖昧的方法去表現難道就不算是色?
這個問題,其實就如男人是否一定要做愛才可以射精一樣單純。
的確小妹有部份文章沒有床戲,但我可以大膽的說,包括短篇集在內,小芳所有文都與性有關,大部份笑料和惡搞都是建築於兩性之上,扣去了這個部份,文章就會變得沒有內容可言,這亦是我一直在風月貼文的原因。
我曾寫過30次以上的肉戲,童話集20篇中有8篇有床戲,亦有直接描寫性器官和性交的場面,寫得多爛另一回事,但你不可以說這不是色文。
如果你堅持,那請拿去給父母過目,讓他們告訴你,這的確是一篇「鹹濕」的文字。
小芳從來不介意被說寫偽色文,甚至自己的文章中也有拿來開玩笑,但當有人質疑這樣的偽色文沒有被驅逐是因為跟某些人士有關的時候,我就覺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小芳並不認識版主,亦沒有什麼所謂勢力,如果有一天版主告訴我,這種不可以貼,我自然會退下。
小芳寫文自作自受,我一個人被怎樣罵沒關係,但要增添其他人的麻煩,實非小妹的意願。
每個人對性的看法都不一樣,有人喜歡第一天見面就做,也有愛先交流感情的,我承認「網友」是比較慢熱的一篇,但可以肯定,這的確是一篇色文,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亦一定會做愛。
至於會不會在做之前就爛尾,這是天意,不是像小芳這種弱女子可以控制的事,就像沒有人可以肯定明天會怎樣。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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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愛「佩兒……」
「小志……」
午夜,皎潔月色射過通透的窗戶,柔和地散落在全身赤祼的兩人身上。
這已經是和佩兒第幾次做愛了?連小志也算不出來,只是每一次跟最心愛的女孩共對,心就不其然湧出一股說不出的快樂。
「好漂亮……」
在月色的映照下,佩兒的膚色很白很嫩,仿如寒冬的白雪,可潔白當中又散發出淡淡紅暈,形成一種極為協調的完美組合。
小志細心地欣賞著佩兒的裸體,怎麼一個活了16年的女生,還可以保存著媲美初生嬰兒的細嫩皮膚?歲月果真沒有在女孩身上留下痕跡?
可是,從胸前一雙脹鼓鼓的大乳房,與及下體那一束象徵著展開了青春期的可愛毛髮,就足以證明,這確實是一個綻放著花樣年華的16歲少女胴體。
小志輕輕地把手放在女友胸前的嫩肉上,他只覺得佩兒的乳房好軟、好大。
胸前兩點粉嫩的嫣紅像極兩粒初夏的鮮葡萄,青澀中又帶點驕傲,堅挺地向上翹著,充份顯示出青春的美好。
「很好吃的樣子耶……」
小志看到如此美妙的果實,吞一吞口水,輕輕把那可愛的小乳豆含在口中,享受其誘人的美味。雖然兩人已經有過多次的接觸,但每次當敏感的乳頭觸碰到小志溫熱的嘴巴,佩兒仍是會不自覺地抖擻一下。
「嘖嘖……」
小志的嘴巴貪婪地吸吮著乳房的每一部份,雙掌亦在豐碩的山巒細意遊走,這種軟綿綿,毫不受力的美妙感覺是只有Dcup以上的乳房,才可以感受得到,難怪小志對此愛不釋手……和釋口。
「呀……」
受到情人溫柔的愛撫,其實舒服的並不只是小志一個,佩兒亦情不自禁地發出嬌憨的呻吟,纖腰輕搖,連下體的神經末梢也好像感到陣陣熱烘。
可能本身也十分喜歡這種感覺吧?我真是個壞壞的女生,在獲得快感的同時佩兒暗暗責備自己。
小志實在太愛佩兒的胸脯,吻了一會後,便把頭塞在兩個乳房的深谷之間,用細滑的乳肉磨蹭自己的臉龐,那種又柔軟、又富彈性的感覺叫人難以忘懷,加上一陣陣撲鼻而至的乳香,真是被焗死也不言後悔。
「小志呀……」
看到男友埋在自己的胸前久久不動,佩兒羞赧地張嘴一叫,小志才如夢初醒,依依不捨地離開這一對偉大的乳房。
「佩兒你的乳頭好硬哦!」
小志用右手手指輕揉佩兒硬起的乳頭,笑著說。
「討厭……」
佩兒滿面通紅,可心底卻又非常喜歡愛侶欣賞自己的身體。
小志邊玩弄邊繼續說:「想起來第一次見佩兒時波波好像還沒這樣大的,原來愈搓愈大是真的呢?其實佩兒都喜歡我摸你的吧?」
「才不哩……」
為了要掩飾連耳根都紅透了的自己,女孩一手把愛郎推倒在床上,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溫柔地吻向小志的乳頭。
呀……突起來了……原來男人也是會硬的呢……好可愛……
佩兒把身子壓向小志,小舌尖輕柔地繞著男友的乳頭團團轉動,吻了好一陣子,發覺一支硬硬的棒子正不乖的頂在自己的腹腔。
好硬啊……
感覺到小志勃起的分身,佩兒面更紅了,小嘴開始慢慢向下面游移,直至小腹之處,兩手便緊緊握起小志熱燙的陽具,撲一聲向根部一拉,原本被包皮蓋了一半的龜頭便破甲而出,挺硬在女孩的面前。
「好大……」
看著這個曾多次進入自己身體的小娃娃露出兇惡的嚇人樣貌,佩兒的小心臟急跳兩下,吸一口氣,便開始熟練地套弄,掌心輕搖之下,感覺到棒棒亦是激動得一跳一跳。
「佩兒……好舒服……」
得到女友細心的手淫,小志興奮地叫。
「舒服嗎?」
聽到小志的說話,佩兒心更開了,左手揉著那軟軟的肉袋,右手仍是一上一下,有節奏地套弄著。
「呀……有點水啊……」
看到馬眼上冒出濕潤的透明,佩兒嫣然一笑,伸出舌尖輕輕舔去。
小志身體最幼嫩的部份遭受到又軟又熱的舌頭舔弄,立時漲得更甚,佩兒覺得可愛極了,於是舌頭更用心的往龜頭周邊圍圍轉圈,小志享受的說:「佩兒你玩雞雞玩得好熟練啊,真是高手。」
「人家才不要做這種事的高手!」
誰知小志這句出於讚美的說話,在不經意間就觸怒了佩兒,要知道女孩子在這種事上可是最討厭被說什麼技藝超卓、滾瓜爛熟的啊,佩兒嘟起小嘴,不發一言,可小志仍未知道事態嚴重,繼續說:「好想要哦,佩兒給我含一下好嗎?」
佩兒扁嘴說:「要女朋友給你含這難看的東西,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但我真的很想要啊?」
小志感到奇怪,又不是第一天含了,上次明明玩得很開心的嘛,怎麼現在才說討厭?
「是嗎?但人家不想哦……」
佩兒故意和小志對著幹,說不願之餘又故意飛快地往龜頭頂尖一吻,弄得小志有如千蟲萬蟻,心癢難耐。
「你不肯含,就給我插一下吧?」
小志搔著後腦說。
「也不行!」
說要插便插,人家不是很沒面子?
「那……」
小志深愛佩兒,不想強來,可雞雞又挺得出奇,急切需要暖暖的呵護,一時間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
小志哀求道:「好妹妹,給我吹下吧?」
「人家不依……」
佩兒仍是不肯。
「這種情形,求也是沒用的啊……」
小志深知佩兒性格,於是也不多說,索性來個反客為主,一轉身子把佩兒壓在下面,然後像只飢餓的野獸,直撲向女友的小穴穴。
「哎……你要幹什麼?」
佩兒羞著臉大叫,兩腿一夾想以手捂著下身,可小志當然不會理會,雙手用力把女友的大腿向左右一掰,冒著少許露水的小穴便完全地展現眼前。
「好美……」
在一片圓形的柔順陰毛之下,是一個形狀姣好的優雅陰戶,漲卜卜的像個白嫩的小饅頭,兩片緊緊閉起的小陰唇就更是有如羞澀的小花兒,從大陰唇微微冒出一點點來,中間是一條幾乎看不見的微小肉縫,周圍滲著溫潤的花蜜露水。
小志毫不客氣,伸嘴就是采向這可愛的小花兒,用舌頭輕扣兩下,直接翻開頂頭充血的小紅豆,狠勁地舔弄吸吮,佩兒當然受不了這種強大的刺激,登時喘氣連連,哀求小志放過自己:「不要哎……好癢……」
「求我了嗎?女生就要是好好教訓……」
小志揚揚得意,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用口地把舌頭都鑽進肉唇中間,令女友享受到浪潮沖湧的刺激快感。
「呀……呀……受不了……」
這種高揚的快感舒服得幾乎要了佩兒的小命兒,渾身打抖輕擻,皮膚上的所有毛孔都貫立起來,張開一看,發覺小志的雞雞就在眼前,一個充滿皺紋的小袋袋吊在上面,心想:「小志也給看吃了,我不肯給,會不會太任性了?」
多看兩眼,發覺這小袋袋著實又有幾分像其主人,討厭中又帶點可愛,伸手摸一下,暖暖的當中成萬上億都是橫衝直撞的小傢伙,叫人惱也惱不下,於是輕張小嘴,舔玩袋袋兩下,便亦把整個硬直的大龜頭都塞進口中。
「嗚……」
下體突然一熱,小志頓覺舒暢無比,知道佩兒正替自己品簫,享受快感之餘更感激女友的賣力,於是更用心地替佩兒口交,拚命吸吮當中的清甜蜜液。
「嗯……嗯……小志的很大唷……」
佩兒把硬物含在口中,覺得像極一支大火柱,弄得自己整個口腔都熱烘烘的,下體滲出的愛液也好像愈來愈滿,手指頭不斷往小志的屁眼鑽呀鑽,希望可以令男友獲得更大的快感,吹了一會,小志甚至忍不住搖擺屁股,以六九姿勢一下又一下地幹著佩兒的小嘴。
「嗯……嗯……好舒服耶……」
肉棒在牙齒的碰撞下,小志多插一會已覺忍受不了,看到眼前小穴淫水潺潺,更是有一插而快的衝動。
「佩兒!」
激動之處,小志又是一個大翻身,也沒待佩兒回話,已經一棒對準陰戶,用龜頭翻開閉起的陰唇,一口氣插到最底。
「嗯!」
在毫無心理準備下被一棒貫底,佩兒發出一聲沉實的悶叫,可當中又包含著被充實的滿足。
「嗄嗄……好暖好舒服唷……」
整支插進後,小志沒有一動,緊緊抱著懷中的佩兒,讓肉棒感受一下女友體內的溫暖。
「你好壞唷……也沒說一聲就插進來……」
佩兒嘟著嘴說。
「我……我忍不住喔……佩兒你的穴穴包得我好舒服哦……」
小志只感到小穴的陰壁不斷吸吮著自己的陽具,簡直有一種密不透風的粘著感覺,舒服之餘禁不住激動地吻向這個超心愛的小女友。
「嗯……嗯……」
在互相交換了一會唾液後,小志想開始享受插穴的快感,於是抽動肉棒,以幾下淺一下深的節奏幹著女友。
「呀……呀……」
「舒服嗎……佩兒……」
佩兒沒有答話,冒著汗水的額頭只是點了兩下,便繼續沉醉於被男友充實的奇妙世界當中。
看著佩兒滿足的表情,小志除了雞雞獲得極大的快感之外,心靈上亦是非常滿足,在月亮的映照下,女友隨著自己下體的抽動現出不同的表情,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嬌喘連連,每個表情都是那麼好看,每句呻吟都是如此動聽,兩朵胸前的小花蕾以波濤洶湧之勢誇張地大幅擺動,更不要說那個緊緊吮著自已陽具的嫩紅小穴了。
和心愛的人做愛,精神上的滿足感可能比肉體上的來得更為重要,亦只有和心愛的人才可以稱得上是做愛,其餘的只不過是性交罷了。
佩兒的小穴好窄、好緊,不斷收縮的陰壁以全方位的角度按摩吸吮著小志的陽具,過分的快感令小志不自覺的愈插愈深,彷彿要把自己的一切帶著佩兒的最深深處。
「呀……呀……」
在接近瘋狂抽插的一刻,兩人簡直覺得自己的心跳、呼吸都連成一線,思想接通的剎那,佩兒可以感覺到小志插著自己小穴帶來的快感,而小志亦體會到佩兒陰道被充實所得到的喜悅。
這就是所謂水乳交融了嗎?實在很奇妙。
經過了一輪活塞式的抽插,小志輕輕提起佩兒細長的左腿放於肩上,這個姿勢使佩兒中門大開,整個陰戶被撐至最大,令小志的肉棒可以更為深入的插進穴穴的最深處,而且每次撞擊亦直接刺激到露在外面的小陰蒂,佩兒哪裡受得往這種激烈的碰撞,頓時求饒大叫:「不要……插到底了……不……不要……」
「插到底不好嗎?這樣子不爽嗎?」
小志聽到女友的淫叫更感興奮,肉棒重重地撞向佩兒的子宮口,兩人陰毛的撞擊劇烈得發出啪啪之聲,和滋滋的淫水聲互相輝映。
「佩兒你流好多水哦……怎麼今天這麼色?」
在重厚的撞擊下,佩兒的淫水隨著陽具的進出被激烈地唧出,簡直可以用浪花四濺來形容。
「人……人家沒色啊……」
佩兒羞著大叫。
「是嗎?小穴張得這樣開也不是色?」
「不……不要說……都是你的棒棒……插得人家這樣子……」
「要不要看我的棒棒怎樣插你?」
「人家不要……」
「來……」
小志輕把佩兒的腰子提起,讓女友亦可以望到兩人性器的交接之處。
佩兒看到堅硬的肉棒一下一下消失於自已的小穴中間,而且莖身又因為沾滿自己的淫水閃閃生輝,滿面通紅,羞著說:「怎麼這樣難看……」
「很難看嗎?我覺得挺好看耶……」
小志半站起身子,故意緩慢的一下一下地把肉棒挺進,令佩兒可以更清楚看到自己的小穴被男友插得連鮮紅的嫩肉亦被翻了出來。
「呀……這麼粗的怎麼都可以完全插進去……」
佩兒被棒棒插得又羞又舒服,也分不清這是快感還是什麼了。
「呼……呼……好爽……想射了……」
受到佩兒小穴緊逼的吸吮,小志才插了十分鐘左右,已經有要射精的感覺。
「嗯……嗯……」
佩兒似乎亦到了高峰之境,整個背脊在快感的帶動下仰了起來,雙眼半瞇,小嘴不斷吐出誘人的氣息。
「嗚……嗚……」
小志知道要射了,開始加快肉棒抽插的速度,好幾次肉緊地深插後,吼了兩聲,渾身顫抖幾下,濃烈的白色精液便完全灌著佩兒的小穴。
「呀……呀……洩了……洩了……」
溫熱的白液貫進體內,佩兒但覺自己的小穴一陣收縮,腦袋看到閃出一面白光,一種從高處墜下的快感後,亦是發出愉悅的長息。
「嗄……嗄……」
當一點一滴都完全射進佩兒體內,小志急喘著氣,也沒把下體拔出,任由它留在最愛的佩兒體內,便再次吻向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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纏綿過後,兩個淌著汗水的愛侶仍不願分開,小志握著佩兒小手,含情默默的欣賞著女友高潮過後、滿面紅霞的性感面容。
「小志……」
「嗯?」
「沒什麼……只是想叫你一聲……」
「佩兒……」
小志用力抱緊懷裡的女孩,佩兒只感覺到,這是全世界最溫暖的擁抱。
「我愛你啊……」
「我都愛你……」
「再做一次……好嗎?」
「嗯。」
皎潔的月色,見證著兩人真誠的愛。
可惜,這是最後的一個晚上。
(第二回)魔鬼的誘惑
早上七時,格蕾特獨個無所事事,在屋子附近散步,這是她自「愛人羅蘭」世界回來以後的習慣。從那天開始,每個早上她一定比任何人都早起床,然後到外面逛一下,直到大家起床後才回去。
年紀輕輕就愛晨運,這麼有雅興?
其實格蕾特出去的原因是:她害怕看到小志和佩兒手拖手從睡房走出來的光景。
「格蕾特,早晨。」
本來女孩亦很想堂堂正正地跟小志打個招呼,但每當一想到跟心上人十指緊扣的佩兒,就真的沒法裝出一個很自在的表情。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放棄這一段情,可總是提不起勇氣去面對。
就是連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面對……
踢著地上的小石,格蕾特納悶的打個呵欠。
今天天氣不大好哦,大清早已經有片片烏雲掛於天上,陰陰沉沉的叫人不大好受。
獨個走在綠意盎然的小湖邊,淺藍色的湖水在灰暗的天氣下亦失去了平日的光彩,看見連小鴨子、小青蛙都是一雙一對,心情就更是難過。
唉!在想什麼了?本小姐樣子漂亮、身材也不差,真是人見人愛、車見車載的嘛,想追求我的男生多得要排隊哩,幹麼要為那種小子煩了?
好!今晚就去酒吧泡一下男生,然後隨便找一個上床,天下間又不是得你一個,以為沒了你就會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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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種決心,基本上每天早上都會立一個,但就沒有一次可以實行。
始終還是忘不了他吧……誰叫我是個癡心的女孩。
「小姑娘,很煩惱嗎?」
就在格蕾特一面踱著步伐,一面喃喃地自言自語之際,驀地迎面而來的一個陌生男人叫住了她。
是一個梳著怪異髮型,身穿黑白兩色的奇裝異服,年約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站在旁邊的,是一個皮膚異常雪白,但臉上卻毫無半點表情的年輕少女。
是一對父女吧?不過這男人的樣子實在有點……可怕,特別是那一雙倒三角的眼眶內,散射出淺藍色的半吊眼珠,直瞪瞪的瞧著自己,彷彿有一種想吃掉面前獵物的感覺。
旁邊那個白的過分的女生亦是……好像殭屍一般,不但沒有半點血色,一張原本稱得上俏麗的臉蛋亦因為沒半點表情,像一個製作精緻、但沒有生命的洋娃娃。
「我不認識你們,幹麼叫我?」
對於這兩個叫人不寒而慄的陌生人格蕾特沒半點好感,也不想跟他們多說半句。
「哦……你當然不認識我,但也不用認識,只要知道,我是要幫助你的人就可以了……」
男人嘴角微微掀動,以緩慢而自信的態度笑說。
「幫我?我有什麼要你幫了?」
格蕾特自覺聰明過人,根本沒難題可以難到自己,為什麼要借助別人的幫忙?
「是嗎……」
男人繼續笑說:「但就是再天下無敵的女孩子,也總有一點事情是過不了的吧?例如是……感情……」
「你在說什麼?」
格蕾特面色一沉,面對男人一言說出自已的苦惱感到莫名的震驚,但又實在很想知道對方的用意,以及他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事。
「所以說,我是幫助你的人……」
男子頓了一頓,面上的笑容顯得更是鬼魅,繼續以輕浮的語氣說:「沐浴在愛河的情侶,眼中就只有對方,他們根本不會理會身邊人的感受,難道這就不是最自私的行為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
格蕾特揚起右邊眉毛。
「哈哈……不要那麼心急,慢慢聽我說,你是個好女孩,當愛上一個人後就願意不惜一切與他一起,但你有沒有想過……他心中有沒有你?」
男人的眼神緊貼著格蕾特的身體。
「小志心中……有沒有我……」
「當然是有的!」
不待格蕾特回答,男人即以肯定的語氣大聲說:「難道他會不知道你的心意嗎?難道他對你沒動情嗎?但問題是,他已經有了她,為表示他對那個女子的真誠,他放棄了你……」
「……」
「這是多麼可悲的一件事啊,你不惜一切接近他,甚至願意與別個女人分享他,但他卻連千分之一的愛都不肯施捨給你。」
「……」
「你傷心嗎?在你每晚孤枕獨眠的時候,你最愛的男人就在旁邊跟別個女人纏綿,他們有想過你的感受嗎?他們有理會過你嗎?」
「……」
「你可以幻想一下,如果沒有了那多餘的女孩,你和他,將會是活得多麼幸福……」
男人一口氣說出一大段說話,而且語氣愈來愈誇張,逼得格蕾特答不出半句話來。
「如果沒有了,佩兒?」
說這話時,身邊吹起一陣涼風,緊緊地包圍三人。
「舞台上的女主角只有一個,她踏上了,你就只有靠邊站,但如果她消失了呢?故事始終還是需要女主角的……」
「你的意思是……」
「你是聰明人,沒理由會聽不懂……」
男人走前兩步,以近乎魔鬼的表情在格蕾特耳邊說:「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你要我……害佩兒?」
格蕾特簡直不可以相信男人的提議,吃驚地倒吸一口氣,一雙大眼惶惑不安地看著對方的臉。
「不,當然不……你是個這樣良善的少女,我怎會要你幹這種壞事……只不過,有一種事不用自己下手,也是可以成功的……」
「不用自己下手?」
「對。」
男人奸滑地點點頭:「今日,是三年一度無盡迴圈開啟的日子。」
「無盡迴圈……」
「無盡迴圈,那是一個只有開端,沒有終結的世界,一切事物在那兒都不會有結局……」
男人把面轉過去,故作神秘的說:「而你們今天要去的幽禁塔,樓高十層,當中共有五條樓梯,分別通往49間房間,但只有今天,那兒會有50間房,而多出來的一間,就正是通往無盡迴圈的通道……當然,以姑娘你的聰慧,是一眼就可看出是哪一間……」
「你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不明白嗎?只要你將你的情敵帶到那間多出來的房間,然後把她推入無盡迴圈,那她就永遠都不會在你面前出現,而那個男的,就永遠屬於你。」
男人以誘惑的聲音說。
「你要我殺死佩兒?」
聽到男人無恥的提議,格蕾特像是被天下間最可怕的事物嚇到,渾身感到莫名的顫慄,面上露出扭曲的表情。
「當然不是了,都說無盡迴圈是一個沒終結的世界,她只會被帶回原來屬於自己的世界,是不會失去生命的。」
男人突然飛快地轉過身來,撲到女孩面前,野獸般的望著格蕾特閃動的眼眸,以深沉的聲音說:「你沒有做任何壞事,你只不過是取回應得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格蕾特額上流著冷汗,問男人。
「沒什麼,只是看不過去……」
男人輕蔑地笑笑說:「這場比賽明明是你先下場,怎麼最後是她勝出?你的愛不夠真摯嗎?你不願為他犧牲嗎?但怎麼他一點都不感動?」
「……」
格蕾特沒有答話,腦海就只是浮現著小志兩人快樂的表情。
「所以,我希望可以得到公平的賽果……」
男人倒三角的眼眶側視格蕾特。
「我做不到……」
男人的話沒說完,女孩就大叫:「佩兒是我的好朋友呀,我怎麼可以……」
「哦……這種事沒有強逼,你自己考慮好了,我只是作個提議……」
聽到格蕾特的拒絕,男人面上沒半點失望,一直保持不動的笑容:「好了,那就不阻姑娘散步的雅興……心兒,走吧。」
肌膚雪白的女孩從此至終沒說一句話,只是目無表情的隨著男人離去。
「這兩個是什麼人?說這種話……」
看到兩人的背影,格蕾特內心只是一陣說不出的恐懼,到底他說的話是真是假,無盡迴圈又到底是什麼地方?
對於這種荒謬的說話,換了平日格蕾特只會視作笑話,但不知怎的,剛才男人的那一種逼力把女孩懾住了,他的一言一語聽來都是那麼真實。
在兩人離開了好一陣子,格蕾特仍是驚愕地站在原處沒有一動,面上儘是不知所措的表情,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
「不要想了!」
格蕾特拚命甩頭:「我喜歡小志,佩兒又是好朋友,我怎可以!」
回程路上,因為陌生男人的一個提議,令本來心情已經一般的格蕾特蒙上一陣陰霾。
「哈哈……小志……不要……會弄髒衣服的啦……」
「髒了就洗嘛,反正有一個煮飯婆……」
「喂……誰是煮飯婆了?」
還沒進入屋,格蕾特就已經聽到兩人追逐嬉鬧的笑聲。
「卡擦。」
「咦?格蕾特回來了嗎?」
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雙手搭在佩兒肩膀上的小志說。
「嗯。」
「要不要吃點什麼?我在弄早餐。」
站在廚櫃前的佩兒笑問。
「……不用了……不餓……」
「你沒事嗎?臉色很壞啊?」
小志關心的說「沒事……可能是昨天睡得不好……」
「那好好休息一下喔?」
「好的……」
在格蕾特回到自己房間的同時,兩人又是發出嬉笑的聲音。
「都說不要調皮好嗎?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是小孩子嘛……要佩兒姐姐的照顧……」
「呀……不要啦……」
「……」
坐在粉紅色的睡床上,女孩感到一陣不曾有過的惘然。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男人的聲音猶如鬼魅,不斷在格蕾特的胸口重複湧現著……
(第三回)五秒的猶豫「這裡是少女瑪琳的世界。」
望著高聳的幽禁塔,小克向眾人解釋今次的任務:「少女瑪琳原本是一國的公主,因為父親反對她與別國王子相愛,於是一怒之下建造一座設有49間房間的高塔將瑪琳幽禁在塔中,經過了7年的苦等,今天終於可以離開這座塔子,跟心愛的王子相會……但因為咒語的影響,瑪琳被變成了49粒七華寶珠,分散於各間房子內。」
「所以我們就是進塔子收集寶珠,將她變回人形?」
小宜問道。
小克點一點頭:「這座幽禁塔共有五條樓梯,分別通往49間房間,不過最大問題是塔門在打開的90分鐘後就會關上,從裡面是沒法打開的,連帶要救出瑪琳逃出的時間,實際上我們只得一個小時去找尋房間。」
「49間房間設於五條樓梯,要一小時走完是沒可能的事呀?」
小志說。
「對。」
小克點一點頭:「所以我們要分頭行事,每人跑一條樓梯,直至集齊所有寶珠。」
「一人跑一條嗎?我有點怕啊……」
小宜面露害怕神色。
「嗯,的確讓女孩子跑散開是會有危險……那不如分開三組,小克你跟小宜一組,格蕾特跟佩兒,而我獨個上一條。」
小志提議說道。
「小志你一個?」
佩兒擔心的說。
「小克雖然有法力,但就不能對付童話人物,萬一遇上什麼,可以變點工具給小宜使用,而格蕾特你最聰明,佩兒跟你一起沒有問題,我是男生,一個就可以了。」
小志解釋著說。
「嗯……」
經過考慮,大家都認為這是最好的妥善安排,於是都沒異議,在分派可以互相通訊的通話器後,便開始向這間帶點陰森的幽禁塔進發。
轟轟……
推開長滿樹根的古老石門,是一片黑暗非常的大殿,小克點起超強力的白光燈,殿內頓時大放光明。
「很恐怖耶……」
看到牆上畫滿各種鬼魅的文字和圖案,小宜感到一陣不寒而慄。
「瑪琳被困這種地方七年,也真是太可憐了……」
佩兒感慨的說。
「沒時間了,大家分頭行事吧?」
小克催促著。
「嗯。」
正當預備踏上樓梯之際,小志回頭向佩兒和格蕾特叮囑說:「你們倆小心一點……」
「不用怕……」
佩兒笑顏盈盈,握著格蕾特的手說:「跟格蕾特一起,是最安全的啦。」
「……嗯。」
格蕾特低頭應了一聲。
「那就好,有什麼事就用這個通知我和小克。」
小志揚著手上的通話器說。
「知道了啦……」
看到女友可愛的面容,小志放心地點一點頭,可怎樣也沒想到,這個回頭一眼,將會是最後一次瞧見女孩的臉……
「卡擦、卡擦……」
走上窄狹的樓梯,雖然有白光燈的照射視線方面沒大問題,但長滿青苔的石階仍是濕滑非常,要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上去,好不容易來到第一層的房間,開門一看,裡面大約3、4百尺左右,空無一物,只在地板中央放著一個藍水晶球,不斷散發出靈光之氣。
「是這個了!」
格蕾特興奮的將寶珠拾起放於袋中,這時候佩兒說:「看,這裡好奇怪唷,三面牆都各有一道門。」
格蕾特定神一看,發覺每幅牆壁都刻有縱橫交錯的不規則弧形圖案,中央各有一道木門,連同自己進來的合共四道,而且每一道門上都寫上一堆數字。
10110001001101
這是代表什麼?格蕾特好奇地想打開其中一道門看看,但立刻被佩兒制止:「格蕾特小心哎,說不定有什麼機關!」
「嗯。」
格蕾特心想有理,加上時間無多,於是也不多事,與佩兒從剛才進來的木門出去。
接著兩人繼續沿樓梯往上進發,一路過程順利,一口氣收集了四粒寶珠,但到五樓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這間房沒有寶珠啊?」
看到房間中央並無寶珠,佩兒大叫。
「嗯?奇怪了,不是說好分散在49間房間的嗎?怎麼會有沒有的?」
然後望一望房間四周,好像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望一望牆壁的四道門,格蕾特若有所思。
10110001001101
喔?這些數字,不是和第一間房間的一模一樣?
但那兒明明是一樓啊?難道我們又回去了?
格蕾特想了一會,突然好像思索出什麼似的,急跑推開寫上10的房間,然後大叫:「果然是這樣!」
「什麼事了?」
佩兒從後緊隨,看到格蕾特恍然大悟的樣子,吃驚地問。
格蕾特興奮地說:「剛才經過那四間房時我一直都奇怪了,怎麼每間房都有四道門,而且全都寫上數字,一樓之後的又不是二樓。」
「數字?」
格蕾特指著門上的數字說:「對,其實樓梯只是幌子,這些門才是真的,我們跑樓梯只會不斷重複剛才到過的地方,根本就去不了所有房間,但從門就可以了。」
「你是說,這些門可以通往不同層數的房間?」
佩兒問道。
「對。」
格蕾特微笑點頭,然後跑到寫上100的門前說:「如無意外,這是第四間房,小志或小宜應該來過,所以裡面沒有寶珠。」
開門一看,內裡果然空無一物。
「看,我猜得不錯!」
格蕾特向佩兒解釋:「這是一個連接所有房間的超空間通路,為了要擾亂視線,所以每一間房都有四道門,分別通往不同房間,如果胡亂開的話,一整天也跑不了所有房間,但只要我們順著門的樓字逐間房子找,就一定可以收集所有寶珠,而且不用跑那濕滑的樓梯,節省時間多了。」
「但我們怎樣知道哪一道門才是順序呢?」
「有門牌啊。」
格蕾特指著門上的數字說:「這些零和一就是了,這是二進制的數字。」
「二進制?」
「對。」
格蕾特向一道寫上101的木門走去:「這就是五了,來吧。」
佩兒追隨後面,多開好幾間空房,便再次看到寶珠。
「這是第12間房,寶珠沒有被取走,看來小志他們來到剛才那房間後亦被困住了。」
格蕾特拾起地上寶珠說。
「那要怎麼辦?」
聽到小志們被困,佩兒擔心地說道。
「不用怕,我想他們亦不會胡亂開門,你先用通話器跟大家不要亂動,只是沿著樓梯回大殿就可以了,現在知道了這個秘密,不用跑樓梯的話就是我們兩個在十分鐘內也可以集齊所有寶珠啦。」
格蕾特冷靜的說。
「嗯。」
佩兒立刻按照女孩的說話通知大家,果然小志和小克兩隊都因為找不出頭緒而煩惱著,在安頓好一切後,兩個女生便一間一間的打開房間。
10100(20)10101(21)10110(22)……100000(32)100001(33)100010(34)……
很快,兩人便收集了20多顆寶珠。
「有沒有數差多少了?」
看到距離目標愈來愈近,佩兒興奮的問道。
格蕾特搖頭:「沒有,我們順著數字走就可以了,因為有部份寶珠被小志們取走了,所以數字是不準確的。」
「嗯。」
接下來的行動亦是非常順利,兩人袋裡的寶珠愈來愈多。
「差不多了……」
佩兒喜孜孜的說。
「嗯。」
但就在到了第43間房的時候,在寫上101100(代表44)門的旁邊,格蕾特看到一個叫她渾身一抖的數字。
110010是50!
50……明明只有49間房的幽禁塔,出現了50的數目字。
「你們今天要去的幽禁塔,樓高十層,當中共有五條樓梯,分別通往49間房間,但只有今天,那兒會有50間房,而多出來的一間,就正是通往無盡迴圈的通道……當然,以姑娘你的聰慧,是一眼就可看出是哪一間……」
早上男人的說話,再次於耳邊響起。
這就是……通往無盡迴圈的通道……
一剎那,格蕾特呆住了,她沒有想過,這一個數字可以叫自己有如此大的震撼。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我……我可以是小志的妻子?
小志的笑容,猶如最清晰的影片,瞬間在眼前出現。
「格蕾特?」
佩兒看到女孩不動一動,只是呆呆立著,奇怪的問:「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格蕾特額上滴著汗,面青唇白的答。
「這就是第44間房間嗎?」
佩兒指著面前這間寫上110010的房間問道。
「嗯?這……」
這間不是!這間不是!這間不是!
格蕾特的內心不斷地喚叫,但很奇怪地,就像被完全冰化的她說不出半句話來,腦海內只是重複又重複的憶起男人那句說話。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只要她消失了……你就是女主角……」
格蕾特活像被一頭惡魔纏繞身軀,整個人沒動一動,呼吸急速,腦海陷於一片空白。
「是這兒嗎?好……」
看到格蕾特呆呆的望著面前這道木門,佩兒認定不會有錯,沒待她的答話,已經把門推開,而就在女孩奔入房間的同時,寒風一陣,木門以極其重厚的力度關起,發出叫人驚嚇的一聲。
「碰!」
「佩兒?」
在木門以巨響關起的一剎那,靈魂被抽離身體的格蕾特彷彿突然恢復意識,渾身一寒,才發覺身邊的她已經不見了。
我在做什麼了?
「佩兒!」
格蕾特猶如被最可怕的事物嚇著一樣,以激動的心情衝到門前,猛力地打開這道寫上110010的房門但眼前的,已經是另一間空無一人的房間。
「!」
格蕾特錯愕一下,看看門上的數字,10111。
是10111!
再也不是110010……
(第四回)佩兒,你在哪?
「嗄嗄……嗄嗄……」
當佩兒消失於房間之後、這個一刻前還跟自己說話的女孩消失之後,格蕾特渾身乏力,腦袋一陣眩暈,眼前有如失去光線的昏黑一片,雙腿一軟,跪在木門前不斷顫抖喘氣。
「只要你將你的情敵帶到那間多出來的房間,然後把她推入無盡迴圈,那她就永遠都不會在你面前出現。」
格蕾特像化成石像般呆跪著,腦海憶起男人的說話。
不,我不是故意要她進去的,我不是!
不會的,佩兒不會有事的,怎會有這種荒謬的事,什麼無盡迴圈,都是騙人的,她一定還在塔內!
我要去找她!對,格蕾特,站起來,沒有事可以難得到你的,去吧,去找佩兒!
她就在旁邊的房間,只要走過去,就會看到佩兒笑盈盈的對你說:「你怎麼了?人家不是好好的嗎?」
對,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奮力站起虛弱的身子,額上晶瑩的汗珠沿著臉龐滴落下巴,一滴一滴凝在地上。
要鎮定,我要鎮定……
拿起手上的通話器,傳來是一陣沙沙的干擾信號。
「嗄嗄……」
格蕾特閉起雙眼,抬一抬頭,深深吸一口氣,企圖要令慌亂的心平靜下來,但事與願違地,四肢仍是不住地打震。
沒時間了,我要找佩兒……
緊握冒汗的拳頭,咬一咬牙,二話不說,就向著剛剛佩兒消失的房間裡沖。
打開房門進去,沒有任何人,看到前方三道寫上不同數字的木門,也沒有多想,隨意找一間就是衝過去。
對於一向心思周密、一眼觀七的女孩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混亂。
一間,二間,三間……也不知走了多少房間,甚至是看到地上仍有未拾的寶珠也沒理會,格蕾特像失去思想的脫韁野馬,四處亂碰亂撞,心裡有的,只是祈求能找到佩兒。
在這個根本完全不懂得思考的一刻,初次跟佩兒認識時的一幕無意識地在腦海內顯現。
「好可憐哦,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再次碰上她,有情人終成眷屬……」
「要加油喔……我會支持你的!」
「嗯,雖然是第一次見,但我覺得你們真是好好人喔!好像姐妹般好……」
同一時間,豆大的淚珠亦不斷由眼眶湧出,格蕾特連抹淚的動作也沒有,只是任由眼淚在臉龐上遊走,雙腳毫無方向地慌張奔跑,一道又一道門的打開,然後一道一又一道的跨進去。
「求你……求你……不要……」
走了不知多久,忽然足踝踏空,整個人像崩潰一樣,奔跑中撲一聲摔倒在地上。
「嗄嗄……嗄嗄……」
格蕾特伏在地上。
「嗚……嗚……佩兒……出來……我求你……」
女孩沒有站起來,或者是根本沒有氣力站起來。只是伏在地上不停慟哭,拳頭發狂的向著凹凸不平的地板敲打,也沒理會被割破的雙手都擦滿了鮮紅的血。
「佩兒……我認輸了……求你出來……」
「格……格……格……」
在這一刻,旁邊的房間突然響向一步一步的聲音。
是腳步聲。
「佩兒!」
格蕾特聽到聲音,仿如夢中驚醒,歇斯底里的衝到門前,猛力打開木門:「佩兒!」
但眼前的,是另一個皮膚潔白的女孩子。
是今早站在男人身邊那個女孩!
女孩目無表情,手上提著一盞小燈,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其蒼白的面孔上,份外陰森。
看到女孩,格蕾特更為激動,跑上前用力捉著她的肩膀:「是你?佩兒在哪兒?你們把佩兒帶到哪裡去了?」
女孩被格蕾特抓住雙肩,可臉上沒半絲痛楚表情,只是淡淡然的說:「今早爸爸不是說了嗎?那個女的已經掉進無盡迴圈。」
「無盡迴圈的通道在哪兒?我要找佩兒,告訴我,我要找佩兒!」
格蕾特瘋了般大叫。
「你真是很難理解呢……那個女的不是你的眼中釘嗎?好不容易把她收拾了,怎麼又要找她?」
女孩一貫沒抑揚頓挫的說。
「不!」
格蕾特拚命搖頭:「佩兒不是我的眼中釘,她是我的朋友!」
「今早爸爸已經給你解釋得很清楚,你亦知道無盡迴圈的事情,剛才沒阻止那女子進入,不就是你恨她的最好證明?」
「我錯了……」
被女孩一說,格蕾特渾身軟癱,雙手抓著少女的肩,跪在地上嗚咽:「我求你……把佩兒帶回來……我願意為你做一切事……我求你……」
「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女孩冷冷的說。
「不……我求你……給我一次機會……」
格蕾特用力搖頭。
「這就是人性嗎?明明很痛恨的,怎麼又要裝作難過?」
女孩轉過身子就想走。
「你怎樣侮辱我都可以,甚至要我的命也可以,只要給我找回佩兒……我求你……」
格蕾特不肯放下女孩,跪著向前走,被擦傷的膝蓋拖了一條血痕。
「哦……很真摯的感情呢……可惜跌進無盡迴圈的人,我亦是沒法子的呀。」
女孩回過頭來,平靜的瞪著格蕾特。
「你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的!」
格蕾特聲嘶力竭的大叫。
「我的確沒有辦法,但爸爸……」
「你爸爸?你爸爸可以?他在哪?他在哪!」
聽到今早那鬼詭的男人,格蕾特眼內透出一絲希望。
「爸爸在49號房。」
「49號房?」
「對。」
女孩點一點頭。
只有那男人,只有那男人知道佩兒的所在,只有那男人洞悉發生的一切。
「你爸爸可以把佩兒帶回來?」
「……」
少女沒有答話。
也不理了,哪管是千分之一的機會也好,格蕾特轉身就是拚命的跑,沿著數字一間間房的跑,終於來到這個寫著110001號碼的房間。
「卡勒……」
推開木門,空無一人。
格蕾特誠惶誠恐地踏進這間空房,面上是一種未曾有過的不知所措,眼球四處搜索,外觀看來和其他房間沒大分別的49號房,叫女孩有一陣莫名的恐懼。
沒有人來。
但格蕾特不敢走開,生怕會錯失這個唯一的希望。
「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
寂靜無聲的房間中,只得格蕾特自己的心跳,這種發自身體器官的跳動,此刻仿似一滴滴將要把自己判處死刑的倒數聲音,叫女孩有一種說不出的可怕,身體劇烈地發抖。
「神……」
格蕾特滴著冷汗,喃喃自語。
可能只是一分鐘吧?但這段等待的時間對格蕾特來說,簡直有如人生最長的時間,急喘著氣,牙齒在震,唾液不斷吞向乾涸的喉嚨。
「嗄嗄……」
時間一秒又一秒的過去,格蕾特的心跳隨著呼吸高揚。
這是從未有過的驚懼。
終於,在毫無預告下,一把殺豬似的慘叫喊聲劃破了死寂的空氣。
「哎……」
佩兒!
是佩兒的聲音!
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反正就是很清晰、很淒愴的悲鳴,與及一陣陣野獸的哮吼怒叫,在密閉的房間內,多次來迴響起。
「佩兒?」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格蕾特的心臟被抽離了一下,兩眼睜大四處張望,拚命希望可以找到聲源。
但根本沒有聲源,哀號聲充滿全個房間。
「呀呀……不要……」
「不要……」
格蕾特錯愕驚恐,拚命搖頭,小腿不自覺的向後退,直至整個人挨到牆壁,懷中的白光燈跌在地上,房間立時被濃稠的黑暗包圍。
「不要……呀呀呀……」
「佩兒……」
格蕾特不懂反應,手指用力向身後縱橫交錯的不規則孤形圖案牢牢抓緊,甚至十根指頭都被尖削的凹凸圖案割至鮮紅一片也不知道。
「呀……呀……呀呀……」
「不要不要……」
女孩不斷放聲嚎哭,雖然自始至終,眼眶的淚水根本沒有停過。
「呀……呀……」
哀號、悲嗚、痛楚,旋迴響蕩的聲音叫格蕾特猶像被判處最殘酷的極刑,雙手掩面,血水和淚水混成一起,叫她失去了往日的俏麗面容。
「呀……呀……」
佩兒的叫聲很可怕,很淒厲,沒有人可以想像此刻女孩正在遭受什麼,亦沒有人敢去想像。
「不要……不要……」
格蕾特軟癱的身子沿著牆身滑落地上,像一隻無助的小動物般瑟縮一角,身體捲成一團,在顫慄中渡過這人生最大的黑暗。
「呀……呀呀……」
「停……停下來……我求你停下來……」
格蕾特狂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
「呀呀……呀……呀呀……」
終於,在到達情緒失控的一刻,格蕾特亦力竭聲嘶的放聲大叫。
「佩兒……呀呀呀……」
狂叫的聲音直至喉頭沙啞仍沒有停下,兩把女子的哭聲在房間來回盤旋,響起一陣陣叫人心碎的鎮魂曲。
(第五回)天使之丘「幾點了?」
小克曾經說過,幽禁塔的門在打開的90分鐘後就會關上,如果不在限時逃出,就將一生被困塔中。
距離時限還有多少,格蕾特完全沒有頭緒。反正帶不走佩兒,自己也沒要再出去的打算。
自佩兒的嘶叫由最高峰緩慢下來,直至再一次變成死寂,格蕾特一直都是弓起身子,抱腿屈膝坐在地上,仿如進入了失去五感的混沌狀態。
眼淚早已流光,心也再不哀傷,當一個人曾直視過絕望,被逼進那種沒有去路的死角,心被掏空的一刻,根本就再不會懂得悲傷是怎麼一回事。
袋中的通話器響個不停,大概看兩人還沒下來,大家亦十分擔心吧?但可以怎樣?我怎麼告訴小志,我出賣了你的愛人,她永遠都不會回來。
或許,剛才那貫徹房間的慘叫聲他們都聽到了,現在正哭著為佩兒祈禱。
我?我有什麼資格祈禱?把好朋友推進去的,是我。
最卑劣的,就是我。
我多麼想你告訴我,這是一個夢,又或者是一次測試,測試我是不是一個好人,然後我落第了,要受罰,就是怎樣的處分,我也願意接受。
即使要我死,也沒異議。
但身邊一切的真實感覺告訴我,這是真事。
佩兒……
格蕾特從沒想過要怎樣面對小志,因為,她根本連自己都面對不了。
就讓我這樣死去吧……
「達……達……達……」
就在這個萬念俱灰的一刻,右邊牆壁的木門被推開,一個雙眼發著碧綠之光的人逐步走進來。
是早上那個男人。
從他那散發著慄然氣息的倒三角眼睛,即使在黑暗當中,格蕾特仍是一眼就看出來。
但出奇地,格蕾特並沒有像剛才碰上女孩一樣激動地上前乞求,因為流盡眼淚的她已經看清一切,即使是怎樣,這男人都不會達成自己的願望。
男人一步一步走近格蕾特身邊,拾起地上的白光燈,使房間再次放出光明。
「覺得怎樣?仇人不見了,心情是不是很愉快?」
男人以鬼魅的笑容問道。
「你想怎樣?」
格蕾特沒望對方一眼,冷冷的說。
「哈哈哈……我沒想怎樣……這實在是太有意思的遊戲……」
男人滿足地笑說:「噢,忘了自我介紹,我是雅哥!」
雅哥?是向格林童話集下咒語的雅哥?格蕾特禁不住抬頭望著面前男人。
「對,我就是那個雅哥……」
男人明白格蕾特的疑問:「當然,我的肉身已經在一百年前灰飛煙滅,但我本身是一個偉大的魔術師,我死前將自己的靈魂放入童話集中,要將這個世界變得黑暗,但後來居然被那該死的戈爾封印住了。」
說到過去的遭遇,男人略帶激動。
「哈哈,告訴你,我一直最看不起這種童話故事,什麼是真善美?什麼是好人有好報?故事中的所有主角都只是為了自己可以有幸福的生活,人心本來就有黑暗一面,所有人應該都是自私的!」
格蕾特沒有答話。
「所以我設計了今次的遊戲,我要你們這一班自以為心地善良的人知道,世界上沒有人是真正的好人,在要選擇自己和朋友的時候,仍是會自私的。」
男人自滿的笑說:「結果,答案令我非常滿意。」
格蕾特心頭一緊,答不出半句話來,因為在這個遊戲中,的確顯出了自己醜陋的一面。
隔了好一陣子,格蕾特淡淡的問道:「遊戲,佩兒在你眼中,就是遊戲?」
「世間一切在我而言,都是遊戲!」
男人嚴肅的說。
在格蕾特而言,沒有比此更噁心的答案。
只是一個遊戲!
已經看透真況的格蕾特連半點哀求男人的打算都沒有,因為在他眼內,女孩看到從未有過的惡魔。
這種人,根本不會有半點憐恤之心,對他說所有,都是白費。
既然你把佩兒帶走,也把我都帶走好了。
但意外地,男人向格蕾特說出了想不到的話:「怎樣?要不要最後機會?」
「最後機會?」
已經死心的格蕾特眼內儘是迷惑。
男人亮出兩張撲克牌:「你從這裡抽一張,如果給你抽中鬼,我就把那女孩還給你。」
佩兒?把佩兒還給我?
對格蕾特來說,這簡直是不可置信,但又喜出望外的說話,雖然一刻前她仍非常不相信男人的說話,可聽到此話,還是激動的從地上爬起:「真的!你真把佩兒還給我?」
「我是個守信的人。」
男人笑說:「先來抽一張。」
「嗯。」
格蕾特戰戰兢兢的伸出沾滿血水的指頭,向男人手上的兩張撲克牌伸去。
是右……還是左……只得一次機會……
神……我求您……
格蕾特閉起雙眼,顫抖的指頭往左邊的牌抽去。
「噢……姑娘你太好運了,你中了,是鬼喔!」
男人以誇張的語氣說。
「我……我中了?」
格蕾特匪夷所思的說。
「對,你真是太幸運的女生。」
男人點一點頭。
「那……那佩兒可以回來?」
格蕾特喜極而泣。
「當然……」
男人向格蕾特打個眼色:「不過,她並不在這兒。」
「那……她在哪裡?」
「天使之丘。」
男人指著東邊說:「在距離這兒五十里有一個天使之丘,那女孩就在那裡。」
「佩兒……」
格蕾特激動得躍起來就跑,但被男人拉住:「小女生,不要太心急,你們的任務還沒完成哩。」
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個小背包,是佩兒的背包。
看到這個熟悉的背包,格蕾特哭了,男人一臉和諧的說:「這裡有23顆七華寶珠,連同你們手上的,就是全部49顆。」
「49顆……」
在一連串的慌亂中,格蕾特已經完全忘記了原本在進行的任務。
「先完成任務,救出瑪琳,然後到天使之山丘,所有事就會了結。」
男人和善的說。
對於男人突然有如此善良的舉動,格蕾特一時理解不了,但無論如何,這是比任何結局都要好的結果。
「去吧,只剩15分鐘了……」
男人拍一拍格蕾特的肩說。
「謝……謝謝你……」
一刻前格蕾特怎樣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向這個萬惡不赦的惡魔道謝,但只要可以救得佩兒,就要她怎樣都願意。
說著格蕾特立刻奔到木門,順著數字一道門一道門地跑去大殿。
格蕾特走後,那個全身蒼白的女孩從男人身後走出。
「爸爸,為什麼要節外生枝?」
男人揚一揚眉,以玩弄小動物的得意語氣說:「有什麼……比看見一絲希望後,再一次跌回谷底那種絕望更有趣?」
揚一揚手,剛才沒有被格蕾特抽中的那張撲克。
也是鬼。
************
「嗄……嗄……」
格蕾特拚命的跑,可以再次見到佩兒的希望令原本疲憊不堪的女孩連身上的傷也完全忘記了。
「嗄……嗄……到了……」
跑到一號房,再次看到剛才跟佩兒一起上來的樓梯,格蕾特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格蕾特!」
來到大殿,小志、小宜和小克滿面焦慮的大叫,就更是令女孩激動得哭了出來。
「你怎麼了?怎麼身上都是血?」
看到格蕾特臉頰都被血跡弄至班班一片,一雙大眼因為嚎啕大哭而深陷下去,小志吃驚的問。
「佩兒呢?你們去了那麼久的?」
小宜亦是訝異的說。
格蕾特也沒回答,應該說是不懂回答,只是慌張的說:「沒時間了,先把大家收集的寶珠拿出來!」
然後將自己和佩兒兩個袋中的寶珠都倒在地上。
看到女孩不曾有過的激動模樣,小志們也匆匆把手上的寶珠拿出。
沙沙……
當49粒七華寶珠聚於一起的同時,地上閃出一面光華,不久就出現兩個人影,是被困這裡七年的瑪琳和其侍女。
小志們看到任務完成,甚為高興,但隨即問格蕾特:「那……佩兒呢?」
格蕾特沒有答話,只是轉頭問小克:「小克,你知道天使之丘在哪裡?」
「嗯?在……在東邊五十里吧?」
「我們要立刻去!」
「去天使之丘幹什麼?」
小宜問道。
格蕾特激動的說:「佩兒在那裡!」
「佩兒在那裡?」
離開幽禁塔後,外面下著一陣毛毛細雨,微風輕撫著眾人的面龐,雖然算不上什麼好天氣,但就比塔內的密閉環境好多了。
可大家都沒心情欣賞風景和空氣,乘上小克變出的魔法飛氈後,便立刻趕到天使之丘。
「佩兒怎麼會到那兒去了?」
一路上,大家都問著同一問題,但格蕾特只是閉著眼誠心向上天禱告:「我求您,他沒騙我……他沒騙我……」
天使之丘是一個比想像中廣闊的山丘,丘上聳立著一棵棵掛滿葉子的巍巍樹幹,血紅色的紅葉隨風飄拂,在夕陽的斜照下將整個山丘染成艷紅一片,煞是好看。四人到達後,在山頭不斷呼喚佩兒的名字:「佩兒……」
格蕾特的心很慌很亂,不住希望女孩可以再次出現眼前。
對了,佩兒是個好女生,上天一定會保佑她的,待會她就會精精神神的在我們面前出現,帶點淘氣的嚷著說:「等了你們很久唷!」
然後一起平平安安的回去,今晚我會為你做最美味的烤雞,替你按摩肩膀,跟你學做一個溫柔的女孩。
我答應你,以後以後我也不會對小志有半點異心,我會祝福你們,你和小志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你一定要回來,我求你,你一定要……
但,小宜一聲力竭聲嘶的慘叫,粉碎了格蕾特的願望。
「嘩……」
三人回頭,映進眼眸的。
是地獄。
(第六回)別了,愛人
天使之丘。
山上傲立著一棵種植了千年的大紅葉樹,獨特之處在於樹上沒半片葉子,樹幹中間左右各橫向伸出一支巨大無比的粗壯樹枝,形成一個類似十字架的圖案。
相傳在古時候是天使們降落凡間的聚集處,一直被視為聖潔之地,故此名為天使之丘。
而這棵獨一無二的神聖之樹,就是天使樹。
聽到小宜的驚叫,其餘三人都立刻回過頭來,但都被眼前的景物嚇得目瞪口呆。
一個全身赤裸,不掛一絲的少女,雙手向兩旁伸出,兩腿緊貼,以十字架的姿勢被釘於樹幹的正中央,柔絲般的秀髮隨著微風吹動,光潔雪白的皮膚上現著一條條赤紅色的血痕,雙眼閉上,頭顱垂下。
那稚嫩的面容,雖然已經失去了生命的活躍,但閉起的眼眸,仍是散發出一種淒絕的美。
天使樹立於西斜大陽之前,背光的金色光暈仿如一陣聖潔之氣,團團圍繞著少女炫目的赤祼身軀,仿如一幅世間上最美的構圖,可這一切一切在眾人眼中,都只是一幅地獄繪圖。
是佩兒。
「佩兒……」
小志不可相信眼前看到的光景,渾身一顫,發瘋一般向大樹跑去,而小宜則淚流滿面,只懂擁著小克痛哭。
「佩兒……」
格蕾特是眾人中最受打擊的一位,一時間未能接受眼前所見,整個人仿如失去魂魄,陷入癱瘓狀態。蒼白的雙唇半張,目光呆滯,不懂任何反應,只是遠遠看著佩兒身體,無助的喃喃自語,兩腳一軟,跪倒在地上,身體所有器官都在發抖。
「佩兒……」
小志拚命向前奔跑,可是到了大樹的十尺之外,突然碰一聲撞到一面無影無形的透明牆壁。
是結界。
看到女友的慘狀,小志猛力敲打透明牆,苦澀的男兒之淚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佩兒……」
「嗚嗚……佩兒……」
小宜擁著小克哭過不停,小克多次嘗試用魔法打開結界,但總未能成功。
唯有格蕾特呆呆跪著,根本連哭泣的表情也不會。
看到最心愛的人就在眼前,卻完全做不了什麼,這種悲慟的心情,比要接受任何一種痛苦都更為難受。
「歡迎各位紳士與淑女……」
就在這個混雜著哀號和呼天搶地的一刻,一把深沉的聲音從上空出現,抬頭一看,飄浮於空中的,是那散著邪惡笑容的男人和女孩。
男人神色得意,灼熱的眼光從陰沉的倒三角眼睛射出,像獵鷹般橫掃眾人,兩手交叉胸前,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而身後女孩則仍是一貫的毫無表情。
「是雅哥?」
小克一看來人,面色大變,連聲音也有點顫抖:「你怎會在這兒?」
「哈哈……克斯拉夫,一百年不見,別來無恙嘛?戈爾萬萬想不到,我居然可以將自己的靈魂注在這裡吧?」
男人仰天大笑。
「一、一定是咒語解開令這傢伙也復活了……」
小克咬著牙說。
「對……不過我亦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才完全恢復過來……如果戈爾那老頭子在地獄看到,一定會氣死吧,哈哈哈……」
「惡魔……」
就在雅哥跟小克交談之際,一直陷溺於精神崩潰的格蕾特歇斯底里的從後大叫:「你不是說把佩兒還給我的嗎!」
「哈哈哈哈……小女孩,我的確有說,但可沒說明還給你的是生人還是死人啊……這小娃兒太好玩,多玩一會就沒氣了,我也沒法子嘛……」
雅哥無恥的笑說:「而且,惡魔這名字,我相當喜歡。」
「為什麼?」
敲打著透明牆的小志面容抽搐,悲哭大叫:「為什麼要是佩兒?她做錯什麼了?為什麼……」
接著亦嗚咽的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可憐的孩子,你應該問你身邊的女孩。」
雅哥指著站於小志身後的格蕾特說道:「我只是反映你們心內的黑暗,真正將你心愛的人殺死的,是她!」
「格蕾特……」
小志吸一口氣,望向身後的女孩。
格蕾特不懂回答小志,面上沒半絲血色。
「自私、慾望、鬥爭……這一切、一切都是世間上最叫人留戀的事物,只有這些信念,人才會力爭上游,決心要勝過別人。」
雅哥滔滔不竭的說著:「要達到目的,就要不顧一切,成王敗寇,就是這麼簡單。沒有所謂真愛,沒有所謂善良!」
「嗚嗚……佩兒……對不起……」
格蕾特自責的喃喃自語:「是我……的確是我害佩兒的……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
「怎樣?明白自己在做的是如何幼稚了嗎?無論你們怎樣努力,最後都只有徒勞無功,人心本來就是充滿黑暗,這是沒有人可以改變的事實。」
雅哥目光嚴肅地說。
「不!人世間是有真愛的!」
小志大叫:「無論怎樣,我一定不會向你低頭,就是要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執迷不悟……」
雅哥臉上露出不屑神色:「就憑你這句說話,今日我要血祭天使之丘!」
「你說什麼……」
聽到雅哥的說話,小志退後一步,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小志……」
被釘在樹上的佩兒發出微弱氣息。
「心兒,給我黑暗之箭……」
雅哥從蒼白少女手中接過一把全啞黑色、箭尾刻有骷髏圖案的弓箭,瞄準樹上的佩兒:「天使又怎樣?就是上帝,也阻不了黑暗的存在。」
看到惡魔的舉動,眾人的呼吸都屏息起來,亂跳的心一下子被拋至谷底。
「不要……不要……不要……」
劇烈鼓動的心跳叫所有人都呢喃著同一句說話。
滴達,滴達……
這一剎那,原本下著毛毛細雨的天空突然晦暗下來,豆大的雨水一滴一滴的降下,變成了滂沱大雨,穿過雅哥製造的結界,轟隆隆的灑在全身赤裸的佩兒身上,仿如哭泣的眼淚般,洗滌女孩的身體。
「連天也哭了嗎……有趣……」
雅哥拋下一個輕蔑的神色,猛力拉開手上的弓箭。
「停手呀……」
小志發出像野獸般的瘋狂吼叫。
「不要……」
格蕾特陷入絕望,眼神癱瘓。
小宜暈倒。
小克拚命使用魔法阻止。
但,撲的一聲,帶著黑暗之氣的利箭還是破空而出,以割開雨水的速度,直飛奔向佩兒胸口。
「卡擦!」
「唷……」
暗黑色的箭頭直插入胸,強大衝力使佩兒的頭向上一昂,在吐出最後一口氣後,再沒支撐的頸項便完全垂下,不再有任何氣息。
「佩兒……」
小志的吼叫聲震破山丘。
鮮血,從女孩的身體緩緩流下,經過小腹、雙腿,直流到樹幹之上,將整棵深啡色的天使樹都染成紅色,在雨水的混和下,血液有如水銀瀉地,不斷從樹的根部蔓延奔流,四週一片頓變血流成河。
「嘩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的一幕……」
魔鬼般的狂傲笑聲,夾雜著狂風怒雨的高嗚,於悲慟的空氣中猶如一首來自地獄的可怕協奏曲,來回飄蕩。
一刻間,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絕望。
這是一個叫人窒息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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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小志問道。
女孩害羞非常,低頭說:「佩兒……」
小志高興地呼喚:「佩兒!和我們一起好嗎?」
女孩甜絲絲的說:「小克都跟我說了啦,我不能留在這裡,不跟住你,還可以去哪裡?你不要嫌我煩便好了。」
「怎會嫌你煩,沒你我才煩哩,佩兒……」
小志緊緊抱著眼前人,高興得哭了出來,反而是佩兒不好意思,面紅著說:「不要這樣啦,尷尬死了,他們在笑哎……」
「隨便他們……」
只要你在我身邊,就隨便怎麼都可以……
【小芳芳童話集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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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打從佩兒這個角色出場開始,就決定要她死。
當小芳第一次跟其他作者說佩兒會死的情節時,任何聽到的,都反對。原因是大家都認為《小芳芳童話集》本來是一篇比較輕鬆的系列,突然變得灰暗,會叫讀者接受不了。
不要把唯一的讀者都嚇跑了啦……大家說。
但事實上,這的確是我很想寫的一段,過往的每一篇,都是為著向這個目標進發,本段是故事比較重要的一幕,我根本無法將它刪除。
《小芳芳童話集》是主角小志的成長過程,從最初看到灰姑娘,二話不說就上,到認識佩兒學懂珍惜一個人,直至失去愛侶明白何為真愛,這些都是我比較想通過故事表達的中心思想。
生活上大部份的悲劇,都往往是在大家自以為快樂時稍稍降臨的,這是我們作為一個人很難、亦不可能避免的一件事,學會要如何面對和克服黑暗,才是更為重要。
最後希望各位讀者不要怪小芳把故事寫成灰暗,事實上小芳並不灰暗,這一幕只是故事的轉折點,相信小芳,我不會寫悲劇。
最後要感謝一直支持的親愛讀者。
好啦……到第二部再見啦……(如果有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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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回預告:佩兒死後,修補童話的工作仍要繼續……
「那個不會是雅哥……」
小克抱著頭說。
「不是?」
「對,我覺得,這內裡一定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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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你是一個人。」
正替心兒包紮傷口的小志說。
「我是嗎?你認為我是嗎?」
「當然。」
小志微笑說。
「……」
心兒面上,露出一個從來也不知道自己也有可以做到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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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誰?」
「是你的愛人小志!」
格蕾特解釋著說。
「嘩啦啦……怎麼要我跟這樣爛的男生一起,才不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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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雞……雞雞……」
「靠!是這麼小的嗎?有沒有大一點的?」
「……」
請期待小志、小宜、小克與及格蕾特的全新冒險旅程,至於新人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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