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使 第二章 競賽記

  再次見到珍是在她家為招待特殊客人提供的隔音客廳。小小的房間佈置的優雅舒適,一圈真皮沙發中間擺著不大的紅木茶几,桌面上擺著一盆彩虹珊瑚和整套精緻的泡茶器具,顯示出主人是個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欣然落落大方的坐在珍對面的沙發上,開始喝今天晚上的第二杯加奶紅茶。

  珍與欣然相對而坐。饒有興致的觀察著她。尤麗亞和沙王被安置在外面的大客廳裡,珍希望與欣然單獨相處–約會的主題當然不是討論報仇,珍希望得到他的幫助,為了王位。

  她已卸下鎧甲,換上一襲絲綢長裙。珍的身材意外的嬌小玲瓏,實在難以想像這麼小的人兒竟能支撐起高大沉重的惡魔鎧。乳峰高聳,柳腰纖細,黧黑的皮膚健康細膩富有光澤,看得出來,不穿惡魔鎧的時間裡珍會細心的保養肌膚。

  俏麗的瓜子臉上點綴著兩點晨星般璀璨的眸子,齊頸的秀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精心修剪的修長弧葉形瀏海垂在兩靨,襯托的面部輪廓優雅而富有立體感,眼神幽深繾綣。比起龍鷹來,珍·索倫明顯更有女人味。

  欣然慢慢的啜著奶茶,毫不在意珍的目光。

  「強盜先生,你來我這裡就是為了喝茶?」珍終於忍不住先開口了。她的耐心比紅鷹好,但有限。除了宋禧和女王奶奶,欣然還真沒見過好脾氣的亞馬遜女人。

  欣然放下茶杯,雙手交叉抱著膝蓋,笑瞇瞇的說:「你家佈置的很有情調,我喜歡靜靜品味這難得的舒適。」他留意到珍的唇角泛起笑紋,接著說道,「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紹–」

  「你真健忘,在舞會上不是已經介紹過了嘛。」珍笑著說。

  欣然搖頭道:「不一樣,現在我的身份變了。」

  「哦?」珍好奇的望著這位奇裝異服的美少年,心想,他戴上變裝眼鏡來找我,難道不止是為了躲避紅鷹的耳目?

  「現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魔界商人』胡蘇,商人有很多種,有品味高雅的,比如藝術品收藏家,也有很低劣的,比如毒販子,我屬於其中不高也不低但是很有英雄氣魄的那一類–我販賣的是死亡。來到首都後我聽說了許多新鮮事,不過只有一件事使我這整天只想著黃金白銀的腦袋瓜子發生了興趣。」

  「你是說,我和紅鷹的那個賭約?」珍比欣然預想中爽快的多。亞馬遜的女強人似乎都很爽快,沒有尋常女子故作矜持的做派。

  欣然點點頭。

  「你對這件事瞭解多少。」

  「不多不少,剛好夠用。」欣然啜了口茶,淡淡的說,「女王為了從你與紅鷹殿下之中遴選繼承人,舉行了一場別開生面的競賽,以功績為籌碼王位為獎盃,恕我直言,便是在男人統治的國家裡也從未有過如此富有英雄氣概的競賽。」這些情報是欣然在舞會上打聽來的。

  珍眉尖微蹙,她覺察到這位自稱「魔界商人」的強盜先生很難對付。這人口若懸河連吹帶捧的說了半天,讓你聽了以後情不自禁的飄飄然,可是仔細一想,他的話裡根本沒有半點實際內容。

  「那麼我考考你好了,這場競賽從何時開始,到何時結束?」珍不擅長繞圈子,她決定逼「強盜先生」現出原形。

  「競賽從今年一月開始,並不算久,至於何時結束,要以女王的健康狀況決定,我估計雨季結束之前就會見分曉。在這期間誰為國家做出的功績越多誰就是女王的繼承人,今天早上,女王邀請我擔任這場競賽的裁判。」

  「你答應了。」

  「呵呵,當然,誰又敢拒絕國王的請求呢,況且候選人全都是了不起的大美女。」

  珍的瞳孔開始收縮,露出貓發現老鼠時的精芒。這個胡蘇,輕描淡寫的預言了女王病危的確切時限,而這時限,就連宮裡頭的御醫也是經過再三推敲才能給出結論–更可怕的是兩者的結論完全一致。

  欣然很滿意珍的興趣被一點點的釣起來,放下茶杯,繼續道:「競賽才剛剛開始珍小姐便落入下風,心情想必很鬱悶吧。」

  珍不悅的道:「紅鷹也不過比我早了一步而已,若不是你半路殺出來幫忙她也沒那麼容易幹掉白惡魔,說不定早就橫屍在森林中的某個角落了呢!」她毫不掩飾對紅鷹的嫉妒。

  欣然微微一笑,自嘲的道:「你高估我了。」

  珍冷冷的說:「別裝模作樣,實話對你說,幻影兵團裡也有我的人,白惡魔事件的始末我已經瞭解的很清楚,就算傳言失真,在海上的那次不愉快的相遇也足夠使我對你的本領留下深刻印象。」

  欣然笑道:「能被你看重我真的很開心,不過換個角度講,既然我這麼有實力,待會談生意時開出天價來你也不會覺得意外吧。」

  珍愣了一下,狐疑的問:「你不是支持紅鷹一黨的麼?為何還敢和我做交易。」

  欣然笑道:「支持紅鷹的人是羅摩大使蘇欣然,打算和你談生意的卻是魔界商人胡蘇,兩者不同的哦。」

  珍諷刺的笑道:「你真有意思!我也見過不少雙重間諜,可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好像唯恐不別人不知道自己是腳踩兩隻船一樣,既然如此,你有何苦改頭換面做掩耳盜鈴之舉?」

  欣然毫不動氣的道:「我喜歡使用不同的身份與不同的集團交涉,身份,或者說職業,能夠幫我約束自己,銘記當前的立場。」

  「哼!我看你呀,根本就是雙重人格!神經分裂!!」

  「呵呵,你激動什麼?」

  「我……」珍臉一紅,也搞不懂自己為何突然發怒。也許是不喜歡欣然的態度吧。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有半點真誠。可是,既然人家擺明了是來談生意的,有必要對你付出多餘利益關係之上的真誠嗎?

  珍知道不該責怪欣然,可沒辦法不生氣。即使這該死的美少年虛情假意的奉承她幾句也好啊,那樣珍會開心的多。

  欣然不理她的感受,繼續說:「紅鷹的實力遠非閣下現今所能企及,用不了多久第二筆英雄業績便會記在她的賬下,如果屆時你依然兩手空空這場競賽就輸定了。」

  珍不服氣的說:「我當然有反擊的計劃,但是沒必要告訴你,誰知道你是不是紅鷹派來的間諜。」

  欣然笑道:「你見過像我這麼傻的間諜嗎?」

  珍千嬌百媚的瞥了他一眼,羞笑道:「沒有見過……你的確是不世出的大傻瓜!唉,真奇怪,我明明知道你是個不可靠的傢伙,為什麼還是想和你合作呢~大概是因為你夠坦白吧。」

  欣然故意問她:「會不會有另外一種可能,我其實是中洲派來的特務,利用你和紅鷹的恩怨製造事端,企圖顛覆女人國。」

  珍白了他一眼,笑道:「你真討厭!偏要說出人家只能在心裡懷疑卻不好意思說出口的話,這麼一來,我豈不是連懷疑都不好意思啦。」

  欣然笑道:「我建議你派人去中洲調查我的身世和履歷,以便消除疑心。」

  珍笑容一斂,肅聲道:「這件事已經有人去做了,我的人,紅鷹的人,女王的直屬親信,三批常駐中洲的調查員在你剛剛踏進聖賽亞時就著手調查了。」

  欣然歎道:「女人的心眼兒果然比較小,閒話就不說了吧,我相信調查的結果會符合你的心意,否則今夜我也不會收到邀請。」

  珍歉意的道:「我邀請你來做客,與你是否間諜並無關係,至少比起紅鷹,我們認識的更早不是嗎?況且,關於繼承人競賽……我的確需要你的幫助。」

  欣然直截了當的問:「我能給你什麼幫助?」

  「你很厲害,比我厲害的多,在這個國家裡不會有比你更強大的戰士,」珍凝望著欣然的臉,目光越發熱切起來,「除此之外,你還有一位在國內頗具實力的情婦,你知道我是在說宋禧,她在朝中的地位僅次於我和紅鷹,是非軍方勢力的第一人,雖說她沒有繼承人的資格,但影響力絕對不可忽視,武力加上權力,死強盜,你的身價能不高嘛!告訴我,你想要什麼……紅鷹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紅鷹不能給你的……我同樣能給你。」

  欣然感到面孔發燙,不得不避開了珍的視線。他得承認珍是一位既有魅力又懂情調的女郎,特別是她在這麼近的距離一往情深的盯著你的時候。如果坐在這裡的是花花公子蘇欣然,一定不會讓珍失望。然而他現在的身份是魔界商人,為了女人放棄全盤計劃絕非胡蘇的作風。

  「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欣然望著珍頭上的壁畫徐徐說道,「擁有強大個人能力並與宋禧結盟的那個人是蘇欣然,他是站在紅鷹一方的。」

  「可是你們本來就是一個人呀!」珍失望的叫道,忽然,她臉上現出頓悟的神采,擊掌道,「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既想完成女王的委託在我們兩個人中間選出一個繼承人,又不願意因此得罪另一個人,所以才採用了這種好笑的分身術,對不對?」

  「基本正確。」珍的確比紅鷹更會動腦子。

  珍身子前傾,另一隻纖手也落落大方的按在欣然膝蓋上,笑盈盈的說:「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紅鷹當上女王我會落得怎樣的下場?」

  「她會殺了你。」

  「如果我當了女王,絕對不會傷害紅鷹!我會讓她繼續當陸軍的領袖–紅鷹是個頭腦簡單的小女人,而我–」

  「你比她更識大體。」欣然替她說道。

  「所以我更應該當女王,你不這麼認為嗎?」珍步步進逼。她的眼睛幾乎貼在了欣然的臉上,目光蘊涵著火山般的熱望。

  欣然再一次避開她的眼睛,冷冷的說:「你比紅鷹更有城府,因此你遠不如紅鷹可靠。」

  珍一愣,沒想到自己一番推心置腹竟會落得如此評價。

  「紅鷹極少與人推心置腹,但她絕對不說謊。」

  珍憤怒的跳起來,彷彿一條作勢欲撲的毒蛇。欣然等待她發作。然而她卻笑了,很嫵媚的笑容。

  「你不想幫我為什麼還來找我。」

  「首先是為海上的遭遇道歉,當時我太冒昧了,其次是向你道謝,還是在海上,你救了我的親人。」

  「哦,那兩個奇怪的女孩吧,半人馬和混血巨魔,」珍對欣然的隨從也調查的一清二楚,「我喜歡她們,就救了,這與你無關。」

  「你這麼說真讓我內疚,我不願意欠人家的情份,如果你遇到了麻煩,我和沙王、尤麗亞一定會鼎力相助。」

  珍皺起柳眉,納悶的問:「你剛才還說站在紅鷹一方,現在又主動提出幫我的忙,這算怎麼一回事呢?」

  欣然笑道:「站在紅鷹一方的是蘇欣然,向你報恩的人是胡蘇,當然不一樣。」

  珍楊眉一笑,曼步走到欣然跟前,貼著他坐下,親暱中不乏譏諷的問:「蘇欣然武功高強還有宋禧的支持,強盜先生,請問胡蘇有什麼?僅僅是那兩位美麗的女僕嗎,這對我太不公平了。」

  欣然哈哈大笑,自信的道:「來自魔界的商人,販賣的是製造死亡的工具。」

  「軍火!」珍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欣然取出火龍槍與爆裂弓的設計圖。「這是鄙人特地為亞馬遜女戰士打造的超級武器。」

  「你真會開玩笑,」珍輕慢的捻著圖紙,輕蔑的說,「別的也就算了,居然是矛和弓……強盜先生,這兩樣可是我們亞馬遜的土特產,你自稱商人,難道不懂得奇貨可居的道理?」

  欣然平靜的說:「奇貨可居,那是下三濫的伎倆,我選擇了矛與弓,就是要在亞馬遜人最擅長的領域讓你大吃一驚。」

  珍不禁動容,展開圖紙掃了一眼,不由得失聲驚呼。「這是……魔法兵器?」

  欣然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珍的反應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珍匆匆看罷火龍槍與爆裂弓的設計圖,輕蔑之心不翼而飛代之以滿面激動。

  「真是絕世瑰寶……這兩張圖是我看到過的最美的畫卷。」

  欣然起身拿回設計圖。珍下意識的抓緊圖紙,像個拒絕交出珍愛玩具的小女孩。欣然低下頭,笑瞇瞇的盯著她的眼睛。珍臉頰飛紅,戀戀不捨的鬆開手。

  「看得出來,你對武器製造業很在行。」

  「略有所知罷了,」珍迫不及待的說,「帶我去看樣品,我想體驗一下它們的威力。」

  欣然起身道:「找一處僻靜的地方,我馬上就能滿足你的願望。」

  珍拍了下手,一位衣著暴露身材性感的侍女悄無聲息的走進來。欣然盯著侍女的短裙下擺–那裡面至少藏有七種劇毒暗器,每一種都能在一秒鐘內幹掉一頭強壯的獅子。

  珍心領神會的白了他一眼,嬌聲道:「喜歡的話就帶她回家,保你欲仙欲死。」

  欣然推了下眼鏡,搖頭笑道:「先驗貨吧,想玩女人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

  珍唇角抽動了一下,放棄了用美色騙取設計圖的打算。

  侍女推開沙發背後的玉石屏風,露出一面與牆壁同色的暗門。

  珍帶著欣然走進暗門,穿越長長的甬道進入了一處空曠的地下健身房。難怪珍的身材那麼棒,平時沒少在這裡鍛煉。

  除了設備齊全的健身設施,這裡還有靶場和行刑房。欣然嗅到空氣中積鬱的血腥氣,有魔獸的血,也有人類的。

  珍首先把欣然帶到靶場,目光犀利的上下打量著他。她猜不出欣然把兵器樣品藏在何處。

  欣然當著珍的面喚出紅魔女,拍拍小丫頭的肩膀介紹道:「珍女士,這位是我的僕魔兼軍火設計專家朱諾。朱諾,把樣品拿出來請珍女士鑒賞。」

  朱諾點頭輕笑,張口吐出一根火龍槍,接著又吐出一張爆裂弓。

  珍的眼球差點奪眶而出。都說亞馬遜盛產僕魔,可她從沒見過把兵器裝在肚子裡的妖怪!

  最後,朱諾吐出一隻爆裂弓專用的箭囊,連同長弓奉至珍面前。

  「死強盜,你可真會嚇唬人。」珍熟練的拉弓搭箭,朝厚實的柏木箭垛射出一支爆裂箭。

  欣然暗自搖頭–靶子遠不夠結實,檢驗不出弓箭的最大破壞力。

  轟–

  意外的爆炸嚇得珍一愣。欣然及時解釋道:「不好意思,忘了提醒你這箭有些吵鬧。」

  珍似乎沒聽懂欣然的俏皮話,好看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被炸飛的箭垛,辦天說不出話來。

  (老天……這是箭嗎?根本就是手雷!)

  欣然以為她對弓箭的威力不太滿意,建議道:「為什麼不直接射圍牆呢,那樣更能看出效果。」

  珍搖頭歎道:「這就足夠了……我可不想毀了自己的家。」

  欣然從朱諾手中接過火龍槍,耍了幾下,遞給珍。「試試這個,你會喜歡的。」

  珍小心翼翼的握著火龍槍,仔細端詳。說是槍,可看上去分明是一根鋼棒,份量不重,說明是中空的。鋼棒一端開口,握手下方有一個精巧的扳機。

  珍適才看過設計圖,知道這東西有些機巧在裡面,不敢輕視,試著扣動扳機,槍口立時射出一道赤紅的射線,將正對面的牆壁燒出一個對穿的小洞。

  「厲害!」珍吐了下舌頭,表情活像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女孩。欣然微笑著望著她,心中充滿了溫情。他很喜歡珍偶爾露出的童心未泯的神情。

  珍興沖沖的開了幾槍,又將扳機旋到噴射檔。槍口噴出一道尺許長的火蛇,嘶嘶作響。珍提槍刺向披掛著全亞馬遜最堅硬的鎧甲的木人,火光一閃,輕鬆刺穿。

  「好棒!我太喜歡了!」珍抱著火龍槍親了又親,眉飛色舞。

  「可惜你是個拳術家,用不著這些武器。」

  珍揚眉笑道:「我手下的戰士能用就行了!有了這些武器,我可以打造出一支賽過幻影兵團的精兵!」紅鷹統率的幻影兵團,一直是她最大的假想敵。

  欣然可不希望珍得意忘形,幹出違反自己意願的事。試探道:「海盜婆,你打算用這些兵器對付誰?」

  珍雙手背在身後,快活的扭動腰肢,亮晶晶的大眼睛裡滿是嫵媚的笑。「你都說人家是海盜婆,當然是用來去海上–打、獵、啦!」

  欣然閉上眼睛在胸口畫了一個大大的十字架,為某些即將倒大楣的男人祈禱。

  「死強盜,你身邊還有多少成品?」

  「成品我是不賣的,你只能得到設計圖。」

  珍大失所望:「只有圖,我恐怕沒辦法製造……你也知道,亞馬遜不產魔晶石。」

  「這一點我早有準備,火龍槍所需的火晶石和爆裂弓的雷晶石我帶來了好多。」

  珍從新升起希望,挽著欣然的手嬌聲道:「死強盜,一百斤晶石外加設計圖,你開個價吧–不許太過份哦,人家好窮的……」她的表情楚楚可憐,心腸再黑的奸商也不忍漫天要價。

  欣然本想隨便說個價錢,轉念一想,要價太低很可能讓珍覺得自己好說話,提出得寸進尺的要求。便說:「金錢僅僅是衡量價值的一個標準,其實我更喜歡無價的東西,比如藝術品……」

  珍羞赧的道:「我……我不懂藝術,也沒有收集那種東西的嗜好。」

  欣然喜歡她的坦白,勾起珍圓潤小巧的下巴,笑瞇瞇的說:「美麗的女人就是最傑出的藝術品。」

  珍幽怨的白了他一眼,羞答答的說:「事成之後,我陪你一晚……」

  (一晚,會不會太少了點?算了,嘗個鮮再說。)

  「我接受,不過有個小小的條件,這些武器你不能用來打內戰,否則我會把更厲害的傢伙賣給你的敵人。」

  黑珍珠饒有興致的問:「我能跟誰打內戰?」

  欣然笑著反問:「你說呢?」

  珍醋意十足的瞪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壞強盜,總有一天,你會把另外一半愛心也放在我這邊。」

  欣然笑道:「海盜婆,你的胃口太大了,須知紅鷹也是這麼期待的。」

  談妥了生意,珍留欣然共進晚餐。在搖曳的紅燭下品嚐著海鮮美味,身邊有美女相伴,耳廝鬢磨,異香襲來,時而秋波暗送,含情脈脈。

  事實證明珍·索倫與紅鷹不同,她是個識趣的女孩子,能夠坦誠的面對慾望。與這樣的女孩子交往是很愉快的,你用不著擔心傷害對方,可以盡情享受露水因緣的樂趣。到現在為止,欣然對珍的表現非常滿意,比起紅鷹來她更能勝任女王這一責任重大的終身職業。

  晚宴後珍牽著欣然的手送出門外,依依不捨的揮手說再見。欣然迎著溫柔的夜風走出很遠,興致勃勃的和沙王、尤麗亞商量去廣場散步,順便吃點夜宵。不經意間回頭一望,卻見珍倚在門旁癡癡目送。頓時興致全無,叫了輛馬車悶悶不樂的回家了。

  剛下車便看見紅鷹旋風似的衝過來,橫眉立目活像個母老虎。

  欣然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逕直回房。紅鷹打了個寒顫,氣焰全消,撅著小嘴跟著欣然進屋,好似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欣然躺在床上,雙臂交叉枕在腦後,一語不發。尤麗亞溫柔的替他脫去靴子,回頭給紅鷹使了個眼色。暗示她不要吵鬧,主人心情很糟。

  紅鷹倒了杯涼茶,忸怩的遞給欣然,悶聲悶氣的問:「喂!為什麼去找珍?你這傢伙,專會跟我作對……」

  欣然不想跟她鬥氣,沒精打采的說:「親愛的小鳥兒,求你別再無理取鬧好不好?我才不是為了氣你才去她。」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心情稍微好轉,便把用意解釋了一番。心想,如果紅鷹還敢耍小姐脾氣,就把她踢出門去。

  紅鷹倒沒有發作,緊張得問:「告訴我,你對珍的第一印象怎麼樣?」

  「她比你更成熟。」

  「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紅鷹毫不遮掩內心的沮喪。

  「但是她不如你可靠。」

  「不可靠?」

  「我感覺到她心裡隱藏著許多秘密,這裡面是否含有陰謀成份,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知道,把一個國家托付給心裡有鬼的人,梅琳陛下恐怕也不會贊成吧……長久以來她舉棋不定,也許正是因為看不穿珍的內心。」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珍是一個城府非常深沉的人,和她接觸過的人都會感到害怕。」紅鷹笑著說。

  欣然怪好笑的看著她,深有感觸的說:「如果你和珍中和一下就好了。」珍的深沉和紅鷹的天真恰好互補,合在一起才是完美的女王。欣然對珍的失望還有一點,就是她和紅鷹一樣對他「很感興趣」,這興趣已經超越了逢場作戲的範疇,作為一個即將為全國數百萬臣民負責的人,如此輕易的便對陌生男子動情,說明她還不夠成熟。

  「你決定選擇誰?」紅鷹問到了關鍵。

  「誰也不選,你和珍誰能從建立功勳的比賽中勝出,誰就是王位的主人。」

  紅鷹蹙眉苦思片刻,問道:「既然你願意我們公平競爭,為何又要介入呢?座山觀虎鬥不是更輕鬆?」

  欣然微微一笑,舉起右手。

  紅鷹臉頰飛紅,咬著嘴唇,把小手放在欣然的掌心。羞惱的道:「壞東西~快說啦!」

  欣然愛撫著掌中的玉手,舒服的歎了口氣。「有三個原因。其一,我在沸泉鄉已經幫了你一次,就此袖手,對珍·索倫不公平。其二,梅琳女王對我委以重任,難道只是想讓我當一個旁觀者?不介入,又怎麼能真切的瞭解到你們的性情和潛力。其三,與中洲各國相比,亞馬遜的潛在危機更多,也更麻煩。像黑精靈那種厲害到變態的敵人暫且不提,單只是橫行林間的魔獸就足夠你們頭疼的了。現在還看不出什麼,他日南女北嫁計劃實行,抽走數以十萬計年輕體壯的新娘子,亞馬遜軍力必然大幅削弱,道消魔長之下你們的敵人還坐的住?」

  「身為『南女北嫁』的倡導人之一,我有責任在完成計劃的同時維護亞馬遜的和平,否則便是損人利己–我可不想因此被你們的子孫後代咒罵!梅琳女王讓你和黑珍珠競賽,其實是借此機會勸你們同心協力掃黑打非斬鋤國家隱患,我接受了女王的委託,就有義務把競賽的真意向你們兩個挑明,必要的時候出一把力,也是份內之事。」

  紅鷹頻頻點頭,欽佩的道:「姓蘇的,從前我錯怪你了……其實你是一個好人。」

  「千萬別說我是『好人』–你不知道嗎,這是害人失戀的惡毒詛咒……」

  紅鷹羞笑著垂下螓首,在他臉上輕吻了一下。

  欣然感覺到臉頰上熱津津的舒服極了,懵懂的睜開眼睛。卻見紅鷹躡手躡腳的離開房間,隨手帶上了門。

  欣然閉上眼睛,追念適才的溫柔。短促的夢境中交替出現了紅鷹與珍的笑靨,都是那麼真切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