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夜,竟然有著這樣的彎月!
山月顯近,淡淡幽幽,光華隱隱。
山峰上對峙的兩列人,都站成了兩排默然的風景,拉隱兩排黯影。
風長明身上的火焰早已經隱退。烈冰朝著他的暗影走去,從逃出來到現在,一直處於緊張之中,根本無瑕想及她與風長明之事。此時,一切靜下來,當她朝她走去,她才覺她的心跳得很劇烈,她的臉很燙……
幸好這夜是最好的掩飾,讓誰,也看不到她臉紅的效果。
眼前不久遠的,那高大的身影,比她記憶裡的身影要高大些,她首次遇見風長明的時候,那是在吻海的雪白裡,那時風長明才一百九十多公分,然而現在風長明已經生長到兩百一十公分了。但他給她的感覺卻仍然是那麼的熟悉。其實第二次在吻海相遇,那時她與他大打出手,他給她的感覺依然是熟悉的。只是在聳天和古心的傳承裡,一旦有些許磨擦,就會發生戰鬥。
此時兩人之間那種對抗的感覺仍然是真實的,只是兩人都有著不同尋常的相處,也知道只要不刻意地去針對,去反抗心裡的那種感覺,從而懂得去接受,則這種強烈的感覺就會慢慢地淡,且兩人之間,另一種比仇恨更濃的感覺在濃濃地加濃,可以掩蓋其餘一切的感覺……
兩人的最初相遇,雖然只是短短的一面,卻鉻印在兩人的心間,在那純真的年代,在那純潔的雪原,那對純純的眸子對上的一刻,是沒有仇恨的。
從遠古的傳承走過來,撇開了世間所有的恩怨,只餘雪的潔白和溫馨,以及恆遠。
這夜,遠山而來的風,涼了。
這心,跳動在兩人的體內,也由曾經的相遇而來,載著遠古的傳承的命運,在微涼的山風裡跳躍,蕩出山的激揚、風的溫存。
「我們走遠些吧。」烈冰走到風長明的身前,輕聲道,那聲音很柔,比夜的風還要柔,叫人聽著心醉,如同做了個很美很美的夢兒。
就在她剛說罷,她的小手兒忽然被一隻大手抓著,她的心靈如同被重擊一般,感到一陣恐懼的同時,也感無比的溫馨。她從來就不抗拒這隻手,因為這隻手曾經也是這般地牽著她的手兒,甚至抱過她的……
她沒有掙扎,任風長明牽著她的手,帶領她走。
兩人的身高相比,就如同一個大人牽著一個小孩……
山風是吹著,可仍然是安靜的。兩人亦靜靜地迎著安靜的山風,走到夜的山道,踏過碎石、踩過雜草,直走了千米之遠,才在一處山石背停下來,烈冰道:「就在這裡吧,在喬野未到達之前,我們說說話,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
暗夜裡,天空雖掛半月,但要看清人的臉,總也難。
風長明忽然靠著山石,坐於山地上,然後朝站著的烈冰道:「你有多少話,到我懷裡來說。在我的懷裡,任何人都不敢打擾你的說話。你喜歡說個天長地久,就說個天長地久。在你的話未說盡之前,我給你一個天空。這個天空,任何人都不能夠進來。我以聳天的名譽發誓!」
烈冰沒有猶豫,悄悄地坐於他的懷裡,靠依在他寬闊的胸膛,如同一個孩子靠於父親的懷內,她低聲道:「我從小,都聽說,我和你是天敵。可我們相遇,我們沒有成為敵人。其實,我覺得,在這世間,只有你的胸膛是我最安全的港灣。哪怕我向你走來的時候,多害怕你,當我靠在你的胸膛,所有的害怕都會消失。」
「你離開的時候,說你會回來帶我離開。可是,你直到現在才來,為何以前我們相遇,你都不認我?」烈冰的聲音帶了輕風的氣息,是一種濕的嗚咽。
風長明突然俯首下去,因為黑夜,烈冰一時沒察覺,她就感到他那厚實的溫熱的嘴唇吻在她的小嘴上,烈冰沒有抗拒,雖然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接吻,但她卻配合得很自然,她的小嘴微張,任風長明的舌頭進入她的香檀,兩條靈舌如兩條靈蛇在黑暗裡糾纏、舔咂、吮吸……
一吻過後,風長明把他離開雪城後失憶的事情,直到他是如何恢復記憶的經過,向烈冰敘述了。
「你在我深藏的記憶裡……最可愛的天使!當我恢復記憶,我想第一時間把你要回來,可我直到現在才來要你,你不會惱我吧,小姐姐?」
「雪熊弟弟……」烈冰聽到風長明呼喚她為「小姐姐」,不期然地仰臉,呆呆地看著風長明的臉,這夜雖然令她看不清楚他的臉,可她這種姿態,卻是一種深情的凝視,風長明是能夠完全感受得到的。
「我以為你不記得你以前的誓言,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風長明聽了,狂笑起來,道:「我不要你,這海之眼,誰敢要你?最好的榜樣就是那喬武矮子,他敢對我的女人起賊心,老子就叫他永不超生!」
「你不要笑,你一笑,我就害怕,會……」
烈冰擁得風長明緊緊的,怯怯地道。
風長明歎道:「害怕不要緊,不要反抗我,我是不容許你反抗我的。其實,斯耶芳也害怕我,可是,當害怕成為一種習慣,害怕也是一種甜蜜。而且,男人面對一個害怕自己的女人,往往有種變態的快感,哈哈……」
風長明又笑,烈冰的小身子顫抖著,怨嗔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有變。是不是你們聳天的人都這樣的?」
「也許是,也許不是。對於聳天的人,我只見過兩個。一個是巴洛金,一個是瀘涇,瀘涇他是我的親叔叔,我是瀘澌的兒子!」風長明回答。
「你是瀘澌的兒子?」烈冰驚問出口。
風長明心中湧起一陣悲傷和無奈,他道:「唉。你知道瀘澌?」
「我知道一些,是從傳聞中得來的,據說是海之眼著名的帝君,只是他的部屬巴洛金背叛了他……可傳言裡,只說你是鉑玡和風妖的兒子,不曾有說過你是瀘澌的兒子啊?」
風長明解釋道:「三個都是我的父親。瀘澌是我的生父,風妖是我的養父,鉑玡是我的義父。他們三個,成就了今日的我。因此,他們三人,都是我的父親,這樣說,你懂了吧?」
「嗯,還是不怎麼明白。可你說他們是你父親,就是你的父親,我不需要明白太多的。以前我什麼都不懂的時候,我過得比現在快樂多了。我想回到吻海……」烈冰輕輕地訴說,風長明多少瞭解,烈冰仍然不習慣海之眼的世界,在她的世界,吻海才是她最安寧的家園。
「我會帶你回到那個冰雪的世界的,如果你厭倦這海之眼,待我了結了聳天的叛徒,我就帶你回到吻海。我曾經,要征服海之眼,也總會完成這個心願的,因為這是許多人對我期盼。可我從來沒想過要統治海之眼,要成為海之眼的救世主。我不是神,沒有神的善良和博愛……其實神真的善良和博愛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從來沒想過成為海之眼的救世主,我只想讓海之眼臣服於我的腳下!我要強暴海之眼,然後,我想沉睡!」
風長明最終把他的理想清晰地說給烈冰知道,在海之眼這永世征戰的世界,只有強大得踐踏一切的力量,才是最恆遠的傳說。
烈冰感歎地道:「你要懲罰聳天的叛族,我想,我也該懲罰古心的叛族了。在吻海的時候,我不懂什麼,只知道他們說聳天和古心是傳承的仇敵,我就相信。可是從吻海出來,我知道,人和人之間可以有仇、也可以沒仇。就拿我們古心來說,現在也分成了兩派,也成了敵對。何況是兩族之間呢?斯耶芳和你也有仇的,可她跟著你,多好啊!」
「長明——,我還是叫你雪熊弟弟吧,我習慣這樣叫你。待會喬野來的時候,可能所有的古心成員都會過來,也會分成兩派,一派要滅我,一派要保我。你不要插手進來,我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我祖先給我下了鉻印,是用來懲罰叛徒的。只是我一直沒遇見你,沒把這鉻印打開。喬野他以為我什麼都不懂的,其實我懂得,只是我狠不下心,因為他以前對我都很好的。然而,我可能要狠心一次!雪熊弟弟,他們說我是天使,可他們如何清楚,在我的身體內還藏著一個魔鬼,我要讓他們看看魔鬼的化身,那是,你們聳天也害怕的……」
風長明靜靜地聽著,雖然他不明白烈冰的所說,但烈冰說得很認真,他知道,烈冰不會騙他的。
「你是天使般的美麗,魔鬼般的獨具魅力,然而不管如何,你是我風長明的女人,這點就夠了,其他的我不管。我風長明,也並非一個好人!」
「嗯,我知道你不是好人。你很壞……我有一個請求,就是現在,在這裡,你對我壞一次。用你對女人的最壞的方法,侵佔我的身體、我的靈魂……」烈冰羞羞地道,可她說得很堅決。
風長明明白她的話,他也很坦率地道:「你行嗎?斯耶芳比你高大些,可她的那裡還是很狹窄。你們這族人,不但身體比別族的人小,就是生殖器也比別族的人小一號。就你這付身體,能承受我的入侵嗎?要知道,我的生殖器不同尋常,這不是吹牛,哈哈……」
「不試過怎麼知道?」烈冰惱惱地道,要不是黑夜,風長明一定看到她的臉紅得像燒著一般。
「真的要試?」
「嗯。」
「那好,你別哭天叫地的……」
「哭就哭,你快些!喬野到來之前,你必須破我的身子,否則我會惱你的。」
風長明狂笑,他道:「那我就努力吧,不過,悄悄說,你們古心族還有幾個女人,叫她們都做我的女奴吧?像斯耶芳一樣……」
「你貪得無厭!」烈冰嗔罵。
「我若不貪,我還叫風長明嗎?小姐姐,你以後得叫我做哥哥,我則『叫一聲妹妹你跟我走』,哈哈,啊哈哈!你既然是天使,就讓我帶你重回天堂……」
古心兩派在對峙,一派以史球為首,另一派以布阿拉為首,布阿拉在人數及力量上不及史球這派,因此,布阿拉也不敢輕舉妄動。雙方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然而他們時不時地聽到風長明的狂笑,這叫雙方的心裡都不怎麼好受。古心對聳天的傳承的特別感觸總是難以消失的!
當風長明狂笑中說出最後一句話,除了史球,所有在場的古心成員都莫名其妙。接著是一陣長久的平靜,這更叫他們奇怪。可是山石擋住了他們的視線,黑夜又叫人們的眼睛失去了方向。他們終究是不知道山石背後的兩人為何突然變得安靜,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那邊在做什麼。
所有的人的都沉默。
英瀅忽然問道:「史爺爺,為何聽不到他們說話了?」
史球笑道:「女王守候了這麼久,只是為了這一天啊!一旦女王的封印解開,女王身為王族血統的傳承力量就會釋放出來,那個時候,看他們這群要陷害女王的小人,會有什麼好下場!我原以喬野會對女王誠心的好,因為當時我那乾女兒只生了女兒,喬野竟然破開荒地讓她成為古心族乃至海之眼有史以來唯一的『女王』,可誰想到這野心家在一開始就不懷好心?」
布阿拉冷言道:「屎球,你別忘了,這百年來,古心族真正的掌舵人是喬長老,那小妮為我們做過什麼?」
「布阿拉,小冰冰她是什麼也沒做,可她有害過我們嗎?有害得我們古心的人死的死、叛的叛嗎?她即使什麼都不做,她仍然是我們古心的公主、我們的女王,可有人就是做得太多了,要把我們往火坑裡推,要把我們可愛的小公主推入痛苦的深淵。像你這般的騷婦,當然不明白一個純潔的少女,你他媽的這輩子至少心甘情願地讓二十多個男人操過你,你懂得什麼是最純真的愛情嗎?我史球也不懂,可是我在吻海活了那麼久,不是白活的,我再蠢,也能感受到雪的純潔和明淨,不像你布阿拉那麼骯髒……」
「古心的力量,靠得本來就是團結。就因為曾經的團結,才足以打敗聳天。然而,如今分裂成這般,不是喬野能夠預料的。布阿拉,我勸你最好回頭是岸。」
史球語重深長地道,可他根本不像一個正經的人,說出這翻話,叫人覺得有點搞笑,布阿拉也當他是在說笑,她道:「屎球,別仗著你現在人多,就說話沒個度。喬長老很快就過來,我想你再多的語言,也抵不過喪孫之痛!」
英瀅罵道:「那是他自找的!」
「什麼自找?烈冰是他的妻子……」
英瀅道:「烈冰姐姐有跟我喬武拜堂嗎?烈冰姐姐根本就不願意嫁給喬武……是你們逼我和他拜的堂。這本來已經過去,只是喬武那傢伙,他貪得無厭,他也不想想他是誰,又想得到烈冰姐姐,又想強暴我。若非風長明趕到,我估計早就被他毀了。他死了,我還拍掌哩。他竟然還敢說,他強姦過李納姐姐……」
「英瀅,閉上你小婊子的臭嘴!」遠遠地聽到喬野的怒喝,眾人驚訝的瞬間,喬野已經率領古心剩餘的成員趕到,他到達布阿拉身旁,朝對面一看,不見風長明和烈冰,怒吼道:「他們兩個呢?」
布阿拉還沒來得回答,李納也同樣怒吼道:「英瀅,你剛才說得是不是真的?」
英瀅被李納喝吼,她氣道:「你不會問你妻子嗎?」
「奧莉,你說。」
美麗的奧莉低下頭,因為黑夜,眾人也看不清她的臉色。她無語,像黑夜一般沉默。
喬野怒道:「李納,你現在怎麼在做什麼?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李納轉臉注視喬野,憤怒道:「你這老匹夫,枉我一直尊敬你,跟隨你,你竟然叫你的孫子搞我老婆?」
「嗚嗚!」李納身旁的奧莉忽然低聲哭泣。
「李納,我孫兒已經死,你還要追究這些往事嗎?」
「他若不死,我李納也叫他死!奧莉,你說,他逼你多少次?」
「李納——」
「我在問我妻子,即使你是長老,你也無權過問我們夫妻間的事情。」
「十三。」奧莉哭著說出這個數字。
「為何不跟我說?」
「他說,如果說出來,會讓喬老長把你殺死,然後把我收為他的寵妾。」
「我回去鞭他的屍!」脾氣向來火爆的李納衝動起來就要回身,但他還沒來得及移開,喬野的手掌就落在他的天靈蓋上,那頭瞬間從他的身體分離,他的身體卻朝前狂衝,直沒入黑夜的山坳。
眾人驚呼,奧莉當場昏倒。
「誰敢逆我,若李納。」喬野把手中的人頭丟到黑暗裡,史轟突然抱起地上的奧莉,以最快的速度移到史球身旁。
喬野料不到這變故,他喝罵道:「史轟,你敢叛我?」
史轟讓道無情扶住奧莉,他笑道:「你真會說笑,我當然是站在我哥這邊。我可不管誰背叛誰,我哥站在哪一邊,我就站在哪一邊,你應該不會老得忘記我們是兩兄弟吧?」
至此,古心族終於分成兩派。
以喬野為主:影殺、梅無度、蒼茫、碧蓮、影智、天心、蒼漭。
史球、史轟、雨天青、道無情、英利、英瀅、沙度、馬天、雨燎、奧莉,則站到了烈冰這一邊。
一切平靜下來,喬野聽到對面那黑暗處,轉來隱隱約的喘息,他心頭大驚,剛欲張嘴,突然聽到烈冰那一聲撕破長夜的痛呼以及拉長了的哭泣,他的身影突然朝前閃移,卻被史球、史轟、英利擋了下來,他閃退三丈,怒喝道:「他們兩個,是不是在那大石背後做那事?」
史球冷笑道:「喬野,你沒有機會了,你看看那山石背後的情景!」
眾人看去,只見那山石之背,發出雪白的光芒,那光芒越來越強、擴散極快,迅速地把這一片山野耀白,而與此同時,那白華之中,一層層的冰開始形成,那是風長明以他特殊的冰系武技把方圓十米之內的地方全部都厚厚的冰圓包圍,這種包圍,即使連古心的心靈力量也無法穿刺,當冰圓形成,在無限擴張的光華之中,那冰圓裡面,燃燒起熊熊的炎焰,透過月白的光華、看入透明的冰圓、在烈火之中,所有人都看到火焰裡隱隱約約的兩個人影,那兩個人影相擁著,在半空中聳動、交纏、翻滾……
雖然看不清火焰裡的兩人的身體,但從姿勢及動作看去,兩人正在進行歇斯底里的歡愛。
古心族在場的唯一處女英瀅看到這種情景,不自覺地掩臉,可她掩臉的手兒叉開,從手丫縫間還是羞羞地看著那兩道糾纏不清的人影。
「布阿拉,絕不能夠讓他們繼續下去!烈冰在解開她的封印……」隨著喬野的大喝,暗夜裡,兩把長刀朝史球和史轟劈砍過去,古心族的武學,沒有任何預兆,全憑心靈力量操縱一切,此時,事逼眼睫,喬野二話不說,就以純力量形成兩把如真的刀,砍殺史氏兄弟!
隨著喬野的動作,布阿拉率領其餘派叛成員,與烈冰這一派在山野上戰鬥起來。因為光華越盛,照得山野如白晝,雙方就在此片「古心終極的光華」中大打出手……
古心族內部,最終全線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