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血脈 第十卷 第四章:新型戰甲對撞

  從對面山峰上打過來的光柱,把整個山頭照得很亮。

  這片山頭看上去非常淒慘,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還有好幾塊地方被整整齊齊地削掉了。

  地上、雪堆裡到處可以看到零零落落的碎片。

  一隊內務部的騎士正蹲在地上撿拾著那些碎片,他們的動作異常小心,好像那不是一堆戰甲碎片,而是剛剛出上的古董似的。在撿起每一塊碎片之前,他們還要把碎片原來在的位置記錄下來並且拍照。

  在山腳下,另外一群人正在收斂屍體和對傷員進行緊急治療。

  死的人很多,受傷的人更多。

  那幾個聯鹽的騎士臨死之時的絕命一擊。讓很多實力稍微差一些的普通騎士失去了性命,更可怕的是,他們所穿的新型制式戰甲裝有自毀裝置,這些自毀裝置並不是用炸藥作為爆炸物。而是在能量結晶上做手腳。

  從山頭上那些被整整齊齊削掉的部分,就可以看出自毀裝置的威力。

  聯盟的騎士啟動自毀裝置之後,還不忘記拖更多人同歸於盡,他們衝進人最多的地方,然後在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把自己連同敵人一起炸得粉碎。

  管理泊爾摩的那個官員看著眼前淒慘的景象都快要哭了,他不是為了損失這麼多騎士而難受,而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他肯定會有麻煩。

  能不能想辦法把這件事壓下去?他的心裡暗想。不過他很快就確信這肯定行不通,如果只是他手下的那些騎士參戰的話,他或許還有一點辦法,但是現在,同盟正在秘密研製的新型制式戰甲都已經出場了,無論如何都別想瞞住。

  一時之間,這位官員從內心之中痛恨所有的人,他痛恨這些沒事幹、跑到這裡來玩突襲游一戲的諾曼聯盟騎士:他也痛恨手底下那些沒用的騎士,被敵人摸到這麼近都沒有任何反應:他同樣痛很105小隊的成員,如果沒有這幫人,他還可以把這件事悄無聲息地抹平。

  就在這個時候,克勞德走了過來,這個曾經和利奇打過交道的王牌騎士,在這裡專門負責騎士總部直屬兵團的中隊。駐紮在這裡的五個王牌騎士裡面有兩個是他的部下,但是在昨天晚上的那一戰裡面,重傷了一個,輕傷了一個。

  不過和內務部比起來,他絕對要偷笑了!內務部在這裡總共就兩個王牌,現在折損了一個,重傷了一個,現在內務部那群人群龍無首,完全陷入了半停滯半混亂的狀態。

  可一想到負責新型戰甲測試的105小隊,克勞德就又高興不起來了。105小隊大部分是女騎士,卻沒一個人重傷,只有五個人輕傷,而且唯一一個沒有來得及自爆的騎士就是她們殺掉的。

  「已經向上面通報了嗎?」那個官員冷著臉問克勞德。

  「瞞不住的,再說,這未必是壞事。」克勞德知道這個傢伙擔心的是什麼。

  共和國有一個怪現象,軍官最希望出事,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都能夠讓他們撈到好處,唯一的例外就是前段時間的大崩潰。不過就算是那樣的大崩潰,真正獲罪的也只是一小部分的人。文官恰好相反,最不希望出事,只要不出事,他們就可以平平穩穩地得到陞遷,靠資歷也可以熬到一個好位置。

  「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上面的人有沒有說要我們怎麼處理那部損毀的戰甲?」雖然滿心不願意,那個官員仍舊不得不過問一下此事,不過他可不打算從這件事上撈好處,他又不需要軍功,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軍功反倒燙手,弄得不好很可能就會被拉進和軍事有關的部門。

  「上面已經派專門的人下來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只是別去動它。」克勞德聳了聳肩。

  「那些女人呢?除了受傷的幾個,其它人我一個都沒有看到。」負責這裡的官員朝著四周張望著。

  「昨天晚上總共來了九個敵人,最後有兩個逃了。這兩個人已經看過正在測試的新型戰甲,絕對不能夠讓他們逃回去。」克勞德有些頭痛,這才是真正的麻煩,一旦那邊知道新型戰甲的事,戰爭肯定會立刻爆發。

  「怎麼能讓她們抓捕犯人呢?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如果那些女人和她們身上的戰甲出點事情,要由誰來負責?你還是我?」那個官員氣急敗壞地叫嚷起來,當初他的頂頭上司給他的命令是,絕對不能讓新型戰甲正在測試的消息從他們這裡洩露出去,也就是說,他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

  克勞德從心裡鄙視眼前鐺這個傢伙。他以前就不太喜歡官員,特別是文職官員,現在這種厭惡的感覺就更深了,他現在有些理解海格特那幫人為什麼要組建青年軍了,這種明知道是錯的卻沒有辦法反駁的感覺,委實讓人感到鬱悶。

  此刻的利奇同樣也感覺郁闖,他從來沒有這樣累過,身上的傷也陣陣發痛。

  聽音器一直都打開著,這部聰音器沒有裝那種橄欖形的蝸管,清晰度方面稍微差一些,不過他仍舊能夠聽到前方四、五公里的地方傳來的聲響。

  他轉身朝著四周聽了聽,後面的人正朝著他這邊趕來。

  利奇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他一抬手朝天空擊了一拳,立刻有一道黃色的衝擊波沖天而起。

  他相信後面的人能夠看到信號。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很想停下來等,等到後面的人和他會合。可惜不行。

  前面那個傢伙逃得實在太快了。

  當然他也絕對不會追得太緊。

  總共九個敵人,最後有兩個突圍而出,其中的一個是榮譽騎士,另外一個是王牌騎士。

  利奇不知道前面那個到底是哪一個?不過對他來說,王牌和榮譽都差不多,足夠把他給剁了。

  他只能遠遠地吊著這個傢伙,等後面的人增援上來。

  一邊追趕,利奇一邊回想著剛才的戰鬥。

  這兩支榮譽小隊所用的戰甲和之前繳獲的那些戰甲有很多不同之處,這批戰甲上面裝有某種裝置。那兩件戰甲居然能夠在極短的時間裡把輕型戰甲遠遠地甩在後面,還好這種速度沒有辦拭持續太久,要不然,這兩條漏網之魚恐怕早已經跳出生天了。

  這也導致了她們不得不分散搜索,諾拉最先找到其中一條漏網之魚的蹤跡:帶著一群人追了下去。他因為身上有傷,本來留在原地休息,沒有想到非常偶然地發現了剩下的這條漏網之魚。這個人確實狡猾,居然沒有往海邊的方向逃,而是在逃出了聽音器的作用範圍之外後,就跳進了一條河,然後沿著河摸了回來,轉往深入共和國的方向逃跑。

  利奇不知道現在應該慶幸還是後悔,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此刻他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他的戰甲也快不行了。

  利奇突然間感覺一陣好笑。

  兩們人操縱的都是秘密研製的新型戰甲,都屬於不能曝光的東西,還專門挑難走的地方狂奔,簡直就像是在比賽,看哪件戰甲的性能更加優異。

  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傾聽前面發出的聲音,那件戰甲發出的聲音非常平穩和順,沒有護出過一點雜音,與之相比,他的戰甲就差一些了。他已經感覺到活動組件的摩擦變得越來越厲害,右腿跨出的時候總是會嶺出「嗤嗤」聲,前艙蓋也漸漸襲熱,這是動力核心持續滿載負荷運轉造成的,他不得不常常停下來找一點水,澆在前艙蓋上冷卻一下。

  幸好這個地方別的東西不多,水卻有的是,河流湖泊密如蛛網,現在更是在一大片沼澤之中蹣跚而行。

  突然,聽音器裡面傳來一聲金屬折斷的脆響,緊接著又傳來一陣刺耳的刮削聲。

  他頓時感到一陣欣喜,前面那件戰甲肯定是出問題了。

  利奇想起了他看過的一本書,那上面分析了軟性連接和硬性連接的優缺點,前者容易損壞,同樣也容易修理,後者堅固耐久,可一且損壞就是大問題。

  一想到這些,他立刻有了衝上去把那個對手解決掉的衝動。

  不過利奇還是遏制住了這份衝動,轉身四處搜尋起來。

  心中的那絲興奮漸漸被驚詫所取代,驚詫又慢慢地變成了猶豫。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三個人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那三個人裡面有一個是玫琳,玫琳肯定不會扔下他不管,不過玫琳的戰甲已經出了大問題。

  至於另外兩個人為什麼也沒有跟上來,利奇就不太清楚原因了。有可能也是因為戰甲出了問題,這一路跑下來,簡直就是對戰甲進行極限測試,戰甲會損壞絕對是一件正常的事,也有可能那兩個人不想繼續追了。

  只要一想到前面那個人不是王牌就是榮譽,利奇也有點想要打退堂鼓的意思。

  他又轉頭向前,聽音器裡面仍舊是那刺耳的刮削聲。

  他的心亂極了。

  天陰沉沉的,黎明前的這一刻,最是黑暗。

  除了淌水時發出的嘩嘩聲,四周完全是一片死寂,腳下厚厚的淤泥讓腳步聲都變得輕不可聞。

  這是一片沼澤,泊爾摩的沼澤以叢生的紅樹林著稱,但是利奇此刻卻很討厭這些密集叢生的植物,他不時會被底下的根須絆住。

  他走得並不是很快,因為他知道前面那條漏網之魚已經停了下來。

  在漆黑的夜色之下,兩部戰甲漸漸靠近。靠近到相距一百米左右的時候,利奇停了下來。

  「啪」的一聲,頭盔上的大燈打開了,利奇藉著燈光看了一眼前面那部戰甲。

  那部戰甲的損傷非常嚴重,整個右側都殘破不堪,右臂是徹底沒了:一個巨大的創口一直延伸到右側髖部。

  這個巨大的創口絲毫沒能讓利奇感到高興,相反他的心情十分陰沉。

  他知道自己遇上麻煩了,這可不是一條漏網之魚,而是一頭破網而出的鱷魚,那巨大的創口是三姐妹和翠絲麗聯手造成的。

  突然一道強光射了過來,對面那部戰甲同樣也打開了燈,燈光也照亮了利奇的戰甲。在燈光下他的戰甲要漂亮許多,像鏡子一樣反射著絢麗的光芒。

  羅格爾森特此刻的心情也很不好,他的戰甲受損情況比外表看上去嚴重得多,最大的問題並不是右側的損傷,而是兩邊重量失衡,再加上長時間劇烈奔跑,導致了中間那節脊柱折斷。

  他的戰甲上半身根本不能轉動,右臂也沒了,動力也有些不足,能量結晶即將消耗殆盡,在這種情況下,他原本打算背水一戰,把後面的追兵解決掉。

  羅格爾森特同樣也兼修了偵察騎士的功法,所以他的感知能力遠超常人。他早就感覺到身後一直有人尾隨。

  原本按照他的猜想,能夠在他感知的極限距離之外一直追著他的,只可能是偵察騎士,沒有想到最後出現的卻是利奇。

  剛才利奇和玫琳聯手纏鬥卡本,羅格爾森特全都看在了眼裡。兩個人裡,玫琳手裡有兵器:利奇卻是徒手。匆匆一瞥之下,羅格爾森特自然把利奇當作是那支神秘王牌小隊之中排名前列的高手。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造成了他的誤會,羅格爾森特是被翠絲麗和三姐妹聯手所傷,他領教過翠絲麗的強悍,翠絲麗的那件金色戰甲在鬥氣的光芒映觀下閃閃發亮,這個印象實在太深刻了。利奇的戰甲是銀色的,這不能不引起羅格爾森特的無限遐想。

  兩個人都是騎虎難下,互相瞪視著,誰都不願意先出手。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羅格爾森特終於沉不住氣了,局勢對他不利,這裡畢竟是敵人的地盤,他更擔心的是天亮,一旦天亮之後,他就更難逃脫了。

  他的左手突然一抖,一片劍光飛射而出,這片劍光很暗淡,卻密如急雨。

  利奇當然還是用他的招牌武技「鏡反射」。直覺告訴他,對手的攻擊雖然密集,卻沒有什麼威脅。他有些奇怪,那個榮譽騎士為什麼要這樣做?就算只是佯攻,這樣的攻擊好像也太弱了一些。

  不過他很快就知道了原因,只聽到啪的一聲輕響,頭罩上的大燈一下子被打碎了,與此同時對面的燈也同時關閉。

  從亮處進入暗處,眼睛總是會短暫的失明,那是真正的漆黑。

  就在這個時候,聽音器裡面傳來一陣輕細的呼嘯聲,聲音傳進耳朵,迅速地在利奇的腦海之中形成了一幅圖像,一張大網正朝著他罩來,那細密的網眼把風撕裂成了細碎的亂流。

  他連忙倒下,身體迅速浸沒在沼澤之中,這是他和師傅黛娜小姐對練時經常用的一招。

  劍網緊貼著戰甲擦了過去。

  隨著一陣「劈哩喀喳」的輕響,一大片紅樹叢被那道細密的劍網削成了巴掌大的小塊。

  第一道劍網剛剛落空,第二道劍網就緊隨其後落了下來,這一次是從上往下落下。

  利奇猛地一蹬腿,背脊擦過滑溜溜的淤泥,迅速滑出了十幾米!

  劍網沒入水中,激起了大片的水花,當劍勁觸及河底的那一瞬間,整個河面就像是炸裂開來一樣,不過這威力弦大的一擊仍舊沒有擊中利奇。

  兩擊落空,羅格爾森特的心情變得越發糟糕,他不知道對手是怎麼「看清」他的出招。

  身為榮譽騎士的他擁有「場」,能夠感知四周的情況,夜色對於他來說並不是一種阻礙,這也是他決定趁著黑夜解決麻煩的原因,但是此刻他猶豫了。

  面對一個同樣能夠看透黑夜的對手,他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進攻,不停地進攻,最終把對手逼入絕境。

  突然一道暗淡的弧光劃過。劍網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利奇終於抽出了騎士刃。他已經明白了對手的想法。他的對手不想讓他靠近,大概是對他的近身搏殺感到忌憚吧。

  這同樣也是他希望的,有攻琳在,他確實敢貼上去近身搏殺,因為玫琳絕對不會讓敵人有出手的機會。和另一個榮譽騎士纏鬥的時候,七成以上的攻擊都是玫琳接下來的,他起到的作用其實只是牽制。

  此刻他嚴害怕的是眼前這個榮譽騎士搶攻上來,用電光火石一般的攻擊對付他。

  外人絕對不會明白,最擅長近身搏殺的他,最害怕的同樣也是近身搏殺。利奇至今都忘不了那些用「爆裂鬥氣」激發全部潛能的弗蘭薩騎士的可怕,那些騎士所用的全都是近身搏殺。

  夜色中,兩個人鬥得越來越激烈,劍網和弧光將四周的紅樹林全都削斷了,這片沼澤現在看上去更像是湖,他們兩個人就像是踏著湖面激烈廝殺著。

  突然羅格爾森特不再出招了,他握緊手中的劍。

  戰甲的能量已經降到了低點,他再也拖延不下去了。

  羅格爾森特的心底湧起了無限的悲涼,他有一種預感,這片沼澤將是他的死地。

  一咬牙,他按下了一個按鈕,整部戰甲頓時唧唧嘎嘎響了起來,這是衝鋒裝置啟動的徵兆。

  這套裝置是「魔方」最大的秘密,就連正式列裝的那些「魔方」都沒有配備。

  這套裝置可以讓戰甲瞬間爆發出幾倍的功力,雖然持續的時間只有兩分鐘,卻足夠讓騎士瞬間解決強敵。或者脫離戰場。

  隨著一聲利嘯,這部戰甲如同一道霹靂朝著利奇射去。

  利奇的感覺很糟糕,那部戰甲發出怪響的時候他就感到不妙。在那座山頭上,仙已經好幾次看到類似的情形。每一次敵人的戰甲發出怪響,速度就會變得極快,只比運用「爆裂鬥氣」的弗蘭薩騎士稍遜分毫,緊接著就是撲上來找人同歸於盡。

  躲肯定是躲不了,在噩夢中,他不知道和那個用「爆裂鬥氣」的弗蘭薩騎士交過多少次手,每一次最終的結果都是他被砍成無數段,然後在無限的驚恐中醒來。

  不過這一次次的噩夢,也讓他習慣了這種抱有死志的敵人。

  逃不了,躲不過,只有以命相搏。

  深吸一口氣,利奇擺開了「殘月」的起手式。

  當羅格爾森特化作霹靂擊來的那一瞬間,利奇的「殘月」也發了出來。

  沒有任何取巧,完全憑著感覺出手,利奇發出「殘月」的那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偏了。

  時間好像一下子慢了下來,他甚至能夠看到騎士刃劈開空氣形成的亂流,也能夠看到對面刺來的長劍激起的錐形氣浪。

  一切都慢了下來,但是一切都不能改變,他眼睜睜的看到劍尖穿透了胸前的裝甲板,直穿進來,他同樣也看到彎得像刀一樣的騎士刃,稍微慢了一步劈在對面那個騎士的肩膀上。

  對手的肩膀微微聳著,那一下正砍在肩頭的位置。

  這絕對是故意的,用肉最厚的地方擋住這必殺的一擊,對手的經驗遠比他豐富得多。利奇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完了。

  「匡」的一聲巨響,兩部戰甲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利奇被遠遠地撞飛了出去。他的是輕型戰甲,當然掩不過對方的中型戰甲。

  被撞飛出去的他感到痛得厲害,他低頭看去,就看到右側肋下有一道可怕的傷。他居然沒死。

  還沒等他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就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他下意識地舉手格擋。等了好一會兒,驚天動地的爆炸都沒有出現,利奇緩緩地放下手。艱難地坐起身來,他看了一眼他的對手。

  那部戰甲直挺挺地倒在了水裡,前艙蓋彈開了,不規則地扭曲著,裡面是一團描糊的血肉!

  利奇哈哈大笑起來,他總算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死了。

  那個榮譽騎士肯定是在出手之前已經按下自爆的按鈕,這本來應該把他們兩人全都炸成碎片,沒有想到自爆裝置居然出了問題,爆炸的威力小得可憐,把那個榮譽騎上本人炸死了,除此之外就只是炸壞了艙蓋!

  難以遏制的大笑牽動了傷口,利奇痛得兩眼發黑,他連忙將雙手從臂筒裡面抽了出來,用力摀住了傷口。

  實在是痛極了。

  兩部戰甲在沼澤裡面一抱就是六個小時,直到晌午時分:搜索隊才找到他們。

  利奇是躺在擔架上回來的。兩部戰甲則被其它人拖了回來。

  一回到營地,利奇直接被抬進了醫務所,他是105小隊中唯一一個重傷人員。

  不過沒有一個人敢看不起他,他本人還沒有回來,消息已經傳回來了,隨同消息一起傳回來的還有那片沼澤的影像!

  四周全都是紅樹林,但那片戰場一棵樹都找不到,能夠找到的只有巴掌大小的碎塊。

  如果這沒有說服力的話,回來之後,看過從利奇的戰甲上讀取的記錄,就沒有人能夠說什麼了。

  那絕對是一場激戰,而且是在漆黑一片的環境中發生的激戰。只要是騎士,都知道這是榮譽騎士最拿手的戰場。

  這件事當然立刻上報,一刻鐘之後:上面的命令就下來了。

  上面讓他們把所有的記錄全都封存。還告訴他們,一支特殊的護衛隊已經出發,這支護衛隊就是專程來拿那些記錄的,順便還要把兩部沒有自毀的戰甲運回去。

  到了下午,又有一個消息傳來。昨天晚上遭到突襲的並不只是泊爾摩,還有另外六個地方也遭遇了襲擊。

  遭到襲擊的七個地點,全都是那種有點名氣卻並不是很重要的地方,聯盟此舉主要是為了報復兼威懾。

  另外那六個地方沒有泊爾摩那麼幸運,其中四個被徹底剷平,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剩下兩個地方總算有一些人活了下來,正是這些活下來的倖存者,把消息報告給了上面。

  消息傳來,不管是駐守泊爾摩的騎士,還是在這裡工作的人員:全都為自己能夠逃過一劫而慶幸,就連原本滿懷抱怨的負責人,此刻也為自己的好運氣而感歎。

  唯一一個感到不高興的就只有利奇。

  新型戰甲的野外測試仍舊要繼續!他卻因為重傷不能再參加測試,好在這邊總共有十三部戰甲,少了他一個人並沒有多少影響。

  第三天的中午,從裴內斯過來的特別護衛隊就到了,這支護衛隊的實力絕對令人震撼,雖然只是一個小隊,卻有六個人是榮譽騎士。另外六個全都是王牌騎士。

  利奇原本以為105小隊已經很厲害了,看到這支護衛隊之後,他才知道,他和他的小隊還差得遠。

  幾天後,利奇回到了裴內斯。

  這一路上,他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騎士總部附屬醫院的醫生仍舊把他當作重傷員處理。他有幸住進了當初105小隊其它成員住過的這間醫院,不過他住的不是女騎士們的那間特殊病房,而是和其它傷員一起擠在外面的大病房裡面。

  「嘿——小子,我認得你。」旁邊病床的傷員從利奇一進來。就一直在觀察他,等到醫生護士全都離開之後,他忍不住坐了起來。

  盯著利奇的臉看了好半天,他猛地一拍腦袋叫道:「我想起來了,你和翠絲麗到這裡來探望過病人,你還和薩巴若交過手。」聽到這個人的叫嚷聲,其它的傷員也全都注意到了這邊。

  「薩巴若?沒有開玩笑吧?」「馬克確實沒看錯,我也認出來了,這小子確實和薩巴若交過手。不過只打了幾招,就讓天才少女翠絲麗給隔開了?不過這小子確實挺厲害。和薩巴若打得有聲有色。」「不會吧?薩巴若是王牌頂峰,差一步就是榮譽騎士了。」「……」那些傷員吵吵嚷嚷,雖然全都是重傷病患,不過住在這個病房的人大部分已經到了恢復期。只是因為他們的傷有些麻煩,不是斷肢就是內傷,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夠調理過來,所以被安排在這裡。

  這些人早已經被關得發悶了,難得有新的成員進來,還是一個身上有故事的新成員,當然會引起他們的興趣。

  「小子,你怎麼受的傷?最近好像沒有發生過戰鬥啊!你不會是被師傅揍成這樣的吧?」旁邊病床的那個傢伙開起玩笑來。

  「無可奉告,有封口令。」利奇聳了聳肩膀。

  那個傢伙上上下下打量著利奇,然後放聲大笑起來:「你就裝吧!我在你這個年紀也喜歡裝神秘,動不動就對別人說,自己有特殊使命什麼的。」利奇正打算辯解幾句,突然他看到有人走了過來。

  走過來的那個人是海格特。

  「你的消息真靈。」利奇躺在床上朝著海格特打了個招呼。

  「長官|」「敬禮!長官。」

  旁遇病床的那個傷員立刻跳到地上,身體站得筆直,朝著海格特敬了個禮,整個病房裡面還有好幾個傷員也這樣做。

  海格特一一回敬了禮之後,走到利奇的病床前。

  「看上去你的氣色很不錯,我原本以為你應該是奄奄一息的樣子。」海格特開著玩笑,這讓病房裡面瞭解他的那些傷員全都跌破眼鏡。

  「我有那麼差勁嗎?」利奇頗為郁闊。

  「這很正常,其它人肯定也這麼想,身為見習騎士,居然敢和榮譽騎士單挑,也就你有這樣的膽量,換成我的話,肯定是有多遠跑多遠。」海格特的這番話等於是一種暗示,證明他已經知道了很多內幕。

  病房裡面頓時鴉雀無聲,那些傷員剛才已經被海格特對待利奇的態度驚呆了,這一次更是徹底震驚。

  「當時我並不知道那個傢伙是榮譽騎士,還以為是另外一個王牌騎士呢。」利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聽到這話,那些傷員全都有吐血的感覺!

  海格特也有點胸悶,這種話連他都不太敢說,他他只有搖頭苦笑,好半天才說道:「祝賀你,制服上就要多一枚銀徽了。」「銀徽?什麼銀徽?」利奇自認已經對騎士的規則非常瞭解,卻不知道海格特所指的銀徽是什麼東西。

  不過那些傷員卻全都有些站不穩了,他們原本以為利奇只是和敵方的榮譽騎士單挑。最終死裡逃生,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小傢伙能夠擊殺榮譽騎士。

  「我忘了,你對騎士世界的常識一竅不通。這不是軍規,也不同於勳章,而是自古以來的傳統!殺掉一個榮譽騎士,制服和戰甲上就可以增添一枚銀徽。不過這玩意兒不能自己添,必須由騎士總部認可。」海格特解釋道。

  「靠,莉娜她們居然沒有告訴我?」利奇有些憤憤不平:「我早該有一枚銀徽了。」海格特的胸口更悶了,和利奇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很容易受打擊。

  擊殺榮譽騎士這種事可遇不可求,他這個堂堂兵團長還沒有那樣的機會呢。

  至於其它的傷員現在一個個心如死灰,全都坐回到床上,他們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了。

  「擊殺榮譽騎士得到的只是銀徽,那麼擊殺輝煌騎士得到的肯定是金徽吧。」利奇問道。

  「三歲的小孩都知道。」海格特答道。

  「那麼擊殺天階騎士呢?得到的是鑽石徽嗎?」利奇繼續問道。

  海格特捂著臉,他感覺到自己快受不了了。作為騎士,這樣的常識都不知道,實在難以想像。

  「天階不是靠修練得來的,必須得到承認才行,最強而有力的承認就是擊殺天階,只要成功擊殺天階騎士,就可以向聖皇血裔申請接受「聖皇的祝福」,一且接等了祝福,就能夠突破瓶頸,成為天階騎士。至於擊殺劍聖的話那就更乾脆了,劍聖的尊號直接會變成你的。」海格特調侃道。

  這確實是常識,利奇以前也聽說過,成為天階必須得到聖皇血裔的祝福,也知道給予有資格成為天階騎士的人祝福,是聖皇血裔天賦的職責,哪怕正處在戰爭狀態、哪怕申請者是敵國的統帥,聖皇血裔都不能夠用任何理由拒絕。

  「對了,有一件事想要你幫個忙。」海格特頗有些難為情:他怕利奇以為他不是專程來探病的。

  「各國的戰甲製造大師最近都要過來,我有幾個人需要你幫忙引薦一下。」

  海飲特最終還是把來的目的說了出來。

  利奇一聽,就知道那些大師們來的原因。

  肯定是和那兩件損壞的戰甲有關。

  這一次得到的戰甲,和以前得到的有很大的不同,很多地方都改進過,特別是那種能夠瞬間將功力提升幾倍的神秘裝置,更是第一次見到。

  那種裝置和傑布森大師設計的蓄力裝置有點像,不過複雜度和性能方面絕對遠遠超過。

  同盟這邊如果不能研究出類似的裝置,當安裝這種裝置的制式戰甲在聯盟那邊大規模普及,同盟將面臨滅頂之災。

  所以新型制式戰甲的研製不得不暫時讓位!那些大師們必須重新聚攏起來,集由所有的力量攻克攻克這道難關。

  利奇同樣也明白海格特為什麼請他幫忙。

  身為新型戰甲的最初設計者,又是和聯盟的新型戰甲交過手的人,他肯定會受到邀請。

  「試試看吧,我盡可能幫忙。」利奇不敢把話說死。

  雖然承諾下來,不過利奇心裡多少有些不太舒服。探病居然是帶著目的來的,實在有些過分,他打算刁難一下海格特。

  「你也幫我一個忙怎麼樣?」利奇拿起枕頭旁逼的書晃了晃:「我可能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你能不能幫我跑一趟營地,再拿幾本書過來?」梅格特滿臉苦澀地看著利奇,他知道利奇在給他出難題。那座營地被重重包圍,保密級別高得離譜,就算現在空著,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去。

  「明白了,幫你弄兩本書過來。」海格特只能想辦法唬弄過去,與其想辦法進那座營地。還不如花錢買幾本書,再珍貴的書,只要大筆的錢花出去:總是可以買到。

  「再幫我拿幾本小冊子來。」利奇不打算放過這個傢伙。

  「別刁難我了,你那個營地恐怕連參謀總長都沒有辦法輕易出入。」海格特不得不討饒:「換一個要求吧,算我求你了。」「好吧。」利奇不打算逼得太緊:「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你想辦法讓醫生醫生同意我出院。」這一次海格特答應得非常爽快。

  「不過,你至少要在這裡待兩天。」海格特想起了一些事:「等一會兒肯定還有人來探望你,敵人這一次的奔襲讓一些人很難堪,他們肯定要想辦法消去負面的影響,最可能的方式就是在你身上做文章。」「把我塑造成英雄?」利奇問道。

  「想得美,他們肯定會宣稱,那個榮譽騎士死在你的手裡是因為戰甲故障,你只是運氣好,瞎貓逮到死耗子,這樣別人才比較能夠相信。順便還可以打壓敵人的信心,讓他們感覺到他們所用的戰甲有嚴重的問題,很可能會讓他們喪命。」海格特對高層的心理瞭如指掌。

  利奇心裡頗有些憤懣,他知道海格特的話很可能會成為事實。

  「你幫我搞定醫院方面,至於上面那些傢伙…」利奇沉默了半晌,就算賭氣也必須找一個好的借口:「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那邊需要我幫忙,我相信這個理由絕對夠了。」「理由是足夠了,不過,你這樣不給高層面子,對你可沒有什麼好處。我年輕的時候,也沒有少吃這樣的虧。」海格特歎道。

  利奇暗自撇嘴,這個傢伙說起話來如此世故滄桑,好像他已經是深蘊妥協之道似的。

  海格特走了。

  病房裡面仍舊鴉雀無聲,那些傷員沒有剛才的活躍,全都坐在床上呆愣愣地看著利奇。

  海格特很快就找了一個醫生過來,那個醫生幫利奇重新檢查了一下,就在出院證明上面簽了字。

  從醫院裡面出來,利奇立刻就看到擁擠的人群。

  和上一次的示威遊行不同,這一次沒有人喊口號,人雖然很多,卻靜悄悄的,所有的人全都坐在地上:只有那些高高舉起的布條,無聲地傾訴著他們的憤怒。

  「怪不得送我進醫院的時候走的居然是後門,原來前面被堵上了。」利奇和所有的同齡人一樣有著一顆跳脫的心,而且唯恐天下不亂,不但在旁邊看熱鬧,還指指點點開著玩笑:「居然換成靜坐示威了,怎麼沒有像上一次一樣遭到鎮壓?」海格特同樣也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一點都沒有被示威者的真誠所感染,輕描淡寫的說道:「現在又沒有各國使節到訪,不會造成外國貴賓的不安,所以高層也就不打算對這些示威的人採取行動。」街道上到處都灑落著傳單,利奇並沒有去撿,這些東西非常麻煩,他可不想沾上。

  不撿那些傳單。並不妨礙他站在旁邊看。

  只看了幾眼,利奇就滿臉狐疑地抬頭看著海格特。

  腳下的那張傳單,通篇都在揭露高層的黑暗。

  他挪到另外一張傳單前看了看。

  這張也是一樣,上面羅列著某部委高官的私密。這些私密讓人看了感覺怵目驚心。侵吞公款、賣官鴛爵都只能算是小事情,很多事讓利奇噁心地簡直看不下去。

  不過最令他感到震驚的是,這些傳單的落款全都是青年軍。

  「這些不會是真的吧?」利奇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海格特並不在意:「你問的如果是那上面揭露的私密,我可以告訴你,這些大部分是真的,只有一小部分是捕風捉影。如果你問的是後面的落款,青年軍根本就用不著做這種無聊的事,」「這倒也是。」利奇對青年軍的風格多少有點瞭解。

  青年軍是由一幫激進騎士組成的組織,這樣的組織根本就不會搞「煽動民眾」的把戲。

  煽動民眾推翻現有政府,重新建立的新政府,仍舊會是一個民意政府。這根本就不是青年軍想要的。

  青年軍希望的是一個強硬的軍政府,如果做不到,反對的呼聲太高的話,他們也最多退讓一步,組建軍政分開的聯合政府。

  「是諾曼聯盟的陰謀?」利奇看著海格特。

  「很難說,也可能是某個野心勃勃卻實力不濟的組織。」海格特指了指那些正在靜坐示威的人:「那幫人裡面,九成的人確實是為了這個國家,他們有著滿腔的熱血,不過仍舊有一成人有著各自的目的。有些是為了自己想要渾水摸魚,有些卻是包藏禍心,但是這些人偏偏最容易取得領導地位,因為他們懂得怎麼隱藏自己,懂得怎麼表現自己,懂得怎麼收買別人為他們吶喊助威,而且肯花代價。」利奇轉頭看著那些靜坐示威的人。

  人很多,把整個廣場擠得滿滿的,就算是擁有看透人心的異能,也不可能一個個檢視。

  「政治這種東西:就是讓人頭痛。」海格特不停地歎著氣,這番感慨並非對眼前而言。

  最近這段時間,青年軍內部也發生了分歧。任何地方都有妥協派和激進派,就算青年軍這個激進組織也是如此。雖然在底下的成員眼裡,青年軍是團結統一的整體,但是他們這些青年軍上層的人物卻很清楚,青年軍內部已經到了選擇前進方向的地步。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著眼點,當海格特看著那些靜坐遊行的人的時候。利奇卻在掃視著四周。

  他看到四周房子的窗戶後面是一張張人臉,這些人都只是在看熱鬧,甚至還在那裡指指點點。

  這些全都是和以前的他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市民,沒有那麼多熱血,對國家也談不上忠誠:只想著過好自己的日子。

  這個世界上還是小市民更多一些。

  一想到小市民,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反正現在等於是休假,這段時間住在家裡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在此之前,他必須到艾斯波爾住的飯店去看看。既然他打算以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作為擋箭牌,就不能讓人找出破綻,今後的這段日子裡,白天就乾脆跟在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的身邊,晚上回家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