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術煉金士 第二話:傳說序幕

  百合和夜闌一左一右拉著我手臂,道:「主人,太危險了,不如讓我們去做吧!高安東亦附和說:」提督大人始終是武羅斯特帝國的重臣,若在我們境內出事,恐怕……「

  我斷言道:「笑話,你們當我是溫室蘋果?什麼風浪本提督沒見過?百合你幫我們開路吧!」

  百合擔憂的耳朵也彎下來,嘟著小嘴不聽我吩咐,我瞪了她一眼,她才走到火場前準備,尤莉主持大軍後退,繁星夜命令餘下的魔法師配合百合做魔力支援,隱約中握捕捉到繁星夜一閃即逝的不捨。

  黃金六足豹!揮動手上的聖騎護腕。一陣猛獸的咆哮,在火光照耀中現出一頭閃閃發光,通體全是金色光芒的神器獸,這裡距離阿巴頓所在足有4000~5000步差距!更受到火炎和毒霧包圍,只有用六足豹的疾速才沖的過去,要維持最高的速度,頂多只能坐2人。

  悶熱被驅散。寒氣開始凝聚。在宮廷魔法師的支持下百合全身綻放藍光。大量水元素在他嬌軀內集結,她玉臂清舒,以海神魔法滅絕寒光直射而出,在洪洪的火場當中硬生生開出一條冰路。不止如此,滅絕寒光的威力直達我們的目標建築物。將其中一面牆壁打出一個破洞。

  夜闌遞上兩塊濕毛巾給我們,說:「主人小心一點。」

  繁星夜凝望高安東的身影,欲言又止了兩遍,最後才幽幽的說:「兩位請萬事小心。」

  我和高東安坐上六足豹。他仰天怒吼,足發雷光。在百合開出來的冰路起跑。

  我和高東安夾緊豹腹,以濕毛巾掩著鼻子。向目標飛奔過去,即使有百合為我們開路,但在火海之中走過仍然很難受,火熱和壓力撲面而來,無數火星更是灼痛皮膚。加上混雜劇毒的濃煙使我們呼吸十分困難。

  對六足豹來說五千步彈指即到,但對我和高東安來說。這短短的時間卻很漫長。

  衝出火海,有如從地獄爬回天堂,瞬間感到清涼空氣的可貴。高東安確定了風向,我們才拿下毛巾呼吸兩口新鮮空氣。我更發現面前的建築物是一座未完成的高塔,此塔得直徑比普通航運用的燈塔更闊,塔底以優質的的大理石所建,在六足豹背上爬下來。高東安說:「這裡是珍佛明學校的標誌,可惜十年前發現塔底竟是一個大湖泊。再建下去可能因此而傾倒,最後工程被逼荒廢了。」

  我點點頭說:「這裡土質較松。的確不易設高塔,但只要構思出一個……呀,職業病發作,我們還是辦正事吧。」

  為了應付戰鬥,我沒有收回六足豹。兩人一獸從破洞進去。與剛剛的火焰完全相反,這裡沒有燈更沒有光,伸出手來也見不到手指。只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滴水聲「以亞凡提之名召喚,火陀螺」一絲微弱火光從我手上的毛巾向四周綻開。

  火陀螺是一種燃燒系淫獸。原本是給女性永久脫毛所用,嗯,伊貝沙的下體就被他灼過。永遠也都是光禿禿的。相對來說。火陀螺也是一種很好用的照明淫獸,只要以最少的魔力召喚出來,兩三根陰毛也可以當為燃燒物。我手上的毛巾足夠燃燒數小時。

  在火陀螺的照明下,我和高東安赫然一震。立即後悔兩個傻瓜亂闖進來,剛才在外面看只不過是一座塔。平平無奇沒啥特別,但沒想到內部竟然是另一個世界。這裡的牆壁全是有機的,清楚看到肌肉血管筋骨等不停挪動,血管裡有五顏六色的液體在流動,更恐怖的是有很多像甲殼的角質物刺出來。

  突然間體會到精蟲的感受。感覺自己像走進了女人的體內。

  即使一代大劍聖也臉色微變,問道:「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拔出馬基?焚將劍尖向一塊肌肉刺上去,以此劍蓋世的鋒銳任只能刺入三寸。

  催動魔力,黑炎在劍鋒捲起,肉質即時產生變化,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腫起了一個又一個肉瘤。沉思良久,我才長歎的答道:「神王一體。」

  顯然高安東沒有任何歷史知識,皺眉道:神王一體?

  所謂神王一體是古代人的思想,認為統治國家的王乃神之代表。

  那更這裡的情況有何關係?

  我瞄了高東安一眼,說:「其實神王一體的思想,源於一套名為神魔降臨的召喚術,簡單來說靈魂其實並不屬於三次元,所以正常情況下人是看不見鬼的,而神魔的概念比鬼魂更深奧幾千倍。」

  高東安苦笑說:「你也知道我不會魔法,怎能跟你這個專家理論,不如直接告訴我現在是怎樣。」

  收起佩劍。我邊走邊說:「好吧,我學過的召喚法術叫六芒星鏡陣,也就是召喚瘟疫女神那一種,這套法術只能顯示目標的影像,傳達她的指示和神力,但並非將目標真正的召喚到我們的世界,效果也不能維持太久,但神魔降臨卻是把神魔帶到世上,而且沒有時間限制,是效果十分穩定的法術。」

  「就是扎卡維現在施展的法術?」

  「神魔降臨的理論我曾粗糙讀過,三次元世界對神族或魔族來說是非常窄小的,故此先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容器,神或魔會將少許的身體跟容器同化,最後灌入少許特製的力量和部分靈魂,這樣一來該容器就成了神或魔的代表分身,可以長年累月留在人間,甚至進行統治或征戰,這樣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照提督的說法,容器就是指扎卡維?」

  「沒錯,在召喚師的角度說,稱為祭品會比較貼切,但神魔降臨是高深的大法術,級數相當於究級魔法,扎卡維要同時兼顧施法者和祭品兩個角色,難度非常高。說到此處,不禁想起在傑克遜寶藏時扎卡維想打我的主意,畢竟要召喚的是恐怖大王,到最後灰飛煙滅還是保留意識,相信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所以才想研究我的召喚法術,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不用犧牲。」

  「這?這些都是阿巴頓的身體部分?」

  「應該是是棄用了,塞不進祭品內的廢物才對。」

  邊走邊說話,我們已走進一個大廳房之內,這裡仍舊是噁心的肉塊和帶著腥臭的氣味。在這大廳房當中。赫然有六十多名身穿紅衣的蒙面人,一半持劍一半拿長弓,嚴陣以待等著我們。

  對於今晚飯後無聊才跑來的突襲,扎卡維當然沒法調配手下,守衛自然不會很多。高東安像沒看見面前的守衛,繼續問:「提督覺得扎卡維的法術完成了嗎?

  區區六十個守衛,對一個大劍聖來說只配做為熱身,我也沒打算出手,看著高安東抽出蒼空劍撲入人群裡廝殺,根本是虎入羊群,級數完全不同。從操控巨魔像和蝗蟲來看,阿巴頓已經可以在人界使用部分力量,法術應該進入最後階段。

  在兵器交碰和慘叫聲中,傳來高東安鏗鏘有力的聲音道:「若恐怖大魔王成功降世,我們國家將雞犬不寧,即使會被問罪吊死,今晚高東安誓要手刃扎卡維,凡擋我者殺無赦守衛中的弓箭手沒有發箭,所有珍佛明境內的武人皆知道,高安東就是擅長反擊,以寡敵眾的超級劍手,若向他放箭,搞不好會被反射回來。本來有幾名劍手想趁亂攻擊我,但只要他們接近,黃金六足豹就發出低吼,最終沒有人敢上來挑戰。最後敵人且戰且退,弓箭手首先放棄據點退入一條小迴廊裡,剩下幾名劍衛也跟著逃跑。

  我沒有回答高安東,因知道他已將性命豁出去,今夜將要大開殺戒,而我只在旁邊靜靜思考一個更深入的問題。戰鬥只維持了一分半鐘,地上二十幾人身首異處,跟這裡的環境倒是很配襯。一身浴血的高安東虎步回來,見我默不作聲,說:「如果提督大人覺得太凶險可以先行回去,相送到此高安東已經十分感激。」

  輕輕搖搖頭說:「我正在想這個『神魔降誕』的法術,扎卡維是從哪裡弄回來?」

  「這個法術很稀有嗎?難道以前沒人施展過?」

  「當然有人用過,但已經是八百年前了,你以為『魔女皇』和『光之女神』是怎麼鑽出來的?嗯……等一等……」

  高安東抹去劍上鮮血,吃驚地道:「提督懷疑扎卡維跟她們之一串謀?」

  我斬釘截鐵道:「不可能,帝南勢力一向跟你們皇室友好,天美沒理由參與叛亂。薩蒂蒙在利害關係上說得通,但時間上卻有問題,據草原上小精靈的話,這個神魔降誕的法術十年前已經開始,可是薩蒂蒙當時還在墓里長眠。」

  與其懷疑到她們頭上,不如懷疑當初召喚神魔,然後生下她們的人。我對天美的事知之不多,只曉得她出生就有七至八百年,神族血統來自父系,也就是成功使用神魔降誕的召喚法師,當年他召喚的是雷電屬性的戰神。至於薩蒂蒙,她的魔族血統也來自父系,就我所知她是某代沙加皇朝的公主所出,對於此事我反而有些眉目。

  突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搭著高安東肩膀,奸笑問道:「你到底跟繁星夜是什麼關係?」

  高安東嚇了一跳,耳朵紅起來,說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純粹好奇想問問。」

  高安東上下打量我,苦思了很久,才頹然道:「我承認仰慕她,但我們之間清清白白的。」

  「嘿嘿嘿嘿……不用害怕,我沒說你們不清白,就算你想不清白……不、不、不,當我沒說過,收起劍慢慢講。」

  「那時我只是一個剛剛進宮廷的見習護衛,正值前國皇頒下皇令,要是有人取得一種叫龍屍草的草藥,將可以跟女皇陛下結婚。那時候成千上萬的人爭著尋找,我原來不想隨波逐流,直至某日值勤時遇上女皇陛下,我才下定決心要找到這草藥為她根治疾病。」

  「龍屍草?你居然找到這種東西?」

  作為煉金術師,龍屍草我當然知道,屍草是一種特殊得無法歸類品種的植物,它們跟普通植物相反,不需要陽光只需要陰氣,故此屍草只長在將腐未腐的屍體上,偏偏屍草又是特殊藥物的藥引,在地下黑市裡是天文價格的珍品。龍屍草則是更珍貴的屍草品種,聽聞此草只在巨龍的屍體上生長,比起粉紅血鑽之類的珍品更稀有。

  高安東粗獷的臉上突然流露出罕有的柔情,迷醉的眼神似在告訴我,當日跟繁星夜邂逅是多麼浪漫。能從幾萬中脫穎而出,高安東當時一定很拚命,他忽然長歎聲,說:「可惜我遲了一步,跟女皇一同發病的皇弟等不到我回來,最後只剩下她一人能繼承皇位。其實高安東一介魯夫,怎配得上女皇陛下。」

  一路上再沒有第二次的攔截,我們朝著塔頂方向走,終於在其中一層內找到了今夜的主角。

  三層以上還沒興趣,第三層已經是塔頂,扎卡維大馬金刀地坐在此層的中央,背後有數十名紅衣守衛侍立,其中有四名劍士守護著一條肉柱,此柱子上一名有前有後,身村婀娜,一身雪白素衣的女子被肉筋纏住。我和高安東交換一個眼神,這被縛起的女子正是十大祭司之一『泰安馬莉』。

  高安東踏前一步,滾滾殺氣直撲扎卡維,他身後的守衛們感到殺意,不由自主退後一步。蒼空劍向前遙指,高安東喝道:「扎卡維你身為高尚的神諭使,居然進行如此噁心邪惡的召喚法術,今天我要將你治以國法!」

  扎卡維冷然望著我們,泰安馬莉卻率先示警,道:「扎卡維已經不是人類了,兩位請趕早離開!」

  四名守衛用劍抵著泰安馬莉咽喉,但後者卻一臉慷慨就義的神色,多名守衛將倆包圍起來,其中一名守衛道:「拋下武器投降,否則我們殺了泰安馬莉!」

  泰安馬莉可是十大祭司之一,身份非比尋常,高安東雖不至於放下寶劍,但也不得不投鼠忌器。他以詢問的眼光望我,悄悄問:「有法子解決這個僵局嗎?」

  我曬笑起來,對扎卡維說:「我應該稱呼你扎卡維還是阿巴頓?」

  扎卡維動也不動,只徐徐張開眼睛,說:「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身上帶著淫魔聖王和冥界屍龍的氣味?」

  心頭怦然猛震,單憑著這句話已可肯定他是『恐怖大王』阿巴頓。魔月邪書是淫魔王的專用秘術,當中更埋藏了他老人家的記憶,承繼此法術的我多少沾染淫魔王的氣息,只是沒想過,堂堂的大劍聖?高安東,居然跟邪惡的冥界屍龍有關係。

  腦筋活動一下,將屍草、一招滅城和冥界屍龍三件事物串聯起來,相信高安東是因為尋找草藥而遇上冥界屍龍,更因而結下某些契約,得到一些邪惡可怕的力量,冥界屍龍來歷神秘,在《奇珍異獸大百科》裡也沒有詳細記錄,但可以確定它屬於主神級力量的神龍,能跟地獄龍皇之流對抗,在它的護蔭下做到一招滅城也不再是天荒奇譚。

  高安東的想法跟我相似,他也不知道我跟淫魔王有什麼關係,大家只是相視一笑也不多言。我大笑道:「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魔界三王果然名不虛傳,亞梵堤久仰久仰。單憑閣下這個比狗還靈的鼻子,怕可以獨步魔界了。」

  阿巴頓毫不動氣,淡然說:「別中計,他想拖延時間。」

  魔界的王厲害,事實上我暗暗施放了陷阱魔法「地雷球」這種魔法專應付眾多的敵人,但缺點是施放需時,守衛們不給我們時間,上了弓的長箭已預備發射。

  我冷然一笑:「投降就投降,用不著凶巴巴的。」

  從腰帶解下名劍馬基?焚,高安東見我投降也緩緩垂下蒼空劍,守衛看我們除下配劍時鬆了口氣。

  「小心,他想使詐!」

  阿巴頓突然示警,我已經按動劍銷的暗掣,鞘末彈出一片刀刃,並隨手一擲,在眾人目瞪口呆下劍鞘皇正中目標,深深刺進泰安馬莉的左腰位置。泰安馬莉呆了一陣,才張開嘴巴望著貫體而入的劍鞘皇,其餘的守衛全部不知所措。

  高安東慘叫道:「提督大人!你怎能傷害泰安馬莉祭司!」

  我沒理會高安東,只對泰安馬莉說:「祭司大人的演技不俗,但下次扮人質時記得撕破衣服。」

  本來我對泰安馬莉沒有戒心,但多得超級蠢才洛瑪的提點,這個好人當賊扮的傢伙說泰安馬莉可靠,所以我才會特別留心起來。換了我是阿巴頓,捉了泰安馬莉這種美女回來,不施暴一百次也對不起自己,怎麼衣服光潔如新的擺著好看?

  高安東如夢初醒之際,我已挽起馬基?焚,劍勢捲纏了另一個目標,今次的目標正是坐在中央的阿巴頓。這一劍當中大有學問,阿巴頓剛才沒露面,現在沒有動,被軍隊包圍也沒有逃走,所以我推斷他的法術尚沒完成,現在可能處於重要關頭,如果他的法術完成了,那我只能立即逃走。

  守衛們當然不會坐視不理,全體劍士上前攻擊,可惜當他們踏前一步時全都發出慘叫。我所布下的魔法陷阱已經啟動,地系史萊姆的地雷球,它是無影無形潛藏地裡的捕獸器,其特點是快速分裂,只用一分鐘足以分裂成幾十隻。地雷球將踏於其上的腿部狠狠咬斷,二十多個劍士在同一刻失去了一隻腳。

  劍士倒地慘叫,鮮血像噴泉一樣亂射,弓箭手被這一幕嚇呆了,在這寶貴的時間裡變成我跟阿巴頓單對單交鋒。阿巴頓的目光鎖定我視線,這雙眼睛不帶有任何感情,有點像天美般冷淡,蒼涼冷凍的感覺瞬間襲擊我每條神經,恍如置身冰天雪地無異。在認識的人類或妖精當中,沒有人具備如此強大的精神力量。

  然而相同的招式對我亞梵堤不會生效,發動魔月邪書和紅曈之術,想催眠這隻怪物簡直癡人說夢,但要力保不失並不困難,而馬基?焚毫不停滯向阿巴頓的心窩直刺。

  阿巴頓還是坐著沒有動,冷然看著馬基?焚刺中他的心臟位置,可是馬基?

  焚只刺入了一寸許再也沒法進入分毫。我這把寶劍連盾牌也可以輕易斬開,阿巴頓的皮肉比起盾牌更堅硬,老頭說得對,要對於召喚術完成後的阿巴頓,恐怕要帶齊所有大劍聖和魔導士來才夠看。阿巴頓眼中首次掠過驚異,顯然想不到人界有武器可以刺入他身體。

  泰安馬莉驚呼道:「陛下!」

  其它的弓箭手已經安定下來,箭矢全以我們為目標,若然他們一起發射,變成箭豬的只會是我而非阿巴頓。

  「不用你們出手。」

  阿巴頓冷冷說著,我卻發現它的肌肉生出巨大拉力,緊緊鎖住馬基?焚不放。

  阿巴頓的胸腹位置突然裂開,露出一個長滿獠牙的巨口,更傳來陣陣令人欲嘔的惡臭。與此同時,一團團肉觸手從它的口、鼻孔和耳洞裡鑽出來,鋪天蓋地地盡封我所有退路,更將我拉向它的巨口之內。

  「不錯啊,既是誘餌亦是陷阱。」

  在這生死一線之際,我瀟灑一笑不退反進,持劍的右手輸出魔力,左手向馬基?焚的劍柄尾一掌拍下去。

  換了其它人,一定想法子掙開解手逃命,但我卻清楚知道幾十個力士也掙不開恐怖大王的觸手,只有比它更凶狠才能搶得生機。馬基?焚燃燒起黑暗屬性的火焰,原本鎖住它的肌肉立時脹成肉瘤,拉力消除了一大半,加上我用盡全力的一拍,就如在吸血鬼身上釘木椿一樣,劍鋒終於帶著黑焰刺入阿巴頓心房。

  阿巴頓渾身劇震,發出驚天動地的猛獸嚎吼,塔身震動,觸手頃刻間盡化飛灰,原本拉著我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將我硬生生推開,沿劍刃傳來的巨力。

  這一下巨力真可怕,像是被馬車硬撞一記,天旋地轉下都不知自己被拋飛哪裡去,當我以為必定撞牆受傷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將我托住,巨力瞬即被解去。

  回頭一望,出手救我的赫然是高安東,他不禁問道:「這怪物受傷了?」

  高安東曾借看我的寶劍,知道馬基?焚鋒利無匹,連我也只能輕傷阿巴頓,他的蒼空劍應該無法對阿巴頓起作用。剛才一劍確實使阿巴頓受傷,我是清楚感覺到的,但畢竟它並非人類,傷害有多少我難以估量。其實阿巴頓是詭計百出的傢伙,幸好我剛進塔時已測試了一下,加上它對馬基?焚毫不認識,更沒想到過世上有武器能讓他受創下才會中招。

  我輕輕點頭,肯定地道:「你不用攻擊它了,打中也沒有用。」

  胸口傳來隱痛,曾被薩蒂蒙所傷的舊患復發,剛才被推開的力量也使我右手受傷。

  阿巴頓的面容突然誇張地扭曲,十足中了我的「面目全非劍」一樣,皮膚內還不斷有凸起物流竄,骨骼發出異響,其怪異處已非筆墨能形容。

  泰安馬莉大怒道:「你們居然敢傷害吾王!」

  我沒有正眼看她,注意力全放在阿巴頓身上,淡然說:「何時開始,邪愛族背叛淫魔王投效恐怖大王?」

  高安東面色微變,反而泰安馬莉鎮靜下來,悄然將長袍頭套除下,她的耳朵跟美隸是一模一樣的。泰安馬莉面帶冷笑道:「愛族自古以來忠心於淫魔王,一直期待著繼承者性技王降世,但等得都幾乎要絕種了。」

  原始的愛族是繼承古代淫獸召喚術,以及各種床技的族裔,後來此族跟綠林妖精交上,進而成為今時今日的愛族和邪愛族。本來兩族皆崇拜淫魔五,但泰安馬莉也沒有說錯,愛族至今幾近沒落,若是美隸沒遇到我,恐怕她會是愛族最後的傳人,邪愛族變節其實沒理由去怪她們。

  泰安馬莉以陰冷的目光盯著我,眉宇中暗透強烈怨恨,道:「你們拉德爾家族又再破壞我們好事,我族上下不會放過你們!」

  本來邪愛族變節我沒怪她們,但有一件事卻讓我怒從心上起,罵道:「有沒有搞錯!你們邪愛族全都血管栓塞嗎?這麼久還不找我們報仇?」

  泰安馬莉不明所以,愕然了好一會,說:「哼,想不到世上有人會急著要死,不獨是你,還有你那個二哥亞沙度,我們會讓他體會惹毛邪愛族的後果!」

  這才對了,做事要爽快嘛,我不禁在心裡這樣說。

  沙加皇朝風氣開放,當朝君主身邊總會有專業的床術師,不但負責皇宮內宛的秩序,為帝皇設計各種淫蕩遊戲,同時兼職帝系血脈的傳宗接代。魔女皇薩蒂蒙既是皇家血統出身,牽涉其內的自然有愛族和邪愛族,而這兩個族群皆擅長於召喚系法術,當然讓薩蒂蒙母親懷孕的魔族,不是愛族就是邪愛族。

  故此我才會推測,教授扎卡維神魔降誕的,最大可能就是邪愛族。

  結果又料中,我是否太聰明呢?

  泰安馬莉一聲令下,弓箭手全體單膝跪在地上,疾箭離地兩尺射向我和高安東的膝蓋,這一著是想避免被高安東反擊,所以才採取低角度射擊。我們也展開反撲,黃金六足豹以高速閃開飛箭撲向泰安馬莉,我則錯開兩步,拉起披風『夜星?隱』進入隱身狀態,鬼鬼祟祟地向阿巴頓潛過去,打算偷偷多貓他一下,嘿嘿嘿嘿……

  能夠與龍煞齊名,大劍聖?高安東的劍術豈會存在死角,他反手握起蒼龍劍,身體回轉三百六十度,反手破魔劍拖出一個圓圓的氣場。難怪笨蛋月偷襲十幾次都失敗,沒見過的人不可能相信世上有如斯玄奧的劍術,四方八面亂射的弓箭被氣場帶動,在高安東身邊游了一個圈,每一枝都依照射來的角度和方向回射開去,最可怕的是箭速比原來時快上一倍。

  普通守衛怎能避開高安東的反擊,每名箭手都被自己射出的箭貫穿,紛紛發出最後的慘叫倒下去。黃金六足豹像發情的公狗般撲擊泰安馬莉,後者卻一臉從容,左手按著腰間的傷口,右手揚起,玉指上凝聚起一絲綠光。綠光爆成一團彩芒,黃金六足豹瞬間化成金光,向著我的位置射回來。

  即使是敵人我也不得不讚歎,身為邪愛族的泰安馬莉,不但利用了反召喚的技術輕易解決黃金六足豹,還順著它回流我手腕時,顯示了我隱身的潛伏位置。

  阿巴頓的手倏然伸出,橡膠似的伸延了十尺向我脖子位置抓過來。

  阿巴頓這副怪物身軀氣力驚人,我也不敢輕視,解除掉隱身魔法,馬基?焚朝阿巴頓掌中刺過去。阿巴頓對馬基?焚已深存警戒,怪手不敢跟我硬拚已經縮回去。泰安馬莉突然撕開身上白衣,內裡赫然是三點式的皮革服,可能因為邪愛族的血脈,她的身材跟美隸一樣曲線玲瓏。

  可是這身美白誘人的胴體上,卻刺著觸目驚心的血紅咒語,分別在手臂、肩膀和大腿上。泰安馬莉從傷口抹上鮮血,在咒語上輕輕畫過,一連叫出了好幾個名字,說道:「高根族聽吾號令,消減眼前的敵人!」

  泰安馬莉週身冒起了三團紫黑色煙霧,其發邊亦慢慢變白,在霧中隱約傳來沙沙聲響。我忍不住心叫可惜,這麼標緻的美女居然使用消耗青春的召喚術,不是暴殄天物是什麼?

  可惜歸可惜,但聽到泰安馬莉叫喚的名字我已經警惕了,當她施展召喚術的同時,我也暗暗召喚死者約書,說:「以亞梵堤之名召喚:死者約書?屍駭之舞。」

  煙霧裡現出三條巨蛇似的身影,我大叫道:「高安東,快閉上眼睛。」

  高安東毫不猶豫合上眼睛,問道:「怎麼一回事?」

  我還沒說話,泰安馬莉已說道:「不愧是亞梵堤,果然是召喚術的行家,但我倒想看看你們閉著眼怎樣打贏我的蛇發女妖。」

  高根族是遠古的蛇發妖魔,她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長著金光閃閃的蛇鱗,滿頭皆是毒蛇。然而她們的外表遠不及能力可怕,高根族蛇發女妖不但精通武技,尤其擅長弓箭,只要望上她們的眼睛,哪怕只是一眼也會被石化,是生人勿近的危險類妖魔。

  我冷冷一笑,說:「誰勝誰負要打過才知道,統統給我起來!」

  死靈法術生效,剛剛戰死的數十個守衛屍體發出可怕呻吟,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即使看不見,我大概也猜到泰安巴莉的表情,心裡不禁爽了一下。

  泰安馬莉怒道:「給我殺!」

  我聳聳肩膀說:「反正都死過了,給她多殺幾次吧。」

  現場情況還真尷尬,泰安馬莉和阿巴頓被我重創,我則舊患復發,三個都失去行動力,剩下一個高安東不敢睜開眼,他又無法對阿巴頓造成傷害,傻子一樣站著發呆,戰鬥的軸心皆移到喪屍和蛇發女妖之間。

  喪屍的力量比起在生時頑強數倍,更加上以眾敵寡,悍不畏死,最慶幸是蛇發女妖的石化國營企業能只對生物奏效,對已死之物卻沒有影響,從兵器交擊聲判斷,蛇發女妖被喪屍群包圍,防守的範圍越來越收窄,顯示我方正佔了上風。

  泰安馬莉說:「別理這些死屍,攻擊那個銀劍男人。」

  啥?

  兵器交拼聲減少了,卻傳來蛇類爬行的聲音,位置不是正面而來,而是繞到天花之上,但最扯的是它並非行直線,而是像蛇一樣「之」型地前進,合著眼根本捕捉不到她的攻擊模式。頭頂一陣尖銳的風壓,高安東向我大叫小心時,我匆匆往地上滾去,可是肩膀一涼,仍被矛一類的武器擦過。

  傷口不算深,但肩膀卻是火辣的痛楚,突然全身一麻,大概是蛇發女妖的武器上餵了毒液。旁邊傳來女性呼叫,分了一隻出來攻擊我,另一隻蛇發女妖被喪屍制服。

  第二次攻擊襲來,我的身體已無法活動,暗暗打開邪書,準備以剩下的力量召喚魔姬博一搏。忽然之間有些東西從我耳邊擦過,然後是攻擊我的女妖發出慘叫,我忍不住單眼瞧後,沒想到救我的竟然是阿巴頓!

  不,我猜想他是扎卡維才對。

  扎卡維似在努力克制阿巴頓,更以怨毒目光瞪一眼泰安馬莉,說:「高……

  安東……快……攻擊我的左眼!「

  左眼!

  神魔降誕的核心,是該神或魔將一小部份靈魂注入人體裡,相信阿巴頓的靈魂注進了扎卡維的左眼內。阿巴頓還真是蠢,換了我一定選擇更隱蔽的屁股,做只安安全全的尻魂。

  整件事情我大概猜到,扎卡維和泰安馬莉互相利用,扎卡維想得到魔神力量成為珍佛明的神王,結果利慾薰心的他被泰安馬莉蠱惑,讓他變成了最大的輸家。

  高安東終於睜開眼睛,發出仰天長嘯,金黃色的蒼空劍畫出一道美麗的金光,以神阻殺神的氣勢直刺扎卡維左目。阿巴頓面容扭曲,腹腔的巨口吐出黃黃的唾液,可是高安東抱著必死的決心,不閃也不避地繼續向前刺擊。

  「陛下!」

  「高安東!」

  可惜我和泰安馬莉皆無法活動,眼睜睜看著這玉石俱焚的一擊。唾液吐在高安東身上,發出奇臭難言的酸味,他的衣衫和皮膚被強酸侵食,右肩、小腹和大腿更蝕得露出白骨。高安東的長劍刺在阿巴頓左眼眶,後者卻將眼皮合起來保護眼珠。

  大劍聖的捨命一擊可非說笑,阿巴頓所坐的重金屬長背椅子頃刻間轟成碎塊,它也被轟飛牆上,身體陷入了有肌肉的牆內。高安東全身冒著煙,鮮血不斷湧出,強酸仍在腐蝕其身體,但他嚴如岩石般屹立不倒,這份氣概叫人難忘。

  我們全都注視著阿巴頓,只見它掠過奸笑,才慢慢張開完好無缺的左眼。

  這刻的頹喪簡直無法形容,只聽到耳邊傳來泰安馬莉刺耳的笑聲。忽然之間氣溫大降,阿巴頓腹部的嘴巴又再裂開,在尖銳的刑具間透出一陣陣白濛濛的霧氣,在同一剎那間,魔月邪書向我發出強烈的警示。

  「恐怖大王」阿巴頓動了真怒!

  阿巴頓那個血盆大口完全敞開,不但藍光大作,每一刻室溫都不停下跌,溫度最少跌了五、六十度,地面以它為軸心結出一個圓形的霜面。此時莫說進攻,連後退也避不及,兩隻蛇妖被喪屍纏住,在寒氣之中結成了冰雕。

  觀其氣勢,這招不是中階或高階魔法,而是究極級的大型法術。上次在奈落之鏡一戰仍然歷歷在目,當時有「時間之父」泰?獲加相助,我才勉強擋過迪絲斯的究極魔法,可是這裡乃人界,沒有神或魔協助的我怎樣抵擋這招?

  阿巴頓的魔力在人界已經無敵,即使天美或薩蒂蒙亦會被比下去,泰安馬莉也看出不妥,叫道:「陛下請息怒!」

  肩膀和肋骨一陣刺痛,我知自己已經透支。

  高安東亦感到危機,他動也不動將所有力量凝聚,可是我不認為他的反手破魔劍,可以威猛得擋下恐怖大王的究極魔法。然而想到他的絕招那一刻,我不禁心中一動。

  「高安東,你還可以再使出一次反手破魔劍嗎?」

  高安東凝神靜氣,輕輕點頭。

  「吸精蜘蛛,爆裂鏈球!」

  毫不猶豫地暴喝,先召喚出吸精蜘蛛,讓我身體的精氣魔力迅速進入巔峰。

  我將我所有魔力全部召喚出火系史萊姆『暴裂鏈球』,可是爆裂鏈球並非向阿巴頓攻擊,而是轟向高安東。高安東微一愕然,但劍手的本能使他挽劍出招,巨大的爆裂鏈球撞上他的反手破魔劍。這刻他終於會意,醒悟到我的企圖,爆裂鏈球化成一把紅光閃爍的劍鋒形火焰朝阿巴頓謝過去。

  這是我所有力量匯聚的魔法,成功反擊的高安東亦被震得後退數步,握持蒼空劍的手微微顫抖,一對虎目閃過駭然之色。火屬性本來就是完全的破壞元素,爆裂鏈球再加上高安東的反擊力,這燙手山芋以驚人氣勢攻入阿巴頓巨口中的藍光。

  用盡所有謀略,施足渾身解數,可以做的事我已經全部做齊,剩下的結果只能看天意。紅劍跟藍光硬拚,激起了巨大的氣流,整座高塔不停震動,一陣強光衝破天空雲層,相信遠至皇城的百姓也會看得清楚。

  我們就如置身於暴風眼,三隻蛇發女妖和喪屍統統被勁風捲走,強橫如高安東亦不得不伏到地上。

  經過了漫長的折騰,暴風開始平息,有一隻強壯臂彎扶我起身。高安東跟我相視苦笑,他半邊臉被灼傷,身體多處受創,有幾處更深可見骨,相信他現在的狀態不會比我好多少。

  我們望向阿巴頓,它仍然貼在牆上,一條黑色的焦痕從右頸延至左腰,它的頸項有一半被削去,頭部怪異地扭曲,相信這副殘軀已經無法再用。然而它的左眼仍然睜大,而且眼珠奇怪地轉動,右眼卻滲出一滴淚水,嘴唇微微地顫動後終於斷氣。

  「他跟我們說對不起……」

  我黯然地說。扎卡維雖然利慾薰心,但最後關頭總算展露了神諭使的骨氣,犧牲自己來協助我們,他所背負的罪孽也該抵消了。

  異變突起,一條黑影閃到扎卡維身旁。這條黑影屬於兩人,一人是半死不活的泰安馬莉,另一個竟是跟我曾有一面之緣的邪愛族族長『晶藍』。晶藍扶著泰安馬莉,後者突然將手指插進扎卡維眼眶,將他的左眼挖了出來。眼球離開扎卡維屍首那一刻,從他身體開始擴展開一個暗影,暗影所過之外充斥塔內的有肌物急速枯萎。

  奇怪地,這隻眼球在泰安馬莉手上時,竟仍舊有生命般滾動著。泰安馬莉以無比怨恨的語氣道:「事情還沒結束,高安東,亞梵堤!」

  晶藍道:「妹妹,今天暫且放過他們,先治好你的傷勢要緊。」

  泰安馬莉狠狠道:「不可以!姐,我花了十年光陰進行的計劃,現在都付之東流了!今晚我要你們珍佛明付上代價!」

  接下來泰安馬莉的舉動讓我和高安東,甚至是晶藍皆大吃一驚,她將扎卡維的左眼放進口中生吞下肚,將鮮血一把抹在咒語上。她身上的咒語發出紅芒,同時間她一頭長髮全皆變白,若非她有妖精血統,可能立即變成老太婆了。

  不用這麼衝動吧?

  「我以泰安巴莉之名呼喚,跟我結盟的高根一族,盡情地破壞殺戮吧!」

  泰安馬莉處於半瘋狂狀態,多達三至四十團紫色煙霧湧起。晶藍當然知道蛇發女妖的厲害,她立即扶著泰安馬莉逃走。

  我和高安東合起雙眼,背靠背緊握兵器,聽到大群蛇類生物將我們重重包圍。

  我們大不了是戰死,可是若記這群妖魔離開此塔,後果實在無法想像。心中暗暗盤算,應付了阿巴頓後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連魔月邪書也打不開來,連士兵也沒有的仗要怎打?

  高安東淡淡然說:「提督大人,高安東畢生有兩件憾事。第一是沒有機會跟龍煞前輩切磋,第二是從沒有向女皇陛下表白心跡。」

  不詳的感覺浮起,我忍不住問道:「高安東,你想幹什麼?」

  高安東道:「一人犧牲總好過兩人被殺,而且我有一成的機會不會死,但如果我有不測,請告訴小夜,高安東心裡從來只有她一個,永遠永遠都不會變。」

  正當我想答話之際,一道奇特的壓力從背後狂湧而出,與此同時我還嗅到一股無比噁心的惡臭。正確來說,這是一種屍臭,而且比開棺的古屍臭味更濃。我聽到沙沙聲變得頻密,但卻是遠離了我們。

  有一隻手抽起我後衣領,緊接著一股巨力將我拋起,在這一剎那我冒險看了一眼,發現自身已經被拋離高塔。我看到最後一眼的情景,是四十五隻蛇發女妖重重包圍著一名男子,這男子手握一把金色長劍,全身是灰灰藍藍的,頭髮啡中帶白,身上有多處屍斑和潰傷,連原來所穿衣服的顏色也退卻,變得破破爛爛。

  高安東居然屍化?

  這是什麼法術?我從來沒聽說過!

  高安東忽然轉頭望過來,他的臉容變得很可怕,可是嘴角裂開的嘴巴卻露出一個真摯的微笑,嘴唇微動。雖然相隔甚遠,但我仍能讀出他的唇語,說:「珍重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