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刀記 第二六四折:卿如玉舄,何有潔污

  金釧先是一怔,旋即漲紅小臉,蹙眉道:「我不要。沒事脫……脫衣做甚?無聊!」

  任宜紫最愛看她面頰臊紅的彆扭模樣,差點「咭」的一聲笑出來,噙著櫻唇忍住,露出兔兒似的小半截門牙,齊瑩剔透,似以珠貝磨就,白得不帶絲毫雜色。

  而羞意就像風寒,在輕晃緩行的密閉車廂裡,肆無忌憚地交互傳染著。

  始作俑者的任大小姐玉靨酥紅,眼角眉梢水汪汪一片,端起宰制全場的主子身架,雙手環著飽滿浮凸的兩丸嬌挺,嗤笑道:「好哇,不剝拉倒。你找根鞭子,要不劍鞘也行,先抽他一百下。幾時服軟幾時停手,別把人打死啦。」

  金釧聞言又怔,面上酡紅未褪,不禁猶豫起來,只拉不下臉,嘴上兀自不讓。「哪有剝……剝人衣衫這種刑罰?也太不成話。」

  任宜紫忍著笑,忽問:「你知這車是誰的?」

  「……我哪裡知道?」金釧皺起細巧白晰的眉額,似不甘心被問倒了,別過頭去,冷哼:「管它是誰的。」

  「是梁子同那死鬼的。」任宜紫對她那無力的小小拮抗裝作不見,笑著接口:「那廝被慕容柔打進大牢,住的園邸給抄啦,搜出淫具無算,這輛牛車就是其中之一。」

  「淫……」金釧杏眸微瞠,隨即極力平抑,免教她遂了心意,低啐一口。「又來胡說八道了。」

  「可不是我瞎編,不信問叔叔去。據說那梁子同看上哪家閨女,如有不從,又或多花工夫才弄到的,買回來便縛上車——」一指耿照處。「往園裡繞,做……做那檔事,車廂四面都打開,讓府裡的人圍在廊廡間瞧熱鬧。」

  金釧紅著臉啐道:「說謊不打草稿!這車能打開的門,撐死也就三面,前頭連著轅座是要教人看——」見她比了比車頂,頓時語塞。

  「廿五間園裡不乏閣台,居高臨下,那才叫好看。」

  任宜紫說著,小手伸進雲褥裡「喀喇喇」地一陣轉扭。耿照身子忽向後仰,整個人被抬高尺餘,彷彿車底憑空升起一張胡床,將人放倒托起。唯一不對勁的,就是兩側的「扶手」也跟著抬高分開;椅背若持續倒落,又或扶手再高,不免折斷肘臂。

  金釧急道:「別弄啦,你要折斷他的手啦。」撲前壓住一側扶手,不讓機簧轉動,再有不對,便要鬆開煉鎖。

  任宜紫也沒想到會這樣,抽出小手亮與她瞧,急喚:「……別松鏈子!這廝的武功深不可測,縱虎歸山,你抓得回來麼?我又沒要折斷他的手,你心疼什麼?」

  金釧大羞,俏美的瓜子臉蛋兒活像火烤柿子,又紅又熱,就算下一霎眼冒出煙來也非奇事,纖指一戟,結結巴巴:「你、你……胡……」始終難以成句。

  任宜紫沒料到她反應忒大,反失了逗弄的興致,微一聳肩,口吻不鹹不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你將他的衣衫剝了,咱們往鬧市行去。這廝若不識好歹,就把車廂四面打開,教越浦的百姓瞧瞧熱鬧。」

  金釧一凜,臉熱略褪,雖說赤身露體難堪得緊,總比挨鞭子強。小姐是腦抽了啥事都幹得出的主兒,此際她未必真想打耿照鞭子,但這也不順其意、那又不遂其心,說不定便真要打,屆時十頭牛也拉不回。把心一橫,伸手去解男兒腰帶。

  耿照本能一縮,少女又窘又惱:「還不是你惹的事,別添亂!」越急越解不開結子,用力一拽,「嘶」的一響,居然硬生生拽斷腰帶,差點一屁股坐倒。

  失去腰束,裡外幾層衣衫一起敞開,袒出少年筋肉虯結的上身。

  在困等的這些天裡,儘管李綏三餐備便,未敢慢怠,耿照吃兩口便擱筷,更多時候飯菜涼了也沒動,讓李綏原樣撤走,加上淺眠深患,匆匆數日,整個人清減許多,壯實的身板消了風似,胸肋浮凸,益顯出嶙峋錯落的筋骨線條。

  金釧未見過他赤身裸體,但棲鳳館一戰,被壓制得幾無還手餘地,其身形早已烙於腦海,燒成灰也忘不掉。

  記憶中,少年胸膛厚實,肩膀寬闊,豈是這般形銷骨立?不禁伸出小手,碰了碰他線條冷峭、薄如鍛鋼的腹肌,但覺指觸寒涼,簡直不似活物,嚇得縮手。

  身後「咭」的一聲乍現倏隱,她滿不願被主子小瞧了,銀牙一咬,硬是將手擱在少年腹間,抬頭見他眼眶凹陷,眼袋浮腫;唇頷的髭根雖剃得乾淨,湊近時還隱約嗅得胰皂香氣,不知怎的仍覺一片青慘。若非雙眼精光熠熠,活脫脫是郎中所云「印堂發黑」之象,喃喃道:

  「你……病了麼?怎地……弄成這樣?」

  他說話倒不像是快病死的調調,冬烘得令人惱火。

  「金釧姑娘,我聽人說:『男女異群,不窺壁外。』似這等荒謬之命,不應盲從。」聲音不大,卻有種沉穩內斂、游刃有餘的感覺,喉底似有真元滾動,欲強欲弱,無不收放自如。

  金釧迄今十七載的人生中,所識之人,有此修為者不多,水月停軒只一位代掌門差堪比肩,武名遠播的二掌院尚有不及,遑論諸女,約略放心些個。

  卻聽任宜紫冷笑:「就你學問大!《女論》還說『男非眷屬,互不通名』,你是金釧丫頭什麼人,還不是直呼其名?」

  金釧較內向的妹妹銀雪更易臉紅,非是臉皮薄,實乃體質所致,頗受任大小姐折騰,平日亦甚苦惱。

  但大小姐也不總是含尖帶刺,意有所指的。

  說者無心,聽在金釧耳裡,「你是金釧丫頭什麼人」云云直似反諷,至於諷了哪裡,個中因由又經不起推敲;小心思繞來轉去,自是耿照不好,一為洩憤,二為自清,抓他褲腰一扯,一聲脆響,裡外幾重布料應聲兩分,將典衛大人的正服綢褲扯了個稀爛。

  碧火功雖是「發在意先」,耿照沒料到她翻臉跟翻書似的,一言不合便拽人褲頭,要掙脫煉鎖已來不及了,青著臉閉口不語。金釧一不做二不休,將他敞開的上衫剝至肩下,拔出匕首一戳一劃,從領後割斷,自此除了被夾在背後臂間的殘帛,耿照可說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

  金釧不止容易臉紅,還特別易汗,這旋風似的一輪出手,已在少女微噘的唇上勻布珠光,密如曉露。她還匕入鞘,將剝下的殘碎抓成一團,掀開竹簾,一把扔出牛車。

  就著編簾滑落的一霎,見所經處牆高院深,蟬鳴唧唧,似走在連片桐蔭裡,沒見有什麼行人,顯然銀雪與她心有所感,也是挑僻靜的道路行去,免得耿小子出醜露乖。心中大石落地,不顧雙頰滾燙,氣洶洶轉頭,示威似的直視小姐。誰知任宜紫雙手掩面,張大櫻桃小嘴,驚呼道:

  「你、你……你做什麼!」

  「我、我……是你說……」金釧沒料到會有此問,結結巴巴:「剝……剝他衣衫……不、不留一絲半縷……」

  「我是說衣衫啊,衣衫!那是比喻,誰讓你剝他褲子?」任宜紫以手覆額,極其誇張地翻了個白眼。「還有,你把他的衣褲扔外頭做甚?」

  金釧被她一輪搶白,根本來不及思考。

  「我……我……那衣衫都……都爛了,不能再穿啦!索性……索性扔……我不是……我去撿回來!」欲自任宜紫身畔擠過,去開廂底之門,卻被小姐扯住。

  「你傻啦?這一開,外頭見這……這模樣,是誰丟人?我可不要!」杏眸滴溜溜一轉,指著金釧鼻尖,盛氣凌人:「你褪了外衣,把那噁心的醜物遮起!」見她面色驚恐,不給反口的機會,逕使殺著:「不是你脫,就是銀雪丫頭脫!總之我是不會脫的。快脫!男人的醜物……噁心死啦!」

  金釧雖未細瞧,對此卻無異議,小腦袋瓜子裡熱烘烘的,只有「我闖禍了」這個念頭,根本無法思考,慌忙解衣,上身僅餘一件緞面壓金線的大紅抹胸,彤艷的色澤加倍襯出肌柔,是只有青春無敵的胴體才能駕馭的活潑與亮麗。

  金釧身板纖薄,不是瘦削乾癟的那種,近乎全裸的美背上,有著起伏分明的肩胛肌束,彷彿於艷紅的抹胸繫帶交錯之間,縛著攤翅仰首的雪白乳鴿,每一動都像是垂死振翼的掙扎,有著難以言喻的淒艷。那是她奮力揮劍,以求突破天賦所限的生命印記。

  任宜紫一向欣賞她差堪合握的腰枝,那全是肌肉、不帶絲毫腴軟的線條,在自己身上永難見得——對於有天份的人來說,苦練簡直浪費時間——總有一天,金釧會變成那種全身硬梆梆的醜女人罷?即使如此,她還是打不過我,任宜紫心想。

  她鎖骨以下十分平坦,甚至略帶骨感,平削的線條到了艷紅的錦緞抹胸上,卻裹出兩枚新炊包子似的圓鼓,乳廓下緣比想像中更飽滿,少女一抬臂、一聳肩,甚至在雲褥上撐臂膝行,兩隻肉包便恣意晃搖,縱使乳量小巧,仍有著酥顫難止的細綿,視覺上極之誘人。

  肉包弧頂約三分之一處,挺起兩枚浮凸,約莫櫻核大小,汗濕的錦緞裹得蒂兒纖毫畢現,宛若枝上含苞。比起小巧的奶脯,昂翹的蓓蕾無疑充滿誘惑,兩者間反差之大,意外地浮挹著淫靡的氣息。

  她胸口唇上全是汗,抹胸近腋處亦然,褪下的薄衫早被浸透,蒙在耿照腿間遮掩有限,反襯得烏影猙獰,頗欲躍起。

  金釧一抹汗,幾綹髮絲黏在口邊,襯與酡紅玉靨,令人遐想翩聯。任宜紫不動聲色拿了個枕頭,雙手交叉按在腿心,腿間溫膩的液感似乎遠了些,聽金釧轉頭急問:「怎……怎麼辦?我衣衫太薄……什麼也遮不住……」裝出既慌張又生氣的模樣,失聲道:

  「我怎麼曉得?脫你的抹胸給他遮啊,醜死了……嗚嗚……」抱枕側轉,蜷成一尾活蝦,小臉埋入雲褥,似是氣急而哭。

  金釧怎能褪下貼身的小衣?驚慌略去,在思緒恢復運轉前,責任心搶先一步,反正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收拾,把心一橫,並腿抬起,將褌褲褪了下來。

  她姊妹倆平日所著,更近男子武服,佩劍也不離身。但任宜紫在棲鳳館內,身份是皇后娘娘親妹、當朝一品大員之女,侍婢作江湖兒女情態,不免教人恥笑。今日倉促下山,向宮人借來的外出衣裳可也不適合動武。

  對上揚威論法大會的典衛大人,難免一場惡戰,穿著開襠綢褲可不成,金釧特別在裡頭穿了條紗褲。紗質褻褲短透輕薄,也遮不了什麼,只能聊備一格。

  任宜紫就著指縫,見這蠢丫頭居然脫了褲子,差點笑得打跌。正自苦忍,瞥見合襠處透著大塊濕濡,管它是汗還是旁的,總之是會陰所出,一把跳起,指著金釧大笑:

  「好你個淫賤丫頭,春心動了是不是?瞧本小姐繳了你的淫跡,昭告天下去!拿來!」玉臂一探,明明前一霎眼人還偎在角落,金釧未及回神,褌褲一角已被攫住。「小閣藏春手」使到這般境地,在本代水月弟子中確是坐三望二,不負掌院之名。

  無論被戲耍多少次,金釧就沒習慣過。

  每一次的背叛和辜負,都跟頭一次一樣疼痛不堪。小姐固然可惡,她更氣自己學不乖。這世上怎會有人,能這樣不把別人當一回事?少女揪著不放,「嚓!」薄綢分裂,任宜紫輕輕一撐止住退勢,揚手將半條褌褲扔出竹簾,挑眉道:

  「這褲兒爛啦不能再穿,回頭我給你買新的。」

  金釧良久無言,只著抹胸紗褲的身形苗條如柳,似無半點油潤,肌膚緊滑,連結實的肌束都柔和起來。任宜紫很享受她那受傷小動物般的神情,相較之下,「不得反抗小姐之命」這條,只是增添風味的調料罷了,遠比不上食材自身可口。

  銀雪看似軟弱,某種意義要比她姊姊聰明得多,非但早早放棄反抗,說不定連感覺亦都麻木,無論任宜紫做出多過份的事,她儘管害怕、恐懼,會哭喊求饒,卻半點也不意外,彷彿一切理所當然。

  還好金釧跟她妹妹不一樣。任宜紫忍不住想。

  「衫子……」她指了指耿照腿間。「拿過來。」

  金釧遲疑片刻,面無表情地拎起,扔了過去。

  任宜紫巧笑倩兮,當著她的面將薄羅衫子扯出大口子,是再難穿上身的程度,才又隨手扔出竹簾外。

  「那是問人借的。」

  「我賠十件新的給她。」

  金釧似不意外,冷道:「接下來呢,要我脫哪一件?還是全部脫光?」反手去解抹胸系結。

  「沒讓你脫!我又不想玩這個。」任宜紫冷哼一聲,突然沖耿照一笑,眸底甚冷。「蠢丫頭耍了個烏龍,你該不會以為沒你的事了罷,典衛大人?」耿照盡量不看金釧裸露的肌膚曲線,木著一張黑臉。「任姑娘,你到底想怎樣?」

  任宜紫美眸流眄,嘻嘻一笑。

  「不是問了你麼?那穿紅衣、白皮膚的美貌妖女,到底是不是你老婆?誰讓你東拉西扯的,就是不說實話,活該你那身新衣裳。」

  先前金吾衛湧入大宅,耿照以為是任逐流領的頭,能叫動這位金吾郎的,也只有皇后娘娘了。阿妍姑娘與己相善,中間還隔了韓兄這層關係,十天時間夠他們通消息的了;金吾衛看似拿人抄家,實為保護,只要到了棲鳳館,恁誰想抓綁上的刀屍疑犯,總不好問皇后要人。

  此舉關係重大,阿妍姑娘斷不會派任宜紫來,今日之事怕非娘娘的意思。

  任宜紫彎來繞去、不依不饒,就是不肯放過寶寶錦兒的事,饒以典衛大人之精明,也摸不透其用意,只不想讓她逮到借口,再折騰金釧姊妹,暗自歎了口氣,冷道:「她的確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也不是什麼妖女。」

  任宜紫嘴角上揚,瞟了金釧一眼,一副「你看吧」的得意模樣,二人於此顯有分歧。耿照摸不清少女的心思,又聽任宜紫追問:「她雖不是你老婆,可你們倆好過了,是不是?」

  「干你屁事」四字差點衝口而出,耿照生生將話嚥回喉底,並未應聲。

  任宜紫也不以為意,玉筍尖兒似的纖指繞著發尾,冷不防問:「你也同我二師姐好過了,是不是?才想娶她做老婆,不認那七玄妖女的露水情緣了。我說得沒錯罷?」

  耿照臉色微變。「任姑娘,我敬你師門出身,才忍讓再三。你問的全是我之私事,與你何干?這般出言不遜,損及令師姐的名節,所為何來?」

  「你瞧,我猜得沒錯罷?一說到紅姐,他就生氣啦,還說明月清風兩不涉?」

  任宜紫的笑聲動聽如銀鈴,虛握五指,以手背掩口,白晰的掌底一抹握紅,如染梅漬,說不出的粉潤。

  她看似與金釧說話,水汪汪的杏眼卻瞅著耿照,赤裸裸的釁意毫不遮掩,另有一股含嗔似的嬌媚,怕連她自己也未必察覺。耿照沒想理她,任宜紫卻瞇著眼上下打量,彷彿他臉上開了朵花,片刻才嘖嘖道:

  「哎呀不對,原來你既想娶紅姐,貪圖她那鎮北將軍府的東床,又捨不得妖女的好處,想腳踏兩條船呢。是不是我那二師姐空有副迷人的身子臉蛋,床笫上卻無趣得緊,不如同妖女顛鸞倒鳳,睡起來更舒坦?」

  耿照面頰發燒,倒不是被小丫頭說中心思,而是任宜紫好好一個中書大人的獨生閨女、水月停軒的三掌院,說起男女之事毫不避嫌,雖不到粗鄙猥褻的地步,但「好過了」、「顛鸞倒鳳」、「睡著舒坦」等曖昧的字眼由她動聽的嗓音說來,強烈的違和感本身就十分刺激,聞之令人臉酣耳熱。

  更要命的是,與寶寶、紅兒歡好的銷魂蝕骨,本就是無可取代的珍貴記憶。被任宜紫一說,雙姝絕艷的胴體浮現腦海,當真是寶寶嬌膩紅兒俏,皆是風情無兩,益發激起欲焰。

  他連日來睡難安枕,肩負沉重,體內陽火亢燥,本已逼近臨界。

  符赤錦、郁小娥等入谷避難,潛行都諸女雖在越浦城內行走,耿照並不把她們視作可供盟主恣逞獸慾的禁臠——萬不幸被漱玉節嗅到一絲端倪,恐怕諸女皆難倖免——連綺鴛回報時,都盡量將李綏一併喚入,或索性隔屏說話;否則以綺鴛姑娘綿股誘人,行走間肉感滿溢,光看便覺彈手已極,怕自己難以把持,恍惚間鑄成大錯。

  「你身上有傷,知道麼?」

  在朱雀大宅撤空之後,有一晚蠶娘來找他,罕見地窩在向日金烏帳裡,便遣出了隨行的玲瓏四嬪與四窮童子,蠶娘也沒有捲起紗幔,或像過往那樣邀他入帳的意思。

  「因為蠶娘身上有傷,同你一樣。」

  許是察覺空氣裡若有似無的疑雲,蠶娘搶在他之前,笑著自我解嘲。耿照總覺得她的聲音比往常要嘶啞得多。「我的傷好說,你的則麻煩。有兩個可行之法,原本擇一即可,能並行那是最好,偏生頭一條你小子就辦不了。」

  跟隱聖交手不可能毫髮無傷。耿照多次以入虛靜之法內視周天,卻無法明確地說出傷在哪裡,只知道經脈鬱結,行氣不順,怎麼都無法調整回巔峰狀態。

  「碧火神功乃天下自愈聖品,雙修則是推動碧火功的捷徑。你身邊那火神島的神君丫頭,還有水神島潛衛的長腿丫頭,都是陰元豐沛的鼎爐;不怕被毒蛇咬死的話,漱玉節那丫頭也是一絕。我知你把她們趕進冷爐谷,不考慮入谷小住幾天,祓除病根,就只能找那孤竹國的野丫頭啦。她身上有你的同源陽丹,也是一法。」

  耿照苦笑著搖頭。

  「那……另一個法子呢?」

  「胤丹書那孩子,改良了我的天覆功。你見那熊孩子胤鏗使過,連毀去的經脈都能重生,光以自愈效果論,我宵明島正傳頗有不及。」蠶娘歎了口氣。「現在練你是來不及啦,還好有胡小子。讓他為你行氣推血,打通積鬱,再找倆純血丫頭補一補……要不,順序倒過來也行。莫在對抗殷小子之際,還拖著這副破破爛爛的身軀。」

  耿照並未告訴蠶娘,老胡去了朱城山,沒這麼快回來。

  蠶娘天明前才離開,應他之請,撤去了始終隱於大宅內保護他的劉、楊二嬪。少年並未按銀髮女郎吩咐,以雙修之法洩去陽亢,積久難禁的壞處終在此時顯露出來。

  任宜紫何其機靈,男兒腿間逐漸昂起的巨物,豈能逃過法眼?紅著小臉輕咬櫻唇,纖指一比,神氣活現,逕對金釧道:

  「我就說他是個浮滑無行的登徒子,你還不服氣。瞧他那物事……都成什麼樣了?他瞧著紅姐時打紅姐的主意,紅姐不在又姘上七玄妖女;如今見了你的身子,多半便想要你啦。這般臭男子,你要不要再替他說話?」

  金釧臉色自然是極難看的,又忍不住拿眼角來瞧,見男兒的陽物已非適才匆匆一瞥的模樣,粗圓如嬰臂般的肉杵上浮起筋絡,彎翹如鐮,昂然指天,全然想不出腿間懸著這般巨物,如何能行走坐臥;杵尖繃著個形狀大小俱似熟剝鵝蛋的紫紅肉菇,通體滑亮,不能說難看,卻有種莫名的迫人之勢,感覺挺怕人的。

  她全副心神皆被這平生首見的異物所攫,正欲細細審視,餘光偶與耿照視線一對,趕緊扭頭,面頰滾燙,才想起該露出輕蔑不屑之意,小巧挺翹的瓊鼻裡一聲重哼,果然甚是不屑。

  任宜紫瞇著貓兒似的眼縫,舌尖輕掃唇瓣,彷彿這樣能稍解口燥。心兒怦怦跳的異樣,令少女莫名興奮起來,她很想伸手去摸肉棒,感受它的尺寸和觸感,礙於自己的身份,這樣做很不合適——起碼一開始不行。

  她知道該怎生開始才好。

  「喂,你摸……摸摸看,看他是不是病了,怎地……突然變得這麼大?」

  金釧遲疑了一下,耿照本以為她會嚴詞拒絕,豈料少女俯身趨近,綁著金紅緞帶的長髮,自低斜的裸肩後掃落,晃開一抹幽幽的苜蓿芽香,尖細的髮梢掃得男兒腹間一片酥癢。

  幾不見毛孔的細緻肌膚,一下子盈滿視界,逆光可見細細的、柔順的汗毛,彷彿透著暈芒。還有那件質地滑亮、渲開片片汗漬的紅緞抹胸,每寸起伏無不貼著濕布,彷彿金釧未著寸縷,而是直接在緊致的腰枝、玲瓏的奶脯上描金繪紅,勾勒出褻衣的圖樣。

  龍杵滑入細涼的指間,搔癢似的觸感既舒爽又銳利,光這樣就讓肉棒不由自主一脹一跳,瞬間又膨大了些。

  金釧睜大杏眼,卻沒發出任何聲音。從耿照的角度,很難判斷她的表情是驚詫抑或其他。

  而少女全然不管他的心思反應,伸手握了握肉棒,如敷粉般細嫩的掌心觸感,混著汗漬的膩滑,令耿照幾乎無法自抑,仰頭吐了口長氣。

  他倆只見過三回、打了兩架,沒動手的那回還是拜了金釧昏迷不醒所賜,嚴格說來不算相識。聽任宜紫的話意,敢情金釧還替自己說過話,心中微動:「是了,當日在棲鳳館,我替她倆向任姑娘求情。念此不忘,便能理喻。」忍著杵上絲滑般的膚觸,低道:

  「金……金釧姑娘,你聽我說。女子貞節,事關重大,不可……唔……不可輕易失之。你家小姐隨口相戲,你好好一個姑娘,將來尚有良緣得配,莫為此輕易犧牲名節。」

  金釧本是垂頸輕握著,聽他一說突然抬頭,小手捋起,眼神又似初識時那烈如鍛鋼的模樣,雪腮繃緊,耿照甚至不知怎麼冒犯了她。

  「你拿『名節』來說嘴,莫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角落裡,任宜紫雙手按著繡枕,遮住腿心,懶洋洋地偎著,嗤笑道:「名節這種東西,是專門拿來吃女人的惡獸!你們男人睡上幾千幾百次,均無損道德,可以高高在上,指著別人說長論短;區區一圈薄肉膜子,捅一次就破的玩意,怎就能論斷女子的污潔?

  「我本以為你是無恥了些,金釧那蠢丫頭則以為你沒那麼無恥。待你說出這兩個字來,才知你不是無恥而已,而是剝殺女子、狼心狗肺的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