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的風水相師 第四十一卷 第四章 令人尊敬的江院長

  章敏雖然被芳琪說服了,不再與我們爭論酒家門外風水一事,但從她臉上的表情輕易瞧出心裡仍是不服氣,她始終認為這家食店,主要是老字號出品佳,而生意滔滔,並不是因為風水局的關係,同時,新一派的她,主張門面應該輝煌奪目,不該掛著個破招牌,讓巨大裝潢的工程,留下美中不足的遺憾。

  周通老闆帶領我們進入他的周記酒家內,估計走不超超過廿步,眼前一亮,出現一個很大的魚池,長達六十尺左右,不管方型的魚缸,還是圓型、橢圓型、桶裝型、地攤型,什麼種類的蝦、蟹、鮑、貝、螺、各種各類的魚鮮,全都應有盡有,甚至幾百斤重的斑科類也有數十條,有趣的是鯊魚池的上面,掛著大小無數三角形狀的干翅,難怪鯊魚會不停的游來游去,寢食難安,似乎在為自己找條生路。

  一間稱得上既旺場又響噹噹的食店,必須出現坐輪椅,和睡在嬰兒手推車裡的客人,方能稱為一流生意的旺鋪,而偏偏這些情景,全都出現在我們眼前。顧客多侍應們自然忙個不休,另一個考驗,則是侍應們的動作和腳步是否勤快,因為一般刻意裝出旺場,而準備賣盤的奸商,破綻往往出現在侍應的身上,他們就是少了該有勤快的身體語言,這點乃是平日磨練出來的身手,很難裝得出來。

  周通老闆安排我們坐在擺有無數富貴竹的角落,除了不會有人經過打擾,亦可一眼瞧見整個場面,好比戰場上的點將台似,我深信這張桌子,該是老闆平日用來監視生意和私人飯桌之外,同時亦是一個養精聚財的風水位,要不然怎會擺放如此多的富貴竹,而我們今次的到來,桌子亦隨即換上紅衣裳,以示對我們的尊重。

  原本今晚是我款待梁醫生,以答謝她助我一臂之力,解決難題,誰料,周通老闆的出現,江院長則成了桌上賓,芳琪很懂得人情世故,這種場面不會搶著坐在我的身旁,而把位子讓給了紫霜,我另一邊自然是坐著江院長,他的旁邊自然是周通老闆,試問老朋友碰面又怎能不好好聚舊一番呢?

  平日我們吃飯,點菜的人不是鄧爵士便是芳琪,但今次周通老闆卻為我們準備一切,芳琪剛才提過很想吃的菜,她也沒有失體面張聲要求,這點也是我所欣賞她之處,唯獨師母的視線一直望向紅酒櫃,想必她肚內的紅酒蟲又甦醒了。

  一位不知是主任,還是經理的人走過來,交了張菜單給周通老闆,並馬上向我們介紹所點的名菜,裡頭正好有芳琪喜愛吃的菜之外,還有一些我們極少聽見,或頭一次聽見的名菜,如酥炸燴釀小白菜、脆炸雲手、仙人掌釀豆腐、半邊蒸半邊炸的皇帝蝦、龍涎百花蒸天九翅,和蛋蒸兩斤半的老鼠斑等等,當然也少了鎮店名菜;古方烤燒大肥鵝和椰皇燉血燕。

  「這幾道菜大家不知滿不滿意,還需要加點什麼嗎?」周通老闆問我們說。

  「果然!今日的周記已順利轉換了形象,可真是水裡水裡做,火裡火裡燒,水火相剋的生意,到你手上已變得順心其手呀!」江院長笑著說。

  江院長這番話,可道出經營者的苦心,和成功之路的舉步之艱呀!

  「周老闆,單是聽那些菜名,經已垂涎三尺,有佳餚可不能缺少美酒哦…」我偷偷望了師母一眼說。

  師母鬼鬼祟祟的向我發出會心一笑。

  「我們老闆已準備一瓶六十年的古越龍山花彫,正在加熱和為話梅去掉核心,而兩瓶千禧年的法國馬爾戈紅酒在透氣,另外九八年份的馬爾戈白酒準備端上。」

  「哦?周老闆,菜單中有鮮蠔或刺身之類的美食嗎?」我好奇的問周通老闆說。

  「龍生師傅,你竟然猜中還有鮮蠔這道菜,其實這些鮮蠔是我從美國訂回來自己享用的,所以沒有例在菜單上,怕你們見笑…」周通老闆說。

  「哦!見什麼笑嘛!能有機會品嚐到美國生蠔,感激還來不及,亦肯定不會是普通的生蠔,要不然你怎會只捨得吃,而不捨得賣呀!對了,您免去梁醫生那一份,她不適宜食用生冷的物品,另外請給她杯果汁,或是什麼參茶之類飲品。」我說。

  「謝謝!我有白開水行了。」梁醫生回答說。

  「來!換一杯上等的參茶給梁醫生。」周通老闆吩咐另一個侍應說。

  「老闆,還是讓我親自…」經理說完即刻轉身走向水吧。

  「龍生,進來之後,有什麼特別發現嗎?」江院長問我說。

  「我剛進來便發現這個魚池很特別,剛才看了點菜單,可以肯定周老闆顯然以海鮮做招牌,而不再以烤鵝為主題,形象轉換的信心,真令我敬佩萬分,一般食店的老闆,絕不敢將鎮店之菜打入冷宮,實屬勇氣可嘉呀!」我說。

  「佩服!龍生師傅的大名,果然名不虛實,現在生意難做,不求進步的話,什麼鎮店之菜也是假的,尤其是現在醫學的發達,人人保健概念增強,燒烤類的食品,很難留得住顧客,所以烤鵝這道菜,已不能當主題,與時並進嘛!」周通老闆歎氣的說。

  「什麼?烤燒鵝不做生招牌之用?這裡的顧客不是為這道菜而來的嗎?」章敏驚訝的問周通老闆說。

  「章敏,讓我來回答你吧,因為破木止爐火,卻因水生木,火遇木重生,此火已非彼火,這把火已不再是以前那把剛烈的火,現在燒出來的菜溫和許多,算是成功轉變了形象,而這裡的顧客亦因此風水局的關係,對此店留下更好的印象,故主菜不主菜已不重要,主要他們想吃飯的時候,周記在他們心目中,已排在第一位。」我侃侃而談的說。

  「妙!龍生師傅說得好呀!當年江院長為我設下的風水局,就是要把起火的木先破掉,大堂上擺放魚池,以得水克火的之效,而我們這些靠火爐起家的人,怎敢冒冒然把火熄掉,這可是大忌呀!況且江院長又不是真正的風水師,所以聽了就當沒聽過,幾年後太太入院,得知他是院長…總之,別怪我當日的無禮…我正式向您賠罪…」周通老闆拿起酒杯向江院長賠罪說。

  「周通老闆,千萬不要說賠罪二字,風水很講究緣份,當時只是緣份未到罷了,我陪你喝就是,千萬不可說賠罪…」江院長馬上舉起酒杯說。

  「哇!看來要擺一個好的風水局,可真不容易,裡頭的學問真不簡單,總之,可遇不可求,緣份最為重要。」朝醫生說。

  「是呀!要讓靠火爐為生的人,將火熄掉可真是個大忌,但今日的成功,顯示出『風水逆轉法』厲害之處,亦證明風水擺局,並不單靠一個『順』字,便能水到渠成,風生水起,而是要根據不同的環境去應變,那才是真正的風水局。」我說。

  「龍生,這個風水局,還有一處最重要的地方,你可瞧出來了?」江院長問我說。

  江院長這麼問我,肯定我還未說出風水局關鍵之處,必有一處是我說漏了,或許是我疏忽了,於是再仔細望了一眼,感覺鯊魚池是最特別,突然,想起它可是黑鰭鯊,再看身邊的富貴竹,頓間,完全瞭解整個風水局的關鍵所在。

  「鯊魚池的鯊魚,可是黑鰭鯊,並不是普通的鯊魚,而黑鰭鯊有個弱點,就是不能停止游水,因為它需要水流的撞擊方可呼吸,估計擺放鯊魚池的地方,便是死門之位,所以要它不停止的游動,以死化生,再借助富貴竹將不死之氣,化為富貴之氣,帶旺整個大堂,即使心情不佳的顧客,進來之後亦會心情轉佳,趨吉避凶呀!」我說。

  「嗯,龍生,你說對了一大半,還有一點你疏忽了,我給你一點提示,倘若冒冒然將鯊魚擺在死門之位,不管放多少條或幾次,恐怕也是白費心機。」江院長說。

  「嗯,所以上面要掛著鯊魚的標本和干翅,先應死而余後生,所以缸用九尺長則四尺寬,玻璃一寸厚,水位三尺高,對嗎?」我說。

  「對極了!冷月總算沒有找錯人…」江院長說。

  「厲害,名師出高徒呀!」周通老闆稱讚的說。

  「周老闆,千萬別說名師出高徒,我什麼都沒教過他,受之有愧呀!」江院長說。

  「江院長,你沒教過龍生師傅,他也那麼的厲害,那他可豈不是個風水天才嗎?厲害呀!」周通老闆認真瞧了我一眼說。

  「嗯,龍生可真是個風水天才,這句話一點也沒說錯。」江院長同意點頭的說。

  「章敏,現在你知道龍生厲害之處了吧?」芳琪開懷的說。

  「琪姐,龍生對風水確實有些本事,但他剛才說以破木的招牌,鎮住死去的雞鴨冤魂聲,這點還是有些牽強…」章敏仍不服氣的說。

  「章敏,既然懂得用破木這一招,試問招牌怎會不用道士劍的胡桃木呀?」我說。

  「哦!原來還有這一點沒說,好!算你強!不再和你過不去,這杯我干了!」章敏舉起剛端上的白酒,面不改容,一口氣把酒幹完。

  章敏幹完整杯白酒,自然搏得眾人的掌聲,我也欣賞她豪爽的一面,起碼不是心謀狡計之人。白酒端上後,生蠔自然隨即上桌,雖然生蠔肥美鮮甜,且有濃郁的海水味,但此刻的我不管什麼美食,亦只能排在第二位,唯有江院長高超的風水術才是我最欣賞的,同時,亦明白為何李公子對神筆會派會那麼的尊重。

  肥美生蠔之後,便是鮮甜的刺身,份量雖是不多,但上等的吞拿、龍蝦、赤貝可說是應有盡有,加上一流的刀章切法,咬下的口感,更是妙不可言,生的鮮甜品品嚐之後,接下便是熟的鮮甜美食,蛋家百花醉玉蟹,配飲古醇花彫,簡直是美食中的美食。

  這時候,侍應換過我們的盤子和酒杯,接著斟上紅酒,表示燒烤肥鵝的主題菜,即將隆重登場,果然,很快便傳來香噴噴的燒烤味,一隻燒紅的肥鵝迅速上桌,好奇的我自然對這道主菜特別留意,發現此鵝外皮燒得乾透,色澤紅卜卜的,視覺上絕無油膩之感,只有脆皮的誘惑,嗅覺更不用說了,眾人垂涎三尺的目光,已說明了一切。

  果然,此鵝燒得不但皮脆肉香,而且薄切的刀章,十分到家,鵝肉不會掩蓋脆皮的口感,亦沒有油膩膩的感覺,而燒鵝底下原來還有一層薄小饅頭,別小看這塊薄小饅頭,它裡頭可貯藏燒鵝的美味精華,可惜的是,每人只能分到一小片。

  接下來,自然是魚翅登場,魚和肉的佳餚,亦陸續上桌,雖然我們已有些飽意,但始終還是忍不住往下吃,因為份量不多,每人只得一小片,不可能不試一試,或許這麼說吧,接下來的過程,意識上轉換成試菜,已不能用吃來形容,所以每對筷子仍是勤快的操動,不會因為個飽字,而閒置一旁。

  「大家覺得這裡的出品怎麼樣?還可以嗎?」周通老闆笑著問我們說。

  「簡直太好了!」眾人齊口的誇獎說。

  「周通老闆,龍生很會吃的,你不妨向他要個評語呢?」章敏說。

  「哦?龍生師傅,那可要給點意見…」周通老闆喜出望外的說。

  「嗯,周通老闆,別聽章小姐瞎扯,我對吃沒什麼心得,更不是什麼食家,不過,我坦言認為最吸引之處,則是你們確實花了不少心血在食品上,不管品質的優劣,或是烹調的手法,曾下過一番苦心,尤其是刀章的嚴格,令食品更上一層樓,份量的多少,亦控制得恰恰好處,總結一句話,燒鵝這道鎮店菜,果然名不虛傳。」

  「謝謝!剛才你們吃的脆皮,其實是有個名稱,叫『玻璃脆』,像玻璃那般的薄和爽脆,但真正能把鵝的外皮燒到玻璃那般的脆,當今世上恐怕只有我們獨家秘法,可惜,我膝下無子,這門燒烤功夫很快便會流失…」周通老闆感歎的說。

  「膝下無子?」我驚訝的望了江院長一眼。

  「哦!周通老闆的問題,則發生在自己身上,風水無法幫上忙。」江院長對我說。

  哎!江院長這番話,表示周老闆本身性機能出了問題,而不是風水問題,亦無法利用風水術幫他一把,或許是因果報業吧,談起這個問題,腦海中,不禁想起了章叔叔,他倆的命運一樣;皆為香火而苦惱。

  「周先生,哦!周老闆才對,為何你不收養子呢?」梁醫生問說。

  「梁醫先,我倒有兩個養子,但始終不是親血肉…」周通老闆遺憾的說。

  眾人迴避不快的話題,免得破壞原本高興的氣氛,只顧飲酒和轉換話題。

  梁醫生整晚很少說話,但談到有關兒子的問題,就感興趣答上一句,但卻把老闆叫成周先生,而她說的周先生,令我想起楊寶金的周先生,他家的祖墳不是和我們的祖墳有所牽連嗎?當時周先生在賭船上說過,楊寶金是接緣人,而我就是有緣人,雖然他說的話還未證實什麼,但要他編出風水的謊言,亦非是件容易之事。

  此刻,原想把周先生一事,告訴江院長,但他和周通老闆閒聊往事,我亦不方便打斷他們,反正來日方長,到時候再說也不遲,況且我和這位美艷的前香江小姐楊寶金,還有一個約會沒碰面,等到時候見了面再說。

  酒過三巡,眾人都有些倦意,覺得該是時候結帳了,於是吩咐經理結帳,但得到的回覆是周通老闆已把帳結了,其實這也是意料中之事,但言辭上總要說幾句客套話,以示謝意。

  「大家千萬別客氣,只要是江院長的朋友,便是我周通的好朋友,他不但對我太太有救命之恩,更是這家飯店的再生父母,但我只能希望你們常來,我就不想去見他了,哈哈!」周通老闆笑著送我出去。

  回家路程,由於憐受愛惜玉的關係,我想芳琪能早些回家,於是由我送梁朝兩位醫生,和江院長回家,而芳琪偷偷告訴我,已把花擺在後座的行裡箱內,特別提醒我別忘記送給梁醫生,現在我才知道出門前她那袋東西,原來是從花店買回來的花,她不說我倒把此事給忘了,最後吩咐她小心駕車。

  當車子駛到周記轉彎的路口,周通老闆站著等候我們。

  「再見了!有空常來呀!小心駕車!」周通老闆向我們揮手說。

  「周老闆,生蠔的季節,我必會前來找你,這是我的手提電話號碼,有什麼事要我幫忙的,隨時可以找到我。」我把名片交給周通老闆說。

  「好呀!那我今年只等你帶來的生蠔了,千萬別食言哦…」周通老闆把他私人的名片也交給我說。

  「好!一言為定!再見了!」我說完便把車駛出路口。

  回家途中,心想今次第一次和江院長吃飯,感覺挺不錯的,而最大的收穫,則是從他身上感受到,做一個好人真開心,能幫上對方的忙,更是一種褔氣,亦相信人世間最好的禮物,就是得到對方的尊敬,而這些已全都發生在江院長身上,今晚這頓飯,可真是吃出一個人生的啟示來了。

  「對了!你們要上哪呢?」我問說。

  「龍生,麻煩你送我回醫院。」江院長說。

  「這麼晚了還回醫院?」我說。

  「不晚,平時我都很晚才回家,醫院很多事要親自去處理,況且有兩個病人需要多看一眼,倘若不回去看看的話,始終放心不下…」江院長說。

  江院長簡直是我的偶像,有他這位岳父,不但是我的福氣,更是我的驕傲。

  「好!我送你到醫院之後,再送梁醫生回家,最後才送朝醫生。」我說。

  送走了江院長,車子很快來到梁醫生的樓下,於是下車到後座行裡箱把花送上,當被她拒絕了。

  「龍生,今天和你家裡人吃過飯,感覺你很幸福,亦有非常好的溫馨感,就是因為這種感覺,你的花我不能收,同時希望你能把花轉交給謝大狀,相信聰明的她會明白我的意思,還有關於我對你的承諾,恐怕我要當個食言之人了,不過我們將會是要好的朋友,但只限於要好的朋友,明白嗎?」梁醫生說。

  「這…這…明白…明白…雖然你食了言,使我無緣得到你的肉體,但我相信得到的會比失去的更多,總之,從今以後,你不但是我的好朋友,更是我龍生的恩人,日後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有空也常到我家坐坐,記住了,再見!」我說完目送梁醫生進入大廈之後才轉身離去。

  「怎麼了?梁醫生不接受你的花?」朝醫生問我說。

  「梁醫生要我把花轉交給芳琪。」我說。

  「龍生,我們去飯店途中,芳琪沒有責問我們和你在房間的事,亦沒有擺出什麼面孔的,你可別誤會芳琪從中挑撥呀!」朝醫生嚴肅的說。

  「我從來就不會懷疑芳琪,只是梁醫生怕會破壞我們幸福的生活。」我說。

  「嗯,梁醫生的姻緣亦夠差的,之前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當人生最失意的時候,卻遇上一個不可以愛的人,哎!人生就是這樣苦!」朝醫生感歎的說。

  「怎麼了?梁醫生,聽你的語氣,似乎也很不開心似,有心事嗎?」我說。

  「是的!即使你不送我回家,我也想找個機會和你談談…」朝醫生欲言又止的說。

  「有什麼事不妨說,是不是關於真真的事…」我伸出手想給朝醫生一點關懷和支持,誰料卻給她一個很自然的動作給避開,她這個舉動不禁使我有些愕然。

  「不!是你岳父的事,先讓我靜一靜,好好整理要說的話…」朝醫生小聲的說。

  「江院長?嗯,你慢慢的想,什麼事都會有解決的辦法,不用急…」我尷尬把手縮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