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士 第二章:千夫所指

  我並沒有對如月說出全部的真相,我只是把那晚和魔神路西法見面的事對如月照實說了,不過故事的版本我也稍稍地做了一點改動,我把四翼暗黑龍變身也說成是路西法替我引發出來的,只時到最近才覺醒。和卡尤拉聯手,這件事本質上已和「與魔族勾結」無異,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去。

  沒辦法,只好讓這位偉大的魔神替我們這對姦夫淫婦背黑鍋了,活了幾萬年,把一切都看透,胸懷寬廣的他是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的。

  聽完了我的說辭,如月閉上雙眼,身體向後座上一靠,慢慢地回味我說過的話。車廂裡靜極了,只有咕碌碌的車輪聲單調地在耳邊迴響著。我在她面前端端正正地坐著,心裡七上八下,我不知道這些半真半假的謊言能否說服如月,現在的感覺,真有點犯人在等法官宣判的味道。

  等待宣判的滋味非常難受,我的心情更是惡劣到了極點。如月說要幫我,或許她是真心要幫我吧,可是那又怎麼樣?即使她替我在奧拉皇帝面前說好話又如何,我還不是靠著她的好意,或者說是憐憫、同情、或者說是「浩蕩的皇恩」才活下去的,是因為她要我活我才能活下去的。在戰場上我叱吒風雲,數十萬人的生命被我玩弄於掌中,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身為帝國「守護神」的我卻無法把握自己的命運,我只是一顆任由如月,或者她父親擺佈的一顆棋子啊!

  究其原因,一切皆是實力使然。強者操縱弱者,這是宇宙永恆的定律!奧拉皇帝比我強,如月也比我強,所以我才會被他們任意擺佈,當作棋子隨意驅使,喜則用,惡則棄。

  我暗暗發誓道:「從今天起,我發誓,我達克·秀耐達要奮發向上,我要變強,無論是武功還是其它方面,我都要做這世上的最強者!」

  「大魔神路西法的事,我相信你,但我感覺得到,有些事情你依然沒有對我坦白。」

  「和這有關的事,我都說過了!沒有騙你!」

  「算了,你不必再說了,或許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吧!大魔神路西法突然為你開頂傳功,這實在令人不可思議,不過既然知道是他幹的,那這件事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定位了。」

  宣判時,如月一點也沒有表現出咄咄逼人的味道,她的語氣甚至難得的非常友善,不過這些對於想通了的我來說已毫無意義了。我不會再讓自己的命運受別人玩弄擺佈,我要變得更強,不管用什麼方法。

  我詢問如月對這事的看法,如月只是淡淡地答道:「你和魔族勾結的事,應該是斯羅有意地挑挑撥間吧。」

  「應該是?」

  這句話模稜兩可的回答寓意深遠,個中含義,實在是令我回味無窮啊。

  馬車載著我和如月馬不停蹄地跑了十天,然後我們在距加裡斯城三十公里遠的一個渡口上了船,在船上又走了九天,我終於回到了久違的風都城。

  到達風都時天剛入黑,我婉言拒絕了如月送我到家的好意,在城門口下了車。

  離開時如月突然叫住我道:「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現在想想,還是告訴你吧。」

  「什麼事?」

  「是關於大魔神路西法的事。」

  「怎麼了,又怎麼了?」

  「其實早在三百年前,我的先祖雷茲就曾經和大魔神路西法見過一面,他們甚至還交過手,不過那是他完成第七次褪變之後的事了。」

  「什麼?」

  「這是我惟一能為你做的了,知道了這事,你應該會好受一點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有得你忙了。」

  馬車開走了,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細細回味著如月告訴我這個秘密的真實含義。

  ※※※※

  離開如月之後,我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蒼龍學院,我是去看望義父,而且現在天才剛黑,希拉她們或許也在學校的飯店裡。如月公主告訴我,自從我離開風都之後,義父的身體就一直不好,大病沒有,小病卻不斷,健康狀況是每況愈下。

  當我到達蒼龍學院時,我發現飯店的門早就關了。

  「那個人,那個人就是殺了帝國幾萬同胞的暗黑龍。」

  「不會吧?我們學校居然會出這樣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他看上去這麼年輕,居然……」

  「難道你忘記了嗎?我們蒼龍學院一向是以出產瘋子和殺人王出名的。」

  「喂,小聲點,他聽到了!」

  走進校園裡,幾個還未回家的學生看見我,偷偷地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加裡斯城一戰,我現在已是「名揚天下」的「名人」了。

  我一時興起,咧開嘴,板起臉,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衝著這幾個唇上還未長毛的小年青喊道:「喂,你們在看什麼啊?是啊,我就是暗黑龍,殺人魔王達克·秀耐達,我的肚子餓了。」

  我伸長舌頭,舔了舔嘴唇,作垂涎欲滴狀。

  「呀,他聽到啦!快跑啊,不跑小命難保啊!」

  「別跑那麼快啊,我還要給你們簽名呢!哈哈哈……」

  惡作劇成功,看著學弟們尖叫著逃走的模樣。我覺得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少年時期,心情稍好了一點。

  「這次發生了這麼多事,也不知道義父他是怎麼看我的。義父雖然行事有些古怪不近情理,但在有些地方,比如說為了勝利不惜殺害無辜,這樣的事他還是不能接受的。

  ※※※※

  到達義父家時,他正在和哥裡德爾叔叔一起吃晚飯。義父瘦了,臉色有些蒼白,精神比我離開風都時更差了。

  「你回來了?這麼早?回來了就好,剛到嗎?很累吧?吃過了沒有?」

  「才剛到,和如月一起回來的,還沒有吃過。」

  「那就一起吃吧。」

  我的突然出現令義父感到有些意外,聽著他發自內心的問候與關懷,我心中一陣感動。

  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和各方面的勢力勾心鬥角,耗盡心思,所做的一切幾乎都是冰冷的交易或殘酷的權力之爭,殺戮之爭,現在突然遭遇這種充滿人情味的關懷,那種感覺非常的親切溫暖,前次分手時的不快早就在三言兩語的關懷話下消失了。

  「達秀,你這個壞小子,瞧你幹的好事!你這次沒被公主綁回來,可真是個奇跡啊。」

  哥裡德爾叔叔邊說邊從桌子下掏出一疊舊報紙遞給了我,我接過翻了翻,這才發現我的情況還不是一般的糟糕。

  「暗黑龍達克·秀耐達水淹加裡斯,無辜軍民死傷無數。」

  「為加裡斯城的無辜死者鳴冤,強烈要求陛下嚴厲處置暗黑龍達克·秀耐達!」

  「千古奇冤,恨水一頁。慘無人道,萬人殞命!」

  「我的兄弟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自己人的手上!」

  報紙是半個多月前的,帝國的三大報社,風都時報、帝都早報、每日晚報,都在頭版頭條,用最觸目驚心的文本刊登了水淹加裡斯的消息。報上的內容對我殺死己方六萬人的事極盡指責之能事,而對我大敗魔獸聯軍的功績卻半字不提,因為打敗魔獸聯軍的人成了如月公主了。報上把我描述成一個殺人如麻,罪大惡極,百死不足以償其罪的狂魔。更有甚者,還揪根刨底,將我過去的種種風流韻事一一翻出來晾在最顯眼的地方,甚至不惜信口雌黃,其中有一篇名為《七歲看七十,殺人魔王是這麼誕生的》寫得最是有趣。

  「達克·秀耐達生於帝國281年,其父基思·秀耐達苛刻的教育方式養成了他偏激的性格,從七歲起他就以虐殺各種小動物為樂。

  正所謂七歲看七十,他會有今天這種殘忍的舉動,我早就猜到了。記得有一次,是我親眼看到的,達克抓到了一隻蚊子,他沒有殺他,更沒有傷害這只蚊子,甚至不惜用回復魔法替蚊子療傷。但對於這只蚊子來說,被當場打死或許更幸福一些他用小刀非常小心地將蚊子的針狀吸管切下來,然後把蚊子放飛了,他要讓蚊子活活餓死,而那時的達克才七歲大。

  達克·秀耐達的某個鄰居如是說。「

  「這傢伙是誰啊,我會那麼無聊嗎?簡直是胡說八道,居然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傢伙是誰,我瞧瞧,署名在這,薩哈夫?這個名字好怪啊,有空倒要拜訪他一下。」

  「哦,寫得這麼有趣啊,哎呀,這一篇好像漏看了,我瞧瞧。也難怪,前一段時間鋪天蓋地都是這些東西,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哥裡德爾叔叔從我手裡拿過報紙,找到了這個叫薩哈夫的傢伙寫的那篇文章念道:「十二歲時達克就學會偷看自己的母親洗澡,還因此被其父痛打了一頓,綁在樹上吊了三天三夜。成為龍戰士之後,他更是無所忌憚,對風都城內諸多女性犯下令人髮指的淫行。嘿嘿,這句話說得倒不錯嘛,對了,」哥裡德爾朝我促狹地一笑,「達秀,以前你是經常被你老爸吊起來打的,該不會真的是因為偷看自己母親洗澡吧?」

  「去你媽的!」

  哭笑不得的我氣得一把抓過報紙,扯得粉碎。回風都時,我早就不抱著「衣錦還鄉,榮歸故里」的夢想了,但事情演變成現在這個模樣,成為千夫所指的公敵,卻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義父正容對我說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為什麼所有的報紙宣傳都用同一種口氣說話呢?」

  「是那些貴族吧,他們有錢有勢,這些只是舉手之勞啊!」

  「那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是要我的腦袋!我是龍戰士,身份特殊,除非有非殺不可的罪名,否則不管怎麼樣皇帝都不會殺我的,他們在為殺我做輿論準備!」

  義父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話。

  「前幾天,帝都又有傳言,他們說你和魔族的公主,一個叫卡尤拉的女暗黑龍龍戰士相勾結。我想這也是謠言吧?」

  我笑而不語,脫掉外套,然後變身。

  「四翼暗黑龍,難道……」

  看著我背後生出的四翼,義父和哥裡德爾叔叔頓時大驚失色。

  「上次四翼墮落天使的事,我一直沒有機會向義父您解釋,沒錯,就像父心裡猜的那樣,是大魔神路西法為我開頂傳功,我才擁有了這種力量。」

  「什麼,這是真的?」

  義父跳了起來,緊張地看了看門窗,又瞧了瞧他的弟弟,生怕我的話被傳了出去。

  「沒有什麼好緊張的,這個秘密我已告訴如月了,我想現在她應當正在向皇帝匯報這件事吧。」

  義父目瞪口呆地愣了很久,過了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吃飯,吃飯,吃完了再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想我們父子倆也該好好地交流一番了。」

  ※※※※

  飯後,我們父子倆坐在一起,喝著茶傾心相談,我把這兩個月來發生的事慢慢地對義父說了一遍。哥裡德爾叔叔似乎也被我們的交談勾起了興趣,不識趣地留了下來,由於有他在場,我沒有把卡尤拉的事說出來。

  「幾個月不見,你又變了很多,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那是因為我長大了,我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懂得將來該走怎樣一條路。」

  「很好,說說你心裡的想法吧。」

  「從帝國的平民百姓來看,我是龍戰士,是帝國的守護神,像神一樣偉大,可是我知道,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這些都只是沙灘上的城堡。在奧拉皇帝眼裡,或者如月公主眼中,我只是一條狗,一條被人利用的狗。有用時給我塊骨頭啃啃,不用時就像扔垃圾般地將我任意處置。」

  義父沈聲道:「你的這種想法,不能說是錯誤的,但是,這種想法實在有點可怕。」

  哥裡德爾在一邊笑道:「有意思,我的好哥哥啊,你看達秀真的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價值觀了,不再是從前那個毛孩子了。」

  「自從安達死了之後,我就一直在思考,現在我已經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下去,該怎麼活下去。這兩個月來我在戰爭中所做的一切,並不是為了帝國,帝國的興衰,平民的死活與我毫不相干。只要我還有我所愛的人能夠活下去,幸福地活下去,這就夠了。我其實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自己能在亂世之中掙扎著生存,別對我的期待太高。」

  義父頹然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當時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為什麼這麼做?義父,你以為我是因為唯自己利益至上才放水淹死自己的部下嗎?你還是不明白啊。」

  「怎麼了?那當時你是怎麼想的?」

  義父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

  「我雖然不是好人,但水淹三軍時我心裡並不是那麼想的,當時這麼做只是為了打贏這場戰爭而已。」

  「但那六萬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錯,我是有意犧牲掉他們的,報紙上說的倒也沒錯。」

  「什麼?不要開玩笑啊,達克。」

  我看了一眼義父,又瞧了瞧身邊的哥裡德爾叔叔,哥裡德爾叔叔一直衝著我微笑,他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一個人奧維馬斯,我最得力的助手。哥裡德爾叔叔常常自稱自己是瘋子,為了科學不顧一切的瘋子。

  「這種事怎麼能開玩笑?義父,還有叔叔,問你們一件事。如果一場戰爭戰死了一萬人就可以令你們取得整場戰爭的勝利,如果說死多少人是可以選擇的,那你們會選擇死多少人?」

  義父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會去嘗試只死五千人,或者更少的人去贏得勝利。」

  我搖頭笑道:「所以義父做不了將軍,無法成為名將啊!」

  「你也在問我嗎?」

  看到我把目光掃向他,哥裡德爾叔叔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他豎起一根手指,一板一眼地答我道:

  「我的答案是正好一萬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我是個科學家,做什麼都要以科學為依據。如果說殺人是種化學方程序,勝利是反應後的結果,那麼多死一人,或者少死一人都不行,因為這是科學,一切以尊重實際為主。」

  我笑道:「科學家的職業病吧?」

  哥裡德爾笑道:「沒錯,這是科學家的習慣。現在的你我很喜歡,我上次說你和波爾多很沒出息,看來我錯了。」他向我致歉般地聳聳肩,接著又問:「那你呢,你會怎麼做?」

  我瞧了瞧哥裡德爾叔叔,又看了看義父,我發現我和義父的距離突然拉遠了。

  「我會殺一萬五千人,二萬人,甚至更多的人!」

  「為什麼?」

  「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我很清楚自己的才能!我的能力和雷茲或者漢尼拔都無法相比,追求更少的傷亡獲得勝利,那是他們這樣的天才才能做的事!以我的能力,要想取勝只有少犯錯誤,相對而言,在戰場上,犯錯誤少的人離勝利之神更近一些。多殺的五千人或者一萬人,就是為了當我犯下錯誤時,獲勝的殺人基數被無意中提高時還能為自己留下緩衝的餘地。」

  哥裡德爾點頭,心悅誠服地歎道:「有道理,從科學的角度來講,這叫提前量吧!」

  義父身體一顫,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歎道:「達秀,以前我一直希望你快點長大,但現在我卻希望你永遠長不大!嗨,世界就是這麼矛盾的,有得有失,這是命運啊!」

  「別再提命運了,我不相信命運,我只相信自己!義父,我今天這麼急著來找你,是想問一件關於我家傳武功的事情。」

  義父皺眉問道:「武功?達秀,這麼多年來你還是第一次向我請教武功啊,以前你是不喜歡學武的。」

  「我長大了嘛,需要承擔責任了!我想問的事情,是關於家傳武功中最強的兩大絕招天缺和天滅,這兩門武藝,我手頭的資料非常的少,根本無法修煉。」

  「天缺,天滅?」

  義父的臉色頓時大變,而一直在邊上插科打諢的哥裡德爾叔叔也在同一時刻收起了一臉的玩世不恭,變得正經起來。

  大家無言地面對面地呆了一陣後,義父開口問我道:「達克,你知道天缺和天滅指什麼嗎?」

  「天缺是我的祖先,第一代的暗黑龍卡魯茲在晚年創出來的守招,完美無缺的守招。據說這一招使出來的時候,就連萬神血咒引發的天劫都可以輕易地接住。雖然天缺的修煉方法沒有失傳,可是除先祖卡魯茲之外,從來沒有哪個暗黑龍可以練成天缺,甚至連天缺到底是什麼,是武功還是魔法,他們都沒有弄清楚。至於說天滅,好像是我的曾曾祖父創出的一套拳法,威力之強,絕不下於雷茲的霸拳。」

  關於這兩門家傳絕技,先祖卡魯茲臨終前倒還將天缺的奧秘藏在了逆鱗上的靈魂石中,只是無人可以悟通。至於天滅,根本就沒有半點相關的資料留下來,所有的資料都被有意地抹掉了,我也只是從其它方面的一些線索推斷出了一鱗半爪。

  義父黯然道:「天缺,顧名思義,天有缺陷,是心靈有致命缺陷的人才能學會的武藝,那是至情至愛,卻又悲傷至極的武藝;至於天滅,不說也罷。」

  「聽你的口氣,這兩門武藝好像變態到了極點。」

  「沒錯,你創出天缺和天滅的兩位先祖其實都是不幸的人。這兩招是他們對命運的感悟,除非你能重複他們的命運,經歷和他們相同的痛苦,否則根本就學不會。」

  「聽起來好像很恐怖啊,武功和命運有什麼關係?」

  「我不是在說笑的,只有和你的祖先一樣不幸的人才能明白這兩招的含義。你想學這兩招,是擔心皇帝那邊吧?」

  「是的!這次我以完美的狀態和如月一戰,卻幾乎敗在她的拳下,沒想到我們間的差距居然是這麼大。」

  「你終於想到要努力地提升武功了?嗨,達秀,你要明白,無敵的武功並不能保證你所愛的人安然無恙!」

  「可是當事情需要以武力來決定時,至少無敵的武功還是有點用處吧……」

  「既然這樣,那你不妨試著去學學天缺吧,如果你真的能學會天缺,就算是雷茲·法比爾復活,或者帝國所有的龍戰士聯手,甚至是日不落山上的天使出手,他們也未必奈何得了你。至於天滅,你最好想都不要去想。」

  「為什麼?」

  「比起至情至愛的天缺,天滅卻是至邪至惡的武功,如果你的後半生還想和幸福有緣,那就永遠不要去碰它!」

  ※※※※

  離開義父家門時,哥裡德爾叔叔一起跟了出來,我和義父談起天缺天滅時,他一直在邊上冷笑不語。我在義父那兒幾乎一無所得,我這次找義父其實是想要關天滅的資料,但義父並沒有給我。

  「現在的你,我真的很喜歡,你肯努力了。」

  「叔叔,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

  「你突然想學這兩招,是不是吃夠了如月霸拳的苦頭啊?」

  我長歎道:「我這次用四翼暗黑龍變身,外加第五次褪變後的力量居然只能勉強和剛完成第四次褪變的如月打成平手,差點就敗在她的拳下!而且最糟的是,我的力量明明要比她強很多嘛,結果卻是這樣的糟糕!」

  哥裡德爾叔叔的回答顯得有些不知所云:「你這幾天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吧,心裡充滿了憤怨、鬱悶和怨懟,種種負面情緒吧,那就對了!」

  「怎麼了?」

  哥裡德爾叔叔把頭一歪,怪笑道:「你這次能和如月打成平手,其實是很幸運的!如果真的勝了她,那才是不正常的呢!」

  「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們根本就不在同一個檔次上啊!」

  我驚愕萬分,不在同一檔次?這怎麼可能呢?

  「你知道嗎,達秀,你們的力量都來源於哈姆巴石和龍之魄,從先天的體質來說,三頭黃金龍的力量雖然強過你,但二者間的差距不可能是這麼大的。你擁有第五次褪變後的力量,又是前所未有的四翼暗黑龍,先天上的差距幾乎都被填平了,我沒算錯的話,你現在的力量差不多要勝過如月四成!」

  「我當時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交手時,我的力量優勢根本就體現不出來。」

  「差距就在你們對力量的運用上!有力量但不能用最佳的方式好好地利用,那也是白搭!武功這東西,其實只是將人體的力量發揮出來的一種工具而已,比起如月來,達秀,你的工具實在太差了。如果說如月發揮出了自己百分百的實力,那你現在最多只發揮出了自己七成的力量而已,更何況她是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甚至更強的力量與你打,你能和她打成平手,是不是很幸運啊?」

  我跳了起來:「只發揮了七成?百分之一百二十?這怎麼可能!差距這麼大?難道是我的努力不夠,苦功不足,還是家傳的武功太差?」

  哥裡德爾叔叔停下腳步,默默地搖了搖頭。

  「努力程度和家傳武功並不是主要的因素!事實上,帝國現有的龍戰士,除了如月以外,最多也只發揮出自己七八成的潛力,就連如月的父親奧拉皇帝也不例外!」

  哥裡德爾叔叔的話像是在我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塊巨石,頓時掀起了陣陣波瀾。

  「不得不承認,雷茲所創的皇龍驚天訣,確實稱得上是這世間最能將人體潛能發揮到極致的武功!至於說霸拳?霸拳只是你們之間差距的體現!你和繆斯,迪卡尼奧他們,都缺少一樣東西,而這樣東西,正是如月勝過你們的地方。」

  「你是說霸氣,皇者的霸氣?」

  「霸氣?這只是答案的一小部分,要超過如月,你並不需要霸氣!因人而異,霸氣對如月有用,但對你就未必有效。」

  「那又是什麼?」

  哥裡德爾叔叔向我探出右手,「達秀,把你的劍給我。」

  握著我遞上去的逆鱗,哥裡德爾叔叔把劍對著遠處的燈光照了照,指尖又輕輕地在劍柄上彈了兩記,然後把鼻子湊到劍身上嗅了嗅。

  「劍上的血腥味非常重啊。」

  嗅著逆鱗的氣味,叔叔的臉上露出陶醉的表情,模樣實在有些詭異。聞了一會兒,他把逆鱗遞還給我,雖然是不會半點武功的狎西,但他臉上的詭笑卻讓我感到了幾許寒意。

  「達秀,你知道嗎,我所學的東西,傳自十賢者中智賢者一脈,而你的義父則傳自星賢者一脈,我們都可以說是十賢者的傳人。當年十賢者所鑄的七大神兵,每一樣都代表了不同的精神,或者說是人類的一種情緒。殺神是霸氣,映月是仁厚,驚天是勇猛,冰魄是執著,而逆鱗呢,達秀,你回答我,逆鱗代表什麼?」

  「逆鱗?逆鱗是把殺者之劍,是殺者的精神嗎?」

  「不是的,逆鱗代表了怨與恨,是充滿絕望力量的黑暗之劍!」

  「但這和兵器有什麼關係?如月根本就不用殺神。」

  「你們的武功,再怎麼強大也只是肉體的力量,而如月的霸拳,卻代表了精神的力量,你們之間的差距,是本質上的差距啊!」

  「肉體的力量,精神的力量?」

  我現在完全茫然了,哥裡德爾叔叔的一番話,幾乎粉碎了我過去對武功的一切認識,我覺得自己彷彿什麼都不懂。

  「我說的可能太抽像了,說簡單一點吧!達秀,比如說施放出威力為一萬格雷的魔法,是你現在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那你有沒有可能施放出二萬格雷,三萬格雷,甚至超越自己能力幾倍的力量呢?」

  我考慮了一會兒,腦子裡想過無數方法後方才說道:「如果運用天魔解體大法……」

  「別提天魔解體大法,這種方法飲鴆止渴,不能算的。」

  我頹然道:「那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怎麼會沒有呢?別說是龍戰士,就算是普通人,甚至是像我這樣的狎西,當我們的心情極度悲傷或者極度憤怒,情緒波動到極點,最後以行動的方式爆發出來的時候,那一瞬間迸發出的力量,是何其地恐怖啊!」

  「你是說……」

  「沒錯,霸拳的奧秘,就是利用精神的力量,令自己的身體處於超越體能極限的爆發狀態,最大限度地將人體的潛能發揮到極限。現在你明白你們的差距所在了吧!」

  叔叔的話有如當頭棒喝,我只覺得背後冷汗涔涔,原來我竟差了如月這麼多!

  「那我家傳的武藝,天缺和天滅,大概也是利用這種精神,或者說是情緒的力量吧?」

  「應該是吧,不過那招天缺太久遠了,見過的人沒有幾個,我手頭的資料並不比你多,所以也不太清楚。但你的曾曾祖父創出的逆世轟天拳,和如月的霸拳有異曲同工之妙,當年可是給許多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啊!」

  「逆世轟天拳?」

  「你不知道嗎?天滅就是指逆世轟天拳啊!」

  ※※※※

  我本想再詢問一些關於逆世轟天拳的事,但哥裡德爾叔叔開了個頭後就有意地不再說了,直到分手時他才故作高深地對我說道:「天滅並不像你想像中那般難以修煉,相反,如果時機得當的話,大概只要半天的時間就夠了。達秀,當你覺得心中鬱悶難耐,壓抑得想要大聲怒吼的時候,你就來找我吧!還有,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的義父,我的好哥哥,他一定不會讓你學的。」

  他依然沒有告訴我逆世轟天拳到底是什麼樣的武功,但從叔叔的最後一句話中,我聽出了許多東西,對義父和叔叔也有了新的看法。逆世轟天拳被稱作天滅,應當也是一門邪惡歹毒,後患無窮的武功吧。

  母親常說,真正對你好的人,並不都是一直依著你的。義父是真正關懷我的人,否則就不會阻止我修煉天滅了。至於「幫助」我的哥裡德爾叔叔,他表面上對我很好,但我心裡很清楚,在他的眼中,我或許只是一件很好的科學試驗品吧,科學家真的是為了科學而不顧一切的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