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四十分。月明星稀。
麵包車依舊悄然停在原地。
蘇忠平還是坐在車頭,瞪大雙眼凝望著四樓的窗戶,身形就像雕塑,彷彿幾個鐘頭以來一動都沒動過。
孟璇也還是半躺在後排座位上,但是卻不斷的翻來覆去,顯然已經等得頗不耐煩。
驀地裡,蘇忠平心臟莫名其妙的狂跳起來,就像被電流擊中似的,令他本能的伸手按住胸口悶哼了一聲。
孟璇聞聲望來:「怎麼了?你沒事吧?」
蘇忠平搖搖手,深呼吸了一口:心跳漸漸平復,可是一股悲傷的情緒卻瀰漫了上來。因為直覺告訴他,剛才的莫名悸動是因為他「感應」到了妻子正在承受的一切!
他握緊了拳頭,眼眶幾乎進裂,任憑仇恨的火把在胸膛熊熊燃燒……
——鐺!鐺!鐺!
牆上的自鳴鐘敲響了二下。餘音裊裊,將僅存的輕微喘息聲也掩蓋了下去。
臥室裡安靜得就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良久,男人的嗓音打破了沉默:「屁股還痛不痛?」
「好多了!」
「我已經給你上了藥,你休息幾天,傷口很快就癒合了,不會感染的!」
「謝謝主人!」
「你在想什麼呢?有心事?」
「嗯,冰奴覺得……很慚愧!」
「慚愧什麼?」
「還沒能讓主人盡興,屁股就受傷了……冰奴的表現一定令您失望了!」
「不,你今晚的表現非常不錯,至少比我預料的好……我應該好好獎勵你才對」冰奴不需要獎勵,只要主人您開心就夠了!「
「真的不要?你可別後悔喔!」
阿威摟著石冰蘭從床上坐起,語氣意味深長。
「冰奴只要一樣……那就是主人完全的信任,冰奴就心滿意足了!」
阿威點點頭:「這次你確實沒騙我。答允你的諾言,我也一定會兌現!」
說完,他拿起枕巾,慢悠悠的蒙住了石冰蘭的雙眼。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不過,沒到之前你可不許偷看喔!」
石冰蘭一口答應:心中一陣激動。直覺告訴她,色魔是要帶她去見姐姐了!
她早就料到,以色魔的貪婪性格,必然會想要重溫同時凌辱她們姐妹倆的好夢,所以她之前就已計劃好,要竭盡手段令這一刻早點到來。
婚禮後孟璇的出現,最主要的目的也正在於此。在她有意無意的誘惑下,色魔果然產生了很強的3P願望,但孟璇卻又突然發怒而去,令色魔好夢落空,心癢難熬,這樣一來他為了滿足心願必然會連夜另找人選來代替,而最有可能的人選當然就是姐姐!
「慢慢跟著我走吧……彎腰,小心頭……好,跨過來……」
在男人的指揮下,石冰蘭一手緊挽著他的臂膀,一手摸索著踽踽前行。雖然她視線被蒙住,但仍然能敏銳感覺到周圍的情形。
很明顯,色魔並末帶她離開這間臥室,僅僅只是在室內兜了兩個圈子,然後「吱呀」打開一道門,拉著她彎腰鑽了進去。
——這好像是……衣櫃的門!難道……衣櫃裡面有一條通向外界的秘道?
石冰蘭心叫不妙,假如通過秘道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棟樓,那守候樓下的蘇忠平和孟璇將被蒙在鼓裡,無論等多久都等不到自己的暗號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見到姐姐之後總也要回到這裡的,只要能設法摸清楚來去道路,一切仍可按照原計劃進行。
想到這裡石冰蘭也就釋然了,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令她啞然失笑,感覺總共只摸索前進了半分多種,對方居然就宣佈目的地已到。
「可以摘下毛巾了,看看我給你準備了什麼獎賞吧!」
石冰蘭驟然屏住呼吸,強壓著砰砰亂跳的心臟,緩緩揭開了蒙眼的枕巾。
燈光耀眼,她首先驚奇的發現,原來自己處身在另外一間公寓的客廳裡,房內的擺設幾乎一模一樣。
還沒來得及細想,石冰蘭雙眼突然發亮,終於看到了掛念的姐姐!
只見臥室的床沿坐著一個赤身裸體的美貌孕婦,正用熟悉慈祥的眼神,百感交集的望著自己。這樣的眼神最近多次在夢中出現,醒來後又是一場空,只有這一次才是千真萬確的現實!
「姐姐!」
石冰蘭激動的大叫一聲,淚如泉湧,腳步不穩的奔進了臥室,一頭跪倒在美貌孕婦的腳邊。
「小冰……你……你來了!小冰……」
石香蘭也是淚流滿面,一手愛憐的撫摸著妹妹的秀髮,一手拍著她的背脊,嘴唇顫抖著彷彿有壬言萬語要說,但一時間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阿威「啪啪」的拍起了手掌,有些陰陽怪氣的笑說:「姐妹總算重逢了!真是令人感動的大團圓結局哇……你們就好好聊一聊吧,聊完了再過來見我!」
說完他轉身離去,通過秘道回到了隔壁公寓。
姐妹倆似乎誰也沒發現他離去,仍互相依偎著低聲抽泣。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頓了,氣氛更是分外的感人。
過了好一會兒,石冰蘭激動的心情逐漸平復,抬起頭來含淚打量著姐姐。
幾個月不見,姐姐最明顯的變化是肚子更大了,隆起的小腹圓滾滾的十分累贅,一看就知道是馬上要臨盆了。而她胸前一對豐滿得不能再豐滿的雪白乳球,也是沉甸甸的極其醒目。雖然奶子肥碩的程度還在自己之上,但就沒有自己這麼堅挺,給人一種木瓜熟透了的感覺。乳暈則擴散到了碗口大小,紅褐色的奶頭飽滿而圓潤,令人看了垂涎欲滴,煥發出哺乳後特有的母性光輝。
石冰蘭看了卻有些不是滋味。姐姐尚未產下孽種,如果有哺乳,奶水是餵給誰了不問便知。她強忍悲痛問道:「姐姐,你……你這段時間還好麼?」
「很好啊,吃也吃得下,睡也睡得香……他對我……真的很不錯!」
石香蘭溫柔的說,臉上流露出滿足的表情。她伸手將妹妹拉了起來,示意也坐在床沿,姐妹倆並肩而坐。
石冰蘭「嗯」了一聲。她看的出來,姐姐面色紅潤,皮光肉滑,身材比之前更加豐腴了一些,顯然這些日子營養富足,保養得就像個少奶奶。和之前魔窟裡的囚禁生活相比,簡直是從地獄到了天堂。
「姐姐,我對不起你……我那天應該先救小苗苗的……」
石冰蘭淚光瑩然,神色充滿了負罪和自責,話才說了一半就哽咽了。
「別再提那天的事了。小冰,那是命!」石香蘭淒然說,「我們都是罪人,所以老天才會給我們殘酷的懲罰!」
「罪人?不,是我連累了小苗苗,有罪的是我!姐姐你一直都這麼善良,你是無罪的!那樣的懲罰不應該落在你身上……」
石香蘭搖搖頭,固執的說:「我也有罪。主人說得很對,奶大,就是我們姐妹倆身為女人的原罪!如果我們下半生不好好贖罪,將來還會有更多報應的!」
石冰蘭的心沉了下去。「奶大有罪」是色魔一直宣揚的歪理邪說,姐姐居然如此認真的將之奉為真理,看來她被洗腦的嚴重程度還超出自己預占。
「雖然老天爺奪走了小苗苗,可是也賜給了我一個新的小生命。主人也已經答應我,會和我一起好好將小寶貝撫養長大……我們這個小家庭以後的生活會很幸福的!」
石香蘭一臉憧憬的說,眉梢眼角都洋溢著喜悅和快樂,和任何一個正要臨盆的幸福母親都毫無區別。
石冰蘭越看越驚,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他……主人他今晚已經……跟我結婚了。
她猜想色魔一定暗中監控著這間房,因此說話不敢太直接。這句話的真正用意是暗示姐姐,色魔的承諾都是騙人的!否則就不會一邊說要跟姐姐組建家庭撫養孩子,一邊又迫不及待的跟妹妹結婚。
不料石香蘭只是淡淡一笑:「我知道你們結婚啦。這很好啊,小冰!你嫁對人了……你可以放心,姐姐不會跟你爭名分的。而且主人也說了,今後咱們姐妹都是他的女人,他會一視同仁的對待兩個孩子的!」
「姐姐你!」
石冰蘭又氣又急,偏偏卻發作不得。姐姐已經「中毒」太深了,好在今晚的行動並不需要姐姐做任何配合。只要能抓住色魔,將姐姐救出苦海,將來經過心理治療一定能恢復正常。
她只能壓制住心中的焦慮,強顏歡笑說:「姐姐你……你說得很對,小冰也是這麼想的!」
但石香蘭卻彷彿察覺到她語氣有異,臉色一變,顫聲說:「小冰,你……你不會到了現在還想背叛主人吧?」
石冰蘭忙道:「怎麼會呢?我都已經乖乖嫁給他了!」
石香蘭卻仍是狐疑的瞪著妹妹,眼眶開始紅了,語氣卻變得斬釘截鐵:「小冰,姐姐跟你說句心裡話。如果你一意孤行,非要除掉主人,那姐姐也……也不想活了……小冰,你能理解嗎?姐姐真的不想這個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
她說到這裡,眼淚又如斷線珍珠般湧出,抽泣著說:「小苗苗就是因為沒有父親,我們母子倆才會這麼悲慘。我不想這個孩子也是這種命運……小冰,你就放過主人,放過姐姐,也放過你自己吧。姐姐求你了,求你了……」
石香蘭說著竟掙起身子,「撲通」跪倒在妹妹腳邊,重重的磕下頭。
石冰蘭手足無措,慌忙扶起姐姐,連聲說:「姐姐你這是幹什麼?小冰早就已經悔悟了,根本就沒想過要背叛主人!真的,姐姐……小冰真的是心甘情願嫁給主人,絕對不會再算計他了……」
她反覆保證了好多遍,石香蘭才逐漸止住哭聲,握著她的手流淚說:「真的嗎?
小冰,你不是在騙姐姐吧?「
石冰蘭硬著頭皮點點頭:「我可以對天發誓,」石香蘭認真的說。
「對天是沒用的,你又不信神!你還是對著媽媽的靈牌發誓吧!」
「媽媽的靈牌?」
「嗯,讓媽媽在九泉之下做個見證,順便也可以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石香蘭邊說邊拉起妹妹,踽踽走到了旁邊的房間。那裡面佈置得像個小小的紀念堂,布幔遮住了半個房間。中間擺放著一張桌子,上面供著個牌位,用黑色墨刻著「先母瞿衛紅之靈位」幾個字。
牌位旁邊還有一個四方型的相框,裡面鑲嵌的正是一張母親年輕時的半身黑白照片。
石冰蘭鼻子一酸,也不等姐姐催促,就走到桌前恭恭敬敬的跪下,長久的凝視著牌位:心中陷入了從未有過的迷茫。
——我該怎麼辦呢?媽媽……告訴我吧,我該怎麼辦?
生平第一次,她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姐姐剛才那聲淚俱下的表白,擊中了她內心深處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
——媽媽,我真的應該聽姐姐的話嗎?
淚眼迷糊中,只見到母親的容顏在相片裡微笑,用慈祥的聲音開了口。
——是的,小冰。我的乖女兒,你應該聽你姐姐的話!這個男人命中注定是你們的丈夫、你們的主人,你們姐妹倆要永遠效忠他!
——可是,他是色魔啊!媽媽……他是凶殘的變態色魔啊!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他之所以會成為色魔,完全是因為我們家的緣故呀!
相信我,小冰,只要你和姐姐真心向他贖罪,他就不會再變成色魔了。而你們三個人也都會終身幸福!
——可我是個警察呀!徇私枉法,我怎麼向自己的良心交代?再說,忠平、阿宇、小璇他們又怎麼辦呢?
——這對你來說並不難,乖女兒……王宇對你已經到了盲從的程度,只要你說放棄,他也不會再堅持。孟璇的心思只在王宇身上,只要王宇和你都決定了一件事,她一定會聽的。至於忠平,他一不是警察,二沒有直接證據,三已經跟你離婚了。只憑他一個人絕對是孤掌難鳴,不可能再給你們造成任何威脅……
石冰蘭的心亂了,徹底的亂了。母親的聲音彷彿很遙遠,又彷彿很接近,近到直接從心裡響起,令她分不清這究竟是冥冥中母親的旨意呢,還是自己潛意識裡幻想出來的情形。
「我,石冰蘭,今晚跪在這裡對媽媽發誓。我對主人的臣服是真心的,絕無半點虛假……」
她聽到自己發出機械般的聲音,一字字念出誓言。靈魂彷彿分成了兩個,一個在拚命阻止,一個卻在拚命堅持……此消彼長之下,阻止的力量越來越弱了……
但就在這時,窗外突然有風吹來,將布幔吹得微微掀起。
石冰蘭無意中望過去,發現布幔後面的牆上貼著一張巨大的彩色照片。儘管布幔馬上垂下了下來,但她還是瞥見照片上赫然是一對赤條條的男女。
她本能的跳起身,奔過去掀開布幔,仔細一看,熱血霎時湧上了頭頂。
只見這照片裡拍攝的其實是個巨大的冰雕,冰雕內部才是那對一絲不掛的男女,就像精美的造型一樣「凍」在裡面。
男的是死去的孫德富,女的竟然是媽媽瞿衛紅。兩個人一前一後懸空而坐,下體緊密的互相接觸,呈現交合的姿勢。孫德富的左臂橫放在媽媽胸前,手掌放肆的握著高聳的乳峰。媽媽的雙腿呈M型的大大張開,私處毫無保留的暴露了出來,連那根插進體內的衰老陽根都看得清清楚楚。
石冰蘭看得目齜欲裂,怒火燒紅了臉龐。其實之前她就已經看到過母親和孫德富的遺體都被製作成了標本,但當時雙方至少是分開的,並沒有擺出如此猥褻的交合模樣。
——這個沒有人性的惡魔……他把母親的遺體當成什麼了?供他發揮變態想像力的工具?就連供奉牌位的地方都要用這麼下流的照片來羞辱嗎?
憤怒如同洪流般湧遍全身,石冰蘭氣極反笑。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這樣一個殘暴無恥的惡魔,我居然還打算向他投降?他這種人也能給姐姐幸福?
呸。
她在心裡狠狠吐了口唾沫,一瞬間重新下定了決心,嘴角邊卻浮現出甜蜜的笑容,撒嬌般拉起了石香蘭的手。
「我已經發完誓啦,姐姐,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石香蘭果然也笑了,神色欣慰、感動之極,嘴唇蠕動著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才道:「小冰,你趕緊回主人那裡去吧。今晚是洞房花燭夜,別讓他久等了!」
石冰蘭嫣然一笑:「走,姐姐!咱們一起去,他是咱們姐妹倆共同的主人,今晚咱們就一起伺候他吧:」
石香蘭頓時羞紅了臉,扭扭捏捏的低下了頭。但在妹妹軟磨硬泡的催促下,她還是乖乖順從了,姐妹倆手拉手的向秘道走去。
凌晨三點四十八分。
樓下的麵包車裡,蘇忠平剛看了一眼手錶。
再抬起頭來,就見四樓浴室的燈光突然亮了。
黑!再亮、再黑!
信號!約定的信號終於出現了!
蘇忠平霍然站起,腦袋「咚」的重重撞到了車頂,他也不覺得疼痛,只感到全身血液沸騰!
身後的孟璇也一骨祿坐起,身上的毛毯滑了下來,露出小半片白皙的肩膀和飽滿的乳峰。
兩人誰也沒說一句話,對視了一眼後,就拉開車門,敏捷的鑽了出去。
凌晨三點五十五分。
阿威舒舒服服的坐在沙發上,高翹著二郎腿,手裡端著一杯葡萄酒悠閒的啜飲。
石香蘭跪坐在前面,溫柔的替他捶著膝蓋。
「主人,姐姐!熱水放好了,可以進來啦!」
隨著歡快的喊聲,石冰蘭從浴室裡探出頭來,衝著兩人招手。一襲浴巾裹在她惹火成熟的胴體上,看上去格外誘人。
阿威哈哈一笑,起身拉著石香蘭,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準備與這對姐妹來一場暢快的鴛鴦浴。
突然,急促的「砰砰」拍門聲響了起來,同時還夾雜著女子高亢的叫聲。
「開門!你這個王八蛋……快開門!」
石香蘭嚇了一跳,愕然望著阿威。
阿威卻面露喜色:「是小璇回來了!哈,我就說嘛,她藥性發作了就一定會回來的!」
他轉身回到沙發坐下,示意石香蘭去開門。
門剛一打開,赤身裸體的孟璇就像箭一般竄了進來,紅著雙眼直撲向阿威,就像一頭兇猛的雌老虎。
「哈,哈……別急!跟我到浴室裡,大家一起……」
阿威話還沒說完,突然面色驟變。因為他瞥見門口另外站著一個男人,正伸手將石香蘭拉到了旁邊。
蘇忠平!這男人竟是蘇忠平!
阿威吃了一驚,立刻翻身躍起,但已經來不及了,小腹挨了孟璇強勁一腳,悶哼著向後翻跌了下去。
不過他反應也算奇快,跌倒時雙手順勢拉扯了一下地毯。正要踢出第二腳的孟璇當即站立不穩,也側身摔了下去。
阿威沿著地板翻滾了數圈後,左肘一撐,總算跳了起來,怒目圓睜的向石冰蘭奔了過去。
「臭婊子!你又騙我!」
怒吼聲中,他已衝到了浴室門口,離半裸的女刑警隊長已不足三尺。
蘇忠平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想不到這惡魔在危急時刻判斷仍如此精準。他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奪路而逃,也沒有手忙腳亂的應付自己和孟璇的挑戰,而是直接衝向石冰蘭——懷孕的她行動不便,無疑是最弱的一個,只要制伏了她,就有人質在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阿威的手掌已經要扼住石冰蘭脖子了。但後者突然微微冷笑,右臂驀地從身後探出,手持花灑迎面噴出了一股滾燙的熱水。
阿威慘叫一聲,雙手捂臉踉艙後退,接著又遭孟璇橫掃了一腿,「咕咯」再次跌倒。
他忍痛支撐起軀體,還想繼續頑抗,但蘇忠平已經趕上,喝了聲「別動」,同時一柄烏黑的槍口對準了他。
阿威面露絕望之色,目光凶狠得簡直能殺人。
「卡嚓」一聲,孟璇掏出一副發亮的手銬,俐落的反鎖住了他的雙腕。
「好,好!小婊子……你竟敢耍我……」阿威怨毒的瞪著孟璇,「我把你當自己人,好心好意的對待你,你卻他媽的寧願跟石大奶混在一起……」
「好心好意?呸!明明是你毀了我!你這個狗娘養的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孟璇爆發般怒叫著,滿臉憋得通紅,情緒失控般掄起巴掌,辟辟啪啪連抽了阿威十多個耳光。
「別打他!你們別打他!」
被現場突變嚇呆了的石香蘭這時才反應過來,挺著大肚子哭叫奔跑了過來,但是卻被蘇忠平攔住了。
「香蘭姐,你清醒一下!」蘇忠平厲聲說,「這種惡魔是不值得你同情的!他馬上就要戴著手銬下地獄了,只有那裡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石香蘭俏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轉頭望向妹妹,目光充滿被欺騙後的失望、憤怒、傷心和痛苦。
「姐姐……我不是有心騙你!」石冰蘭居然有些不敢迎視這樣的目光,垂下頭低聲說,「可我必須這麼做……」
「別再說了!我不是你姐姐……別再說了!」
石香蘭狂叫了一聲,急怒攻心下突然眼冒金星,雙腿一軟昏死了過去。
孟璇慌忙伸手接住她的身軀,將她平穩的安放在了沙發上。石冰蘭也趕緊衝過來,握著姐姐的手焦急的呼叫起來。
蘇忠平倒是夠冷靜,俯身略微檢查了一下後表示,這是因傷心過度引起的暫時性昏厥,很快就會自己醒過來的。
石冰蘭也看出問題不大,但還是心情沉重,一臉黯然,不知道姐姐將來是否還能原諒自己。
孟璇則奔進客房,但馬上又捂著鼻子跑出來,咬牙切齒的喝問阿威究竟對王宇做了什麼?為何他滿身臭味而且沉睡不醒。
阿威陰惻惻的冷笑,對石冰蘭努了努嘴,示意應該去問她才對。
石冰蘭只得將孟璇拉到一邊耳語,簡述了一遍經過。
這時候蘇忠平已有些不耐煩了,高聲說:「其他事情慢慢再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是直接把這傢伙送到警局呢,還是打電話叫你同事們過來?」
「當然是直接送去警局!不過去之前,我還要先問他一件事!」
石冰蘭一邊說一邊接過孟璇遞來的袋子,從裡面取出胸罩、內褲和警服,穿在上身。
蘇忠平愕然道:「什麼事?」
石冰蘭沒有回答,扣好警服的最後一粒鈕扣。於是一個秀髮微亂、神色憔悴但卻眼神銳利,挺著微隆的肚腹但卻不失英姿勃勃,豐滿的乳房幾乎撐破警服的美麗女警,又站在了阿威面前。
她冷冷的說:「請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我媽媽的遺體究竟在哪裡?」
阿威目光一閃,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輕薄的笑了:「這個嘛,我很願意告訴你……不過,嘿嘿,我已經不太習慣你穿著衣服跟我說話了!」
「你他媽的找死!」
蘇忠平勃然大怒,揪住阿威的背心,揚手一個耳光摑去,但卻被妻子給拉住了。
「我勸你還是合作一點!」她先對丈夫使了個眼色,然後平靜的對阿威說,下不然你很快就會有苦頭吃了!「
阿威狂笑:「少嚇唬老子:你是大名鼎鼎的『F市第一警花』耶,代表全市警界的形象,難道還敢刑訊逼供不成?」
蘇忠平氣得臉色鐵青,咆哮說:「到裡再說吧,省得受這無謂的鳥氣!」
「冰蘭,別跟這傢伙廢話了!先把他押到你們局。」
孟璇在旁也說:對,押到局裡也不用刑訊,只要輪流給他『疲勞審訊』,保證什麼都招了!「
石冰蘭卻搖搖頭說:「不,其他問題可以到警局再說,這個問題我一定要先問出來!因為……我不希望媽媽的遺體再受到任何屈辱!」
蘇忠平和孟璇愕然互望,不知道此言何意。
只有阿威心裡清楚,這女警必然是剛才瞧見了母親和孫德富的冰雕照片。她不願意被任何其他人——包括警局的那些同事——看到母親遺體的丟臉模樣。所以她打算在去警局之前先問出遺體下落,一個人悄悄處理好再說。
「嘿嘿,我剛才說了。要我告訴你不難,只要你用我習慣的說話方式來跟我交流,我一定如實招供!」
石冰蘭氣得臉色慘白,知道色魔又抓到自己一個弱點。她咬著嘴唇,右手伸到胸前摸到了鈕扣。
蘇忠平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狂叫道:「不!你不能這麼做!」
阿威卻哈哈大笑:「為什麼不能?她就算不在這裡脫,到了警局也一樣要脫的!
老子反正逃不掉死刑了,還怕個鳥?嘿嘿,你等著吧,老子要讓你這大奶婆娘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裸體審訊犯人、裸體錄口供的女警官!「
蘇忠平連肺部氣炸了,但心裡卻也泛起一絲恐懼,這惡魔說的未必不可能。假如他抱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念頭,故意提出只接受妻子一個人的單獨審訊,否則堅決拒絕合作。到時候急於結案的警局領導和妻子本人說不定真的會屈服。
他無法想像那種淫蕩的場面——妻子一絲不掛的坐在審訊室裡,被迫分開大腿袒露乳房,一邊任憑坐在對面的色魔調戲,一邊艱難的展開審訊……
忠平,我想你是對的,對付這種人,只有一個辦法才能行得通!「
出乎意料的是,石冰蘭反而冷靜了下來,停下了正要解開鈕扣的手,轉身走到了沙發另一頭,背對眾人坐了下來。
「什麼辦法?」
石冰蘭輕輕一笑:「我不知道。我只告訴你,現在我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好啦!」
蘇忠平頓時會意,二話不說的提起腳,對準阿威的肚子猛然踹了過去。
殺豬般的痛叫聲頓時響起,阿威驚怒交集,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在地上翻滾、躲閃著對方的皮鞋攻擊。
「你不說是嗎?好,看你說不說……說不說?說不說?」
蘇忠平拳腳齊出,將積蓄了許久的復仇怒火一起發洩了出來,那種架勢完全是將人往死裡打。事實上,他也的確渴望將這惡魔當場打死,免得妻子日後再遭受他的調戲。
阿威被揍得鬼哭狼嚎,鼻血很快就飄了出來,全身骨頭部痛得要裂開了。他眼見石冰蘭真的沉住氣袖手旁觀,知道大勢不妙,這才無可奈何的投降了。
「別打了!別打……我說就是了!你媽媽的遺體還在孫德富的墓地裡!」
凌晨四點半。一輛麵包車在高速公路上狂飄。
開車的是蘇忠平,他已經把油門踩到了極限,按照這個速度,平常三個小時的車程只要不到兩小時就能到達了。
中間一排坐著的是石冰蘭、孟璇和阿威。兩個女警一左一右,將反銬雙臂的阿威夾在中間。
後排則分別躺著兩個人。一個是仍在昏睡中的王宇,由於色魔給他注射的鎮靜劑份量極大,他到現在還沒醒過來,身體被安全帶固定在座位上。
另一個就是石香蘭。她倒是已經甦醒了,但整個人彷彿陷入了癡呆狀態,傻傻的;口不發,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淒然神色。
「小璇,其實你應該先帶阿宇去醫院的。」石冰蘭打破了沉默,懇切的說,「雖然鎮靜劑不算什麼有害藥物,但早一點解開他體內的藥效總不是壞事!」
孟璇橫了她一眼:「我要是拋下你們走了,蘇大哥開車,你一個孕婦保證能看得住這傢伙?你忘了那次從『黑豹』舞廳抓他回警局的路上,他是怎麼逃脫的了?」
石冰蘭微笑著歎了口氣,不再說話了。她欣慰的發現,孟璇的確已經成長起來了,變得堅定而有主見,絕對已經不輸給當初處於她這個年齡的自己了,甚至比起現在的自己來也不遑多讓。
「其實照我的意思呢,我們完全沒必要一起去墓地!」孟璇又說,「你擔心這傢伙撒謊玩花樣,我們只要隨便哪一個人過去檢查一下就清楚了。其他兩個人完全可以在家裡看守這傢伙,也省得跑來跑去。」
石冰蘭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事實上她原本也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孫墓看個究竟的,但蘇忠平不放心,堅決要和她同行。若留下孟璇一個人看守色魔,她又不放心了,生怕這小女警意志不夠堅定,被色魔花言巧語的騙開了手銬。
不過現在看來,這種擔心似乎是多餘的。然而既來之、則安之,車子已經上高速了,也沒法調頭回去了。
「沒關係啦,小璇!大家一起去也好!」蘇忠平一邊開車一邊插話說,「等一下從墓地回來,我們正好直接送這傢伙進警局!」
石冰蘭「嗯」了一聲,斜眼望向色魔。只見他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彷彿已經徹底認輸了,絲毫沒有再想玩花樣的念頭。
但是不知怎的,本能的直覺卻告訴石冰蘭,這個惡魔絕對不會放棄反撲機會的!
接下來只要稍微不小心,說不定就會功虧一簣!
她悄然伸手到腰間,握住了手槍:心中暗自做出了決定,如果情勢不對,就毫不猶豫的開槍!
車窗外夜色深沉,黎明尚未到來前,天地之間仍是一片黑暗!
凌晨五點五十分。
天還是沒亮,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麵包車停在了孫德富的墓地前。
除了王宇沉睡未醒,其他所有人都依次下了車。
「就在這裡面,我帶你們進去吧!」
阿威點頭哈腰,做出一副討好的模樣說。
「不必了!我又不是沒來過!」石冰蘭一口回絕,「你們都在外面等著,我自己進去看就好!」
阿威失望的搖了搖頭。蘇忠平起初堅持要跟妻子一起進去,但在石冰蘭的苦勸之下,最後也只好同意了,只是再三叮囑她要小心。
「沒問題的,我有槍!」
石冰蘭輕鬆一笑,拍了拍槍套,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墓地大門邊,推開墓門走了進去。
這是個用大理石打造的豪華墳墓,長寬高各有十多米,就像個小型的別墅,是孫德富生前斥鉅資建造的。之前她也來過一次,當時也正是在這裡見到了母親和孫德富的遺體標本!
她還記得,當時她也是因為急於運走母親的遺體,才會中了色魔的奸計,在距離這裡不遠處的廢棄倉庫被擒。
那本是她終身難忘的慘痛教訓!然而今晚一見到母親的遺體照片,她還是忍不住湧起同樣的念頭,要盡快先處理好母親的遺體。當然,今晚是絕對不可能再重蹈覆轍了。畢竟色魔已經被制住,而且和當時相比,這次自己身邊還多了蘇忠平和孟璇兩個幫手,對付色魔是綽綽有餘。
當然,儘管如此也不可以大意。所以石冰蘭進入墓地後,馬上警覺的拔出配槍,一手持槍一手拿著打火機,小心翌一翼的向深處摸去。
其實這時的她體力已經嚴重透支,連續幾個小時的瘋狂性愛,令她渾身上下酸澀難忍,每走一步雙腿都在不易察覺的輕微發抖,被撕裂的屁眼更是傳來鑽心般的痛楚,就連小腹中的胎兒也不安分的躁動著,一陣接著一陣的折騰著她。
但是她的精神卻非常振奮,足以成為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撐著她堅定不栘的向墓地深處走去!
轉了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果然見到了母親的遺體!
和上次一樣,遺體擺放在老地方,盛裝遺體的也仍然是巨大的玻璃容器。唯一不同的是,上次是兩個容器,分別裝著母親和孫德富兩具遺體。這次卻被『合葬』到了一個容器中,而且被進一步製作成了冰雕。
——媽媽,小冰終於找到您了!
望著母親屈辱的模樣,石冰蘭熱淚盈眶,暗暗惱恨自己沒有早一點查出遺體下落。其實,在她逃出魔窟後,也曾悄然來過這裡一次,但當時兩具遺體都不見了。她知道是被色魔搶先一步運走了,但卻始終查不出頭緒。想不到色魔居然玩起了心理遊戲,不知何時又把遺體送回了原處。假如他今晚拒絕招供的話,自己恐怕真不會想到遺體仍然在墓地裡的。
——看情形,沒有特殊工具是很難將遺體馬上運走了……不過也沒關係,先把色魔送到警局,我再立刻回來這裡處理,時間上還是來得及的!
石冰蘭正在心中默默計算,突然不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
她頓時毛骨悚然,轉身舉槍上膛,喝道:「是誰?」
沒有人回答。
石冰蘭舉起打火機,步步為營的摸索到了聲音來源處,藉著微弱的光芒總算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不由大吃一驚。
原來這墓地裡還用鐵鏈鎖著一個人!
一個活生生的男人!不過,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頭髮鬍子蓬亂的遮住了面孔,一時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你……你是……石隊長……」
那男人虛弱的抬起手臂,發出嘶啞的聲音。他的周圍擺滿了礦泉水瓶,不過已經全部是空瓶子了,還有不少壓縮餅乾的包裝紙,以及滿地臭不可聞的屎尿痕跡。
很明顯,他已經被單獨囚禁在這裡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完全是靠著這些儲備的食物清水才存活到了現在。
石冰蘭聽聲音有些耳熟,再仔細一看,「啊」的驚呼道:「是你啊!你……你怎麼在這裡?」
男人澀然喘息說:「我……我給你寫了……那封信之後……就被……抓到這裡了……」
「那封信?」
石冰蘭重複著,馬上恍然大悟。對方指的是那封名為「原罪」的電子郵件。原來他就是協助色魔開發「原罪」,後來以實際行動懺悔、發明出解藥配方的那個「罪人」。
當她正想再詳細問個究竟,卻見這男人頭一歪,昏沉沉的暈了過去,顯然是體力實在支撐不下去了。
——無論如何也要救活他!
石冰蘭趕緊轉身,快步向墓地外面奔去。麵包車裡還有水和食物,只要少量就可以令這男人恢復元氣。
才奔到一半距離,她突然聽見外面傳來孟璇淒厲的叫聲!
不好,出事了!
石冰蘭大急,不顧屁眼和腹部的疼痛加劇,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了墓門邊,拉開門衝了出去。
只見麵包車的車頭燈亮著,發出「嘀、嘀、嘀」的聲響。孟璇一手捂著腿趴在地上,正在一邊尖叫,一邊奮力向前爬行。她身邊仰天躺著昏迷不醒的王宇,還有蜷曲著身體瑟瑟發抖的石香蘭,看上去都並無大礙。
而離她們大約七八米遠處,兩個精赤上身的男人正糾纏在一起搏鬥。
燈光下看的十分清楚,壓在上面的男人滿臉醜陋可怖的傷疤,雙眼佈滿了憤怒的煞氣,右手抓著一柄鋒利的匕首,正用盡全力想刺入對方胸口。
而壓在地上的男人則是一隻手緊緊抓著這只持刀的右手,頑強抵抗著重壓。雙方都是一隻手僵持,另一隻手還在奮力搏鬥。
「石姐!快救蘇大哥!快……快!」
孟璇焦急的喊叫著,大概是腿上受傷過重,爬行的速度反而慢了下來。
石冰蘭哪裡還用她提醒,舉槍「砰」的一聲射中了搏鬥雙方身邊的地面,喝道:「色魔,你給我停手!」
然而色魔居然不為所動,橫七豎八的傷疤猙獰的抽動著,繼續用足吃奶的力氣,彷彿就算被打死也在所不惜。
反倒是壓在底下的丈夫支持不住了,大概是聽到救兵已到後心神鬆懈,手臂一軟,那雪亮的刀鋒頓時直插向他的右胸!
石冰蘭大聲驚叫,立刻「砰」的又開了一槍,正中色魔的肩膀。
血花濺開,色魔身軀震動了一下,手上的力量霎時減弱。蘇忠平乘機把他推開,連滾帶爬的躲了開去。
「忠平,你沒事吧?」
石冰蘭關切的問著,準備拔步向前。但突然腹中一陣劇痛,只走了一步就蹲了下來,手捂小腹冷汗直冒。
中槍的色魔勉強站了起來,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又是一刀揮向身邊的男人。
槍聲又一次響了!這次子彈擊中了色魔的背部,濺出了更多血花!
「忠平,你快躲進車裡去!聽我的話……快躲進去!」
石冰蘭急中生智的叫道。不到萬不得已時,她不想擊斃色魔!她要他活著接受法律的審判!
丈夫果然照做了,喘著粗氣打開了車門,一鑽進去就將門反鎖了。
但色魔居然還不死心,一步一顫的走到車邊,舉刀向車窗狂砸狂刺。
「住手!你再不住手,我就開槍了!」
石冰蘭痛得面色慘淡,整個身軀都在不斷發抖,但舉槍的手臂卻穩如泰山。
也許這句話終於起了作用,也許是麵包車的車窗太牢固,色魔砸了十多下無效後,連刀都砸飛了。他絕望的大吼了一聲,轉過身搖搖晃晃的向石冰蘭走來。
他一邊走,一邊繼續嘶吼著,雙手先是抓住自己的脖子,然後又做出各種狂亂的手勢,彷彿在發誓要親自過來掐死她!
「站住!你……給我站住!」
石冰蘭一字一句的警告。肚腹的疼痛已經蔓延全身,她感到自己已經無法再握穩槍管了。
「開槍吧!隊長……快開槍!」孟璇顯然看出形勢不妙,尖聲喊道,「這個人已經瘋了。他要跟我們同歸於盡……你快開槍!」
旁邊的石香蘭卻在哭喊:「別開槍!小冰……你會後悔的!求求你千萬別開槍……」
但才喊了兩聲,就被孟璇怒目而視,果斷的一手掩住了她嘴巴。
砰!砰!
這次響起的是兩槍,分別擊中了色魔的左腰和右大腿。他的身體也再度震動了起來,但居然奇跡般沒有倒下,仍是一步步向石冰蘭走來。
這時他和石冰蘭的距離已經不足四米了!那可怖扭曲的臉龐越逼越近,近的可以看清他的眼神。
那是何等憤怒、兇惡、絕望和仇恨的眼神啊!
「去死吧!色魔!」
石冰蘭終於爆發了,怒叱著連連扣動扳機。只聽「砰砰砰砰」的槍聲不絕於耳,槍口閃耀出一團又一團的火花。
色魔的身上也濺出了一簇又一簇的血雨,當其中一發子彈擊中他額頭時,他終於沉重的摔倒在地。
槍聲歇止了。
片刻後,槍管從石冰蘭手中跌落。她已經大汗淋漓,也在不停的喘息。
色魔死了!
儘管她沒有檢查屍體,但她知道,這一槍打穿了他的大腦,絕對沒有人能在這種勢下存活。
這個摧毀了自己一生幸福的變態色魔,終於進了地獄!
這一瞬間,石冰蘭心中居然沒有半點勝利的喜悅,只覺得無比的空虛,無比的失落,無比的遺憾,無比的黯然。
她的眼角甚至流下了淚珠。不知道是為自己而流,還是為色魔而流。
良久,石冰蘭擦去淚水,撿起配槍對著麵包車叫道:「忠平,忠平……你沒事麼?」
話音未落,驀地一聲巨響,整輛麵包車變成了熊熊燃燒的火海,頒兄了半個天空。
——忠平!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雲霄!
篚首久久未散,就連墨僅彷彿都被這淒慘的悲鳴趕跑了,東方很快就露出了魚肚白。
黎明總算來臨了!
*** *** *** *** ***
五天後的一個下午,傍晚臨下班時間。
F市刑警總局,局長辦公室。
李天明臉色陰沉的坐在辦公桌後,一手夾著香煙,悶悶的吸著;一手操作著滑鼠,依次點擊電腦螢幕上的一條條本地新聞。
幾乎每一條新聞都跟「變態色魔」有關。標題也一個比一個醒目,極盡吸引讀者眼球之能事。
隨便掃一眼,點擊率最高的就有以下這幾篇。
《真相大白,色魔另有其人!》、《色魔沈松身世揭密》、《協和醫院名聲掃地,沈松同事怨聲載道》、《沈松為什麼會墮落成色魔?》、《專家解讀沈松——胸大無罪!性虐待本身也無罪!》。
李天明挨個檢視著每一條,肥胖的臉龐顯得怒氣沖沖,因為幾乎每一條新聞下面都有大量回應指責警局高層「昏庸無能」,不少甚至指名道姓批評他本人,嘲笑說那個「李胖子」整天熱衷於上電視,但一看那幅腦滿腸肥的模樣就知道他智商低落,被色魔耍了這麼久居然都沒有發現,還連累手下女警接連被姦污,簡直就是浪費納稅人錢財的米蟲。
有少數言辭激烈者更破口大罵,在回帖裡痛斥李天明怠忽職守,在沒有充分調查清楚的情況下,就匆匆結束如此重大的惡性案件,結果差點就讓真兇逍遙法外了。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堪稱是色魔「幫兇」,不但應該立刻引咎辭職,還應該公開向全市市民道歉云云。
「反了!反了……你們這群屁民!真他媽是無法無天了!」
李天明怒罵了一句:心煩意亂的「啪」的關掉電腦螢幕,狠狠抽了幾口煙。
煙霧裊裊中,他翻閱著桌上堆著的厚厚卷宗,全部都是關於色魔一案的資料和檔案。他取出專案組提交上來的最新一份報告,大致瀏覽了一遍。
然後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抓起電話,向秘書吩咐了幾句,然後又認真的重讀了起了報告。
三分鐘後,敲門聲響起。
「進來!」
門被推開,一身警服的石冰蘭走了進來。
和五天前相比,她的面色更加慘白、憔悴了,就彷彿大病初癒似的,俏臉越發清瘦,連眼眶都陷下去了一圈,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也佈滿了血絲。
不過,她的身材卻還是那麼惹火,包裹在警服裡的豐滿乳房、圓隆小腹,警裙下層露的修長美腿和聳翹的臀部曲線,都沒有任何變化。
「局長,您找我有事?」
石冰蘭敬了個禮,筆挺的站在辦公桌前,不卑不亢的問道。
「嗯,有一點小事想問你!」李天明吐出一口煙霧,慢悠悠的說,「是關於五天前的現場的!我看這份報告上說,麵包車最後突然爆炸,是因為沈松在被押送到孫德富墓地的路途中,偷偷將一枚袖珍炸彈塞進了座位縫隙裡!」
「是這樣!」
「驗屍報告顯示,沈松的肛門有被異物撐大的輕微傷痕,還有若干火藥殘留物,足以證明他事前將精巧的炸彈藏進自己肛門,以便在被捕時同歸於盡!」
「是的!」
「既然如此,在你們押送他到孫墓的半路上,他為什麼不引爆炸彈呢?他雙手雖伏稜反銬,但既然能瞞著你們偷偷從肛門一取出炸彈,要當場引爆也是輕而易舉的呀!」
石冰蘭沉重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死了,這件事也許會永遠成為一個謎!」
李天明瞇起眼睛:「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心裡其實是愛著你的,所以並不忍心取你性命!他延遲了爆炸時間,而且選擇在你進入墓地以後才動手發難,只是想趁混亂給自己製造一個逃跑的機會?」
石冰蘭緊閉雙唇,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李天明掐滅煙蒂,皮笑肉不笑的說:「報告上還說,你擊斃沈松後,因為傷心過度失去理智,又憤怒的向沈松的屍身開了整整六槍!」
「是!」
「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其中有三槍都打在沈松的頭部,以至於他的腦袋被轟得血肉模糊,幾乎連原來的樣子都辨認不出了!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石冰蘭垂下頭說:「我當時完全失控了,對他那張魔鬼一樣的醜臉恨到了極點,所以做出了違反紀律的錯誤舉動……」
「不,不,我不是要你解釋這個……我關心的是,你一口咬定沈松平時的臉龐是假的,只不過是一張人皮面具。面具底下才是一張可怕的、傷痕纍纍了真正臉孔!可是現在,他的整個腦袋都被轟爛了,這一點根本無法證明!而那張關鍵的人皮面具,你又說他親手燒掉了……」
「我說的全都是事實啊,局長!難道您懷疑死掉的這個人不是沈松?」
「那倒沒有。指紋、毛髮的對比都確認了他就是沈松。但是,沈松這個名字本身只是個符號而已,他真正的身份其實是『阿威』,但『阿威』又是誰呢?他的大名到底叫什麼?具體又是什麼身世和背景呢?」
石冰蘭沉默了片刻,輕聲說:「我不清楚!」
李天明意味深長的凝視著她:「是不清楚?還是有意隱瞞?」
石冰蘭霍然抬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這也不是我的意思!」李天明猶如說繞口令般,不緊不慢的說,「這是我剛才上網看到的,本市網友們發出的質疑!既然沈松是個憑空創造出來的『假人』,所有的履歷資料都是偽造的。阿威則是個『不存在的人』,根本找不到任何資料。那真人呢?應該如何向公眾交代真人的身份?」
「交代?還要我交代什麼?我只知道色魔就是沈松,而沈松已經死了!其他的我無話可說!」
石冰蘭臉色煞白,嘴唇裡進出毅然決然的嗓音。
李天明乾笑一聲:「別激動,別激動……我也只是問問而已。嗯……總而言之,從頭到尾都只有你一個人向色魔開槍,並沒有旁人幫手?」
「對!」
「可是當天做的『硝煙反應』測試顯示,不僅你有開槍,你姐姐石香蘭也開過槍!」
「這個我也解釋過了!我姐姐被色魔蠱惑得太深,先是趁我進入墓地時突然接近沈松,自願作他的人質,差一點就釀成大禍……然後又在沈松被擊斃時,發瘋似的搶過槍企圖自盡,幸好我及時推開了她的手,這一槍才沒打中她自己!」
「嗯,你姐姐的口供也是這麼說的……被色魔殘酷虐打的受害者余新、還有孟璇也都做了證明。不過,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石冰蘭的臉唰的脹紅了。
「這次是您自己的意思呢?還是網民們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李天明這次倒也爽快,又抽了一口煙說,「我想不通石香蘭為什麼要自盡?她已經懷孕九個月了,就算有什麼想不開,按理說也應該先產下孩子才會想去尋死的!」
石冰蘭自嘲的一笑,說:「局長您猜得很對。我就說實話吧,當時我姐姐並不是要自盡,而是憤怒的要替沈松報仇,所以抓起槍就向我射擊。幸好她從沒用過槍,第一發就射偏了。而我也趕緊把槍奪了回來,才沒釀成大禍!」
李天明半信半疑的說:「是嗎?那你一開始幹嘛要撒謊?」
石冰蘭面露痛苦之色,淒然搖頭:「您就別問了!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別問這個了……」
這是她第一次以這種懇求的口吻對李天明說話,後者也大感意外,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
誰知更令人意外的還在後面,只聽石冰蘭又道:「我知道在這個案子中,我有失職的責任!所以,我想正式辭去刑警隊長的職務,希望局長批准!」
說著,她從衣袋裡摸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辭職報告,輕輕放在了桌面上。
李天明目瞪口呆。自從登上局長寶座後,他最擔心、最嫉恨的就是石冰蘭,生怕她有一天搶走自己的位置。但現在她居然辭職了,他反而有些茫然失措。
石冰蘭淡淡一笑,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局長辦公室,並且一直走出了刑警總局,站到了熱鬧的馬路上。
這一刻,她忽然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雖然,胸膛裡仍然像壓了塊大石般沉重!
但是這兩種矛盾的情緒卻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感受。
夕陽就要落山了!
石冰蘭挺起本就豐滿無比的胸部,神色平靜的迎著燦爛的晚霞走去。儘管肚腹渾圓,走路的姿勢也有些不自然,但卻沒有一個人敢笑她!
因為她是「F市第一警花」!就算不是刑警隊長了,這個城市的治安也仍然需要她守護!
霞光彷彿也在為她喝彩,慷慨的鋪灑下了一條金光大道。於是她就這樣渾身煥發著動人的光澤,背影慢慢消失在了晚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