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大陸 第六章 奇女晨月

  轉過照壁,如蘭推開面前的一扇繡門,葉天龍迷迷糊糊的和於鳳舞踏進了這間充滿藥香的房間。

  異香入鼻,葉天龍頓時精神一振,看清房間裡的事物後,他再度震驚了。

  門已經在他的身後關上了,房間裡案幾上一隻小巧精緻的香爐中,一縷淡淡的青煙裊裊升起,燒的是葉天龍不知道的一種香料,但他知道這肯定是極其名貴的香料,因為這等清雅韻深的氣息絕非市面上那些名貴檀香可比。

  在葉天龍前面一個斜依靠在低低的軟榻上的一個女子就是讓他震驚的原因。這是一個眉目如畫,清麗難言的女子。縱使葉天龍見過許多絕色,而且他現在身邊的於鳳舞更是堪稱艷絕天下,但眼前這個女子還是讓他產生出一種無比的憐愛之情。

  這個女子的身材消瘦苗條,雪玉的肌膚好似透明一般,烏黑的頭髮,雲水般的披散在她的窄窄香肩上,下半身則蓋著一張薄薄的錦被。在黑髮的映襯下,她的臉色更加蒼白得毫無一絲血色,美得讓人心碎。

  這女子明亮如秋水的眼睛先望了一下於鳳舞,然後就直視著葉天龍,那種大膽無忌讓眼前素以色膽包天著稱的男人都為之吃驚。明亮的眼神沒有於鳳舞那般銳利得可以看透別人的心,但卻另有一股讓人難以抵擋的力量。

  形狀極美的菱形嘴角慢慢泛起了一絲的笑意,葉天龍注意到她的嘴唇也是近乎蒼白的顏色。

  「他就是讓你一直記掛的男人嗎,好像並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出色?真沒想到,你會為了他去闖那「七絕鎮陰陣」,值得嗎?」

  於鳳舞笑了笑,柔聲道:「是的,晨月。在我看來,他是世界上最好的,這就足夠了。」

  晨月無語地望著葉天龍,眼中漸漸現出一絲奇色,突然道:「也多虧了他,我們姐妹還可以再見上一面。不過這些年不見,你的功夫好了許多,居然可以輕鬆地破掉了那禁制。」

  於鳳舞道:「是啊,聽到他們說你活不過這個月了,我真的嚇了一大跳,所以我才下決心將那個保護你的禁制除掉。」

  晨月微微出了一口氣,毫無血色的俏臉上現出恍惚的神情,緩緩地說道:「整整四年了,那東西讓我多活了四年,但也使我痛苦了整整四年。」

  於鳳舞也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寸步不離這樣一個地方已經是非常難受了,而且還要忍受陰魔噬心的折磨,對於你來說,真是難以想像。」

  晨月自我嘲笑了一聲,道:「因為要活命啊,有什麼辦法?」

  她們兩個人的對話讓身邊的男人是聽得滿頭霧水,只有看的份。

  晨月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就對葉天龍說道:「以後讓鳳舞再告訴你,你就會明白的,現在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吧。」

  於鳳舞輕輕推了葉天龍一下,示意葉天龍走到晨月的跟前。

  晨月伸出了一隻雪白的纖手,近乎透明的玉指搭上了葉天龍的脈門。從動作上看來,她是個沒有功夫的女子,葉天龍不禁心中暗暗稱奇,於鳳舞為什麼對她抱有那麼大的信心呢?

  冰涼的玉指透出一絲寒氣,讓葉天龍更加確定了眼前這個病美人真的是性命不長,因為沒有人的氣息像她這般,這是接近死亡的感覺。但對於這個女子為何對自己的死亡毫無顧慮,而且如果真的如於鳳舞所說的那樣,她也應該可以把自己的身體醫治好。

  半晌,晨月的眼睛中突然神光突現,對於鳳舞說道:「你和我說的一點沒錯,果真會有這樣的事情出現,這太神奇了!」

  於鳳舞微笑道:「是的,那樣的事情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是很難讓人相信的。」

  晨月心情似乎有些激動,大喘了一口氣後,才道:「鳳舞,把那盒銀針拿給我。」

  從於鳳舞的手中接過銀針,深有體會的男人不禁心神一驚,一臉的苦相道:「又要打針嗎?」

  於鳳舞不禁莞爾一笑道:「她不會像龍小妹那樣的,放心好了。」

  晨月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樣,從盒子中拿起了銀針飛快的在葉天龍的身上連下了七針。然後又是大大的喘了一口氣,道:「鳳舞,幫我將這兩針下在他的後面。」

  於鳳舞擔心地望了晨月一眼,道:「你不要緊吧,不如先休息一下。」說著,她還是按照晨月的要求,在葉天龍的背後下了兩針。

  晨月雙手各捻著一支銀針,仔細察看葉天龍身上的情況,一邊有些心神不定地說道:「這可是我第一次親自出手醫治病人,哪裡可以休息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葉天龍更是一驚,心想自己居然是這個病美人的第一個試驗品,那不是大大的不妙。他望了望身邊的於鳳舞,眼中的意思似乎在說,「鳳舞啊,鳳舞,你可把我害苦了!」

  於鳳舞點頭一笑,卻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房間中的安靜氣氛不到片刻就完全變了樣子。晨月倏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用一種極不相信的眼神望著眼前的男人,直勾勾的樣子讓心神不定的男人不禁以為是自己哪個地方出錯了。

  房間外的如蘭,在前面的柳琴兒和玉珠聽個真切,都湧進了這間房間,眾人臉上神情各異地望著失態的病美人。其中於鳳舞和如蘭是大為驚訝,因為她們知道讓這個無所不知而又看破一切的女人如此吃驚好像是從來沒有過。而柳琴兒和玉珠則是驚懼有之。

  鎮定下來的晨月望著眼前的眾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連忙收拾起失態的表情,道:「沒什麼,沒什麼,請大家不要驚慌。」

  性急的柳琴兒問道:「是不是他的情況很糟糕?」

  晨月搖搖頭,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芳心,道:「不是,他的情況很好,要恢復內力並不難。」

  此言一出,除了如蘭,其他人均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本來被嚇得不輕的男人也把提到嗓子眼上的大石頭落到了肚子裡。

  如蘭離開房間後,晨月招呼大家坐下來,望著眼前滿臉好奇的眾人,她突然將蓋在自己下半身的薄錦被掀開,眾人一見,不禁震動不已。

  晨月只穿著一件中衣,用上好的絲綢所製的褲管只到膝蓋上方,膝蓋以下的部位盡都裸露著。但現在眾人面前的一雙小腿和雙腳太過纖細了,簡直是皮包著骨頭而已,病態的蒼白讓人不忍一睹。

  素來懂得欣賞美女的男人不禁在心中慨歎,看這晨月的上身和面容都是絕色之姿,但這腳根本就不該長在這裡,按照他的說法,這雙腳根本就不能算是人的腳了。

  將眾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中,晨月黯然一笑道:「你們是不是很吃驚啊?」

  心地善良的柳琴兒連忙出聲安慰道:「哪裡,這些只是皮毛之相而已,不必太過在意了!」

  晨月搖頭笑道:「別說你們,連我自己都討厭這個樣子啊!」

  於鳳舞歎息道:「晨月,我記得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說是因為那病發作所至?」

  晨月重新將薄被蓋好,應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說自己的大限已到,再過半個月,我就會全身萎縮成小腿的模樣,氣血陰乾而死。」

  葉天龍雖然不明白晨月為什麼不談自己的內傷,轉而說起她的事情,但看到如此的場面,也讓他感到心酸,紅顏薄命,這樣美麗的一個女人卻是馬上要遭到這麼大的厄運,命運對她也太殘酷了!

  他不禁追問道:「難道說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救嗎?」

  於鳳舞望了他一眼道:「天龍有所不知,晨月她是大陸最著名的商號「玉鳴閣」的唯一繼承人,擁有的資財用富可敵國來形容絕不為過,什麼樣的藥材弄不到,而且她天資聰明,就才學而言,可在大陸稱為一絕,連我的師傅也稱道不已,可是她對自己的病也沒有辦法,這麼多年來,一直只能呆在這間特製的「玉真白屋」裡,無法外出半步。」

  葉天龍心驚不已,「玉鳴閣」可是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大商號,世代專營玉石珠寶生意,在大陸各大都市均設立有分號,大陸諸國的權貴們都和他們有業務來往,在各國都有相當廣的人脈關係,是大陸上少有的幾個地位超然的世家之一。而且於鳳舞還說晨月的才學讓她的師傅都稱道,那還了得?

  晨月連忙謙虛道:「鳳舞太誇獎了,我哪裡當得起啊!」

  於鳳舞笑道:「你就別說了,我一直都認為如果不是被這天生的頑疾所限,你一定會比我做得更出色!」

  晨月笑了笑,然後對大家說道:「你們別聽鳳舞的話,她最會誇獎人了。」她這話自然沒有人會信的,於鳳舞是什麼樣的人,在座的每個人都很清楚,從她口中說出來的話,自有它的份量。

  但晨月也不再和他們討論這個問題了,她轉臉望著葉天龍道:「你的「吸精搜髓大法」是誰教你的?」

  於鳳舞的眼中閃過恍然的神色,也注目在葉天龍的臉上,說道:「怪不得我總覺得有些熟悉,原來你練的是這種功夫啊!」

  柳琴兒和玉珠雖然不知道她們說的那個什麼「吸精搜髓大法」到底是何東西,但想來總不會是特別好的,因為這名稱聽起來就怪怪的。

  可是那個當事人卻是一臉茫然不解的樣子,望了望晨月,又看了看於鳳舞,然後嘿了一聲道:「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什麼大法,又何曾練起呢?」

  晨月的眼中掠過一絲疑惑,驚異道:「你不知道自己所練的功夫叫這個名字嗎?」停了一下,又恍然道:「也許是這個名字吧,他們會叫它作「月之神吸」,是不是這個名字啊?」

  一頭霧水的葉天龍還是搖了搖頭,問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我練的功夫鳳舞是知道的啊。」說著,他轉臉望向於鳳舞,道:「那個什麼大法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於鳳舞的粉臉微微一紅,朝晨月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等晨月的眼中透出明白的神情後,才對葉天龍說道:「我們說的不是你想的那種功夫,我當然知道你現在的功夫是在實戰中練起來的,但那個把劍法基本口訣傳授於你的人有沒有告訴你這門功夫的名字啊?」

  葉天龍用力點頭道:「那當然啦,那個老頭說叫什麼「天玄劍法」,可是那玩意兒太過簡單了,他又沒有詳細解釋給我聽,就叫我自己去練,所以我是想到哪裡練到哪裡,在和別人交手中摸索自己的功夫。」

  「天玄劍法?」

  於鳳舞和晨月交換了一個眼神後,晨月大方地說道:「我說的「吸精搜髓大法」是你和女人交歡是用的那種心法,你是不是從中得到女子的真陰之氣,來融合自身的真氣,得以提升全身的能量?」

  此話一出,在場的女人均是俏臉飛紅,縱使是心有準備的於鳳舞也是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那個大法這樣說出來有些不妥,雖則自己的床上也是很得這大法的好處。

  葉天龍倒是沒有什麼大的感受,他想既然眼前這個清麗脫俗的女人都這麼大大方方的,自己身為一個大男人,又何必拘束呢?

  他也望著晨月清澈的眼睛,道:「你說的很對,但有一點,那個教我這門心法的老頭並沒有告訴我這個名字,而只是說這是一種對我很有好處的功夫,隨便取了一個名字叫「無名神功」。我練了以後,果然大有好處,呵呵……」

  葉天龍說到這裡,不但笑了起來,還拿眼睛左右瞄了幾下,看得眾女一陣嬌羞難當。

  晨月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美麗的嘴角不禁泛起一絲笑意,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不是非常英俊的那種,但也相當耐看,而且看樣子和他在一起會十分有趣。想到這裡,她的芳心莫名其妙地跳了幾下。

  粉臉上尚有羞意的於鳳舞將話題轉開道:「看來是天龍的師傅將這功夫改了名字,他應該是當年那個人吧?」

  晨月收拾起自己的心情,點頭道:「沒錯,只有他才可能會兩殿的功夫!」然後對葉天龍說道:「其實你練的就是「吸精搜髓大法」,不過已經被人改良過了,不然的話,和你交合的女人會被吸乾的,而不是現在的雙方得益。」

  眾人正想仔細聽時,但見晨月的臉上一陣潮紅,張口急速地喘息了幾下,對葉天龍急道:「現在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只有先簡短地說一下。」

  「化解你身上的數道糾纏的真氣,和救我的性命是同一件事。因為你是身具「九炎神脈」的男人,所以才會發生這些奇怪的事情,但這樣一來,也挽救了我的命。只要你逆行那「吸精搜髓大法」,將身上那些真氣導入我的體內,來煉化我體內的「天陰真葵」,九九八十一周天後,再將這些真氣收回,就可以為你所用,而我也可以去掉折磨了我二十年的病魔。」

  見葉天龍還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樣子,晨月搖搖頭,只好稍微詳細地向他介紹了一番,眾人也因此恍然大悟,明白為什麼當玉珠施展其「暗黑啟示錄」的時候,理應出現的暗黑大魔神沒有附身,最後的一步那驚世天雷會落到了葉天龍的身上,被他完全吸收。

  真沒有想到傳說中和創世天神一脈相承的「九炎神脈」居然會出現在眼前這個男人的身上。自從人族出現在這個大地上,「九炎神脈」就是一直被人不斷的傳詠,但卻從來沒有人見過。據說身具「九炎神脈」的人就是創世天神預立的大地之主,他將會給這片大陸帶來永久的和平。

  而教給葉天龍「月之神吸」,也就是「吸精搜髓大法」的那個人也是一個大陸上的傳奇人物,天資極佳的他出身於「風神之殿」,卻在中年時叛變,投入了「風神之殿」的世仇「月神之殿」。其本名不為人知道,因其身兼兩家之學,故被人稱為「風月真君」。在他老年的時候,又離開了「月神之殿」,一直在大陸遊歷。本來像他這樣叛離的人,會受到兩殿人士的無情追殺,可能是他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無論是「風神之殿」的人還是「月神之殿」的人都好像將這件事忘記了一般。

  據晨月的推測,可能他也是發現了葉天龍身具的「九炎神脈」,是以才將「風神之殿」的劍法口訣和「月神之殿」的心法一齊傳給他,但又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安得什麼心,居然將這兩門功夫改頭換面了,讓別人無法一眼看出脈絡。

  晨月雪白的俏臉上隱隱現出了血色,可能是因為激動的心情而紅潤起來。她望著葉天龍肯定地說道:「相信我,你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人的!」

  眾女都聽得美目中異彩連連,對眼前的男人有了一個更高的期待和評價。但是葉天龍卻是聽得昏頭昏腦,張大嘴巴半天也合不上。想到自己會是什麼天下第一人,心中又是莫名激動,又是驚懼疑惑。

  老半天,他才爆出了一句話:「一個小小的人物哪裡配得上這樣的稱呼?」

  晨月微微一笑,望了望一邊的於鳳舞,突然說道:「不介意我佔用一下你們的這個小人物吧?」

  於鳳舞和柳琴兒,玉珠對視了一下,大方地說道:「如果你受得了,我們歡迎你加入!」一邊的男人自是喜翻了天,治病還搭上這樣一個美女,雖則這個美女有些遺憾,自己的運氣還真是不錯。

  ※ ※ ※

  尤那亞冷冷地望著面前的信使,如刀鋒的眼神讓這個精壯的男人不禁汗流浹背,心中直打鼓。

  「我真是白養了你們這群飯桶!」素來優雅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箇中的含義讓鼓足勇氣前來的男人不寒而慄。

  「尊貴的殿下,我方還是感到滿意的!」坐在黑暗中的一個黑衣老人用他的一貫低沉聲音說話,「至少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查出他們的走向,貴屬下的能力還是值得稱讚的。」

  「哦,先生的意思是……」尤那亞望向黑衣老人那張如同嬰兒般光滑紅潤的臉龐,據說這個傢伙的保養是用初生男嬰精血,這讓他想起來就感到噁心,但為了能達成目標,也只有先忍下來了。

  「我方先替殿下完成心願,以表示我們的誠意。」黑衣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如同劃破夜空的冷電,「殿下讓你的屬下按照這樣的思路繼續追查下去,將所有的情況全部掌握後,就可以分析出來他們的行動了。」

  尤那亞的眼睛一亮,欣然道:「先生實在是快人,我會再加派人手在他們最後的落腳點展開徹底的搜查,我就不信在帝都這個地方,有誰能逃過我的耳目追查。」

  「這也是我們和殿下聯手的原因,我知道現在帝都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尊貴的殿下。把目標的位置告訴我,我要親自走一趟!」

  「有先生親自出馬,相信一定會十分順利的!」

  「殿下謬讚了!」黑衣老人的口中雖然發出了笑聲,但他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毫無變化,似乎是在表示他並不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