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二章 交友不慎 所托非人

  娜麗維亞的密室之內,黑龍王兩父子正進行著對談,茅延安聽了兒子的話之後,點頭道:「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似乎不太給老子我面子,你說我喜怒無常,那就不怕我像殺其他人那樣,一掌殺了你嗎?」

  「你要殺,我也擋不住你,反正我開口唬爛人的時候,一向抱定必死的決心。」

  「好!果然有壞蛋的風範,我是反派大頭目,你也是壞蛋一個,真不愧是我兒子啊,哈哈哈,不枉我特別看重你,從小就把你派在薩拉,執行特別任務。」

  「那當然,要不是從小長在薩拉,離你遠遠的,我能活到今天嗎?呃,不是啦,我是說,非常慶幸自己被你這麼看重,真是祖上積德了,這才是我的真心話啊,親愛的爸爸。」

  巫添梁擺出了一副極盡諂媚的笑臉,卑微的姿態,看來很像一隻搖尾乞憐的東西,不過,他剛才脫口說出的那些話,在場的兩個人,都不會相信那只是隨便說說,巫添梁自己不會,茅延安更不會。

  一語不發,茅延安直直地看著這個兒子,嘴角所綻放的冷笑,冰的凍人心肺,但巫添梁卻像沒看到一樣,雙手一攤,自己拿起茶杯,倒了茶便喝。

  茅延安見著他這樣的反應,臉上笑容的幅度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哈哈」一聲,舉掌拍在巫添梁的肩頭。

  「哈!壞蛋!」

  「不,我哪夠格。」

  巫添梁伸手指著對面的人,豎起了大拇指,「你才是真正的壞蛋。」

  「唉呀,被你這麼誇獎,如果沒有一點回禮,實在不好意思,不夠資格當你的老爸兼老闆了。」

  茅延安壓低了聲音,指指外頭,再遞過一張字條,「我有一個新到手的女俘虜,好漂亮的,你有需要的話,就用這個方法聯絡我吧。」

  「女俘虜?坐在外頭的那個?這種干了就會出大事的燙手山芋,你說是便宜我?真正的好東西怎麼不見你給我便宜?」

  巫添梁哂到:「聽說我們兩個是父子?」

  「是啊!」

  「聽說你不久前在索藍西亞給你老爸送了終,他還是一條龍?」

  「是啊,你也想對我做同樣的事嗎?」

  「不,我是想問,如果我們真是父子,為什麼我不能像你們一樣,沒事變成龍,或是變成什麼氣態生命也好啊。」

  「這個嘛……我也不好說,說不定……這種事情是講天分的,你天分不夠,所以就……」

  閒話只能說到這裡,巫添梁準確地察覺到,雙方談話中那越來越清晰的危險訊息,天分不夠、實力不夠,在這裡會直接導致什麼樣的結果,自己是知道的。

  「呃,那個……我軍目前的戰事尚稱順利,沒遭遇到什麼頑強抵抗,多數的戰事,都在李元帥的勇猛衝鋒下搞定,但慈航靜殿方面,即將派軍參戰,估計會讓戰局增添不小的變數,還有……」

  巫添梁停頓了一下,道:「我軍如果繼續往西推進,很快就要接觸第三新東京都市了。」

  那座要塞裡頭有著什麼,不只巫添梁知道,全大地上的人也曉得,自從戰事爆發以來,源堂?法雷爾就像一隻冬眠的熊,沒有任何動作,如果真是以征服阿里布達王國、征服大地為目的,現在的最佳策略,應該是避開這座要塞,不把那個最大的變數給惹出來,只是……自己的老爸兼老闆,多半不會這麼想。

  「兒子203 號,你相當有本事啊,只把你當成個拍馬屁、拜高踩低的小人,實在是太小瞧你了。」

  「好說,干女人可以張揚,有本事就要低調,這樣命才會長一點,不過,你別每次都喊錯號碼,我應該是排行307 的。」

  「喔,抱歉抱歉,兒子生太多,常常記不清楚,那你其他的兄弟姐妹到哪裡去了?」

  「……這個問題是不是非回答不可?如果我說了,你是不是會送我去見他們?」

  巫添梁搖頭道:「說認真的,第三新東京都市到現在都還沒有反應,你覺得源堂?法雷爾會不會正在策劃什麼?」

  「這個……很難說啊,我這老友的心思,一向沒有人能猜得中,或許他早就準備妥當,伏下什麼厲害後招,引我們入局。」

  「那我們……」

  「又或許,他根本什麼也沒想,只是在那邊發呆而已。」

  茅延安望向兒子,笑容中滿是高深莫測的神秘,巫添梁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連一個具體答案都沒有,自己要怎麼辦事?和這些瘋子在一起,自己早晚也會變成神經病,或許……自己也該到索藍西亞去,在老朋友牢房的隔壁房蹲下來,當個神經病,在牢裡躲躲,這才是長生之道。

  當整個大地都在高度動盪中,各方勢力進行著自己的權謀、算計,鬥爭不休,似乎就沒有什麼地方,是真正的安全所在,人們只能在夜晚睡眠時,躲進自己的夢鄉,在夢裡頭求得短暫的平和。

  夢裡,是人們追求幸福的最後庇護,不管在現實中遭遇到怎樣的困境,只要逃進夢裡,總是能夠獲得少許的慰藉。

  只是,並不是每個夢都那麼美好,要不然世上也不會有噩夢這個詞,有些時候,倒楣的人即使在夢裡,仍舊是衰的可以,被各種苦差事折磨得哭爹喊娘。

  如果要說有什麼壞事,比發噩夢更讓人痛苦,現在的我一定會回答:所托非人交友不慎。

  不曉得多久以前,我的知交白起給了我兩個選擇,兩條不一樣的修煉道路,一條是痛苦的修羅之路,一條則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修煉,儘管沒有什麼非人性的殘酷特訓,可是千年萬年無止盡的單調修煉,本身就是一種最大的酷刑。

  可恥的是,我並不是那種毅力極強,碰到什麼艱難險阻都能一咬牙硬幹下去的人,真要是有那種毅力,今天我也就不會是這樣了,所以我拜託白起,想個妥善一點,全其美的方法,不要槁得那麼極端,每次不是黑就是白,應該也有點溫和的中庸之道。

  能者無所不能,面對我提出的問題,白起再一次顯示出他的水準,在一陣短暫的思考後,想出樂兼具兩家之長的妥善方法,令我歡欣不已……這也正是一個大錯誤的開始。

  白起確實是天才人物,將兩種修煉方法結合為一,但我居然蠢到相信,這個修煉狂會為我想出一個不太辛苦的輕鬆修煉法,這個太過要命的疏忽,成了我的致命傷,被他拖入那扇粉紅色的大門後,我所要面對的,居然是無休無止的修羅特訓,從最基礎的體能訓練,到高深的上乘武學,循序漸進,光是每天一萬個伏地挺身、一萬個仰臥起坐,他就讓我整整做了七年。

  儘管我不斷地告訴自己,這一切只不過是場不真實的夢,所有發生的事皆屬虛幻,絕對不是真的,可是,每當我操練過度,在那邊痛苦地猛吐胃液、翻著白眼,卻怎樣也無法從夢中醒來?我就不得不承認,無論這些痛苦是夢是真,對此刻的我而言它就是一切了。

  「真是沒出息,這麼一點小小的訓練量,就弄得你要死要活,還吐成這樣!在我訓練過的人裡頭,你是最差勁的啦!」

  修煉到每天嘔吐,這就已經很糟糕了,更嘔的卻是旁邊不時還有人冷嘲熱諷,白起那個傢伙,總是在我做地獄式苦練的時候,拉著躺椅,戴著墨鏡,躺在那邊作壁上觀,還喝著加了櫻桃的冰檸檬汁。

  「給……給我喝一口……」

  「喝個鬼,你把剩下的五千個伏地挺身做完,還要跑步和交互蹲跳,這些沒做完之前,一滴水也不會讓你喝的。」

  「你……你這個沒人性的畜牲……」

  「罵啊,如果你認為用髒話就能罵倒黑龍王,那你就儘管罵吧,看看你在這裡浪費時間,他在那邊會不會少掉幾塊肉。」

  「你……」

  這幾句話讓我無從反駁,但想到自己所做的修煉,氣就不打一處來,「你不是說要訓練我武功嗎?幾年了,我每天都在做基礎體能訓練,這樣練下去,能變成絕世高手嗎?」

  「此言大謬,萬丈高樓平地起,先做好基礎訓練,將來上乘武功才練得快,你不知道這世上有種人,就是從基礎訓練練成高手的。我有個弟弟,他的修煉非常注重基礎,當別人都在翻箱找錢、玩偷窺、解任務的時候,他就悶著頭,不停打小妖怪、砍史萊姆……」

  白起說著,露出一種不勝唏噓的表情,「當他自己察覺到的時候,等級已經練到爆表,不但可以單挑大魔王,還成了不朽的傳奇……」

  「傳奇?聽起來好囂張,到底是什麼名號,說來聽聽。」

  「人稱他為……十里坡劍神。」

  坦白說,這個字號我以前沒聽過,而比起什麼「無敵戰神」、「毀滅神王」之類的稱號,這個根本是小兒科,一點都不威風,也嚇不住什麼人,可是……傳奇或許真是有傳奇的道理,因為在我聽見這稱號的瞬間,也不曉得是為什麼,竟然有種淡淡的哀傷,想要掉下眼淚來。

  還好,我很快便醒悟,自己現在這樣的處境,哪有資格替別人流淚,替自己狂哭都哭不完了,若不努力爭取,恐怕十幾年的時間過去,我還在這裡搞基礎訓練,到時候要是也得一個什麼「好漢坡拳王」之類的頭銜,不如自己挖個坑,埋掉自己吧。七年的基礎訓練後,就是開始扎馬步,還有練兩三個最基本的拳招,簡簡單單的動作,要達到白起認可的標準,一練下去又是三年,我早已感到不耐煩了,卻還遠遠不能讓他認同,實在令我為之氣結,而照我的推測,哪怕是再練上十年八年,都無法讓這位大少點頭。

  「喂!阿起,你這到底是教導我還是刁難我?再這麼練下去……」

  「怕什麼?反正你有無盡時間,就算再練上一百年的基礎,在永恆之前,也是完全沒有意義,有什麼好怕?」

  白起道:「還是,你怕時間過得太久,你的仇家會等不及嗎?或者那些你所在意的人,會受更多的苦?」

  這些東西其實我並不怕,再苦的訓練反正都練了十年,雖然辛苦,卻也不是每天抽筋剝皮,已經算是對我很不錯了,至於我所在意的女人,倒不是說她們變成石像,沒有感覺,我可以不在意,而是白起估算過兩個世界的時差,那邊半個月的時間,在這裡足可形成五十六億七千八百九十六萬年,就我目前的修煉進度來看,這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剎那光陰。

  真正令我擔心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時間流逝所造成的效果。一直以來,人們都公認,時間是最好的遺忘劑,不管是怎樣的刻骨仇恨,都會隨著時間過去,慢慢地被沖淡。

  從修煉課程開始,到現在已經滿十年了,不管在現實世界是只過了幾分幾秒,但在我的主觀感受裡,這十載光陰是貨真價實,每一天、每一夜都記得清清楚楚,而我覺得,自己原本的滿腔憎恨、憤怒,好像也漸漸被時間沖淡,儘管目前我的恨意仍然堅定,不過……這才短短十年而已,要是百年、千年、萬年過去,我不曉得自己的心志能否繼續維持,如果失去了努力的目標,那我的修煉還有何意義?

  「別想那些沒意義的事,你不是為了誰而修煉,是為了你自己,在苦練的過程中,你自然會找到意義的。」

  白起這麼說著,我儘管不是很相信,但也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就這麼繼續悶著頭修煉下去。

  年復一年,修煉的過程極其單調乏味,我原本以為,白起會傳授我什麼絕世武功,至少也是什麼上乘武學,哪知道他就是反覆替我進行基礎修煉,偶爾來一下實戰測試,卻從來沒傳授過什麼實招。

  當然,對具有一定程度的高手來說,與白起的實戰測試,比修煉什麼上乘武學都更有用,獲益之處可能還多過苦練十年,但我不是具有一定程度的高手,而且白起與我對戰,真的是對戰,不是教導,他居然毫不留情地瞬殺我,每次戰鬥都在一秒內結束,這種實戰打法,我會學到什麼才有鬼。

  最開始,我當然是非常火大,覺得這種訓練方法根本是整人,要是這樣練下去能打贏黑龍王,那就真的有鬼了,可是,時間一長了,修煉就只是過日子,我也懶得再追問,每天就那麼練下去便是了。

  也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百年、千年,我渾渾噩噩,每天只把艱苦鍛煉當成例行公事,沒有特別去在意,甚至忘了自己為什麼要在這裡修煉。

  某一天,我躺在長椅上,戴著墨鏡,曬著暖暖的太陽,看著眼前的蔚藍大海與無雲長空,心情無比舒暢,覺得自己很久沒有那麼享受過,就只是內心深處,隱隱感到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

  突然之間,我想起自己這些時間以來的苦練,每天從清醒那刻開始,就不停地進行修煉,反覆著同樣的單調動作,有時候還要在荊棘上滾來滾去,更別說偶爾與白起打起實戰,每次都被瞬殺的痛楚與挫折感,這些回憶已經在日積月累中,成為我生沾中的一部分,哪怕是想忘都忘不掉。

  現在突然之間,從地獄翻身了,這暖暖的陽光,舒服的夏日感覺,還有冰涼的檸檬汁……真正見鬼了,什麼時候我的生活從地獄變成天堂啦?

  難道……這是白起的一個惡意玩笑,先讓我放鬆一下,爽個一下,跟著再把我打入地獄?這不可能,白起的個性雖然惡劣,卻不做沒意義的事,他連個玩笑都不會開,更別說惡意整我,這是茅延安才會幹的事,白起的心思都用在助我修煉上,並沒有興趣看我痛苦掙扎,凡是對修煉沒助益的事,他絕不會浪費心思。

  那麼,我躺在這裡曬太陽,喝冰檸檬汁,這件事與白起無關?

  這也絕不可能,我目前所在的這個虛幻空間,雖然是由我的意識所化,卻不是由我所操控,一直以來,都是白起在控制,他要陰天就絕不會出大太陽,明明是我的夢境,我就是無法操控,如果說這一切並非白起所為,那除非是有更厲害的心靈術者,突破腦電波而來,把操控榴從白起手上奪來……這種可能性我相信是零。

  即使是有高手突破夢境而來,也不可能讓我無知無覺,一點徵兆都沒有,更別說我手中飲品不是別的,就是白起每日在喝的冰檸檬汁,這傢伙……我苦練了多少日子,他就喝了檸檬汁多少日子,從來也不換換口味,說實在的,能夠這麼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喝著同一種飲料,我覺得那甚至比我的修煉還要痛苦……

  既然幾種可能都被否決,那白起為何要送我這樣的一個舒服「假期」了?他是等好心或黑心,姑且不論,但他不會做沒意義的事,這是百分百肯定的事,他現在這樣做,意義何在?

  這麼長時間的朝夕共處,對白起的個性,我多多少少是瞭解的,十幾秒鐘的短暫思索,我已經有了答案,當這個念頭在腦海掠過,我心頭劇震,剎那間有股天崩地裂的恐懼。

  這樣的恐懼感,已經不曉得多少歲月沒有出現過,我腦裡唯一的念頭,就是把檸檬汁給扔了,立刻從躺椅上下來,繼續我的修煉,哪怕修煉得再苦、再痛,都好過這個恐怖的可能成真。

  「……你也真是奇怪,難得讓你爽—下,你不好好珍惜,真要過那種痛苦的地獄修煉才舒服?真不知道該說你是天生勞碌命,還是自虐狂了。」

  白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轉過頭去,見到他一身白衣,穿戴整齊,微笑著站在我面前,再非平日那種泳褲赤膊的隨意打扮。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還是喜歡逃避啊?碰到事情,勇敢面對行不行?這裡是你練功所在,不是用來躲的。」

  「阿起……」

  不是沒有想過這一刻,但它實在比我預料中來得太早太早,一時間,我難以接受,就連聲音都顫抖起來,幾乎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勉強擠出一個苦笑,「這和你當初承諾的不一樣,你不是說要把我變成絕世高手嗎?我可不覺得自己現在是高手了啊……」

  「也沒什麼辦法啊,你知道,事情總是有很多誤算的,我手上資料不足,很多東西都容易算錯,加上你這條廢柴又特別廢,練了那麼多年,還在搞基礎動作,這麼拖延過來,拖延過去的,最後就誤算出大麻煩啦。」

  白起兩手一攤,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讓我得以確認,分別的時刻到來了。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不管在這虛幻空間裡待多久,千年、萬年,終究是要離開的,這點我不會不明白,可是……真的太快了,照我的修煉進度,起碼還要個一百幾十年,甚至千年以上,才能有挑戰敵人的實力,現在就結束,未免……

  「怎麼臉色那麼難看?好吧,偷偷再告訴你一點秘訣,一個人真的要強,武功、魔法,這些都是虛的,練得再久,沒用就是沒用,廢物練上千萬年,即使練成廢物中的霸主,最終也還是一個廢物,真正的強……是靠這裡。」

  白起在自己胸口敲了一下,道:「只有心強了,才是真正的強大,擁有一顆打不倒的鬥心,比絕世武功強多了……這些道理其實你應該都懂,我說不過是打打嘴炮而已。」

  「你根本說了等於沒說嘛,要是有一顆堅強鬥心就有用,我還用得著在這裡練那麼久嗎?你當初直接替我催眠一下,我就可以出去單挑大魔王了。」

  「那也沒辦法啊,修煉課程提早結束,你的水準又不夠,不給你加油打氣,要你保持鬥心,難道叫你一被打倒就去自殺嗎?那不如我現在就宰了你吧,省得出去丟人現眼,壞我名頭。」

  白起皺眉道:「還是……你在這裡越練膽子越小,從練功變成了逃避,真的想一生一世都待在這裡,永遠不回去了?是的話,嘿嘿,我可不能一直在這陪你耗時間啊,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動身去該去的地方啦……」

  「臭傢伙,你這麼說,好像你是被我拖累,才一直絆在這裡的……」

  「本來就是這樣啊!所以拜託你爭氣點,早點自立自強吧,將來搶回女人,成立後宮是你在爽,和我可沒什麼關係啊!」

  白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好像被我拖累,令他非常困擾,不過,我知道他真實的感受是什麼。

  其實,面對這個太過令我驚愕的提早結束,我並不是畏懼,不是害怕回歸現實後將要面對的東西,而是捨不得就這樣分別。

  在現實世界中,我不過活了二十幾載的光陰,還不滿三十歲,但是在這裡的修煉,前前後後經過多少時間,我已沒有概念,但絕對遠遠超過我的真實歲數,而在這漫長的修煉生涯中,陪伴著我的一直是這個壞嘴巴朋友,現在沒有任何預兆,突然就說要分開,我……我……我完全不知道怎麼是好。

  而且……我不是笨蛋,即使白起沒有說出口,我也感覺得出來,這次分開不是普通說一下再見,大家多久之後再見面,早在上次金雀花聯邦分別時,就覺得那次分開,隱約帶著永訣的意味,一轉身就是從此見不到面了,這次能在夢境世界中重逢,實在是意外之喜,不過……也是極限了,法米特能把白起找來,這件事在無形中就已說明了一切。

  人生之中,重要的分別往往來得很突然,讓人來不及有心理準備。我很清楚,如果在這裡與白起告別,那就是永別,今生今世,我再也見不到這個朋友了,比起沒能擁有絕世武功,這一點才是我真正感到恐懼的地方……

  這樣的心情,婆婆媽媽,不好說出口,但我相信白起他是明白的。

  「幹什麼了?總不是捨不得我吧?是的話你就神經病了,我是男人,不能入後宮的,你對著我離情依依幹什麼?」

  白起搖了搖頭,道:「朋友,認真告訴你,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這段時間以來,你做得很好……」

  「做得很好?不是吧?你別因為我們就快分開了,胡說八道起來,你平時不是總說我廢柴—條,這樣也能算做得很好?」

  「你是廢柴一條沒錯啊,不然難道要說你是天才嗎?你是那塊料嗎?但即使是廢柴,你的表現以——條廢柴而言,也是做得很好啦。」

  「……你這樣算是在鼓勵我嗎?如果是要侮辱我的話,請再說得更白話一點,比較能達到目的。」

  大概是因為我的臉色太差,白起側著頭想了想,思索適當的用詞,「嗯,我是說,儘管你不是那種天才人物,可是在你修煉的這段時間裡,你認認真真執行我安排的每—步驟,沒有馬虎,堅持到如今……別以為這是什麼容易事,能完成我要求的人可沒有幾個,你真的做得很好了……就算沒有我,你也行的。」

  白選的這些鼓勵,我一句也不信,如果這麼容易就能被激勵,那我就和三歲小孩沒有兩樣了,只不過……此時此刻,我也只能裝作——副很受到鼓勵的樣子,讓他安心了。

  我沒有出言懇求他延遲分別的時間,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結束修煉,讓我提早出關,因為他會做出這樣的判斷,肯定有他的理由,而以他這樣的個性,都要做出讓我提早回到現實的決定,我相信,現實世界一定是發生了不得了的事,也由不得我不回去了。

  「阿起,我……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見我幹嘛?我可不想再見你了,每次碰到你總是沒好事,不是要死要活,就是超時勤務,虧本不說,每次都還要我倒貼,這種生意可做不得,以後沒什麼事的話,我們從此不再見面了。」

  白起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聽懂了嗎?好好過你的曰子,建你的大後宮去吧,可千萬別想著要來見我哦。」

  這句話說完,整個夢境空間開始迅速崩壞,我依稀看見白起的頭上,好像多了個光環,而他站在崩壞的世界中央,對著我揮手,臉上的笑意,是滿滿的祝福與鼓勵。

  「珍重,我的朋友,你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