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八章 有朋遠來 及時送雨

  被女人罵變態,我不是很在乎,因為我生平所見的傑出人士,似乎都是心理變態,或者該說,我所熟知的那些大變態,都變成了傑出人士。如果變態一詞,在這個世界就意味著成功,那我就很光榮地接受這誇獎了。

  再者,我也對冷翎蘭的思維覺得好笑,這也是其他女人常有的迷思。她們似乎都沒有想到,我才剛剛幹完了她們,這種時候罵我是「變態」或是「豬狗」,那她們也不過是被變態、豬狗幹過的賤貨,自取其辱,有什麼好得意的?

  所以,通常碰到這種狀況,我都會說,「變態就變態,只要能幹得到你,當變態我有什麼不願意的」,但考慮到與冷翎蘭鬥嘴毫無意義,我選擇壓下這股還嘴的衝動,摟著冷翎蘭,就與她這麼肢體交纏在一起,相擁而眠。

  「唔!」

  再次清醒,時間已經是早上,我察覺到冷翎蘭自我懷中掙脫,一陣急促的穿衣聲之後,我睜開眼睛,發現冷翎蘭已穿著內衣,站在窗口,向外眺望,似乎在看著什麼。

  和煦的晨光,自窗外灑進屋內,淺淺的金黃色,似在冷翎蘭身上披了一層金紗,我癡戀地凝望她堅實的青春胴體,欣賞她沒有一絲贅肉的美好曲線,正自出神,就見她眉頭一皺。

  「外頭出事了!」

  「啊?還有什麼事?倫斐爾遇刺了嗎?」

  這話倒不是單純的開玩笑,現在索藍西亞亂局未定,全靠倫斐爾善後整理,只要他平安無事,什麼狀況都有辦法應付,但倒過來說,如果他忽然掛點,整個索藍西亞的亂局將無可收拾。

  不管怎麼樣,此刻連我都隱約聽到外頭傳來的騷動,窗外確實有事發生,雖然距離這邊很遙遠,不過,那種千百人齊聲呼喊的叫聲,很不尋常,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情況有變,我和冷翎蘭立刻穿好衣服,奔出屋外,才跑到外頭,就看見驚人的一幕。

  「唷,早安,搞亂倫的法雷爾家變態兄妹,你們起床啦?「能夠躲在外頭,不被我和冷翎蘭發現的高手,這世上還真是不少,但在那之中,會這麼明明白白踩人痛處的,就只有一個華更紗,她像一個幽靈似的,站在距離門口不遠的一根樹枝上,漆黑的身影,在茂密枝葉中很難被發現,我不曉得她在那裡待了多久,但希望不會是昨晚直接跟蹤我們回來。

  「你在那裡待了多久?」

  冷翎蘭怒喝聲中,揚手便劈發一道刀氣,斬空斷樹,轟向華更紗。儘管這一刀沒有運上第七級力量,但華更紗看也不看,隨手一揮,就把刀氣撥開,揮灑如意,這手本事就足夠鎮住場面,讓冷翎蘭壓下怒氣,先不動手。

  「真是奇怪了,你們兩個在那邊搞上半晚,窗戶不關也就算了,連叫都叫得那麼大聲,哥呀妹啊喊個不停,我想不聽見也不成,現在你們一出來就砍我,這似乎不是對待鄰居的好態度吧?」

  「你不請自來,是名符其實的不速之客,算是哪門子鄰居?」

  對於這種人,打又打不過,罵又不痛不癢,講什麼話都是多餘,我抱怨了一句後,直接問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喔,好像是精靈那邊不受控制,也可能是對倫斐爾不滿,剛才發動起義,已經燒掉半毀的王宮,到處亂殺起來了。」

  「什麼?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

  我聞言大吃一驚,縱目遠眺,果然在遠處隱約看到火光竄升,而且還不只一處,顯然叛亂勢力鬧得很厲害,還在華爾森林中到處縱火。

  華爾森林這兩天也真是倒霉,先是龍牙戰兵肆虐,大肆燒殺,好不容易龍牙戰兵潰滅,居然又有叛亂勢力騷動,不過這件事情有點奇怪,倫斐爾在精靈之中的威望甚高,尤其是那些士兵,根本就認定他為領袖,如今他接掌索藍西亞大權,就算說不上萬眾歸心,照理說也不該有太多人反對。

  然而,看森林中燃起的火頭,還有越來越大的人群鼓噪聲,這場叛亂鬧得著實不小,甚至連倫斐爾自己都招架不住,被攻破王宮,這不能不說是內有蹊蹺。

  「別廢話了,我們出去看看究竟吧。」

  我振臂一呼,登時引來華更紗好奇的目光,「你不能用魔法,現在等若全無自保之力,居然還那麼勇敢,搶著要跑去外頭看,我能不請教一下,你勇氣的根源何在?」

  這答案顯而易見,硬要問就是擺明了糗人,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身旁的冷翎蘭搶上一步,明艷英武,威風凜凜地道:「有我在身邊,且看看誰傷得了他一根汗毛。」

  冷翎蘭雖未拔刀,整個人卻如一把出鞘的寶刀,威壓迫人,叫人不敢懷疑她說出的話,但看她這麼有威勢,我又覺得有些不是味道,皺眉道:「喂,可不可以留點尊嚴給我?你這樣子講話,傳出去了,我以後很難做人的。」

  「喔……」

  冷翎蘭愣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氣,好像很為難似的壓低聲音,拉著我的手,低聲道:「等一下到外頭去,要靠你來保護我了……」

  說實在的,聽見這種柔弱的話語,再看看冷翎蘭刻意放下身段、矜持的柔媚表情,較諸平時的爽朗英艷,真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我心頭瞬間一陣悸動,但口中卻說出相反的感受:「……還是算了吧,以你的個性講這種話,太沒有說服力了。」

  「喂!你到底想要怎……」

  「哇哈哈哈,沒什麼,大家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一起到外頭看看狀況吧。」

  拉著冷翎蘭的手,我急急忙忙相她往外跑,不讓她有機會發作,華更紗也跟在我們後頭,三個人兩前一後,很快就離開樹屋,從樹上下去。

  來到平地,我才覺得自己失策,剛才居高臨下,還可以看見東西,現在到了平地,周圍都是巨木遮擋,什麼也看不見,怎麼去探查究竟?

  華更紗也發現了這一點,道:「下來好像什麼都看不到,要不要再上去?」

  「好,你立刻上去,我和她往前面走,一個時辰後大家在外頭會合。」

  「……你們兩兄妹昨晚幹得不夠,現在又慾火中燒,要找地方躲起來搞?」

  「其實我們只是想甩開你而已。」

  如果繼續這樣講下去,不曉得要鬧到什麼時候,但一隊精靈士兵卻在此時來到,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我見之心喜,往前跨上一步,朗聲叫喊。

  「喂!你們的王子殿……」

  一句話沒說完,我慌忙轉身開溜,因為那一隊精靈士兵居然拉弓搭箭,朝我們這邊亂箭射來,精靈的箭雨又快又準,如果不是因為我身後有兩道防壁,這一下就要大大糟糕。

  (真是不妙,難道精靈們發動兵變,除了幹掉倫斐爾,還預備連我們也殺?這下麻煩了,華爾森林這麼大,裡頭精靈那麼多,怎麼分辨敵我啊?

  我腦裡閃過許多念頭,但全沒把眼前的箭雨放在心上,因為冷翎蘭把手一舉,無形氣罩生出,將我們三人都籠罩在內,所有箭矢與氣罩一觸,立即寸寸碎斷,掉落地上。

  以冷翎蘭的武功,就算要把這些箭矢盡數反射,那也是做得到的,但這裡始終是索藍西亞,要是把精靈殺死太多,後頭不好處理,我與精靈早有深仇大恨,是無所謂,但冷翎蘭的身份特殊,代表阿里布達,終是要留點餘地,否則後頭算起帳來,不管是誰坐在索藍西亞的王座上,大家都要鬧得不好看。

  混亂之中,又一支精靈隊伍繞到我們後方,飛箭如雨而落,不是從側面射來,是劃出美麗弧線,從我們正上方灑落,看起來威勢驚人,卻沒有什麼實質意義,冷翎蘭半舉起手,增強了的氣罩把箭雨盡數封擋。

  前後兩波攻擊,都是由冷翎蘭擋下,不過,這不代表出手的人只有冷翎蘭。受到攻擊的人有三個,我無力反擊,冷翎蘭出手留有餘地,但剩下的那一位,卻是連拿弓箭向她瞄準,都要死路一條的,怎麼可能只站在那邊,被人當靶子一樣射?

  無聲無息之間,華更紗的反擊早已發動,我們甚至沒見到她有什麼動作,直到前後兩批精靈士兵發出悶哼,全身肌肉迅速腐爛,發出惡臭,我們才知道她早已把毒放了出去。

  「媽的,鬼婆你放毒也不先打個招呼,萬;母到我們怎麼辦?」

  我立刻發了脾氣,冷翎蘭卻是面有憂色,華更紗這一手,幾秒內就幹掉了數十名精靈士兵,還死得面目全非,慘不堪言,不管是再怎麼正當的理由,都會引起精靈們的眾怒,不好收拾。

  華更紗冷淡道:「毒這種東西你就不用擔心了,憑你的這副鳥樣,什麼毒看到你都要逃之夭夭……咦?」

  冷冷的表情驟轉驚奇,我順著華更紗的目光看去,發現那些中了華更紗無名劇毒,身軀都已經潰爛的精靈士兵,居然沒有倒地身亡,還擺動著腐爛中的惡臭身軀,發著可怕的怪聲,無視痛楚,持續向我們逼近。

  情況詭異莫名,看著這一幕彷彿活屍騷動的畫面,我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伊斯塔,又要和那些邪門玩意兒打交道。

  「鬼婆,這是你搞的特殊效果?什麼東西不好玩,怎麼玩起殭屍來了?噁心不說,你品味還真是低啊。」

  「……我也覺得奇怪,黑煞寒毒並沒有把生命體變殭屍的效果,他們的這些反應不正常。」

  華更紗搖頭道:「殭屍什麼的,與我無關,是另有一股力量介入,把瀕死或已死的他們弄成了殭屍。」

  華更紗的話,令我們覺得不妙,這種詭異變化代表局面可能已經失控,如果華爾森林裡頭出現一堆這種東西,這就不是那麼好應付的了。

  「鬼婆,你是邪門外道的大行家,能不能看一下這些殭屍的成因?好端端的正常屍體,怎麼一下說變就變了?」

  「還看不太出來,不過以殭屍來說,這些東西的動作也不正常,好像正被什麼東西操縱一樣。」

  華更紗所點出的問題,我也感覺到了,雖然說殭屍的動作本就死板,但這些精靈死屍的呆板動作,卻又不同於一般的殭屍,看起來倒挺像是扯線拉的懸絲傀儡,被某些看不見的絲線給扯動控制,操控著他們行動。

  「這麼說……除非我們破掉控制他們的那股力量,或是把他們挫骨揚灰,不則是無法擺脫他們了?」

  「可以這麼說。」

  華更紗的回答令我傷透腦筋,打這種沒有意義的泥沼戰,是我最怕的事情,最理想的策略就是立刻脫離,這點倒不是太難,有兩大高手護持,這些被操控的殭屍還難不倒我們,轉眼間便衝了出去。

  情況發展到這裡,已經大大超出我原先的預想,也很肯定這絕非是單純的軍事政變,而是牽涉到一股強大的神秘力量。

  不過,再怎麼強大的神秘力量,也不可能突然冒出來,考慮到地緣關係,我大概猜得到是誰在幕後搞鬼。

  沉寂大半天,那個取代大祭司的莫名邪物,終於有了動作,發動反撲。連葛林斯王都能被他控制,要操控這些普通的精靈士兵根本輕而易舉,但我相信他絕不會無聊到只操控這點士兵就來襲擊我們,連騷擾都還算不上,再看看華爾森林內的騷亂程度,問題就只剩下一個…………被操控的精靈,到底有多少?

  這個問題,華更紗同樣也察覺到了,她抬頭望天,像是在感應著什麼,最後道:「百萬之數,無分老弱婦孺,總數起碼在一百萬以上……還有個更壞的消息,數目仍在迅速增加中。」

  此話讓我們倒抽一口涼氣,華爾森林內精靈的數量,大概有個兩三百萬,如果有一百萬以上受到控制,比例上可能不大,但絕對數目卻是一個恐怖的事實,整整一百萬的精靈騷動起來,亂砍亂殺,那會是何等驚人的一個畫面?更何況這些受控制的精靈仍在不斷增加數目!

  不過,有一個關鍵我想不通,魔法雖然神奇,卻也必須依循固定法則而行,不能無中生有,更非無所不能。使用黑暗魔法,確實可以控制目標魂魄,影響心神,把目標生物化為行屍走肉,像是扯線傀儡一樣,然而……百萬之眾?這麼大的數量,是怎樣才能一次操控?就算是扯線的傀儡吧,那條「線」又是什麼?

  一定是有一個媒介,術者才能透過媒介,影響目標物,在我所知道的控制魔法中,各式各樣的媒介五花八門,但沒有哪種媒介可以一舉控制百萬多人,比較奇特的一個案例,是在城市的飲用水裡下咒,居民飲水之後被控制,但那頂多也是控制幾萬人,而且無法下精細命令,只能讓受控制的人自行活動,甚至連團體行動都做不到。

  華更紗也是魔法的大行家,我望向她,她很快地搖頭,顯然也對些無所知,想不出答案來。

  火頭在森林裡各處燒起,很快就蔓延開來,無論遠近都是一片人荒馬亂,驚叫啼哭之聲,比先前龍牙戰兵肆虐的時候更亂,我們三個人置身在這種環境,根本不曉得能做些什麼?

  我道:「白家的那些人呢?場面這麼亂,不會被人宰了吧?」

  華更紗搖頭道:「不用替他們擔心,白拉登派他們出來跟著你辦事,本來就是要讓他們歷練,這種時候他們自然有自保的方法,如果真的死掉,就是命該如此,這世界弱肉強食,今天活不下去,也別講什麼明天了。」

  白拉登的手下,自然有一套他們自己的標準,輪不到我這外人來多管閒事,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就是先去找到倫斐爾,只要與他會合,就比較能掌握情況,得以應變了。

  有冷翎蘭、華更紗兩人在旁,眼前這場面不過是小意思,反倒是我扛在背上的重物,那個疑似創世聖器的長條形物體,重量極沉,扛著跑真是件苦差事,幸好倫斐爾不算難找,在森林中亂走大概一刻鐘之後,冷翎蘭感應到倫斐爾的氣息,朝那邊趕去,會合在一起。

  「太好了,終於找到你們了……」

  倫斐爾一行人看來相當狼狽,幾百人身上各自帶傷,衣甲滿是血污,還有人皮甲上插了十幾枝箭,明顯是剛剛打過一場激烈苦戰,對手自然也是精靈,以箭矢攻擊,這才將他們打得如此狼狽。

  「發生什麼事了?別告訴我你們是突然被攻擊的,應該有點徵兆吧?」

  我打量著倫斐爾,他表示情勢複雜,繼續待在華爾森林,只有單方面挨揍的份,必須立刻撤離,我也不反對,一行人開始往外撤離,同時也聽倫斐爾交代事情經過。

  在我和冷翎蘭在房中親熱的時候,倫斐爾接掌索藍西亞軍政大權,他知道消失不見的大祭司是心腹之患,若是讓這妖人有機會反撲,他自己隨時有可能性命不保,所以了了嚴令,讓精靈們四處搜索,務要找到那妖人的所在。

  根據調查,有人曾看到一道黑光,掠過天際,飛往森林的一角,倫斐爾聞訊後立刻率兵親自去追查,結果追到了華爾森林內的大監獄。

  「大監獄?不會是等待大監獄吧?」

  我吃了一驚,再看到倫斐爾點頭,暗叫自己失策,竟然沒有想到那妖人會回去大監獄裡頭,然而……他去那裡做什麼?

  倫斐爾率軍追到大監獄,一票人還沒有進去,忽然一道黑光從大監獄裡頭竄出,剎時間,大監獄那邊山動地搖,濃烈黑氣源源不絕地從內冒出,當這陣黑氣停止,一切都變了樣。

  跟著倫斐爾趕到大監獄的數千兵馬,只有極少部分是隨著他流亡後回來的親兵,其餘都是本就在華爾森林中執勤的守兵,因倫斐爾掌握大權,奉他為主,聽命行事。

  黑氣蔓延過後,那些一直追隨著倫斐爾的親衛兵,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僅是有點頭暈而已,但那些始終在華爾森林內執勤,未有長時間離開過的精靈士兵就不一樣了,他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呆滯,彷彿靈魂離體而去,接著就開始攻擊身的事物,自相殘殺。

  倫斐爾進退維谷,既不能坐著挨打,又不能全面還擊,更何況百多個精靈打幾干,根本就只有挨打的份,也不用想什麼還擊,光想著怎麼保命逃走,就夠他們傷腦筋了。

  幸好,倫斐爾是個傑出的統帥,那些被操控的精靈動作也不快,反應遲緩,被倫斐爾率隊一衝,幸運衝出重圍,只不過這些傢伙也沒放過倫斐爾,遙遙追在後頭,速度雖然不快,卻是人數眾多,形成一股強大壓力。

  更糟糕的一點是,黑氣迅速蔓延開來,經過之處,幾乎所有的精靈都被影響,失去意識,加入騷動,破壞四周,倫斐爾眼見情形一發不可收拾,唯有下令,讓仍清醒的手下分頭保護重要人物、事物,進行撤退。

  百萬精靈的大騷動,而且失去自我意識的精靈還在不斷增多,倫斐爾想要撤退,本來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但在撤退途中,發生了一個小插曲,令倫斐爾能夠迅速擺脫窘境,開始行動。

  「什麼小插曲?」

  我眉頭一皺,猜想倫斐爾必定是得到了某人的援手,這才有辦法迅速應變,但眼下情況如此混亂,我也想不到是哪方的人馬會來援手。

  黑氣……如果是黑暗力量的話,要反向壓制,就只能是光系的力量,但精靈們擅長使用自然元素,尤其是風系魔法,對光明系的技巧便非所長,光系、暗系魔法一向是人類的強項,而環顧大地,最擅長光系魔法的勢力是……

  「是慈航靜殿哪位高僧來此?」

  我一面問,自己也覺得奇怪,慈航靜殿距此萬里之遙,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派高僧來此援手?葛林斯王駕崩才沒幾天,消息也尚未廣傳出去,即使是派人弔唁,也未免來得太快了。

  倫斐爾道:「不是一位。四位心字輩的慈航聖僧忽然造訪,得他們的幫助,張設大光明結界,拖慢黑氣散佈速度,為我們爭取到寶貴時間……」

  「四位聖僧怎麼會忽然到來?」

  我的話才問出口,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那自然是有人帶來幫手的,我輩正道俠士,別的本領沒有,就是搬救兵、烙人的速度,絕對讓各位心滿意足。」

  伴隨著這句詼諧笑語,一個本來藏在倫斐爾親兵隊中的人影跳了出來,向我們揮手,還比出勝利手勢,雖然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他還是笑得那麼輕鬆,嘴邊的鬍鬚讓他充滿男性魅力,正是敗壞社會風氣,風靡萬千熟女,足以與大祭司互爭高下的人間丑類,不良中年茅延安。

  乍見故人,我腦中一股熱血上湧,不假思索地張開雙臂,朝著茅延安衝去。

  「大叔!」

  「哈哈,賢侄!」

  哈哈笑聲半途中斷,也朝我衝來的茅延安,被我一橫臂撞在咽喉,整個人給撞翻在地,還沒來得及發出哀嚎,就被我一腳接著一腳地踩下。

  「唉呀!好痛啊!這位大俠,腳下開恩啊!」

  「媽的,死老玻璃,花老子的錢開宴會、玩女人,爽得夠了吧?欠的錢還沒還清,居然花光了老子辛苦賺來的謝禮!老子在這邊出生入死,命都差點沒有了,你在那邊天天欲仙欲死,他媽的給我去死吧!」

  「沒……也沒有天天,大概兩天裡頭爽個一整天而已,也不足太過分啊,哎呀!大俠饒命啊,我上有八十老父,下有弱智幼兒,你……唉呀!」

  茅延安被我踢得滿地亂滾,卻沒有什麼人過來阻止。雖然我與茅延安並肩奮戰多年,但我們整個小隊已經四散,阿雪、羽霓、羽虹,甚至連紫羅蘭都下落不明,在場的冷翎蘭、倫斐爾,只約略曉得我們兩人的關係,與茅延安並無深厚交情,當然不會阻止。

  「住、住手,不,是停腳,唉唷,賢侄你不要拘泥小事,眼光要放大一點,就是因為用你的錢去風流,所以聽拉登說你這邊可能出事,就馬上搬救兵趕來幫手啊!」

  「什麼意思?」

  「拉登說,他剛剛才知道,索藍西亞有個史無前例的大妖怪藏著,你可能已經和他交上手,我一聽急得不得了,馬上連絡心禪老兄,請他派人手過來,我與四大聖僧在半路會合,急急忙忙趕來華爾森林。」

  「你有這麼好心?」

  「那當然,賢侄你是我的搖錢樹、衣食父母,要是你給人害了,大叔我以後要靠誰來……呃,不是,其實大叔我是要說,以咱們兩個的關係,你要是有什麼萬一,大權我會心如刀割,每晚垂淚到天明啊!」

  「行了行了,別再思心巴拉的,金雀花聯邦待久,真的變成基佬了,還每晚垂淚到天明咧!」

  身在險地,我也沒有心情真的與茅延安算帳,將他扶了起來,心中尋思,心禪大師派四大聖僧前來,確實足很夠意思,希望聖僧兩字不是單純敬稱,而是確有真材實料,不則非但幫不到我們,這四位大和尚自己還有性命之憂。

  (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派來,應該定有些能耐的,但東海才剛剛出人事,慈航靜殿應該也折損了一批人,還能有多少實力呢?

  想到東海的事,我便想向茅延安問一下情況,看看他有沒有從白拉登那邊聽到什麼,不過話還沒來得及問,一直在旁思索些什麼的華更紗,忽然「咦」了一聲,面色驟變。

  「……原來如此,居然連我也被愚弄了。」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華更紗右手一翻,一股強大的魔力往周圍延伸出去,與密佈整個華爾森林的濃霧一觸,登時發生巨變。

  慘白色的濃霧,迅速黑化,居然變成黑色氣體,在場所有人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本來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氣,竟是早已遍佈四周,根本避無可避,躲無可躲。

  我見到這幕光景,心頭本來一直模糊不清的一個念頭,瞬間清晰。

  「……氣態生命體?這些黑氣,都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他……他真的不是人啊,這到底是什麼生物?」

  我喃喃自語,但回答我的卻是一連串腳步聲,自四面八方而來,將我們這百多人給團團包圍住,從這聲音來判斷,包圍我們的人群不會少於數萬。

  放眼望去,在一片濃濃的黑氣之外,包圍我們的這些精靈面孔難辨,卻有一個共通點,非常好認,那就是一雙雙閃著紅光的血瞳,成千上萬,赤瞳中強烈的嗜血感覺,讓我們意識到現在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