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八章 幽靈鬼船

  與菲妮克絲在瞭望塔上的偷情,算是一次滿特殊的經驗,不過我們並沒有能夠多享受一刻,因為海面上突然升起的濃霧,讓海盜們嚷了起來,菲妮克絲必須要下去處理。

  我趁機會問過了海盜們,如無意外,再過一個晚上,我們就會抵達反抗軍的集合港口。考慮到有些東西必須要事先說好,所以我回到船艙後,讓阿雪去請來茅延安,商討抵達之後的狀況。

  「賢侄,雪丫頭說,你是李提督的姘……呃,我是說姦夫,喔,不對,是舊識。你是李提督的舊識,這一趟會面了,肯定有些好處可撈,說不定還能在她那裡當個什麼將軍元帥的,到時候可別忘記照顧我們啊。」

  「撈撈撈,你是個畫家,滿腦子想著撈好處,算什麼狗屁藝術人?」

  「別這麼說嘛!再偉大的藝術家,也是要吃飯的,賢侄你還不是一有空就去掏死人錢包?」

  「那不一樣啦。總之,做人要有志氣,我們如果就這麼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利用舊識來討關係、要好處,那人家會怎麼看我們?一定把我們當成趨炎附勢的卑鄙之徒!」

  「但……我們不就是嗎?」

  「混帳,就算是也不可以給人看出來,什麼都要告訴人家,難道你要在額頭寫上我是老淫蟲、阿雪寫上我是大奶妞的字樣嗎?我已經想過了,我們到達以後,先不用表明身份,要混在人群裡頭,一切從最基層做起,直到建功立業,手上有了實際成績,才堂堂正正說出名字,顯出英雄的本事。」

  一如往常那樣,當我義正嚴詞地拍桌說話,剩下的兩個人通通都沒有意見,只是全部都拍手鼓掌,至於那頭豹子……我從廚房撿了塊帶肉骨頭給它,它就自然沒有意見了。

  當然,我不是很在意什麼英雄形象,比起擺出英雄氣概,我更希望能更早點與華梅見到面。只不過,和華梅見面未必要公開,但要找機會親近霓虹,一定得要暗中進行,如果我公開現身,霓虹她們肯定會有防備,我要和她們姐妹親近就難了。

  想個假名,弄個假身份,偷偷混進去,當個最基層的小兵,這樣子最有混水摸魚的空間,也最能夠讓人沒得提防。而我之所以作出這決定的另一個重大理由,就是因為……

  「更何況,有一點你們別忘記了,我們現在可是通緝犯啊。」

  「說、說得也是啊。」

  阿雪倒是還好,但是在逃離薩拉前,公開踢了國王下體一腳的我;還有事後終於被查出「歐倫只是書中人物,並不存在」的茅延安,都被阿里布達列為通緝犯,要求各國協助捉拿。

  茅延安還好一點,冷翎蘭雖然記熟他的樣子,親自繪了通緝圖樣,但終究不曉得他是何方神聖,沒名沒姓,無從捉拿起。但我這邊可就不一樣了,說我意圖謀反,弒主謀逆未遂,還可能勾結刺殺金雀花聯邦大總統的兇手,希望各國協助捉拿我這叛國賊,送回去剝皮處死。

  (狠心的婊子,還沒上床就急著謀殺親夫……

  火大雖然是火大,但目前也拿這性冷感潑婦沒有辦法,而被她這麼大張旗鼓地通緝捉拿,如果我們堂堂正正以本來身份來到東海,會受到什麼對待可是難說得很。反抗軍現在人力、物資奇缺,正需要爭取大地上其他強國的支援,阿里布達可是一個不容得罪的勢力,說不準為了爭取阿里布達的援助,我們一進去就被反抗軍給綁了。

  華梅啊華梅,不只是女人聰明,男人也是會用頭腦的。

  「對了,賢侄,我還有一個問題。」

  「一條老狗,問題這麼多,有話快問吧。」

  「我們這一趟來到東海,有沒有具體目標啊?雖然說這裡是機會多多,但如果我們沒有主要目標,很容易搞到最後一場空的。」

  不得不承認,茅延安的這句話點中事情核心,所以我們就略為整理了一下打算。原本來這邊是想找機會的,但是目前線索已經逐漸清晰,所謂的機會不再是虛幻名詞,而有了確切目標。

  一坪的海岸線,那座滿是金銀財寶的海神宮殿,大概沒有人能夠輕易忘懷,雖然說要怎麼再找路下去,還有要怎麼才能突破那個羅漢大陣,這些都是棘手問題,但我卻已經立下決心,離開東海之前,一定要再進一次寶山,抓些好東西回來。

  男人不能滿腦子只想錢,千里迢迢來到東海,如果什麼威風都沒立下就走,一定會被華梅給看不起,所以我想要幫反抗軍打一場漂亮的仗,讓黑龍會大大吃鱉。像黑龍會這麼大規模的組織,不可能一仗就把它給瓦解,更何況它現在還穩穩佔著上風,但如果藉由一些連續的小勝利,來削弱它的力量,擊敗它並非全無可能。

  這些是可以對茅延安與阿雪坦白的東西,至於秘密一點的部分,就是女人。

  我是個腦袋正常的男人,當然不會蠢得說什麼與羽虹重修舊好,依照我們之間的惡劣關係,她不一見面就把我砍成八塊,就算對我很客氣了,但是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這次大老遠跑來,其中一半目的,就是為了她小辣椒般叛逆而狂野的雪白肉體,要是不狠狠地和她干個十次八次,怎麼夠過癮呢?

  財富、名利、女人,說起來三樣之中,我最有興趣的還是第三樣,就可惜除了菲妮克絲之外,一般人問我來東海幹什麼的時候,我不能直接回答說干女人,從這點說來,菲妮克絲和茅延安或許還真算是我的知音咧。

  濃霧對我們所造成的影響,就是持續到了第二天,我們都弄不清楚東西南北,聽那些海盜憂心忡忡地說話,由於距離已經靠近,他們很擔心如果航線錯誤,那麼不但沒辦法把我們送到目的地,還可能被捲入戰場。

  這個推測似乎與事實不遠,在我們一路航行,越來越接近反抗軍總部的那天傍晚,大霧依舊濃烈,我們雖然知道應該是傍晚時分,但卻看不見天空顏色。

  「賢侄,情形有點不太對,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來的路上曾經聽過,上次黑龍會大敗反抗軍的理由是什麼?」

  「你是指……反抗軍撤退時候的那場濃霧?」

  「東海氣候詭異,變化無常,一場霧可以持續濃上數天,你不覺得太怪異了嗎?」

  「難道又是那個什麼黑巫天女在登壇做法?」

  茅延安的話讓我有所警覺,正想跑上去對水手們作些警告,突然一陣悠揚的歌聲傳入耳中,我整個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那是一種很妖媚的聲音,迴旋繞樑,轉折間的細膩近似男女交媾的喘息,逗人遐思,讓聽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情慾亢奮,血行加速。

  或許是自己有魔法修為的關係,儘管我腦裡昏昏沉沉,意識不清,但心中卻仍發出一絲警訊,告訴我事情的不尋常,讓我極力提振起心中的一點清醒,不讓這纏綿悱惻的歌聲奪去意識。

  相較之下,我身邊那個沒有魔力護身的男人,實在是讓我羞愧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幾乎是歌聲才一響起,茅延安的眼神馬上就改變,理性蕩然無存,赤紅的眼睛像是發情野獸,跟著他整個人就撲向床柱,一把抱住之後,開始上上下下激烈摩擦。

  「阿~~魯巴~~阿~~魯巴~~阿~~喔喔喔喔喔!」

  我不知道他口中喊的那些聲音是什麼意思,也完全沒興趣知道,因為看一個男人在眼前發情,實在不是什麼悅目景象,尤其是他緊抱床柱,開始發出高亢的喔喔叫聲時,我渾身冷汗直流,雞皮疙瘩狂冒,差一點就從歌聲的控制中驚醒過來。

  但最後歌聲的影響力仍是控制住我,讓我像是墜入一個悠久深遂的夢境,意識不斷地往下沉去,完全感覺不到身外事物,直到一股恐怖的寒冷感覺襲來,我渾身奇凍徹骨,像是每一根骨頭都被冰封;鼻端則嗅到一股腐臭的血腥味,彷彿整個身體被浸入血池,難過得快要瘋掉。

  接著,一聲來自地獄深處的淒厲慘叫,像是無數怨魂的痛楚宣,讓聽到聲音的我似若慘遭千刀割體,痛不欲生,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哇……」

  「師父,你還好嗎?對不起,我一時之間只能用這個方法,你……」

  「不……不用擔心……我想我沒事。」

  宛如男女歡好的呻吟歌聲,仍在耳邊迴盪,但是受過阿雪魔力刺激的我,卻已經恢復清醒,暫時不受侵擾。

  情形真的是很驚險,當我恢復意識,發現自己已經來到甲板上,上半身完全赤裸,下半身的褲子被拉到膝蓋,胯間的硬挺赤裸暴露,左手正搓握在那裡,前方三尺卻是用來跳海的船板,而阿雪正站在我身旁不遠處,一雙妙目中滿是擔憂,假如她再晚片刻把我弄醒,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作出什麼事來。

  不想太過丟人,我急忙把褲子穿好;阿雪看了看我太過劍拔弩張的肉杵,臉上紅了一下,跟著就蹲下身來,把髮絲輕拂到耳後,為我輕輕張開櫻唇小口。誘人的性感表情,還真是讓我忍受不住,假如不是那一聲轟然爆炸驚醒了我,我肯定會先把阿雪撲倒,作上一次再說。

  「轟!」

  震耳的爆炸聲,讓我急忙轉頭看去,這才發現情形不妙。我們所乘坐的船隻,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戰場之上,空中火矢利箭紛飛如雨,卻都是從西邊射向東邊,不時還有猛烈炮火近距離轟擊,震得海面噴出一道又一道的水柱;船隻燃燒所燦發的烈火,就連周圍的大霧都無法掩蓋,戰事正進行到最激烈的階段。

  但這場戰事卻是單方面的屠殺。那些媚惑人心的歌聲,是從東邊的艦隊傳出,而西邊的艦隊卻受到歌聲所惑,整個處於挨打不還手的慘烈狀態,至於他們船上是什麼情形,這點光看我們的船就知道了。

  所有的水手,不是目光呆滯地自瀆,就是如同茅延安那樣,雙目通紅地抱著柱狀物體摩擦,當然也有人情形更糟,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摟作一團,你親我,我插你的,所有人臉上全都掛著幸福美滿的笑容,猥褻地呵呵笑著。如此醜態,那些被搶劫與殺害的人們在天有靈,大概也可以瞑目了吧?

  我沒看到菲妮克絲,不曉得她跑到哪裡去了,但以她的奸險作風,碰上這種場面肯定早就開溜了。

  「真是陰毒的詭計,黑龍會這一手當真是毒辣。」

  「師父,為什麼你知道哪邊是黑龍會?哪邊又是反抗軍?霧還是很大,阿雪看不出來耶。」

  「因為除了黑龍會以外,東海上不會有誰這麼卑鄙,而且……你沒看到東邊的那些船艦全把自己漆成黑色嗎?」

  分辨了敵我,目前該作的就是實際進擊,但要扭轉這局面的當務之急,無非就是止住這誘惑人心的迷魂歌聲,我問阿雪是否有能力再發出鬼哭嚎叫,像驚醒我那樣驚醒西邊的反叛軍。

  「做、做不到的……那個聲音不是只有一個人,也不是只有魔法師而已,我還不知道那個聲音的原理是什麼……我的力量,沒有強大到可以對抗那麼一大群人。」

  你有的,阿雪,當你是天河雪瓊的時候,你有這份力量的。第七層的魔法修為,直追當世五大最強者,足以匹敵尋常的魔導師百人,只要你能使出自己真正的力量,這個場面難不倒你的。

  這個聲音,我只能在自己心裡吶喊著,然後對滿是歉意表情的阿雪輕輕拍頭,改為構思別的方法。

  窮則變,變則通,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想以一人之力改變大局,這點並非絕不可能,但我們卻不是五大最強者那樣的絕世強人,想要做到同樣的事,就只有靠一顆腦了。

  急智讓我想出了一個險招,先讓阿雪把船上的人給弄醒,這點倒是不難搞定,阿雪釋放出死靈,怨魂鑽入人體再穿出,他們就一個個嚎叫著清醒過來。要面對自己失去清醒時所幹過的荒唐事,想必是嚴重打擊,但我沒給他們調適時間,就要他們聽從我的命令開船,趁著濃霧,把船駛繞到東邊艦隊的後方。

  這等若是要他們直接參與兩軍的戰爭,任何頭腦正常的人都不會答應,但是沒有腦袋的人就不用煩惱這個問題了。我閃電出劍,殺了兩名水手立威,然後向船員們威脅,說我身邊這名漂亮的大奶妹,其實是陰狠凶殘的黑魔法師,假使他們不聽我的話,那我就把所有船員全部殺光,用黑魔法變成不死殭屍,也不怕他們不從命。

  這個威脅還蠻有效的,不清楚阿雪其實心慈手軟的海賊們,在見到她週身被點點幽靈碧光所環繞後,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大聲詛咒,照我的意思開船。

  期間,我問過他們船長到什麼地方去了,結果一名大子男人跑來問我說有什麼事要交代,看來菲妮克絲不只是消失,還連對這些人的記憶操控也一起消失,真是個無情無義的惡魔婊子,前一天晚上還與我搞得蜜裡出汁,遇到事情卻率先跑掉,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利用濃霧掩護,船隻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開繞到黑龍會艦隊的後方。姑且不論實際作戰的本事,這些海賊們在躡手躡腳靠近的本事上,確實很有一手,而情勢也朝著對我們有利的方向發展,黑龍會艦隊在一輪火箭、炮擊結束後,開始進行白刃戰,大多數的船艦離開了原本位置,殺向西方的反抗軍艦隊,只留下兩艘艦艇還停錨在原地。

  根據阿雪的確認,那股蘊含魔力的歌聲,正是由左邊那艘黑色船艦中傳出,早已蓄勢待發的我們,就如猛虎出閘般地衝殺過去。

  說得明白一點,只是衝撞而已,因為我根本不信這群海盜會好心到為我作戰,從他們的眼神中,我可以看出他們全都預備衝撞敵船後馬上投誠,倒過來對付我,所以一直站在操舵手旁邊的阿雪,在最後關頭制止了舵手的緊急轉向。

  「啊!怎麼回事?」

  「仆街,給我閃開!」

  簡單喝了一聲,早已搶到桿桅旁邊的我,冷不防地一劍推出,百鬼丸削鐵如泥,在冷冽劍光閃映中,和我腰部一樣粗的主桅,瞬間就被一劍斬斷,巨大木柱連著船帆重重倒下,正好成了最佳的撞角。

  敵船似乎有所警覺,我感應到周圍空間的自然元素在騷動,似乎有魔法師預備施法攻擊,但一聲如同萬鬼哭嚎的厲嘯,卻在這時候由我們這邊發出,千百點閃竄的幽碧靈光,如同點點繁星,又似無數細小的飛刀,瘋狂朝敵船射去,干擾敵船的反擊。

  「轟嘩!」

  不管是逃避或阻止,都已經來不及了,當我們的船失速往前衝撞,由主桅倒下所形成的巨大撞角,在轟然巨響聲中,一下子就撞穿了敵人的船腹,造成巨大的裂傷,而餘勢仍未停止,我們這邊整艘船都跟著撞了上去,在強烈的撞擊力撕裂下,兩艘船都出現了嚴重傷害。

  我們這邊幾乎整個船頭全毀,變成了一大堆的碎木頭;敵船更慘,被我們這樣一撞,幾乎是攔腰折斷,而最早的那一記撞角衝擊,直接命中船艙,撕裂出好大的一條縫口,在海水急湧進去的同時,大量鮮血也狂流出來,單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船裡的傷亡損失。

  敵船中有不少魔法師,單單憑阿雪一個人遠距離鬥法,那是沒有勝算的,但只要拉近距離,配合適當的物理攻擊,那就可以扭轉戰局。從這點說來,智慧與眼光遠比魔法有用,而隨著敵船內大量鮮血如一條小溪般流出船艙,那道妖媚的嗓音也告結束。

  整個戰局就是從這一刻開始變化,不再受到迷魂歌聲牽制的反抗軍,從昏沉中清醒過來,向黑龍會艦隊發動反擊,而另一隻反抗軍的支援艦隊也在這時候來到戰場,兩邊合圍,過度深入敵陣的黑龍會艦隊反被兩面夾攻,轉眼間勝負之數便告逆轉。

  火焰、濃煙、瀕死的慘叫聲,也開始在黑龍會的船艦上出現,風水輪流轉的速度實在很快。雖然以船艦規模來說,黑龍會的船艦比反抗軍大得多,也更為堅固,但是短兵相接,反抗軍的戰士們跳上敵船,卻取得了白刃戰上頭的優勢,慢慢決定了勝負。

  「師父,太好了啊,小心。」

  阿雪的喜悅歡呼,變成了驚呼,隔壁的那艘護衛艦在驚覺大本營旗艦被奇襲淪陷後,迅速從驚愕中回復過來,朝我們發動攻擊,滿天箭雨與炮火,在下一刻從我們頭頂瘋狂落下。

  假如我們的船也有相當防禦能力,那麼憑著阿雪的魔法,倒是可以與敵船認真鬥一鬥,但是我們的船在那一下自殺攻擊後,也已經受損嚴重,這時被敵人近距離轟上幾炮,早就開始傾斜進水,眼看就要沉沒,哪還有什麼頑抗餘地?

  「師父?我們該怎麼辦?」

  「廢話,難道要切腹自殺嗎?當然是跳船啦!」

  不假思索,我摟著阿雪從船的右側跳下去,趁著船還沒有沉沒,盡可能游離逃開,因為只要晚走片刻,不是被靠近過來的敵船亂箭射殺,就是被沉船時候的漩渦激流給捲入。

  「師父……水……水好鹹。」

  「媽的,自從來到東海,怎麼整天都掉到水裡?我們得罪海神了嗎?」

  短短幾天之內的第三次落海,我對自己的處境為之氣結,幸好這次的海水遠沒有上次冰,阿雪也還保有體力,雖然放眼看去都是茫茫大海與船隻,不見陸地,但相信不至於像上次那麼危險。

  更何況,救援船隻很快就出現,當我和阿雪正在海面漂流時,一艘翻覆的小船,船底朝上地出現在我們眼前,我不知道這艘船是從哪裡來的,但對我與阿雪來說,這無疑就是救命的東西。只不過,在我動手去抓之前,那艘小船突然又翻了過來,還露出了本來藏身在下頭的一人一豹。

  「大、大叔?為什麼你在這裡?」

  「那還用說嗎?賢侄你是出了名的一將功成萬骨枯,看到你要那群海盜和你一起作戰,就知道他們全都死定了,我帶紫羅蘭早早就躲到逃生小艇旁邊,你們一面往敵船撞過去,我們就一面放艇逃生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

  我不喜歡這個評價,但是放眼往海面上看去,那些胡亂游泳逃散的海盜,九成都在敵人的箭雨追殺下,成了漂流海面的浮屍,實在讓我很難去辯駁這一點。

  我們搭乘小船,嘗試在戰局穩定的此刻遠離戰場,但數里外的主戰場上卻發生變化,先是一聲慘叫悲嘯響徹方圓數里海面,跟著就是一道不明顯的灰影,由一艘焚燒中的船艦上破空射出。

  (終於逼出敵方的主將了,那是什麼人?

  火光中,那個身影慢慢清晰起來,我定睛看去,只見一個身披華麗金色袈裟的瘦小老頭,手上持著一根木杖,從焚燒的船艦中飛躍出來,接觸水面時,木杖往水麵點去,海水迅速化成一塊尺長的巨冰,讓他有辦法立足冰上,顯出相當不俗的魔力修為。

  「這是什麼人?應該不是什麼無名小輩吧?」

  「賢侄你很有眼光啊,這頭惡魔就是東海赫赫有名的辣手人物,黑龍王座下九大海將軍之一,天海幻僧。」

  「幻僧?黑龍王怎麼說也是個黑魔法師,怎麼連和尚也收在門下了?」

  我皺眉說話,卻發現那個老和尚左肩上似乎有傷,他在慘叫中從肩頭拔出來毀滅的,似乎是某種短箭暗器,而且還讓我有些熟悉。

  霓虹姐妹的雷羽星矢?

  彷彿為了印證我的這個想法,兩道人影在下一刻由烈火船艦上飆射沖天,向那個老和尚左右夾擊。

  一左一右,不同風情與氣質的美麗倩影,卻有著同樣雪白的羽翼,同樣的嬌美容顏。雙生姐妹的聯手出擊,一下子就取得優勢,把那個什麼狗屁幻僧逼得毫無還手之力。

  「是羽霓和羽虹她們!」

  阿雪的聲音聽來很興奮,這點我還真是佩服她,因為在南蠻的時候,霓虹後來對她並不好,雙方也沒什麼友誼可言,虧她還能對久別重逢這麼高興,真是頭腦簡單。

  戰局進行到這裡,一切變得非常明顯,黑龍會的船艦都被燒燬,士兵死傷殆盡,沒可能有勝機;天海幻僧實力雖然不弱,但魔法師沒有武者掩護,近身戰絕對吃虧,他受傷在先,又被霓虹聯手夾擊,尤其是羽虹剛猛絕倫的獸王拳,更是把他整個壓在下風,除非他另有奇謀逃走,不然戰死恐怕是必然結局。

  (奇怪,羽虹的力量怎麼和她姐姐差不多?在南蠻換血的時候,她就已經擁有第六級力量啦。

  在我的訝異中,霓虹穩穩地掌握住戰場的優勢,居高臨下,而那個一身妖氣的老和尚,就只能驅使巨冰,不斷地嘗試逃逸,卻又一直找不到出路,眼看落敗身亡就在頃刻,但我卻突然對濃霧籠罩的海面,感覺到一絲不妥。

  與我這感覺相呼應的,是周圍的氣溫突然瘋狂下降,彷彿到了冰山雪嶺,而阿雪的臉色更是一下變得蒼白,雙手環抱著軀體,輕輕顫抖。

  「阿雪,怎麼了?」

  「有……有一股怨氣……很多的死靈……很多的血……我的死靈都在騷動……唔……」

  看阿雪發寒顫抖的模樣,我急忙把她擁抱入懷,想多給她一點溫暖,但她仍是不住打著寒顫。

  (是什麼東西來了?能夠勝過阿雪的死靈法師,到底是……

  一下分神,我疏忽了戰局的發展,再往那邊看去,只見天海幻僧被擊飛,朝濃霧中墜去,霓虹跟著追擊過去,卻發出兩聲痛楚悶哼,雙雙從濃霧中被拋震出來,這時候,一樣不知何時存在於濃霧中的東西,才緩緩飄現出來。

  那是一艘規模並不很大的船艦,不但甲板有許多破口,連船帆都已經腐爛殘破,只剩下幾塊大破布迎風飄蕩,像是隨時會沉沒到海裡一樣。

  但這樣的一艘破船,卻給人恐怖的感覺,因為構成船體的材料並非木材也非金屬,而是白森森的骨骸,整艘船都是由白骨所造成;而船上執刀走動的水手們,也都是骨架上粘著腐臭爛肉的殭屍,整艘船被成千上萬的幽碧靈光所環繞,一下子閃著紫青光點,一下子又現出或男或女的怨魂型態,陰森恐怖。

  這就是東海之上最著名的幽靈船!

  我還來不及錯愕幽靈船為何會被黑龍會所用,整個目光就被一樣東西給吸引住,那是站在幽靈船最高處的一道邪異艷影,亮黑色皮革的性感裝束,勾勒出豐滿肉感的火辣曲線,豪乳、纖腰、翹臀,更將大片雪白肌膚暴露在外,成為整艘幽靈船上最搶眼的一點。

  熟悉的性感體態,巨大蝙蝠似的黑色膜翼,給我一種不祥的預感,而在她短暫回首的剎那,紫色的短髮,紫色的眼睛,猩紅的雙唇,還有那雙包裹在皮革手套裝的銳利右爪,讓我證實了這個想法。

  「邪蓮?」

  與我在進攻馬丁列斯要塞時聯手的女盜賊,應該正在深山中修練的她,為何會出現在東海?而且還乘駕著幽靈船,與黑龍會聯手?

  我感到錯愕,但卻沒有時間查證,因為幽靈船已經重新消失在大霧中,我沒可能追得上,卻深深肯定自己會把整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賢侄。」

  「又作什麼?」

  有點惱火,但又有點感謝茅延安把我喚醒,只是他在這時候叫我,通常都是有麻煩的問題。

  「我剛剛才發現,這艘小船好像被漆成黑色。」

  「那又怎麼樣?你有種族歧視嗎?你看不起黑色還是看不起黑人?」

  「不,只不過好像就如你所說的,黑色是黑龍會的顏色,反抗軍似乎看到黑船就打。」

  茅延安歎了口氣,道:「左右各有兩艘船圍過來了,我們可以嘗試解釋,但他們似乎已經開始射箭了,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我只是有點遺憾,自己沒有挑在最溫暖的月份來到東海,因為……短短時間內的第四次落海漂流,實在是有點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