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二章 無悔無奈 反擊命運

  折斷的手臂痛得要命,我現在其實沒有多餘心力管別的事,但對於冷翎蘭狀況的好奇,卻讓我強忍著痛楚,用隨身的魔法道具進行探查。

  我沒受過正統的醫療訓練,既不懂得回復咒文,也不會探脈審氣,所擅長的只是使用藥草。冷翎蘭現在的狀況,很不適合胡亂吃藥,我也不敢讓她隨便吞東西,便用隨身攜帶的魔力水晶放在她額前,反映出冷翎蘭的氣脈流動。

  「還真的咧……她到底是怎麼練功的啊?真氣像是潰堤一樣,在奇經八脈亂衝,隨時都會迸斷血脈。這根本不是在練氣,簡直就是在練人體炸彈嘛!唔……不可否認,這種功法倒是很有威力,把丹田變成一個渦動增壓的源頭,真氣輸出時遠較平常更具爆發性,威力激增……她是用這種方法練成六陽霹靂的?」

  先前的猜測果然沒錯,心禪大師對我挺不錯的,沒理由讓徒弟練成這種危險技杓,卻不向我打聲招呼。慈航靜殿的武學是王道正法,若是循序修練,絕對練不出這麼霸道的力量,冷翎蘭這種力量是怎樣練來,非常令我懷疑。

  真氣暴沖,不但對肉體的傷害很大,那種痛楚與壓力也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用這種方法練武根本就是自虐,雖然這很符合冷翎蘭的變態個性,但修練上乘武功可不是光靠變態兩字就能成功的。

  我把魔力水晶移到冷翎蘭的小腹,正對著她的丹田。真不愧是真氣的源頭,魔力水晶釋放出的光影大亂特亂,什麼都看不清楚,我想要調整水晶的位置,但水晶卻「碰」的一聲炸碎了。

  儘管時間短暫,我還是看到了重要的景象,證實了猜測。冷翎蘭現在所修練的功法,是把丹田的運氣模式,變成一個高速運轉的渦輪,所有輸出的真氣都被增壓,暴沖而出,威力激增,但好端端的丹田能以渦動形式運作,除了本身修練的功法以外,丹田內肯定還存在著某種強大外力,正是這股外力的持續壓迫,才能把原本平穩流動的真氣瘋狂增壓。

  要形成這樣的強大壓力,一是使用魔法器具,植入丹田;二是有高手將力量注入她的丹田,才能有如此效果,而根據剛才所見的景象,我想答案很明顯是後者。

  姑且不論真氣內拄這個問題,我發現冷翎蘭現在處於一個很不妙的狀況。長時間自虐式的修練,已對身體造成許多暗傷,外強中乾,剛才那一下強提真氣,則是引爆一切暗傷的導火線,如今她五臟俱損,八脈皆傷,情形還在持續惡化,要是不好好處理,很快就會有生命危險。「……要命,我怎麼撿了一個燙手山芋回來啊?擒人回來是為了問話,不是為了醫人啊。」

  早知道這樣,我就晚一些動手,讓冷翎蘭與那些精靈刺客拚個你死我活,又或者等她自己治好傷,再來擒人,那就可以省事許多,反正照她這個傷勢看起來,再撐不了幾天,所有暗傷也要爆發,我就不信她還能硬撐著不去治。

  「這筆帳真是不划算,華更紗不愧是鬼婆,與她合作的運氣有夠衰……」

  假如我什麼也沒能力做,那倒也不用煩了,人死人活都不干我的事,偏偏我有能力拯救冷翎蘭的性命,這才是頭痛的事。雖然我確實不擅長醫道,但對一些稀奇古怪的疑難雜症卻是拿手,像這種巨大能量衝擊所造成的傷害,放眼大地沒有幾個名醫知道怎麼處理,可是我偏偏就曉得,連進行處理所需的道具都帶在身邊。

  治療,是可以做到,但我隱約有一種不妥的感覺,好像有人刻意挖了個坑給我跳,自己正往陷阱中摔去。

  之所以會有這個感覺,很大一個理由在於治療冷翎蘭之後的麻煩,不管我怎麼看,這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腳的愚行,但除非我能眼睜睜看著冷翎蘭斃命,否則我還是只能把這塊石頭重重砸下去。

  幾番思索,最後的答案只有一個,我歎氣道:「算是你運氣不錯吧,整天追我砍我,到頭來還不是要我救你……媽的,早晚也把你整治得服服貼貼。」

  主意拿定,就不用饒舌多言,我取出了貼身收藏的封印寶盒,照解密程序開啟封印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盒中的冰藍色寶石。

  這顆冰藍色的寶石,其實並非礦石,而是高純度的能量結晶體,當初在伊斯塔我擔任臨時指揮官時,各種資源隨我調度,趁著大權在手,正事要辦,好處當然也要貪,就利用機會煉製了這顆能量結晶。雖然沒有龍、鳳等異獸精元來得穩定,但不穩定也有不穩定的好處,至少拼同歸於盡時可以拿來當炸藥,拖一大堆人陪葬沒問題。

  正因為是危險物體,我必須將它放入封印盒中,小心保藏,省得一下子被敲到震到,莫名其妙炸開,後果嚴重。巴格達之戰此物沒有派上用場,我本來預備用這個來當再次施行地獄淫神的媒介,只是優秀的爐鼎難求,沒想到今天用在冷翎蘭的身上。

  我把冷翎蘭的藍色軍外套解開,露出裡頭被血染紅的白襯衫,順著呼吸而緩慢起伏的胸口,看起來很平坦,與我記憶中34C的尺碼並不相符,我想這世上應該沒什麼武功會把胸部練沒有,這個不喜歡自己看來太女性化的冷二公主,一定是用礙事的布條纏住胸口。

  「口桀口桀,妹妹的奶子不知道發育得怎樣了?讓哥哥來檢查看看……」

  搓手獰笑,我是很想把這句話付諸實現,但在伸手解扣子的瞬間,眼前卻浮現月櫻的悲傷眼神,還有不良中年搖頭的模樣,讓我硬生生把手止住。

  真他媽的,想到月櫻也就算了,為什麼我會在這節骨眼想到大叔呢?這未免太晦氣了。

  胸部不敢隨便碰,但扣子無論如何都得解開,不然就無法在小腹上畫重要的符印。白色襯衫下方的扣子被解開,露出少女雪白無瑕的小腹,長年練武使得肌肉結實,富有彈性,可是觸手瞬間,卻又發現肌膚柔滑雪膩,有若絲緞,教人著實想像縱手在這香軀上恣意撫摸的滋味。

  我屏息斂氣,手掌貼按在冷翎蘭的小腹上,她好像有所察覺,輕聲低喃,但才一開口,立刻便嗆咳出血,血沾著地上,居然將土壤凍結成冰,我驚覺狀況不妙,不能再拖延,掌心發勁,少女雪白的肌膚上頓時多了一個圓形法印。

  赤紅色的法印,需要鮮血注入,我當然不會如此虧本,拿自己的血去塗,便割破冷翎蘭的手腕取血,注入她小腹上的法印。冷翎蘭修練的武功,是慈航靜殿的王道武學,純陽至剛,這樣的一股能量注入,圓形法印驟放紅光,我把冰藍色的晶石放在她肚臍眼上,剎時間雪白、赤紅、冰藍三色,弄得我連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赤紅色的圓形法印,開始迅速旋轉,逐步散化冰藍結晶內的能量,引導入體,要把存在冷翎蘭丹田內的那股外力打散,只要這股渦漩之力一散,她體內真氣便可平和順暢,解去致命危機。

  一種導引能量的技術,就是施行地獄淫神的基本技巧,我有過四次經驗,駕輕就熟,冷翎蘭碰上我算是運氣不錯,因為就是換成心禪大師來做,也不會做得比我更好口巨大能量的轉移與散化,稍微有個什麼閃失,後果就會非常嚴重,我這邊沒有布下防禦結界,要是出了事,連我都要陪葬,不過我倒是不擔心這個,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出岔子的可能性很低,反倒是治療結束後的問題,這才令我擔心。

  要是施法失敗,嚴重的話就是粉身碎骨,就算狀況輕一點,也曾經脈迸斷,武功全廢,這些問題現在是不用擔心,但當施法成功,卻會有另一種麻煩。

  冰藍結晶中的巨大能量,與冷翎蘭丹田中的氣輪相互抵銷,把耗損的部分計算上去,兩邊大部分的能量都會歸於虛無,但仍會有小部分留存冷翎蘭體內,這些能暈她無法自然吸收,過了一段時間後,就會化為烏有,散失殆盡,但在這些能量仍存留於她體內的短暫時間裡,她的力量會因此而增強。

  有多強呢?大概是第六級頂峰的力量,而這個所謂的「短暫」時間,我估計起碼半年……

  整整半年的時間,有一個第六級頂峰的高手,見到我就拔刀追斬……光想像起這一幕美好光景,我就覺得頭痛欲裂,而這一切都是我親手造成,標準的搬石頭砸自己腳。如果冷翎蘭是那種知恩圖報的人,那倒是還可以商量,無奈這女人一看到我就只曉得「除惡務盡」,要想她突然明白事理,這種白日夢就別提了。

  (治療結束後該怎麼辦?她就算力量大進,畢竟也多處骨折,我若立刻逃跑,她也未必追得上……嘿,可以這樣才怪,救人是為了問話,要是人救起來,話沒得問就要逃跑,那還不如現在搬石頭砸死她算了。

  腦裡閃過許多念頭,令我極為煩躁,正自困擾,忽然手上一下震動,運行中的法咒竟然出了岔子。

  「不好!」

  心頭劇震,我集中精神,想要瞭解問題所在,卻發現冷翎蘭體內驟生異變,丹田中本已被壓制下來,逐步分解的氣輪,突然劇烈翻騰,與冰藍晶石的能量相互對抗形成一股強大力量,很快就要把法咒摧破。

  法咒若破,馬上就是毀滅性的災難,別說冷翎蘭粉身碎骨,連我也跑不掉,現在已無暇再用冷翎蘭的血畫法印,十萬火急,我割破自己手腕,用最快速度灑血畫符印,試圖把冷翎蘭的混亂真氣鎮壓平復。

  我這臨危一擊能否起作用,心裡其實毫無把握,但是當我把鮮血畫法咒,灑在冷翎蘭的小腹上,形成朱紅圓印,冷翎蘭體內的狀況赫然再生變化,那道在丹田中運轉的氣輪,就像得到一把解開重鎖的鑰匙,瞬間解放。

  原本我對冷翎蘭狀況的瞭解,是有人以強大內力灌入她丹田,形成氣輪,渦動增壓,我使用冰藍晶石施法,就是想化解這道氣輪,但剛才氣輪發生異動,與冰藍晶石輸入的能量對沖,情勢危急,我不得不灑血穩固法咒,哪曉得氣輪竟因此被觸發,生出詭異變化,反過來把冰藍晶石所釋放的能量全數吞噬。

  兩股能量歸並為一,形成一股無可抵禦的沛然大力,在冷翎蘭體內高速運行,把所有的滯礙一一衝開,跟著便照某種既定軌跡,在幾下盤旋之後,歸入八脈,如河入海,開始新一輪的運行。

  之前冷翎蘭體內的真氣強盛,是因為丹田氣輪增壓,將真氣爆炸性地送出,威力倍增,雖是強橫,卻極為傷身,只是將真氣硬逼出超越應有的實力。但現在兩股能量合併歸一,盡匯於冷翎蘭的經脈,平緩流動,每運行一周天,就多被冷翎蘭吸收一分,不再是外來真氣,而是真正化為己用。

  (開什麼玩笑?外來能量哪有可能這麼簡單被吸收?冷翎蘭的修為根本吸收不了這些能量,硬要強幹,一定會搞到經脈迸斷……對了,是她丹田中的那股外力!當初灌輸這股力量進她丹田時,就預計到會有今天了!

  那種誤中圈套的感覺更為強烈了,這一切擺明是有人設計好的,恐怕連冷翎蘭自己都不曉得,她被人利用來引我入局。

  能在冷翎蘭丹田內灌入如此強大的氣輪,必是當今世上的絕頂高手,那道氣輪碰觸到法雷爾家的血便發生異變,後頭又護住冷翎蘭的經脈,讓她能夠順利吸收這兩股力量……諸般手法,妙到巔峰,天底下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數,我大概猜得到是什麼人搞出這種事了。

  「該死,我中了埋伏,這下子麻煩了……」

  儘管知道不妙,但我卻已經無力改變正在發生的事實,只聽見一聲清嘯,如同龍吟九天,冷翎蘭雙眼一睜,整個人飛衝上天,猶如神龍飛昇,掀起強猛氣流,橫掃四面八方,將周圍十幾棵月牙樹連根拔起,地破上揚,聲勢驚天。

  飛衝上天僅有十餘尺,冷翎蘭便再一次摔墜下來,這一次的聲勢更猛,不但把摔落之處的月牙樹壓毀碎斷,更砸出了一個深坑,看似狼狽,我卻絕不會認為她因此受傷,相反的,她借由這一下猛烈撞擊,徹底將內息歸位,所有外來力量納為己有。

  如果所料無差,這場異遇所造成的提升,將助冷翎蘭突破第六級的瓶頸,把一身一量推上第七級的驚人境界,儘管會有點後遺症,但那已經不是我該操心的東西,此刻最重要的事,就是設法逃命。

  可惜,我才邁出幾步,後頭的大坑中一聲輕響,跟著我前方的月牙樹倒了一片,那是被鋒銳無匹的刀氣給打橫切斷,作為冷翎蘭得到突破後的首次立威。

  這麼明顯的提示,我當然是不會再輕舉妄動,省得下一刀直接砍在我身上,但心中卻有一個困惑難解,那就是冷翎蘭為何對我手下留情,不是一刀斬了我?這種事情想起來可是很不合理啊……

  「你……你給我站住……不許跑……」

  冷翎蘭說話的聲音不對,入耳的劇烈喘息聲,讓我心中訝異,本能地回頭一看,卻看到冷翎蘭一膝跪地,口中嘔血,似乎是內傷極重,連站都站不起來。

  以冷翎蘭的個性,既然已經清醒,就絕對不會需要我的幫助,現在如果上前關心,馬屁肯定拍在馬腳上,但我也不能拔腿逃跑,否則冷翎蘭下一刀便會砍在我身上,真是進退維谷的尷尬狀態。

  時間就這麼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兩人之間維持沉默,誰也沒有第一個開口,我聽得出來,冷翎蘭正竭力提氣運勁,想把體內的紊亂氣血平復,不過卻遲遲未能做到,儘管她剛取得了突破,提升至練武之人夢寐以求的第七級修為,但要駕馭新得到的強大內息,也不是說做就能做到的,除此之外,她原本的嚴重內外傷也是一大問題。

  (嗯,看起來好像是沒生命危險了……冷二妹子不砍人,這倒是難得,她怎麼會忽然通情達理起來?這……以她個性,不會在這種時候罷手,多半是不想被人利用吧?

  想通了這一點,我決定把自己思索多時的問題提出,打破我們之間這難堪的沉默。

  「喂……之前助你提升力量,把你體內真氣搞得亂七八糟的那個人……是源堂對吧?」

  我用冷漠的語氣問了,不是刻意裝冷漠,而是想到變態老爸,自然就是這種口吻。

  這一問冷翎蘭似乎並不意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儘管這看來有些像是不屑回答,但從這異樣凝重的氣氛,我已經得到答案,證實自己的猜測。

  能夠施放這樣的氣輪,改造冷翎蘭的真氣運行,沒有第八級修為絕難做到,當今世上有這本事的就是那幾個,冷翎蘭又不可能和人妖、黑袍怪、獸人宅男扯上關係,最有可能的選項,自然就是她的變態老爸了……嗯,兩個之中最變態的那個。

  「是天鷹戰士事件後,你率團去調查第三新東京都市的時候吧?整個代表團都發了神經,唯一全身而退的就只有你。源堂可不是善男信女,不會因為你是私生女就放你平安走路,一定對你做了什麼,氣輪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吧?」

  我問的這些,其實是自問自答,壓根沒想過冷翎蘭會回答,卻沒想到冷翎蘭一聲歎息,說起了當初在第三新東京都市的經歷。

  當時,源堂壓根就不把冷翎蘭放在眼裹,一切交由手下人處理,冷不防的突襲,當冷翎蘭有所察覺,她率領的那些所謂軍部菁英,已經神志盡失,成了沒有智能的廢人,而在戰鬥中敗陣的冷翎蘭,則是以敗軍之將的姿態,被帶到源堂。法雷爾的面前。

  厚重的書桌、交迭的手掌、冰冷的鏡片,隔著這三樣東西,披頭散髮的冷翎蘭甚至看不清對方眼神,只聽見冷淡的話語從對面傳過來。

  『……弱,不能算是罪……』平淡的開頭,像是某種安慰,但卻不是源堂該說的話,而真正能代表他意思的嘲諷冷笑聲,卻是在此時傳來。

  『……但弱成這個樣子,就真是一種罪惡啊!』刻意挖苦的冷笑,是對冷翎蘭的最大屈辱。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便選擇了與我不同的道路,刻意強大自己、成為精英,追求實力,用來向源堂證明,自己不是一個任人擺佈的東西,但這樣的努力,最後卻淪落成這般狼狽的模樣,別說沒法在源堂·法雷爾面前揚眉吐氣,甚至連他的手下都打不過,儘管是敗在圍攻、奇襲之下,不過,對自尊心的打擊還是……

  冷翎蘭認為,源堂這麼做是為了折辱她,但我卻不這麼想。變態老爸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冷翎蘭對他而言連根毛都不如,哪有可能特別把人找來折辱?冷翎蘭的這個想法,恐怕是太過看得起自己了。

  但變態老爸找冷翎蘭會面是事實,既然不是為了嘲笑,肯定就有別的理由,所以在冷笑之後,變態老爸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想變強嗎?』以這句話為開端,冷翎蘭與變態老爸進行了一個賭注。變態老爸幫助她提升力量,但她必須承擔巨大風險,如果在一定時間內,她無法取得突破,那麼丹田中的氣輪將會失控,最終便是爆破她奇經八脈,令她死得淒慘無比。

  冷翎蘭的個性倔強,單純要幫助她,她不會接受,但如果拿命去賭,她便會答應,這個賭約就此成立,變態老爸將玄武真功注入她體內,更指點她光之神宮武技的奧秘,令她在短時間內獲得提升,武功大進。

  (奇怪了……變態老爸太閒了嗎?居然親自幫人提升實力,這不合他個性啊,他一向怕麻煩,直接扔秘笈過去才是他作風,這次肯花時間教學指導……難道他真的很重視這個私生女兒?

  想想覺得不可能,變態老爸那種人怎有可能會重視什麼?更何況,他與冷翎蘭訂下的賭約其實很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一面倒的賭約。光之神宮的武技,都是王道正法,但變態老爸指點的法門,卻都是透支體能、倍增威力的那一類,令冷翎蘭身體承艾的負擔更大,照這樣下去,在她有可能取得突破之前,就會先走火入魔,粉身碎骨了。

  「他和你的打賭,根本就不公平,這點你自己應該很清楚。這麼低的贏面你也肯押注,你這麼做……是想證明什麼?你以為這樣可以證明什麼嗎?」

  這些話我不該說,也輪不到我說,但聽到變態老爸這樣挖坑給人跳,而冷翎蘭居然也甘心往下跳,我胸口實在有股怨氣,忍不住想要把話說出來。

  冷翎蘭會否回答,我並不關心,可是,她確實給了我一個很意外的答案。

  「……離開的時候,那個男人說,當我生命開始倒數計時,這世上就只有一個人能救……」

  「嗯,典型的大反派台詞,不過還算得體,他這麼說,是想逼你回去向他低頭?」

  「他說……我的命,只有你能救……」

  「呃?」

  我一下子整個愣住,想不出變態老爸這麼說是為什麼,為何在做下這些事之後,居然把麻煩扔給我來收尾,他到底想要我們怎麼樣?

  腦裡正混亂,我看到冷翎蘭抬起頭,嘴角溢血,眼中卻閃著水光,壓抑不住的激昂情感就此奔騰而出。

  「我不想被你救!」

  簡單的一句話,用斥罵的口氣說出,這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我也從沒想過冷翎蘭會對我好聲好氣,然而,當我看到她臉上滑落的淚珠,一種極複雜的感覺在我心頭泛起。

  過去,我看過冷翎蘭的怒容,看過她揮刀追斬我的樣子,卻沒有看過她哭,或許……曾經看過,但那已經是太久以前的兒時,所有往事都已不復記憶,也不該再記起。

  我與冷翎蘭的交情,在童年結束的時候便畫上休止符,這麼多年來我們從未有過友善交集,我實在是想不到,自己看著她流淚的面容,居然會覺得難受……

  「……被什麼人救都好……我就是不想被你救,為什麼非要和你扯上關係呢,我明明就……最不想欠你的人情……」

  斷斷續續的語句,因為少女的啜泣而顯得模糊,但所要表達的意思卻很清楚,我能理解冷翎蘭此刻的心情,卻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麼,只能呆呆地站在這裡,靜靜地看著她。

  「那個男人說……我的命只有你能救,被你拯救是我終將回歸的命運……很久以前他也說過,我是為了你而出生的……這一生,只為了你而存在……這算什麼?世上哪有這種事?」

  天啊……變態老爸,你這次也變態得過頭了吧?說的那是什麼狗屁啊?這麼曖昧的話是想表達什麼意思?這次……我真是猜不透你啊!

  「那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了?如果我真是為了你而出生……為了你而存在,那麼……這一生,我的存在就是為了阻止你!」

  喂!妹妹,你這個決定也太走極端了吧?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很需要別人體諒啊,你就為了那句話,這輩子都追在我後頭拔刀砍?從一個極端跳到另一個極端,我百分百肯定你與源堂·法雷爾的親子關係!

  「我說……冷二公主,你這也未免太……」

  我看著眼前哭到全然忘形的冷翎蘭,突然覺得有些眼熟,這一幕好像在哪裡看過。

  是什麼人讓我有這種相似感呢?

  想起來了,是……羽虹!

  羽虹和冷翎蘭,她們的人生都因為某個錯誤,發生了扭曲,而她們堅強、倔強的不服輸個性,讓她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走得更遠,無法回頭,最後將這條岔道走成了螺旋,一切都在惡性循環,越是掙扎,越是加深了不幸。

  這樣的不幸,好像是被人設計好的,但她們自身也有責任,除非能解決扭曲命運的那個癥結點,不然做什麼都沒用,羽虹的癥結點我找不到,但冷翎蘭……很明顯,問題有九成在源堂·法雷爾的身上。

  現在的我,對此做不了什麼,如果不是因為變態老爸刻意將我拉入他的設計內,這些事甚至不該由我來做。可是,想到羽虹最後的收場,我覺得我還是應該做點什麼的。

  能做的事……似乎只有一件。

  我走到冷翎蘭面前,無言良久,最後伸出了手。

  「……生命操縱在自己手裡,沒有誰是為了誰而存在……我們和解吧!哪怕只是暫時,至少……別再讓那些自以為能操控一切的人看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