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四章 牝母邪蜂

  白骨邪鞭縱橫揮灑,陡然伸長數十尺,畫出一道白骨龍影,破風、撕空而來,瞬間破去四大金剛的刀劍,將他們擊傷。十藏嘔血,百藏的硬殼被打出一道長長裂痕,千藏手腕骨折刺破皮膚,萬藏傷得最重,他的左小腿被邪鞭骨節纏上,順勢一拉,扯去老大一塊血肉,墜落甲板後根本站不起來。

  四大金剛並非弱者,要在一招之內盡敗他們,那除非是像加籐鷹、武間異魔那樣的第七級力量;邪蓮本來沒有這等修為,但我剛才記起守護精靈的提點,完成了「邪母、邪子、邪精」三靈合一的邪蓮,修為會更上一層樓。

  (兩個第七級高手夾殺,我們豈非必死無疑?不,如果真是那麼強,邪蓮早就可以殺盡我們,不用讓羽霓來盜精,也不必冒著非人痛苦抽脊揮鞭!

  我心念急轉,白骨邪鞭已經破空而來,本該無堅不摧的一鞭,卻印證了我的猜測,半途聲勢急遽衰減,揮到我身前三尺處,就被阿雪的魔力屏障給擋住,不得不抽鞭回撤。

  (是了,邪惡血月增加了白骨鞭的殺傷力,但同樣對上黑魔法,這個優勢就被抵銷,她的三靈合一應該沒有完成。

  我幾下尋思,眼見戰況不妙,預備使用地獄淫神,協助應敵,但念頭才一動,一道陰寒勁風從旁推來,阿雪正全神注意白骨邪鞭的揮動,如果不是紫羅蘭及時放出紫電,我和阿雪險些就傷在這一爪之下。

  「媽的,漏算了這羽大婊子!」

  苦鬥不勝,邪蓮讓羽霓現身幫手。被吸血鬼咬過,羽霓完全喪失了神智,兩眼冒著血紅邪芒,撲擊的時候勢若瘋虎,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不知道是否因為受到邪蓮操縱的關係,羽霓身上也是一套黑色皮衣,款式與邪蓮大同小異,尤其是腿上的吊帶襪,長達大腿根部,黑底網狀,外縫紫色的蕾絲花邊。腳上另有一雙鑲滿金絲花飾的高統黑皮靴,靴子長達膝蓋關節部份,在雙腿內側各開一縫,隙縫兩旁各有一排小洞,靴子便以鞋帶交叉穿過這些小洞固定,裸露著如雪香肌,更突顯出下半身的修長曲線,美腿翹臀,搶盡人們目光。

  (奇怪,剛剛才脫得光溜溜的,她在哪裡換好這身衣服的?

  我腦裡納悶,但無暇細思下去,正要以淫動彈逼開羽霓,再召喚淫神,旁邊卻驟然亮起紅光,熾熱氣流逼開滿天雨花浪濤,直擊向羽霓,赫然是羽虹到了。

  兩姐妹再次交手,羽虹重傷在身,又不敢放膽出手,整個被羽霓壓在下風,但不管羽霓的攻勢怎樣強橫,羽虹也始終能守住一個平局,不至於全面潰敗,這讓我們爭取到對付邪蓮的機會。

  原本我們構思過,由阿雪牽制邪蓮的魔法,四大金剛近身捕捉,但隨著四大金剛受創,這個戰術已經不可能實施,只能由阿雪獨鬥邪蓮,這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因為不管實力如何,阿雪不是天河雪瓊,她只是一個幾乎沒有戰鬥經驗的小狐女,在我之前替她作各種模擬戰術的惡補時,她的反應遲鈍,現在能與邪蓮戰到這裡,已經是超出水準的表現。

  轉眼之間,邪蓮與阿雪又對拼幾回合過去,雙方各展奇術,阿雪把邪蓮放出的詛咒與邪鞭攻擊一一化消,但她也無能反攻,只能固守在原地。這時,邪蓮似乎回復了冷靜,朗聲一笑,笑聲中儘是冶艷淫媚的撩人意味,蕩人心魄,一些自制力薄弱的船員受到媚惑,迷迷糊糊地朝幽靈船走去,立刻就被不死生物狂咬分撕。

  「好個大奶的小妹妹,真是讓姐姐大開眼界,晚一點你落在姐姐手裡,一定讓你嘗嘗前所未有的快活滋味,不過,現在先讓姐姐給你做點回禮。」

  邪蓮的艷笑聲中,戴著黑手套封印的魔鬼右手赫然往下體伸去。

  她胯間僅著一塊薄薄的三角皮塊,恰好遮掩住胯部,周邊的三角各穿有一個銅環,上端左右的兩個,各系有兩條線般的細帶;左右各有一條細帶繞過腰間,穿過深深的臀溝,將那無比肉感的肌膚勒出一條凹陷,最後交會在最下端的銅環上,另兩條則透過那肥美又充滿彈性的臀肉支撐,連繫著腿上的蕾絲吊帶襪。

  在我們驚訝錯愕的目光中,邪蓮殷紅如血的指甲伸到自己胯間,翻揭開那片薄得可憐的皮塊,兩瓣肥嫩的肉花在雪膚中乍然綻放,隱約帶著瀲瀲水光,說不盡的風騷淫靡。

  (這個女人真是毫無婦德可言,為了勾引我的小徒弟,居然連那裡都露了出來!胸部尺碼比不過人,也不用被刺激成這樣吧?

  邪蓮大膽妖艷的動作,讓我心中惱火大罵,餘人更是全部呆住,不解其意,但很快他們就明白到,多看火辣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嗡……嗡……嗡……」

  一陣邪異的蜂鳴聲,模糊地傳入我們耳內,似遠又似近的詭異感覺,正是高等召喚術的前奏。跟著,一陣夾帶著濃烈血腥氣味的紅霧,自邪蓮兩腿間的腫脹肉花中釋放 散,迅速朝周圍散去。

  「嗯……啊啊……啊啊啊……」

  邪蓮仰揚著頭,熟艷的臉上春情蕩漾,來回撥弄兩瓣肥厚的淫肉唇,晶瑩的蜜漿泉湧流出,打濕她裹在黑色皮帶中的手指,也令紅霧像是受到激化催發,一卸不可收拾,洶湧赤流,將邪蓮整個遮蔽在紅霧裡頭,而紅霧更閃電凝聚變形,化成一隻又一隻的血色蝙蝠。

  蝙蝠的大小不一,最大的和一般蝙蝠近似,但多數卻都是指頭般大的蜂蝠,它們身體半是血肉 糊的腐爛模樣,半是慘白的骨骼,卻通體泛著碧綠的邪異光芒,肯定是匯聚死靈怨恨而成的厲害邪物。前後只是眨眼間的功夫,無數形態猙獰的血色妖蝠由邪蓮體內胎蘊而出,朝我們這邊攻擊過來。

  「不好!大家快找掩護!」

  魔法師的直覺,我肯定邪蓮這一手非同小可,即使是阿雪的魔力屏障也未必能擋,更別說其他無法從邪惡血月中汲取邪能的人。但縱使我發出提醒,也沒有太大意義,因為蜂湧而至的血蝠化作一道赤色旋風,遮天蔽月,先是一聲砰然巨響,這艘船的三根主桅在襲擊下瞬間折斷,往甲板上轟砸而來。

  船員們驚惶地相爭走避,但是在船桅轟砸上他們之前,先一步激飆旋射而來的血蝠群已纏上他們身體,或是將人體穿刺成千百小洞,或是貼附於皮膚表面,啃噬食盡血肉;凡是走避不及的人,很快就只剩下碎屍與枯骨,死得慘不堪言。

  「大家靠到我周圍四尺之內!」

  阿雪嬌叱一聲,呼喝著眾人靠近。到了這種關頭,普通的攻防咒文再也派不上用場,她只能以死靈法師的本事,傾全力指揮聽命於她的陰魂去作戰,而為了減輕負擔,縮小防衛圈是必要的,雖然說……除了負傷的四大金剛,剩下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靠近過來。

  背有羽翼的霓虹兩姐妹,早就打上了天,現在還沒下來;至於加籐鷹和武間異魔,在距此半里外海上決戰的兩大驚世高手,他們所出的每一擊都在海上掀起巨浪,血蝠群的波及範圍沒有那麼遠,縱然有幾隻離群飛散的流蝠朝那邊飛去,還沒靠近就被亂射的氣勁分屍。

  「棲宿我身,以我鮮血、魂魄為食的怨靈啊,請助我一臂之力,開啟黑暗之牆,盡顯你們的邪能吧。」

  動聽的祈願聲中,黃金魔杖在阿雪手上以逆八字反向旋動,杖頭那一雙合捧魔石的裸女像,隨著魔力運用而燦發亮光,點點碧綠紫芒由虛空中出現,籠罩在我們周圍四尺,隱約幻化出亡者生前的形象,陰風怒號,剎時間天愁地慘的極凍寒意,由我們立足之處散發出去,與幽靈船的陰氣一碰,不但激得天上月色紅得快要滴出血來,附近海面更是在剎那間被急速冰封。

  喀啦……喀啦……喀喀……

  連續不絕的冰塊摩擦聲,在萬千陰魂的嚎哭聲中,分外顯得刺耳。終於拼到全力以赴,在魔杖的舞動驅策中,阿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毫無血色,額頭也頻頻冒出冷汗,儘管她這個晚上的表現絕佳,但是當比拚進行到萬魂盡出,阿雪的極限也被突顯出來。

  在死靈法師的歷史上,阿雪肯定是一個異數。她所駕馭的死靈,對主人的效忠程度之強堪稱前無古人,召喚運使時候的負擔,也遠比其他死靈術者要輕,但即使如此,當戰鬥進行到萬魂齊出,阿雪必須以個人修為驅動萬靈血珠,以萬千枉死怨魂對抗邪蓮時,她仍是顯得力有未逮,搖搖欲倒,因為要一次驅策過萬死靈的耗力之大,就算是昔日天河雪瓊也未必能做到,更別說她只是個魔法新手的小阿雪了。

  (不成……這樣下去穩輸的。唔,還沒完成三靈一體的邪蓮怎有力量對抗過萬死靈?她能蘊化血蝠、製造假幽靈船,這看來也是上萬死靈規模的魔力,她也吸納了萬靈血珠?黑龍會真是濫殺。

  我腦中剎那間轉過許多念頭,這時候召喚出淫神已經沒有意義,地獄淫神雖然不弱,但我不是法米特,在這種比拚去到最盡的決勝關頭,雙方都是以萬靈齊出作攻防,我的魂獸根本承受不住靈壓,一出現就會被擠爆,連帶我自己都會受影響。

  情形再過片刻,對我們更是不利。邪蓮的血蝠忽而凝聚實體,忽而化作輕霧,嘗試鑽破阿雪的萬靈障壁,卻不得其門而入,但她同時驅動幽靈船,剎時間炮聲隆隆,無數屍毒羽箭、炮火落到我們頭上,阿雪倍添壓力,與我相觸的肌膚冷得嚇人,好像是一塊巨冰。

  (只是召喚出萬靈,卻沒有能夠集合萬靈邪力的殺著,阿雪這樣子穩輸的,唔,如果能夠放大絕,使出大日天鏡的無盡黑洞,一定可以破去幽靈船,但上次在南蠻能使出來,運氣成分居高,現在怎麼再重現一次呢?

  戰況千鈞一髮,十藏他們也看得出來,四個人為了減輕阿雪的負擔,相互攙扶起來,赫然想要再次往外衝殺,就算戰死也不成為負擔,但這行為卻引起阿雪分心,萬魂障壁險些就被血蝠群一舉鑽破,我眼見情形不對,心裡明知道不成,也只好硬著頭皮干。

  「太古的性慾精靈們啊,我以約翰·法雷爾之名,與你們簽訂契約,請借予我你們的力量,服從於我,具體而現形,出來吧,凰血牝蜂!」

  淫術魔法不屬於黑暗系,但我此刻卻很希望魂獸能夠從邪惡血月中獲利,要不然我辛苦召喚出的魂獸,在血月之下根本是給敵人打洞用的。

  我心裡的這個祈禱,似乎被老天給聽到,就在我喚出牝蜂、淫術魔法特有波動往外傳開的瞬間,一下極為痛楚的悲慘哀嚎聲劃破夜空,聲音之尖銳高亢,險些震得我們雙耳出血,但遮天蔽月的血蝠群卻在剎那之間盡數消失。

  「啊~~~~~~」血蝠群散失,我們清楚看到邪蓮站在桅桿上,好像很痛苦似的發著顫抖,手中的白骨邪鞭不知所蹤,陣陣黑氣正由她背後冒出,很明顯是某種魔力反噬的現象。

  (怎麼搞的?是她吸納的那個邪物失去控制了嗎?

  我心中納悶,但邪蓮腳下的整艘幽靈船卻跟著淡化,漸漸隱沒消失,失去立足地的邪蓮毫無振翅之力,跟著往海面墜下。在那一瞬間,我驚鴻一瞥地看到,邪蓮背後的黑氣交織組成某個影像,依稀有些眼熟,只是倉促間想不起來。

  「快!把妖女從海裡撈起來!不可以讓幽靈船再落入敵人手裡。」

  十藏的反應最快,一看邪蓮落海,馬上叱喝眾人追去打撈,要趁邪蓮落入海中,不省人事的機會,將她一舉成擒。

  假幽靈船隨著邪蓮墜海而消失,阿雪停止驅喚死靈,天上的熾紅血月漸漸回復清朗銀輝,在此同時,另外一邊的戰況也漸漸分出勝負,長時間的激烈戰鬥,似乎讓加籐鷹重釋殺心,漸漸變回當年的怒海戰將,斬龍刃掀濤斬浪,勇猛英武的雄姿與他平時判若兩人,將武間異魔壓在下風。

  但武間異魔的鋼鐵雄軀亦是罕見邪功,輕易承受斬龍刃劈出的刀罡,趁著一下兵器交擊時,拼著那柄碗口粗的方天重戟被斷,武間異魔趁著敵人提防他右臂的「赤毛鳥手」邪功時,魔鬼左爪閃電乍出,在加籐鷹持刀的右臂上抓出一道血痕。

  邪蓮那只魔鬼右手,正是來自武間異魔,而今由原主人親自使出,在實戰上有何效果,我們終於親眼目睹。被武間異魔的奇襲一爪所傷,加籐鷹右臂傷口的皮肉甚至沒有出血,就迅速金屬化,若不得解法,蔓延全身將是早晚的事,但相較於這只魔鬼左爪的厲害,加籐鷹的反應卻更嚇到我們。

  斬龍刃蕩出一片透明的雪亮刀光,在逼退武間異魔的同時,回刀自削,將手臂上異化傷口整個貼肉剜去,刀鋒不停,順勢再旋轉劈向武間異魔。整個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沒有片刻遲疑,面上甚至看不出半點疼痛,如果不是因為我與這男人朝夕相處過,一定會以為他沒有痛覺。

  可畏可怖的瞬間決斷,無視強烈痛楚,把握每一個機會攻敵,這等驚人的勇悍戰意,就連武間異魔那狂人也被嚇到,大叫一聲,在間不容髮的錯身剎那,已經被斬龍刃透胸插過,大股灰白鮮血激噴出來。

  「胡……沒有可能……我武間異魔一生從不言敗……沒有人能敗我的……」

  「你身軀的異能確實能令你百戰不敗,但只要我立刻制你死命,你將再也沒有下次強化的機會。」

  「喔……龍王陛下不會騙我……龍王陛下……」

  武間異魔的胡言亂語,起初沒有人聽懂,但忽然之間,一股極其邪惡的冰冷寒意,令在場眾人身不由己地顫抖起來。

  「啊……」

  一聲響亮痛叫,伴隨著大蓬血雨噴灑而出的畫面,震撼著我們所有人的聽覺與視覺。

  事先毫無半點預兆,也沒有看見任何形影,加籐鷹的胸膛突然炸裂開來,碎骨與鮮血狂灑在武間異魔的身上;同一時間,我召喚出來的凰血牝蜂,也硬生生在半空中爆炸,強烈的劇痛襲擊我身軀,讓我趴在傾斜的甲板上,拚命狂嘔、痙攣抽搐。

  本來勝券在握的情勢一下子逆轉,只是重傷的加籐鷹,仍牢握著手中斬龍刃,不讓被鎖住的大敵有機會蠢動,跟著左手順勢後甩,一記勁風凌厲的劈空掌往後發去。

  「呼咻!」

  劈空掌勁呼嘯而去,卻如泥牛入海,很快消失無蹤,像是被某個看不見的東西給吞噬掉……

  發出的掌勁沒有下文,但對高手而言,已經足夠判斷出端倪。加籐鷹似乎發現了什麼,對那隱形敵人發出一聲極度憤怒的虎吼。

  「黑澤一夫!你不守……」

  氣壯天地的怒吼,半途被再一次的骨肉爆碎聲給掩蓋,已經重傷的加籐鷹,大半力量仍用在封鎖武間異魔的反撲上,當那看不見的敵人再次暗中襲擊,加籐鷹身前爆出大量鮮血與碎骨,整個身體軟軟地失去力量,連同他手中黯淡無光的斬龍刃,一起往海中墜落下去。

  「大當家!」

  驚見加籐鷹傷重落海,生死不明,四大金剛的叫聲非常淒厲,但紫羅蘭也叫了起來,而且還是朝著特定方向發出咆哮。

  在漆黑如墨的海面上,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輪廓模糊不清,來時無聲、現於無息,神不知鬼不覺地由黑暗中滲出,若非紫羅蘭的視覺遠超過人類,能夠看到黑暗中的事物,誰也不會發現那抹幾乎與黑暗同化的暗影。

  降臨之時了無痕跡,一旦現身,聲勢卻是驚天動地;沉重的壓迫感,逼得我們呼吸困難,海面上不住掀動的波濤,也在那個人現身的那一瞬間風平浪靜,就連滾滾海面都被靜止下來。

  不是結冰、不是蒸發,數十尺的遼闊範圍內,海面就像是被停住時間一樣,波浪維持本來的型態,卻再沒有絲毫的波動,連同在影響範圍之內的武間異魔都被氣機鎖縛鎮住,漂浮在半空中。

  以第八級修為造成的可怕威勢,這就是五大最強者級數的力量,這就是東海之王的力量,這就是……黑龍王的力量!

  「黑……黑澤一夫……」

  素來冷靜理智的十藏,顫聲說出這個令東海所有海民膽寒的名字,在他們生命中很大的一部份,都飽受這個人的荼毒與傷害,卻有太多人至死都不曾見過這惡魔的身影,但如今……他們都見到了。

  只是對我和阿雪來說,驚訝卻更是強烈,因為聞名已久的黑龍王與我們並非初識,連紫羅蘭都認了出來,發出威嚇的咆哮。

  「師、師父,那個人是……」

  寬大的黑色斗篷,兩手收攏在黑色袖子裡,頭上用黑色繃布密密麻麻地纏住,從頭髮直到脖子,沒有露出半點皮膚,就只有一隻渾圓的碧綠左眼,沒有遮蔽在黑色繃布下,閃爍著妖異碧芒,身上更散發一陣陣腐屍味,縱使相隔老遠,仍是清晰可聞。

  熟悉的形象,讓人清晰回憶到在南蠻的那個晚上,這個黑袍怪人曾經出手,輕易挫敗羽虹,那招「光明化劫手」是慈航靜殿的不傳之秘,之後蛇族覆滅,我們再不曾見到這個怪人,卻知道蛇族之所以得到巨神兵的軍事機密,全都是由這個怪人在暗中協助與指揮,卻想不到他有這樣大的來頭。

  東海黑龍會之主,「黑龍王」黑澤一夫!

  黑龍王乍然現身,奇襲敗殺加籐鷹,卻把我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些許優勢和信心,摧毀得蕩然無存;當最強者級數的領袖人物駕臨,沒有人認為我們還有勝算可言,唯一能爭取的,就是保住自己卑微的性命。

  「波啦~~」勁風破空,大袖翻飛,平靜海面驟然炸裂掀浪,一樣東西從海水裡頭驟飛出來,像是被一根看不見的繩子給拖曳,朝黑龍王飛射而去,正是之前墜海、不省人事的邪蓮。

  黑龍王並沒有把人接過,而是用了魔法,讓武間異魔、邪蓮都漂浮半空;拯救完他的兩名手下後,碧綠獨眼望向天空,兩道人影也由漆黑烏雲中冉冉而降,卻是之前打上天去的霓虹;穿著一身緊縛皮衣的羽霓,抱著昏迷過去的羽虹,不用問也知道勝負如何。

  加籐鷹傷重落海,羽虹被擒,我方只剩下一個阿雪還保有戰力,形成了黑龍王單挑阿雪的局面……好傢伙,這和全軍覆沒有什麼分別?

  我逼自己維持理智,不被恐懼的情緒所征服,努力去思索、去想,回憶著我所學過的一切,想遍黃晶石中的每一項資料,嘗試尋找生路,但不管是什麼計謀、戰術,都不可能彌補得了這麼大的實力差距。

  「師、師父……」

  阿雪顫抖著聲音,朝我身上緊靠過來,蒼白的小手緊抓住我袖子,盡顯出她心中的懼怕。這個傻丫頭,明明力量比我強得多,卻比我還要害怕,在這種關頭,她下意識想要依靠的人卻是我。

  但我能為她作什麼?

  時間的流逝,像是一把無聲的小刀,切割在我們的心上、身上,強勁海風與冷雨不住吹灑下來,讓每個人都在忍受著刻骨的冰寒,這感覺誠然難受,但卻比不上那股沉重的死亡壓力;我們就好像腳下那艘逐漸沉沒的破船,只能等待最終與最後的結局到來。

  不願面對的東西,終於也來到。不曉得黑龍王用了什麼方法,明明他與我們還相隔百餘尺,但這艘不算小的軍艦突然炸碎;就在一聲轟然巨響中,我感到一股熾盛熱浪迎面衝來,整艘軍艦被炸成支離破碎,我胸口彷彿被十多個鐵錘砸中,大口鮮血狂噴而出,跟著身體一片冰冷,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墜海。

  海水很冷,如果不做好保護,常人落海很快就會失溫而亡。一段時間的海邊生活,已經讓我學到這一點,但我落海之後的第一個意識,卻是馬上揮手胡抓亂摸,想找到應該在我身邊的阿雪,怎樣都不想與她分開。

  沒有找到。但是當我被水流衝力弄得浮出海面,冷得直打哆嗦的時候,一道邪惡而暗蘊殺機的碧綠眼光,已經定在我身上,讓我剎那間由頭直寒到腳,整個身體都寒毛直豎。

  純出於生物的本能,我感覺到對方想取我性命,而且是那種恨我入骨,誓要殺我的深深殺意。我不知道為什麼黑龍王恨我若此,雖然數得出來的理由就有十幾二十個,但……沒有機會再說什麼,正當那只碧綠獨眼中的厲芒,熾熱得幾乎要燒起來,死亡要與我錯身而過時,一里外的海面突然有了變化,猛烈浪頭掀天蓋地,朝我們這邊覆蓋過來,浪頭勢道之猛,就連黑龍王也不及防範,被一個大浪當頭罩下,雖然還沒近身,就被他的護身氣勁擋在十尺外,可是我卻被大浪給沖激飄走,緊跟著,一個龐然大物在遠處的海面出現。

  是巨頭龍!

  這頭自遠古便悠遊於東海的絕世神物,散發出的靈壓,就與其龐大無比的身軀相同,並非任何人類能夠相抗衡,即使是最強者級數也不例外。

  驀地現身於海上,張開了深不見底的黑暗大口,巨量海水就隨著它的張口而流湧,一吸一送,氣吞天下。

  「嘩啦~~~~」像是海嘯一樣的白色巨浪,驀地沖天而起,化作一道無比暴力的海水簾幕,朝我們怒湧過來,當頭罩下。

  無論是武間異魔、邪蓮、霓虹姐妹,還是剛剛落水的我們,都在這一陣瘋狂浪濤的襲擊範圍中,被強力海浪拍打出去。

  我連吞了幾口海水,只覺得腦裡天旋地轉,恍惚間有一個東西在身邊擦過,我伸手一抓,發現是一個人,曲線窈窕,是一具少女胴體,昏亂的意識不由得一喜。

  (抓到阿雪了……

  海水仍是那麼冰冷,但我心中卻是歡喜悅樂,只要牢牢握著那只柔軟的小手,就好像自己身在天堂。

  激烈波濤起伏,化作強力海流,將我們朝著遠離現場的方向推去,速度極快,一下子就已經離開好遠,加上天色黑暗,大雨傾瀉,就算黑龍王有大海撈針的本事,也未必能夠再攔截我們。

  在浪頭起伏間,水性不佳的我滿口鹹味,連吞著海水,只看見那艘段段破碎的軍艦終於被海浪淹沒,而雷電交加的閃光暴雨中,一個黑色的邪惡身影,任由浪頭拔起得有若天高,他都穩立於巨浪之上,不動不搖,發出一聲又一聲憤怒至極的震耳嘯聲!

  這一戰,我們損失慘重,原本到手的勝利果實,因為黑龍王的出現,盡數化為烏有;黑澤一夫的驚天邪威,給了我一個永不磨滅的記憶,但這時的我並不知道,相較於往後他所賜給我的東西,今夜……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