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六章 法陣無解 唯願重生

  五大最強者,這是當今世上公認最強的五個人,雖然這是只論武技,不論魔法的排名,但魔法也好,武技也罷,被世人所共知的最強力量,是無堅不摧的第八級力量。

  單單只憑第八級力量,便足以橫行大地,但數百年來,卻從未聽說有人能夠突破萬難,將力量提升至恐怖的第九級。

  能擁有第八級力量的強人,無一不是才智雙全的精英之士,這些人勤修苦練,卻始終望之不得的力量,可以想像那個難度有多高。如果說第八級力量是無堅不摧,那麼第九級力量簡直就是毀天滅地。

  傳說,五百年前戰國時期,曾經有強人把力量推至第九級的至高境界,但傳說終究只是傳說,沒人親眼見過,也沒人能夠證實,從沒有人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目睹。

  無頭騎士的第九級力量,真是一種毀滅性的力量,黑劍一揚,巨大的劍氣沖天切雲,沙爆九霄,方圓百尺之內的所有事物,全被摧毀,不管那是什麼伊斯塔魔法師、羽族女戰士,甚至就連冥府的骷髏兵團都不能倖免,大批骷髏兵、鬼怪都在這一劍之下被消滅,粉身碎骨。

  巨大的黑色劍氣,在造成大破壞之後,仍沒有衰竭的徵兆,筆直衝天,在半空中釋放出一個與地相連的大黑十字,縱使在百里之外都清晰可見。

  這麼強絕的一劍,眾生莫敵,在場的人全被這一劍給震懾住,而我大感不妙,覺得下一劍肯定是直接劈在我頭上。

  ( 媽的,再這樣下去,我就死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該站的位置,適合的人站在適合位置上,就能創造奇跡,那……我該站在哪裡?有什麼事是只有我才能做的?

  (只有我能做的事?想來想去,就只有許願了,這確實是只有我能做的,但…之前已經許下三個願望,得到阿雪、擺平蛇族、回到過去,現在如果再許願,就是第四個,那……那就只剩下最後一個了。

  五個願望用掉四個,這倒是沒什麼,畢竟每個願望都用在刀口上,我不覺得可惜,但約定的願望剩下一個,再用掉就沒了,到時候菲妮克絲就要和我算總賬,照我們簽訂的契約,收取靈魂還是什麼的,這樣一來,我就完蛋了。

  可是,雖然我不想變成那樣,但擺在眼前的事實,我又不得不接受,要是我不先設法解決無頭騎士,那麼別說以後,我現在就要完蛋了!

  「媽的,我的人生總是被迫接受選擇,怎麼來來去去都那麼無奈啊!」

  眼看著天上的大黑十字閃耀,並且以驚人的威勢朝這邊墜下,我曉得自己再無選擇,唯有把一切希望,寄托在那個尚未現身的小惡魔身上。

  「菲妮克絲! 我向你許願,用我的第四個願望,把這邊的整個問題擺平。」

  這個願望許得很籠統,但對方是玩文字遊戲的職業高手,哪怕我把願望說得再詳細、明確,如果她存心偷懶,那再怎麼說也是沒用,反之,說得再含糊籠統,只要她明白就夠。正因為如此,我甚至連許願的聲音都沒有很大,深信菲尼克絲一定能聽到我的願望。

  許願誓辭出口,之前的幾次,菲妮克絲把願望實現時,都沒有搞得太驚天動地,但這一次,幾乎是我才出口許願,魔法陣中央就發出一聲震天巨響。

  聲響很大,但不是爆炸聲,也不是雷響,而是一種……好像是許多種不同樂器一起鳴奏的聲音。

  巨大聲響,震動魂魄,所有呆滯中的人們都身軀劇顫,就連無頭騎士即將斬來的一劍。都好像被什麼奇異的力量給影響,沒有斬落下來。第九級力量,委實可畏可怖,但這座運作中的魔法陣,卻是有六大黑暗神明的魔力守護,足以與之抗衡。

  聲響是來自魔法陣內部,所有人被這巨響一震,紛紛回頭,望向光幕之內的魔法陣中央,想要瞭解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卻只看到娜西莎絲呆呆地站著,一道若隱若現的七彩光虹,繞著娜西莎絲週身旋動,像是要把什麼東西給具體成形。

  也許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娜西莎絲身上,但我所關心的目標,卻只有阿雪一個。

  本來站在娜西莎絲身邊的阿雪,這時已經因為傷重而昏死過去,我固然是異常焦急,但卻看到一道淡淡的粉紅色幽光,自天而降,迅速地飄落在阿雪身上,消失不見……看起來,好像是某種幽體附身的現象。

  (為什麼是附阿雪的身? 是想要利用阿雪做什麼? 重點……在阿雪的血裔嗎?

  這個魔法陣之所以能夠運作起來,是以阿雪為整個魔法陣的中心樞紐,這就是阿雪的特殊性,而現在……選擇阿雪為附身目標,那實際的意圖……是為了再一次啟動境界魔法?

  我吃了一驚,陡然間意會過來,就看到本來已經重傷暈死的阿雪,忽然站了起來,雙手平舉,輕巧地一下旋動,繞在娜西莎絲周圍的七彩光虹,忽然延伸了長度,出現在阿雪的手指下方,迅速聚合成具體的形象。

  黑色、白色的琴鍵,被七彩光虹所包圍,形成了一幕瑰麗的燦爛景象,雖然只有琴鍵,沒有琴身,但是當那雪白無瑕的十指在琴鍵上飛快滑過,陣陣悠揚動聽的樂聲流瀉而出,聽見樂聲的人都停下動作,驚歎地望向這幕神跡般的畫面,就連那些冥軍都不例外。

  我從不知道阿雪會彈琴,但此刻她的指頭以高速在琴鍵上敲彈,快得幾乎讓人看不清楚。音符一個接著一個在空中奔馳,彷彿象徵希望的白鴿,在無窮黑暗中帶來光亮。

  快節奏的琴聲,雖然音色如水晶般清脆,但高速彈奏所造成的效果,聽來卻比巨跋、大鼓的敲擊更撼動人心,一聲又一聲,像是大海裡一濤比一濤更高的浪潮,震擊得人心狂跳,情緒激昂,在無形之間,更有一股神奇的異力,影響著全場眾生,無論是生靈或死物,都被樂聲感染,停下動作,一起望向魔法陣中心的光源。

  站在整個魔法陣的中心,阿雪雙目緊閉,看起來彷彿陷入深沉的美夢,表情一派恬靜,但她雙臂平舉,十指飛快動作,那一圈魔法光琴在她指下,彷彿是號令天下的軍旗,用激昂飛揚的樂聲,指揮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在這首似乎不會完結的樂曲中,我也沉迷了一陣子,整個心神被樂聲給「吸」了進去,渾然忘我,直過了好一會兒,才驚醒過來,想到事情不太對勁,阿雪莫名其妙彈起琴是做什麼?在這裡開個人獨奏會嗎?

  這個答案就在不久後出現,當樂曲的音調一再拔高,到了一個難以攀越的顛峰後,阿雪重重敲了一下琴鍵,她美麗的身影陡然一分為二,再分為三,模糊的光影迅速變得清晰,三個同樣美麗的阿雪站在魔法陣中央,整個人被一層晶瑩的白光包圍,好像三個同一相貌的美麗女神。

  化一為三,三個阿雪作著不同的打扮,雪亮的白袍、魔法師服、性感的武鬥袍服,更持著不同的樂器,三個阿雪將娜西莎絲圍在中心,開始了新一輪的演奏,而娜西莎絲好像與她們有了默契,隨著樂聲響起,再次開始翩翩曼舞,在魔法陣的中心點上,曼妙地擺動著她火辣辣的肢體。

  「啊! 原來如此……」

  這時我大概明白過來,阿雪是在進行某種召喚,剛才的一輪琴音,是用來進行元靈分化,「召喚」著另外兩個自己,然後,憑藉著三靈分化的魔力,作更高層次的復合演奏,召喚更高難度的某種東西。

  明白了阿雪做的事,我卻搞不太清楚,什麼大召喚需要搞到如此陣仗,難道是要再次開啟別的境界通道嗎?阿雪此刻所施行的大召喚,已經超越了我的知識與見聞範圍,是我猜測不到,甚至想像不到的東西,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要召喚的東西……是太古魔神嗎?或是……什麼被封印起來的超級神器?」

  困惑一閃而過,但發生的事卻讓我們目瞪口呆,在整個魔法陣的方圓十數里內,赫然出現了無數光影,漸漸凝化成具體形象:半毀的房屋、燃燒中的營賬、滿地的破損兵器與屍骸……片刻之後所形成的場面,就是一個結束戰鬥後的戰場,一個建立在地獄上的戰場。

  「有……有沒有搞錯……這種事……不可能吧?」

  我無法置信眼前看到的事,但仔細觀察後,無論是那些半毀的房屋,或是各種毀損的兵器、盔甲,都不是時下風行的款式,而是幾百年前的舊款式,換句話說,阿雪竭力召喚出的……是一個古戰場?

  一個古戰場,非人、非物,是不能成為召喚目標的,如果硬生生要召喚一個古戰場出來,從魔法理論而言,這就是把不同的時空軸重迭於一處,換句話說,就是第三度的境界重迭!

  這簡直是火上加油的找死行為,我驚駭莫名,卻看到三個阿雪不約而同地抬頭,睜開了她們的眼睛,儘管都是我熟悉的面孔,但慧黠、靈動的眼神,我立刻認了出來,操縱這三個阿雪的共同靈魂,就是菲妮克絲這個小魔女。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之前,菲妮克絲開口了,就像之前阿雪所唱的咒文歌,這次一開口,便是清亮歌聲傳遍八方,直透雲霄。

  『每次在這舞台上唱著我的歌,總是孤獨一個人;每次說著我的話,總是希望能夠讓你聽見。』這顯然不是咒文,但魔法陣中的能量卻同樣被引動,一瞬間,方圓十里範圍內的一切發生改變,無數光影出現,而陣陣喧嘩吵鬧聲也隨之發生,當這些光影清晰起來,赫然是成千上萬的征戰士兵,正在交互殺伐,旁若無人地戰鬥著。

  古戰場、古士兵,這樣一來,「戰場」就整個活了過來,變成我們置身於古代時空、古代場景,實際回到了數百年前的一場大戰中。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真是聞所未聞,在魔法史上恐怕從未發生過,非但我方人馬目瞪口呆,就連所有冥軍都是一副癡呆樣子,反應不過來。

  所幸,這些古代士兵似幻似真,一下子像是有實體,一下子又像只有幻影,從我們這邊穿透而過,沒有造成什麼太大困擾,或許是因為次元不完全重迭,才造成這種現象,若非如此,這種境界重迭不但會造成滅世危機,搞不好還會改寫歷史。

  不過,在最初的震撼過了以後,我心中忽然生出一種不祥的感覺。

  要做到這種創歷史紀錄的事,絕非兒戲,所需要的魔力之強、肉體的負擔之重,都到了一個難以想像的程度,別說是區區一個小惡魔,就算是黑龍王、黑巫天女連手施法,我都不曉得能否做到這種事。無論如何,這肯定是要拿命去拼才做得到的。

  那麼……施法的阿雪,她沒事嗎? 施法的菲妮克絲,她可以沒事嗎?

  奇跡從不會平白無故出現,一定是因為某些人付出了什麼,才會引來奇跡,我現在只是許願,並沒有付出什麼,那付出的人就是菲妮克絲了。為了實現我的願望,菲妮克絲是不是正在犧牲什麼?

  這樣的念頭,讓我胸口像是被一塊大石壓著,非常地不舒服,而當我擔憂著望進光幕的另一頭,則是見到三個阿雪朝我眨了眨眼睛,齊聲唱出了滿載著魔力的歌聲。

  『望著你對我的笑容,不知道那是真的,或者只是我一廂情願? 你啊,總是一聲不出,躲在這小酒吧的角落裡……』很奇怪,菲妮克絲所唱的歌,非但與魔法扯不上關係,反而很像是一般流行歌曲的旋律,還可能是一首情歌。這真是令人不解,難道惡魔隨口發聲唱歌,也等於是咒文歌嗎?

  「喂,阿雪在唱些什麼東西? 我從沒聽過唱流行歌可以當咒文的,你這個師父真是有一手。」

  茅延安在我肩上拍拍,笑道:「看看小雪兒的眼睛吧,真情流露,一直繞著你打轉,大叔的經驗,女人只有愛極了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用這種眼神看他,嘿,我可不是說什麼師徒愛或是親戚愛喔。」

  是這樣的嗎?

  阿雪的眼神,我看得出來,那確實是一個戀愛中少女的眼神。滿溢的愛火與依戀,能把戰場上的冰冷殺氣全數焚化,讓人看了心裡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不過,無論別人眼中看到的是什麼,在我眼中,看到的人不是阿雪,而是一個叫做菲妮克絲的女惡魔。

  惡魔是專門騙人的,一個女惡魔的愛……我可以相信嗎?

  『我昨晚在這裡,還是唱著那首老歌,一遍又一遍唱給你聽;這是我最後一次在這等你嗎?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好喜歡你那樣害羞地偷看我,嘿,你知道嗎? 其實……我的眼睛也一直追著你跑。』穿著一襲性感的小禮服,菲妮克絲露著白晰的雙肩,頭髮盤起,雍容典雅有若貴婦人,淺淺微笑,撥弄著面前的大豎琴,十指在那銀絲般的琴弦上揮過,在琴音流洩的同時,唱出美妙的歌聲。

  『我深愛的人啊,你總是用這種表情站在那裡,好像你從沒受過傷,好像你真的那麼堅強。我可以……成為你生命中的那個人嗎? 堅定又溫柔地抓緊你,如果你皺起了眉頭,我就知道你不是在夢中。』作著魔法師裝束的菲妮克絲,雙眼微閉,長髮披肩,背後的披風如波浪般抖動,七彩光虹所形成的環狀琴鍵,在她週身旋繞,看來就是一幕超現實的魔幻光景,她輕唱著歌,不時向我這邊眨眨眼,用那滿載著愛火的熾熱眼神,送來只有我們兩人明白的訊息。

  『……所以,讓我靠近你吧,近到我滿意,近到我能聽見你加快的心跳聲,站在那裡輕輕對你說:我好喜歡你那樣靜靜地看著我。哦,你知道嗎?我眼睛一直沒離開過你的背影。』黑髮綁成一條長長馬尾,一身武鬥袍裝扮的菲妮克絲,精神抖擻,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俏麗,戴著護腕的一雙雪臂,沒有持用刀劍,卻把一具提琴扛在肩上,用幾乎要冒出火花的高速,拉出飛揚的樂聲。當她察覺到我的目光,燦爛的笑容便在臉上綻放,嘟起可愛的小嘴。遙遙對我飛吻。

  『我深愛的人啊,把你的一切都與我分享吧;那些你已經擁有太多的愛、那些你強忍住的淚、那些深埋在你心裡的痛,我將與你共同承擔。』三個不同的菲妮克絲,做著不同的動作,卻有著一樣的眼神。人們都說,戀愛中的少女最美麗,所以現在的菲妮克絲,確實是堪稱天下第一美人,身在光幕中的她,搶盡了所有人的目光,成為最燦爛的明星。

  女惡魔確實是很不得了的存在,三種不同的神韻,發揮出萬種風情,在這魔法祭壇所化成的舞台上,顛倒眾生。

  或許是受到歌聲、歌詞的影響,就連我自己也是一樣,在這個絕對不適宜胡思亂想的戰場上,克制不住思緒飛馳,想了很多我不該想的東西。

  與菲妮克絲在南蠻的初識、締結契約、在阿里布達的合作、東海上為我承受災厄、幻境之中生死與共……許許多多的回憶與往事,就在這一瞬間閃過腦海。若是論犧牲與付出,菲妮克絲為我所做的甚至不輸給月櫻、阿雪,是對我極好的女人,但我卻始終存有一個疑慮。

  我……我可以相信菲妮克絲嗎?

  再怎麼說,菲妮克絲始終是一個女惡魔,惡魔是以騙人為天職的,或許這一切只是一場人性較勁,當我百分百相信菲妮克絲、認為這個女惡魔對我存在著真心,那時她就會回復惡魔的身份,給我冷冰冰的徹底背叛。

  這點,是我心中的最大恐懼,也是我理智的底限,每次當情感開始動搖,我就用這個提醒著自己,但這一次……雖然我的理智連連發出提醒,但胸口的悸動卻停止不住,一波波地襲來,腦裡不停地想起與菲妮克絲柑識的種種,怎麼也克制不下。

  「到底……我要怎樣才能讓你曉得,在這裡的我,不是只有漂亮的外表、動聽的聲音……」

  不知不覺間,一樣不該存在的東西出現,也不曉得為什麼,眼淚開始在我臉上奔流……

  奇怪?為什麼我會流淚? 這些東西……有什麼好哭的?為什麼……明明知道她是一個女惡魔,卻仍是讓她打動了我的心。

  『只要你大膽地伸出手,把我抱住,你就會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喔!』唱到這一句時,三個菲妮克絲一同向我伸出手,彷彿在邀我上台似的,一起展露美麗的笑容,簡直燦爛到耀眼奪目的程度,若不是我眼前早已被淚水弄得朦朧一片,一定會被逼得無法正視。

  出於本能的動作,我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響應這份呼喚,走到她們的身邊去,但就在我把這念頭付諸實際之前,半空中一聲霹靂炸響,旁邊茅延安緊張地一喊。

  「那……那個是……」

  我轉頭一看,只見無頭騎士像是被什麼驚動,撇下心劍神尼、萬獸尊者不理,策騎大黑馬掉轉回頭,朝著戰場的另一側疾馳而去。

  到底是什麼東西驚動了無頭騎士,這點我也非常好奇,但當我順著茅延安驚愕的目光看去,赫然見到一道黑色騎影,從戰場另一側風馳電掣般飆來,所經之處,黑色披風飛揚,無數顆頭顱被劍氣斬下,沖天飛起,形成一陣血腥狂暴的頭顱雨,可畏可怖。

  (對了,這是五百年前的古戰場,所以那邊衝來的騎影,就是五百年前的絕世殺神夏洛堤了?她是幻影還是實體?若是實體的話,這……這會怎麼樣?

  我錯愕不已,想到事情的嚴重處,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這時,彷彿蒼天也體認到事情的嚴重性,天上電光閃動,一道怒雷轟劈而下,直射向人頭血雨中的黑色騎影,就看到無頭騎士的策騎速度飆增一倍,竄入人頭血雨中,跟著便是轟然一聲巨響,地面炸裂,沙揚九天。

  如果我們天真一點,大概就會以為天雷把無頭騎士給消滅掉,可以開始慶功了,不過很可惜,我們之中沒有這樣的蠢蛋,看到這情形,只是每個人都暗叫不妙,眼睜睜地看著煙塵消散後,那道恐怖的黑影出現在大黑馬上。

  手持黑劍,策騎駿馬,在馬背上的黑甲騎士,與我們先前所熟知的有兩點不同。第一,軀幹之上再非空蕩蕩的一片,一個戴著黑頭盔的首級,正以森寒的目光朝這邊倪視而來;第二,之前那爆發性的怒氣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自內斂的怨毒,與那冰冷視線混合在一起,令每一個被那視線觸及的人,都打從心裡發著寒顫。

  既非生者,亦非死靈,死白眼的擁有者,如今真正成了跨越於生死兩界的存在,雄立大地,將所有人的生死操作掌中!

  「呀~~」令人發寒的一陣輕響,彷彿地獄中萬魂所發出的痛苦呻吟,夏洛堤再次拔出了黑劍,在手中隨意一揮,驟然出擊,第九級力量再現。

  魔古忌流·大佛母影黑劍·百刀殺!

  與另一個自己結合後的夏洛堤,肯定已經得回了所有記憶、所有武學心得,第九級力量在她手中再非蠻勁,而是有絕世武技配合的恐怖力量,足以創造神跡,當這一劍刺出,夏洛堤周圍百尺內的所有目標。無分是人類、獸族、冥軍,背後突然出現一個小洞,接著影子般的黑劍透出,無聲無息之間,將所有目標紮了一記透心涼。

  無可防備的一劍,真是魔武合一的完美暗殺技,本來可以讓目標死得不明不白,毫無徵兆,但發招的夏洛堤卻不是一個喜好安靜之人,滿腔激憤與怨毒,一旦有了宣洩的對象,就會像火山般激烈爆發。

  冷冷的一刺,滅魂取命,跟著就是一股摧毀性的內勁轟來,把斷絕生機的屍骸炸成粉碎,剎時間,夏洛堤週身被染成了一片血海,就連跨下的大黑馬都忍不住興奮嘶鳴。

  首一擊只是試劍,確認自己回復實力後的程度,在確認完畢之後,夏洛堤望向了她的仇敵……不只是我,在場的所有生者,似乎都成了她的目標,五百年前暗之神宮一的絕世殺神,這次要一舉滅盡她眼前的每一條生命。

  「嘿……不管是什麼怪物,我不會讓我外孫受到傷害的!」

  掄拳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頭,萬獸尊者就有著舉世無雙的豪勇氣概。為了保護家人,獸人們可以豁出生命,不顧一切,燃燒出最強力量,這正是南蠻自古以來的傳統。

  看在我的眼中,萬獸尊者彷彿是一個不倒的天神,威風凜凜,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男子漢形象,不過……若是他身上的傷能夠少一點,血別流得那麼多,我應該會更有安全感一點。

  「嘿,老獸頭,這麼刺激的事,可輪不到你一人獨享啊,為親人而拚命去戰,嘿嘿,這種事情聽起來很過癮啊……」

  心劍神尼站前一步,與萬獸尊者並肩而立。這位正邪難分的絕頂強人,身上亦是傷痕纍纍,或許是因為情況嚴重,失去玩心,她臉上再也沒有那種神聖表情,反而很陶醉似的,舔了一口金劍上的血痕,看來已回復本性,露出了邪惡的魔鬼面孔。

  兩大強人的攜手作戰,卻不能給予我們多少安全感,因為他們連手所要面對的,是第九級的無敵力量,縱是當世兩大最強者的連手,莫說抵抗,別給夏洛堤秒殺就不錯了。

  雖然我很不願意看到自己的預見成真,但該來的東西始終還是要來,下一刻,夏洛堤黑劍破空斬出,第九級力量催動,一道巨大的十字黑劍破空斬下,劍氣主體未到,掀起的衝擊波已經直逼兩大最強者,攻破他們連手的防線。

  萬獸尊者、心劍神尼合作,其他人力量差得太遠,連站在他們身邊的資格也沒有,但是與夏洛堤相比,當世「最強」這兩個字,簡直是個不值一哂的笑話。眼看這逼命一劍斬來,我只有一種非常荒謬的感覺。

  (有沒有搞錯?這麼大陣仗的召喚,到了最後,獲益的只有夏洛堤,菲妮克絲你到底是來幫誰的啊?

  這個念頭閃過,我的腦袋忽然劇烈疼痛起來,彷彿千針齊刺,瞬間的痛楚,快要把頭顱給爆開了。

  是夏洛堤的劍氣影響?

  不,顯然不是這個樣子。

  劇痛的同時,同化於我魂魄中的一件異物也在騷動……法米特的黃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