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六章 功敗垂成 離奇覆亡

  這索藍西亞的高勢處於一片迷霧之中,但這個世界並未因此停止運作,我和冷翎蘭在洞窟中欲仙欲死的時候,東海上也爆發大規模戰事。

  這場戰爭並非偶然突發,相反地,它經過詳細周密的策劃,諸般資源齊備,不但是十拿九穩的勝仗,還廣邀各方嘉賓來觀禮,藉著剿滅黑龍會的殘黨餘孽,宣示新的東海霸權成立。

  如此招搖的作風,並非李華梅過去的行事風格,我獲知此事時,除了暗歎李華梅在人生道路上越走越偏,福禍難料,倒是從沒想過李華梅會吃敗仗,畢竟黑龍王、黑巫天女已死,那些殘黨乏人指揮,李華梅不僅本身武功蓋世,麾下強將如雲,這次還連絡羽族出動鳳凰島,以無比優勢的空中火力,海空夾擊,縱使黑龍王復生恐怕亦難回天,更別說眼前這些跳樑小丑了。

  所以,當白家子弟們吞吞吐吐地把這情報轉述,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拒絕相信自己聽到的東西。

  「不、不可能!這是誤傳吧?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不相信,你們是在開玩笑吧!」

  可能是因為我的臉色太過難看,告知我此事的幾名白家子弟把話收了回去,順著我的話說,表示事起倉卒,一切可能是單純誤傳,讓我不要多想,稍後會有更詳細的報告。

  聽他們這樣子說,我的一顆心筆直沉落下去,曉得此事絕非玩笑,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索整個情況。

  根據之前所聽到的情報,李華梅對此戰志在必得,所做的準備何止是萬全,根本就是大石砸死蟹,手到擒來。既有充是資源,又有優秀統帥,所有勝利的條件都已齊備,怎麼會突然來個大逆轉,不但吃了敗仗,還鬧得全軍覆沒這麼慘?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但全軍覆沒這種事,不是隨隨便便會發生,我覺得整件事的背後,藏著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必是有人布下了一張陰謀巨網,這才讓李華梅栽得如此之慘。

  反抗軍的艦隊全軍覆沒。不知道實際戰況如何?李華梅平安嗎?羽族的人有全身而退嗎?還記得那時與卡翠娜在魔法傳影中對話,與她最後說的那些話,讓我感到強烈的不安,只是因為身邊的事情太多,我怕自己多疑,沒有提出警示,否則……是不是能避過今日之禍呢?

  千百念頭紛至沓來,我無法維持冷靜,心亂如麻,正自困擾的時候,一隻手搭在我肩頭,卻是冷翎蘭來替我打氣鼓勵。

  「別這樣,你是我們的首腦,如果連你都亂了陣腳,現在我們又要怎麼辦呢?眼前索藍西亞的情勢也是危機暗伏,暫時我們是顧不到東海了。」

  冷翎蘭的話讓我鎮定下來,姑且不論外頭的情勢如何,現在的我對冷翎蘭有責任,至少也要讓她平安離開索藍西亞,至於什麼其他的事,都等此事解決後再說。

  「知道了,那麼……我們要先處理的問題……琳賽那邊……該如何?」

  雷曼抓走琳賽,如果是為了她體內隱藏的東西,那我們要做什麼都太遲,她可能早就被開膛剖腹,死得乾淨徹底。但日前我與雷曼會面,他對琳賽不層一顧,雖然這表現可能是故意鬆懈我的警戒,不過,若是那些話不假,雷曼抓走琳賽可能只是為了要脅我們,在談判上佔有優勢,那我們前去交涉,事情還大有回轉空間。

  冷翎蘭道:「我想先確認一下,救回矮人公主有相當的危險性,是不是有這必要冒險去救她?」

  「嗯,說得好,但我們其實不是去救她,而是去解決問題。今天雷曼抓人,很可、能是為了逼我們去交涉,你置之不理,他只好繼續抓別人,要是一下辣手連我都抓過去,那豈不是好糟糕?所以還是現在先去看看吧。」

  聽我這麼一說,冷翎蘭也沒什麼意見,就決定由她與我一起去見雷曼。

  如果要跑去什麼三王子宮邸找人,實在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幸好雷曼抓人離去之前,也留下了指引,讓我們到那個製造末日戰龍的地穴工廠去見他,說什麼去得快一點,還來得及收屍。

  地穴外部沒有重兵把守,我們很容易就進去了,但穿越層層封鎖,進入封印最深處後,卻看到裡頭再非我上次來時,空無一人的荒廢模樣,而是部署重兵,大批精靈武士彎弓搭箭,在裡頭等待著我們。

  這陣仗瞧來嚇人,卻已威脅不到現今的冷翎蘭。完成了地獄淫神儀式,冷翎蘭體內的隱憂潛患,被消去了九成,第七級力量更為穩固,運用自如,如果沒有碰上最強者級數的絕頂高手,能威脅到她的東西還真是不多。

  當然,對我們而言,現在也不是一個動手的好時候,假如能再給我們一天一夜,哪怕只是幾個時辰,讓冷翎蘭調整身體狀況,她便能徹底發揮自己的力量,但我們剛離開試煉洞窟,冷翎蘭甫破身未久,體內陰陽之氣尚未調適,身體經歷連場交歡,疲憊疼痛,這時候與人交手,定受影響。

  (這些倒也還好,真正最要命的麻煩……

  我從左到右看了看,除了大批精靈武士,還有一些高等的武將,加起來足足上百人,我現在不能使用魔法,別說對付上百人,就算對付一兩個都不行,但雷曼不可能只派這點陣仗來對付我們,雖然我沒看到天河雪瓊、碧安卡的身影,卻相信她們必然潛伏在暗處,隨時預備出手。

  冷翎蘭面有憂色,低聲道:「這些精靈還難不倒我與霸海,但如果碰上雪瓊,我投鼠忌器,那時候該怎麼辦?」

  「我哪知道該怎麼辦?這個問題你現在才想到,不嫌晚了點嗎?只有隨機應變了。」

  我壓低聲音對冷翎蘭講話,說完之後,立刻放聲大叫,「雷曼王子,你叫我到這裡來,總不會是來打屁聊天的吧?天下女子在你眼中既然都是狗屁,琳賽這麼一個小了頭,宰了她也沒幾兩肉賣,何必難為她,還是把人給放了吧!要是你已經把她宰掉,那也出來說一聲,我好回家睡覺了。」

  「約翰?法雷爾,你這張嘴巴真是有夠賤,有時候我真是懷疑,有沒有死人被你說得從墳墓裡跳出來。」

  一聲冷笑,雷曼在眾多精靈武士身後出現,他身邊也沒什麼隨從護衛,獨自一個人,只有腰間懸掛著那支雪白的號角,週身真氣鼓蕩,看來像是已經做好了出手準備。

  「王子殿下,你要我替你去大監獄送信,我做到了,你這麼快就過河拆橋,實在是好傷人啊!」

  「哼!單純送個信就有如此報酬,普天之下哪有這等好事,你我心照不宣,送你去監獄,是為了讓你取出試煉洞窟中的秘寶,你雖然沒本事將東西取出,卻也算好狗命,我前前後後派十幾撥人馬進去,你們是唯一生還出來的。」

  雷曼說話的口氣高傲,講出來的內容倒是在我意料之內,如果可以,倒是很想問間他洞窟裡頭的寶物究竟是什麼,不過橫看豎看,他也不像是會老實回答的樣子。

  「王子殿下,敢問洞窟裡頭藏的東西是什麼?」

  終於問了出口,但不是我開的口,是冷翎蘭大膽直接地發問,後果當然是踢到大鐵板。

  「你這母豬,真是蠢過狗屎,這種問題直接提出來,我有可能會答你嗎?」

  雷曼答得狂妄,冷翎蘭被奚落了一番,這場面挺可笑的,但那些精靈武士沒有一個人失聲笑出,反而都皺起眉頭,好像很不認同一國王子在污言穢語。堅持優雅,這是精靈的榮譽與尊嚴,不會因說髒話的那個是王子殿下而有例外。

  冷翎蘭被這一下反駁,居然也不生氣,不曉得是不是臉皮變厚了,如果是的話,那或許是受到我的熏陶,慢慢改了個性,或許我該覺得很光榮,自己的人格居然可以開始感化別人了。

  雷曼不回答冷翎蘭的問題,卻把手一揮,一個十字木架緩緩從天而降,上頭一個少女被繩索五花大綁,正是羅賽塔的矮人小公主琳賽。

  木柱懸空漂浮,琳賽被綁在上頭,看來早巳失去意識,身上沒有什麼傷痕,應該沒受什麼肉體折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雷曼現在突然把人亮了出來,恐怕是要攤牌了。

  「約翰?法雷爾,我敬你是一號人物,本來扣起這小了頭,是預備當你僥倖通過試煉,用來和你做交換的,可惜你果然讓我失望,空手出來了。」

  「嘿,不要亂牽拖,扣個小矮人就說要和我換寶,我有答應要和你交換嗎?要是我死也不換,拿著法寶就開溜,看你能拿我怎麼樣。」

  「哈哈,料想你也沒有這種瞻氣,這些母豬賤過草底泥,你要是真能棄下她們不管,讓我見識你的男子氣概,洞窟裡的東西便是送給你了又何妨?」

  說得無比豪氣,我倒也相信雷曼會說到做到,但他手下的精靈武士臉上表情變得更怪,畢竟雷曼王子的價值觀異於常人,哪怕精靈的觀念不同於人類,我想也沒幾個精靈會用這種方法來表現男子氣概,臨陣丟下女性逃跑,在大多數精靈的觀念裡,都是一件非常可恥的事。

  「好啦,別鬼扯,反正現在我是空手而回,你打算怎麼樣?」

  「也不怎麼樣,既然連裝配創世聖器的你,都沒法取寶出來,我也無須在你身上浪費時間,在正式翻臉之前,先讓你看一場好戲。」

  雷曼手一揚,喝道:「吧這小母豬的心給挖出來!」

  終於攤牌翻臉,雷曼的命令一下達,冷翎蘭也立刻有動作,預備飛身出去搶人,這多半是下意識的本能動作,她可能忘記自己在來此之前還對我說過,琳賽不一定有必要玄救,現在沒等我開口就衝出去,果然也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女人。

  不過,冷翎蘭要衝出去,敵人也早料到她會衝出去,雷曼甚至不用下令,精靈武士的群箭就一起放了出來。

  如果碰到的是人類弓箭手,那還容易應付一點,但精靈的動態視力、精準射擊能力結合在一起,就變成一件很恐怖的事。每一個精靈武士都是連珠發箭,甫離弦便看準空隙再發一箭,兩箭之間幾乎是零時差,到了冷翎蘭身前,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箭網。

  箭矢上都附著魔法力,各具不同的屬性效果,一下子轟擊過來,就像是過百名魔法師聯手轟擊,威力無儔,換作是一般人,別說是身中亂箭,連刺蝟都當定了,但對鼓蕩第七級力量的冷翎蘭來說,幾十枝飛箭與幾百枝飛箭,根本沒什麼差別,她凝聚力量,化為一道無形障壁,堅固強韌,把數百魔法箭矢通通擋下,無一遺漏。

  這些魔法箭矢不是光擋住就沒事,擋下之後,立刻就會爆發屬性攻擊,或凝冰、或噴出火焰,十分棘手,冷翎蘭武功再高,要純憑真氣擋住數百魔法箭矢,終究不易,所以她鼓勁擋箭後,立即運勁飛旋,無形氣牆化為激轉氣旋,把數百魔法箭矢帶著打轉,跟著再運勁推出,反過來擊向一眾精靈武士。

  若是擊實,肯定是慘重傷亡,天驚地動,但那些反應奇速的精靈武士也射出第二波箭矢,想要攔截,這一下反而令我魂飛九霄,如今我完全沒有護身自衛的本事,要是給捲入猛烈爆炸,保證屍骨無存,這些精靈無懼近距離大爆炸,悍然發箭要攔截、引爆回射箭浪,是瘋了還是有恃無恐?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淡淡身影由冷翎蘭後方牆面上破壁而出,黑色長槍化為一條毒蛇,直刺向冷翎蘭後心;持槍之人一身漆黑盔甲罩體,卻掩不住雪白婀娜的身段,正是碧安卡。

  周圍的牆壁上,還留有長槍的破壞痕跡,這都是那日倫斐爾襲擊工廠,與碧安卡戰鬥所造成,我不曉得當時碧安卡是否也這麼破牆偷襲,傷得倫斐爾萬劫不復,但冷翎蘭卻是早就留上心了,既然要來對付雷曼,她連天河雪瓊都念念不忘,當然不可能忘掉碧安卡這著伏兵。

  碧安卡破壁偷襲時,冷翎蘭恍若未覺,專心以氣旋御箭,回擊精靈武士,當碧安卡的一槍刺到背後,她應該被瞬間貫穿的血肉之軀,卻陡然盛放強光,黃金氣芒籠罩整個身體,耀眼奪目的程度,讓我想起當初李華梅的黃金龍甲,而這時所造成的效果也差不多,碧安卡的一槍碰著黃金氣芒,就無法再做寸進,碧安卡皺起眉頭,一再拖勁,連受到魔法保護的槍桿都彎曲起來,就是無法突破黃金氣芒。

  這種情形,很像是最高等的硬氣功,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本來硬氣功就是僧侶的護身技,慈航靜殿的金鐘罩,就是當世硬氣功的王者,冷翎蘭出身慈航靜殿,會金鐘罩不是為奇,但我之前從沒看她施展過,怎麼忽然間擁有這麼厲害的金鐘罩修為?

  (呃!對了,她把賢者手環吸化入體,現在有了賢者手環抗物理攻擊的異能,她的資質與力量都比我高,賢者手環的異能可以隨意發動,不像我一樣忽靈忽不靈,現在就是戰場試用了。

  冷翎蘭憑靠賢者手環的守護,抵抗一切物理擊力,將氣旋中纏困住的魔法箭矢分為兩波,一波回射敵人,一波反射向碧安卡,當這兩波攻擊引發強烈爆炸,碧安卡被炸飛,整個空間一片火光、煙霧瀰漫,洶湧爆破威力席捲四周,她赫然還算準角度用她自己的護身氣罩,擋住所有襲向我的爆破衝擊。

  (爆炸威力那麼大,冷翎蘭在想什麼,她這樣做是存心不顧琳賽的命了,還是說她算到雷曼必有辦法護住琳賽,我心中泛著嘀咕,卻不能不承認,這一手確實很漂亮,冷翎蘭實力大進,甚至連霸海都沒有拔出,便輕易退敵,但賢者手環的物理抗擊力雖強,另一方面的致命缺點不曉得她是否知道,我心中焦急,正要開口提醒,忽然一陣低頻率的異常聲波傳人耳內,最初非常微弱,卻迅速變成轟隆轟隆的霹靂大響,震得我眼前昏花,彷彿魂魄都給震得散開。

  (是……創世聖器的希望號角,雷曼動手了!

  腦裡唯一的念頭就是這個,雷曼終於開始反擊,他手上的希望號角是創世聖器之一,詳細功用我還沒有弄清楚,可是從漸散的煙霧中,我看到所有襲向精靈武士的火光、暴風,在半空中被一股無形之力給硬生生截停,沒給精靈武士造成太大的傷亡,如果這是雷曼出手救屬下,那希望號角吹動的聲波,應當是偏重物理面的攻擊。

  伹我聽見聲波後渾身麻痺,動彈不得,這應該不是單純的物理效果,若其中牽涉到魔法運作,那冷翎蘭就要有大麻煩了,賢者手環對魔法的防禦力是零,冷翎蘭恐怕會結結實實挨上一記,非常危險。

  我勉力睜眼望去,看到冷翎蘭的護體金光仍然耀眼燦爛,賢者手環功能未失,仍可抵抗千刀萬劍,但冷翎蘭動作僵硬,竟似不能動彈,好像被希望號角的異能給定住,幸好她眼神冷靜鎮定,看來這異能只能困住她很短的時間,她馬上就可以回復行動力。

  這本該是喜事,然而,雷曼似乎也只打算困住她一段極短的時間,就在冷翎蘭即將要回復行動力的那一刻,雷曼身後忽然刮起一道黑風,瞬間來到冷翎蘭面前,黑風之中隱約可見到一具火辣動人的豐滿女體,黑紗飛捲,豐乳翹臀,卻不是天河雪瓊是誰?

  冷翎蘭很忌憚與天河雪瓊交手,除了投鼠忌器的因素外,天河雪瓊本身也極為難鬥,我想冷翎蘭應該也想好了交戰方法,如果天河雪瓊發動黑魔法攻擊,冷翎蘭就能見招拆招,水來土掩,但天河雪瓊的企圖卻不在此,或者該說,雷曼並不是這麼打算的。

  天河雪瓊還未碰到冷翎蘭,便被那層璀璨金光氣芒擋在外,但也就在天河雪瓊碰到那層氣芒的瞬間,黑風中的曼妙形體,忽然變成了半透明、若隱若現的樣子,彷彿非實體的存在。

  「糟!」

  我只來得及吐出這個字,冷翎蘭連同她週身的護體金芒,就被急速衝來的天河雪瓊推了出去。

  用「推」這個字眼形容,不是很準確,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被天河雪瓊「沾黏」著一起帶走,天河雪瓊所使用的魔法,是一種近似瞬間移動、縮地成寸的魔法,敵人的意圖很簡單,就是要把冷翎蘭從這裡帶開,讓她不能在這裡影響戰高,天河雪瓊一碰著冷翎蘭後,魔法立即發動,移動中的兩個人身形迅速透明化,轉眼間就整個消失,無影無蹤。

  這種縮地之術,移動距離隨術者的法力而有不同,天河雪瓊若全力施為,冷翎蘭與她此刻恐怕已經遠在十里之外,假如冷翎蘭全速回奔,最慢十多分鐘後可以回來,但天河雪瓊想必不會讓她如意,兩人在路上且戰且走,再考慮到天河雪瓊已事先設伏的可能,冷翎蘭何時能夠回來,那可真是天大的問號了。

  我想著這些問題,耳邊卻忽然傳來一聲冷笑,「約翰?法雷爾,你自負機智了得,何不試著回答我,十幾分鐘的時間,夠我殺你幾次了?」

  回轉過頭,最糟糕的情形就在我眼前,適才爆炸所掀起的煙塵已完全平復,六七十名精靈武士彎弓搭箭,全都對準了我,而雷曼站在他們身後,一副嘲弄揶揄的表情,朝我望來。

  若問我有什麼感覺,那感覺大概與一隻蟲子被一門大炮近距離指著沒什麼分別,要殺我一柄匕首就夠了,致死的因素太多,反而沒什麼真實感,這或許是我還沒有被嚇到腿軟跪下的理由。

  「哎呀,要不是今天親身體驗,平常聽人說雷曼王子很怕我,我還不相信咧。」

  我大笑發話,雷曼聞言一怔,冷笑道:「怕你?你在胡扯什麼狗屁?」

  「不是嗎?以你的本事,殺我照理只要輕輕一指就夠了,現在為我擺出偌大陣仗,這麼一票人嚴陣以待,不是怕我是什麼?」

  被我這樣一說,雷曼老謀深算,自然是不受影響,但他底下的那些精靈武士,欲都露出羞慚的表情,這點令我大歎可惜,如果今天不是有雷曼在場主持,光只是這些講尊嚴、愛面子的蠢蛋,我大有可能全身而退。

  「哼,約翰?法雷爾,任你舌燦蓮花,今天也終歸無用,其實我給過你不少機會了,你自己把握不住,就別怪我心狠手辣。」

  雷曼之前曾經下令,讓人把琳賽的心給挖出來,但真正到了實行階段,他卻根本不需要命令人,只是舉起一手,五指如鉤,稍微一使勁,被綁在十字木架上的琳賽就面孔扭曲,發出一聲痛楚的慘叫,胸口的衣服被撕裂,露出了左胸一片晶瑩滑膩的肌膚。

  「嘿,堂堂一國王子,想要看女孩的奶子,有很多種方法,大可不必搞得這麼疾言厲色,還花上這許多力氣。」

  這句諷刺雖然犀利,卻沒有實質意義,我幾次想要找機會救人,但幾十枝弓箭對著我,還有一個雷曼虎視眈眈,我只要稍稍一動,馬上就會被射成刺蝟,什麼救人都是空談。

  (對了,差點忘記,天河雪瓊是不在了,碧安卡好像還在我後頭啊,她遲遲沒有攻擊,應該是雷曼沒有要她動手,可是雷曼為何不下殺令,是因為他想當著我的面殺琳賽,還是有什麼其他緣故,腦裡思索著問題,我忽然聽見外頭入口處響起吵鬧聲,好像是有什麼人要闖進來,與外頭的守衛發生衝突。

  「滾開!誰敢阻我,我就殺了誰!」

  聲音高亢,似乎非常激動,當這個聲音傳進來,雷曼動作一頓,似乎頗為吃驚,轉眼間來人已經闖了進來,我驚鴻一瞥,發現來者有五六個,為首的一個依稀有點眼熟,居然就是那個為了琳賽而和我決鬥的精靈青年。

  之前的印象,這青年應該只是普通的精靈軍官,年紀不大,眉宇之間不見英氣,不是什麼值得注意的英才,但能夠闖到這裡來,就算沒什麼能力,總是有點份量,可能是出身豪門貴族,身份還不低。

  不過,無論他有著什麼樣的尊貴身份,最終還是沒有意義,因為雷曼對他可沒有對我的客氣,他才一站出來,雷曼看也不看,右手一揚,一道雷光就衝擊出去,命中那個青年,把他打飛出去,重重撞上後方的石壁。

  雷曼沒有下殺手,那個青年看來只是昏去,沒有多大的傷害,跟隨那名青年進來、的幾名護衛人員,被雷曼的重手所震懾,退至一邊,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一小段莫名其妙的插曲,雖然爭取到一點時間,卻沒有能改變什麼,雷曼被這一下打岔,好像激起了心頭火,臉上殺氣大盛,手下力道一重,琳賽的胸口噴出一道血泉,被撕開了一道口子,怵目驚心。

  看到這一幕,我心頭劇震,忍不住大喝道:「給我住手!」

  雷曼聽了,卻只是冷笑,「住手?憑什麼?你有什麼辦法讓我住手?」

  最終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這是我無可逃避的結高,如今冷翎蘭不在身邊,我孤身一個人,只能倚靠自己。

  淫術魔法是我自衛抗敵的資本,閻羅屍螳更可以召喚出來與雷曼一鬥,未嘗沒有逆轉勝負的希望,但我現在無法運用魔法,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其餘我身上的武器,在這種場面都起不了作用,最厲害的破魔槍雖有不凡殺傷力,但眼前幾十枝魔法箭瞄準著,我再怎麼蠢也不會和一群精靈比速射。

  召喚菲妮克絲出來,許願救命,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最近我召喚菲妮克絲並不順利,幾次找她,都沒得到回應,不曉得許願能否成功?況且,我只剩下最後一個願望未用,現在似乎也沒有危急到非要動用它不可。

  那麼,最後的救命法寶就只剩一個了。

  白拉登所贈予的龍牙戰棋!

  那一盒匯眾無數怨魂凶靈而成的戰棋,若是一次釋放出來,結果就等同打開地獄的蓋子,擁有一支強大軍團的戰力,要擺平眼前的困高,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白拉登這傢伙送的東西從來就不是好東西,華更紗更明白點出這盒戰棋的難以駕馭,要是我就這麼開啟了它,後果會是什麼?

  只是,思前想後,一切似乎已經再無選擇,既然你雷曼不給我路走,大家就一起別走了吧!

  這樣的念頭閃過腦海,我毅然從懷中取出戰棋,開啟了盒蓋。

  「雷曼!給我下地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