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布達年代祭 第八章 惡貫滿盈 皆大歡喜

  鬼魅夕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憑著種種算計與情勢把握,不但能刺殺武功高她一級的萊恩巴菲特,就連高她兩級的心燈居士都能成功狙殺,這實在是很了不起的事。

  雖然說,成功對心燈居士出手的鬼魅夕,同樣也挨了一記重擊,不過比起心燈居士的致命傷勢,她卻是輕得多了,不但能走能跑,還試圖把握機會,從現場逃逸。

  可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不是重傷瀕死的心燈居士,不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而是一道從天飆降的黃金劍氣,如閃電般猝然射至,貫穿鬼魅夕的身體,將她牢牢釘死在地上。

  順著劍氣來嚮往上看,心劍神尼飄然浮於空中,披頭散髮的樣子非常狼狽,身上所穿的法衣破破爛爛,露出健壯的胸膛,乍看之下,儼然就是一名中年的美男子,雖然滿身的血污與傷口,讓他的英氣弱了幾分,不過劍眉朗目、氣宇軒昂的外表,散發著一股邪邪的男性魅力。

  適才的兩強相鬥,心燈居士看似慘勝,但多半是敗了,因為心劍神尼擺明詐敗,躲在天上養精蓄銳,預備再次奇襲殺敵,如果鬼魅夕不出手,心燈居士擺平羽虹,元氣再有消耗之後,很快就要面對這個師姐的狙擊,屆時會比剛剛的正面對戰更不樂觀。

  不過,現在誰也不會去在意這種東西了,因為現在呈現在眾人眼前的,只是一個步向破碎的結局。

  心燈居士的眼神滿是愕然,似乎連他自己都很難相信,會在已經掌握一切的瞬間,突然輸掉手上的所有東西,這樣驚愕的眼神,先是望向自身,從那大量出血的傷口中得到確認,跟著便望向我們,目光從我們的臉上掃過。

  無論是心禪大師,或是方青書、阿雪,都無一例外地接觸到他的目光,感受到裡頭的憤怒、不捨與無奈,但是到了最後,他視線停留最久的,仍然是羽霓、羽虹兩姊妹。

  「……師、師父……」

  被突來的變化給嚇到,羽虹忘記對正義的堅持,也沒有再衝上前去作戰,僅是全身顫抖地望著心燈居士;雙胞胎之間的情緒感應,確實產生著影響,喪失意識的羽霓,也是一副駭然欲絕的表情,凝望著師父與妹妹。

  心燈居士口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乾澀的喉嚨卻發不出聲音。這時,一件小飾物從他左袖中落出,好像本來是放在他懷裡,因為繫繩被切斷,所以沿著袖子掉了下來,滾滑出去。

  那似乎是一枚玉環或扳指之類的小玩意兒,在這種氣氛下,誰也沒有多加留意,但心燈居士一看到那枚玉環掉落,表情整個變了,好像失落什麼無比重要的東西,焦急如狂,第一時間彎腰想拾回。

  「喀啦!」

  已經被重創的身體,根本無法做出彎腰這樣的大動作,心燈居士一俯身,眾人耳邊響起一下骨裂聲,見他竟是整個身體從中折斷,下半身好端端站在原地,被斜斜切開的上半身卻砸落地上。

  怵目驚心的恐怖畫面,無比血腥,有些膽小的人當場暈了過去,我耳邊好像聽見了阿雪的尖叫聲,但真正讓我深深震懾,全身血液為之僵凝的畫面,卻是心燈居士本人。

  被攔腰斬斷的瘋狂痛楚,心燈居士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僅餘的右手吃力地往前爬著,指頭扒著地面,一吋一吋地往前移動,身體斷口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線,口中荷荷有聲,一雙眼睛所凝視的,只有那不住滾遠的玉環。

  之前雙極戰體,邪威滔天的時候,還有人敢踏出來向心燈居士挑戰,可是現在全場卻一片靜默無聲,沒有一個人發得出聲音,像是給點住穴道一樣,渾身發麻,眼睜睜看著這極度悲壯的一幕。

  猙獰的身體裂口……

  淒厲的深紅色血線……

  吃力扒扣在地上的手指……

  焦急得快要掉下淚來的眼神……在這一刻,我們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再是惡毒奸險的野心家,不再是邪威蓋世的黑龍王,只是一個眼看著玉環越滾越遠,全身力氣越來越弱,在地上瀕死悲鳴的可憐人。

  我呆呆地看著這一幕,很想做些什麼,但全身卻麻得不能動作,如果不是背後莫名一推,讓我踉蹌跌了出去,我恐怕再望上大半天仍是動彈不得。

  回頭一瞥,茅延安雙肩微動,神色哀戚,無言之中已經對我作出暗示,而我再無懷疑,大步搶奔出去。

  儘管我與黑龍王是有仇又有怨,但是說到底,我玩了他兩個視若性命的女徒,又磕過頭叫他師父,就算大半時候我巴不得他早點死,可是在瀕死之際,看他這樣的慘狀,我想我也該盡一點弟子的義務,別讓他這麼痛楚地抱憾以終。

  我簡單邁出幾步,輕而易舉地將玉環拾在掌心,再跑回幾步,把玉環塞在心燈居士手裡,他瀕死之餘在地上勉力爬行,早已油盡燈枯,全憑一口未了遺憾苦苦支撐,手掌一握到玉環,臉上登時露出歡喜悅樂的神情。

  看那份欣喜與歡愉,恐怕就算是一統黃土大地,成為至高無上的帝王,都未必會有這等滿足,剎那間,我有些錯愕,不明白心燈居士這數十年來處心積慮,苦苦追求的目標,到底是什麼?

  「你……唔……」

  心燈居士拾回玉環,狂喜歡欣,彷彿心中再沒半絲遺憾,這時他才看見我,發現是我替他拾起玉環,表情顯得很古怪,像是很不甘願,卻又莫可奈何,最後臉上浮現一抹自嘲似的苦笑。

  「師……師父……」

  我遲疑地輕輕叫了一聲,得不到回應,良久之後,我確認眼前這具殘軀已經沒有半點生命跡象了。

  心燈居士死了,黑龍王……死了。

  人死如燈滅,逝者已矣,留給生者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棘手麻煩。

  經歷了這場大風波,心禪大師的冤屈得以昭雪,普天下人都對這名德高望重的老僧敬佩有加,讚歎他的忍辱負重與開闊胸襟,尤其是那些之前對他抱有莫名誤會的人,當然……也包括我在內。

  心禪大師的清譽保住了,但整件事對慈航靜殿的傷害卻只有更大,因為在他維持住自身名譽的同時,另兩位重量級人物的名譽卻毀得一塌糊塗。

  世所景仰的心劍神尼,居然是個來自伊斯塔的大叛徒,而且還是個不男不女的人妖,這件醜聞讓慈航靜殿所有僧侶面上無光,從這天起,人們都用懷疑的眼神打量他們,天曉得這群道貌岸然的高僧裡頭,還有多少亂七八糟的人妖?

  舉世嘩然,但身為當事人的心劍神尼,卻根本不把這些紛擾放在心上,在戰勝心燈居士後,就此蹤影全無,據說是已經回到清修的孤峰上了。關於這件事,我事後向茅延安打聽,得知了很多有關於當年的內幕,全都是心禪大師秘密告訴他的。

  二十餘年前,伊斯塔曾經秘密栽培出一個天才人物,不但精通巫法,而且武藝通神,行事殘忍邪惡,本來伊斯塔巫師群對他寄與厚望,期望能將他塑造成王牌戰將,用以狙殺慈航靜殿的高手,在大地上掀起腥風血雨,幹出一番大事業。

  可是,這個人邪裡邪氣,果真是邪得可以,雖然身具絕世神通,但卻有一個極為要命的大問題:強烈的性別認定錯誤。

  當時的伊斯塔,與現在的情形有很大差別,「男人身體,女人心」這簡直是千夫所指的奇恥大辱。那名天才高手受到很大的歧視與侮辱,伊斯塔甚至嘗試將他洗腦改造,使盡一切方法要他改變,結果施壓過度引起反彈,他發起狂來,仗劍殺出伊斯坦,連場血腥屠殺中,令伊斯塔傷亡慘重,精英戰力為之重創,更糟糕的是,這人反出伊斯塔後竟然改投慈航靜殿而去,伊斯塔枉自多年的苦心栽培,竟然送了個超級人才給敵對勢力,高層人員每每思之,都為此捶胸頓足。

  這人進入金雀花聯邦後,密訪當時的慈航靜殿掌門,表明投誠意圖,掌門方丈收到這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歡喜得倒履相迎,因為若論雙方實力,掌門方丈雖然年長他幾十歲,力量卻僅微勝他一籌,這樣的強敵主動來歸,即使不效忠慈航靜殿,只要不敵對慈航靜殿,那就是莫大的幫助了。

  因為年紀的差距,這人拜入掌門方丈的門下,獲賜法號心劍,成為記名弟子,但卻有一個條件。

  「……那個人提出的條件是,他從此遁入空門,但只做尼姑,不作和尚。慈航靜殿本來沒有尼姑,但掌門方丈就是表示肉身不過一介臭皮囊,表相無相,男女之別於佛傢俱屬虛幻,無用介懷。」

  這話聽來似有道理,其實卻很荒唐,假如這樣都不用介懷,那天下的和尚都可以與妓女一同修行,看看三年五載之後,是所有大和尚均成正果,還是生下一堆佛子佛孫來。但無論如何,掌門方丈總算是為了天下蒼生,作出原則上的退讓,讓慈航靜殿誕生了一名人妖尼姑,沒有重蹈伊斯塔的覆轍,而伊斯塔也因為這次的慘痛教訓,開放了對於性別認定方面的觀念,後來更因此莫名其妙變成人妖之國,這就是當初所想像不到的事了。

  心劍雖然出家為尼,但只不過是單純心理變態,想要享受扮尼姑的快感,壓根就沒有什麼修佛修禪,恪守戒律的想法,因此被安排在孤峰之上清修,不問世俗事。本來像這麼一個叛徒人物,伊斯塔應該不惜一切取她性命,但心劍神尼投入慈航靜殿後,盡窺光之神宮的神功秘籍,正邪兼修,武功遠遠強過掌門方丈,變成伊斯塔傾全國之力也無法取下的強人,最後掌門方丈與伊斯塔藉密函往來,達成協議,把有關於她的檔案全部銷毀,就當世上從無此人,不損及伊斯塔的威嚴。

  而當我知道心劍神尼的真面目後,我更赫然發現了一個秘密。

  這個人妖,確實是心理變態,不但扮尼姑扮到爽翻過去,還有一些從伊斯塔時期就累積下來的性虐嗜好。當萊恩巴菲特開辦夜宴,心劍神尼主動前來,由月櫻親自接待,兩個「女人」結成跨性別的好友,每個月都會密會一次,心劍神尼也成為月櫻的大靠山,即使在萊恩巴菲特遇刺之後,這情形也沒有改變。

  心劍神尼與心燈居士死鬥時,衣袍被轟得破破爛爛,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讓我因此認出了她的背影,感到啼笑皆非,想不到月櫻居然有這樣的機緣,把心劍神尼拉攏為靠山,那在慈航靜殿真是無往不利了。

  茅延安道:「心劍神尼的秘密身份,當初只有掌門方丈與心禪大師知道,心燈居士入門是在那之後,並不曉得有此一事,偶然聽個一鱗半爪,以為心禪大師便是來自伊斯塔的叛徒,就以此設計了連串陰謀,誰知道一著錯,滿盤輸,累得他計劃整個崩潰。」

  「你倒是挺好,當臥底當得很爽嘛,明明知道心燈是大奸狗,也不把真相告訴我,害得我出醜丟臉,都快丟到爪哇國去了。」

  「沒聽過欺敵必先欺己的至理名言嗎?而且我答應過心禪大師不洩漏秘密的,要是說溜了嘴,那怎麼向他交代?而且我不是什麼事都沒做,我不是幫你買了保險,讓你拜他為師嗎?嘿嘿,到底是師徒關係,他就不會下手殺你啦。」

  「你賣的是什麼鳥保險?那天他根本眼裡只有我一個,不顧一切就是要殺我,你如果去當保險員,早八輩子就失業吃自己了。」

  我破口大罵,扯著茅延安衣領狂搖,但他只是陪著笑臉道歉。心燈居士身亡,茅延安也顯得頗為失落,他對心燈居士其實也有友誼,事情以這樣的形式結束,是不得不然,卻也是無奈。

  但相較於心劍神尼,心燈居士惹出來的麻煩卻更大得多。堂堂光之神宮的一代高人,竟然策劃出這許多陰謀,還不知怎麼的變成了本代黑龍王,繼承黑龍會,多年來作盡傷天害理的事。

  那個不知所謂的淨念禪會,在醜聞爆發後,就自動解散了。曾參與淨念禪會的僧侶,知道自己誤信謠言與歹人,被黑龍會所利用後,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羞愧得無地自容,部分個性剛烈一些的甚至閉門自盡,而慈航靜殿火速進行安撫,讓年輕子弟重新回歸寺裡。

  經過這麼一場大騷動,儘管沒有造成太嚴重的人命損傷,但對於慈航靜殿的整體聲譽、形象都是重創,慈航靜殿數年內將為此內耗元氣大傷,很難再有什麼大動作了。這些是表面上看得到的影響,但我們最在意的一點,是之前淨念禪會所做的種種軍武研究,還有那些從金雀花聯邦軍方轉移過來的技術。

  這些東西如果落到黑龍會的手裡,那會是非常要命的一件事,然而,隨著心燈居士的身亡,整個局勢變得非常混亂,淨念禪會的人員本就所知不多,每個人都僅僅知道少部分的資訊,彼此間又幾乎沒有橫向聯繫,再加上有幾個人死得不明不白,可以追查的線索幾乎全斷了。

  到了最後,我們甚至無法確認,那些機密到底有沒有傳到黑龍會去?是已經傳了過去?抑或是仍未及送出?這些事根本查不出來,為了確保安全,茅延安向心禪大師獻策,應該立刻出兵討伐黑龍會,不給敵人壯大的機會。這是好計,但慈航靜殿卻因為一場內亂而大傷元氣,短時間內難有動作,心禪大師為此非常猶豫,幸好天運還站在我們這一邊。

  「哎呀!賢侄,大喜,真是大喜啊!」

  莫名其妙,茅延安哭爹喊娘似的跑來報喜,所帶來的消息,是反抗軍大破黑龍會艦隊於東海之上,焚燬船隻無數,重創黑龍會勢力的喜訊。原來,心燈居士身亡後,月櫻料定慈航靜殿無力出兵,當天就把這裡的消息火速送往東海,告知反抗軍首領李華梅。

  月櫻的這一著妙棋,真是好毒辣!

  李華梅判斷情勢,立即發動奇兵,多方面突襲黑龍會,而黑龍會也因為首領身亡,內部正鬧得天翻地覆,不能攜手抗敵,又沒有匹敵李華梅的高手坐鎮,一夜之間兵敗如山倒,傷亡無數。據說,在那場大戰之後的十幾天裡,東海的每一處島嶼、浮舟,都陸陸續續有浮屍飄來,半月不絕。

  盤據東海多年的邪惡勢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整個情勢剎那間撥雲見日,一片大好,我彷彿可以看到李華梅志得意滿的神氣笑容,也由衷為她祝福。

  大壞人死了,絕大多數的人都因此受惠,但我身邊卻仍有人為此受到打擊,那就是大壞人的美少女徒弟。

  羽霓基本上不受影響,一個沒有自主思考能力的肉傀儡,哪有什麼傷心不傷心的問題?羽虹的問題就比較大,雖然那天在戰場上的英烈表現,讓天下人由衷佩服她大義滅親,絕不懷疑她與心燈居士師徒勾結,保住了她的正義形象,但心燈居士慘亡的打擊,卻讓她像變了個人似的,連續幾天都躲在房裡不出來。

  光是多年來的師徒之情,那個壓力就已經夠沉重的了,更別說心燈居士最後幾乎是為她而死。倘若不是為了掩護,鬼魅夕未必能把心燈居士一刀斃命,而心燈居士臨死前斷身兩截,拖腸行走的慘狀,對我們的震驚尚且如此之大,對羽虹想必是更大的精神創傷。

  如果給羽虹一個發洩的目標,比如說將鬼魅夕碎屍萬段,她的狀況可能會好一點,不過,這件事目前卻是不可能,不是因為鬼魅夕已死,而是因為鬼魅夕未死。

  真的,鬼魅夕沒死……

  當時場面太過混亂,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的時候,被心劍神尼劍氣釘死在地的鬼魅夕,不知何時變成半截染血的木頭,真身早已渺然無蹤,不曉得逃往何處了。

  忍者的詭變之術,確實是極為厲害,鬼魅夕一消失,再沒人能找她得到,連帶一個最大的問題也沒得解答,要不然我真想問問她,為何她突然膽大包天,要刺殺自己的主子黑龍王?

  這個問題不只是我,相信普天之下的人都想要問。當日鬼魅夕刺殺心禪大師,被化身黑龍王的心燈居士一掌打退,這件事證明心燈居士並非全無師兄弟情誼,鬼魅夕會是因此看不起主子,所以在緊要關頭叛變的嗎?

  找不到人問,這個疑問一時之間肯定是難解謎題,但鬼魅夕雖然保住性命逃走,卻肯定傷得極重,連所持用的兵器都不及帶走。

  那可不是普通的兵器!

  也許別人不認得,但我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鬼魅夕狙殺心燈居士的兵器,竟然是加籐鷹失落在東海的斬龍刃!當世七大聖器之一,號稱沒有斬不斷的東西,難怪連心燈居士的護身真氣都不堪一擊。

  慈航靜殿收拾戰場的時候,也將斬龍刃一併取走,這柄神兵落入慈航靜殿之手,不知何時才有重現江湖之日了。

  諸事已了,我索性拋開這些煩擾問題,出發拜訪朋友。

  一級方程序大賽車結束,來此參賽的各方車手都陸續啟程回歸,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異大陸之友,白起。

  白起不是伊斯坦人,織田香自然也不是小人妖了,這麼一個清麗脫俗的小美人兒,多次主動對我挑逗獻媚,我居然沒有將她一口吞下,想想真是畢生憾事,不過,白起卻替我預備了其它的「驚喜」讓我嘴巴大張,半天閉不起來。

  「其實你搞錯一件事,軍火交易的權證,是藏在第三獎邪狼血劍裡頭。因為被索藍西亞得去,我已經答應他們作為本地代理,並且開始技術轉移了。」

  作夢都想不到,拚死拚活賽到最後,軍火交易的權證居然被碧安卡得去,如果權證是藏在邪狼血劍裡,那這個什麼見鬼的模型到底貴重在哪裡?就只是一個珍貴的傳說嗎?

  「當然珍貴了,這獎品是我提供的。得到軍火權證,只不過能作軍火交易,但如果有人把這個模型交還到我手裡,我可以答應他一個願望……任何的願望,你說這模型貴不貴重?」

  白起都暗示得那麼明顯了,我如果再裝聽不懂,那就是搬石頭砸自己腳了。這麼棒的承諾,本來我可以要求個很過分的願望,但是……一來我覺得白起的眼神詭異,不懷好意,要是我真作個太貪心的過分要求,肯定被他暗中弄鬼,搞得我損失慘重,再嘲笑我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作為臨別贈禮。

  再者,我最近常常想到白起身上惡疾發作的樣子,此刻他雖然在我眼前笑得有如陽光般燦爛,但臉上的病容卻更重了,我不想他沒命過完這個年,就不給他多找麻煩,只是簡單要求他取消與索藍西亞的交易,並且從今以後再也不和黃土大地搞任何的技術合作。

  白起答應了,而從我手中接過彈卡爾的他,笑得像個純潔的孩子一樣,那是一種非常滿足的笑容,令我好奇心起,問說這個模型對他是否有特殊意義。

  「其實也沒什麼,不過……這是我父親唯一送我的玩具,無論如何,我也不想失去它。」

  每一個偉大的強者,背後都會有一個畸形變態的家庭,就好比每一個成功的妓女,身後都會有一拖拉庫沉船的嫖客。我無意過問白起與他老爸的恩怨情仇,所以僅是簡單的揚揚眉,沒有多說什麼,卻沒想到他反而將問題丟回我這邊。

  「我平生做事向來簡單明快,要殺的人從沒有殺不掉,也從不妥協,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何我對你手下留情?嘿,這裡雖然是金雀花聯邦,但你長得不帥,我也不是搞基的,你可別回答什麼變態理由啊。」

  又被他一句話先發制人,這個小個子少年總是先一步踩著我痛腳,不過,這理由還真不好想,白起為人百無禁忌,世上幾乎沒有令他顧忌的東西,除了他那個無名的魔王強敵外,大概就只有某些承諾,才能讓他……

  「咦?承諾?阿起,你答應了誰?」

  「聰明。」

  都已經挑明到這個地步,我雖然還是難以置信,但卻已經猜到與白起締結約定的人,耳邊彷彿聽見變態老爸的得意冷笑聲,嘲笑我脫離不了他的掌握,事事都被他設計操弄,像個人形傀儡一樣。

  「適當的懷疑是謹慎,但失控的猜疑心,就會妨礙正常的判斷能力,偏見一向都是智者的大敵,在事實真相未明前,你不該有太多的預設立場。這次的事,確實是你父親在後頭一手推動的……」

  白起口中說出了令人驚愕的事實,原本白起這次前來黃土大地,只是單純為了詢問不死樹的秘密,並沒有替換合作夥伴的意思,但我那變態的老爸卻主動要求中止合作,把機會讓給其它組織,並且提出一個要求,交換不死樹的秘密。

  「我有一個很傷腦筋的不肖子,只要你替我把他調教成才,我就給你所需的情報。」

  「什麼?源堂,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一個父親會拿自己兒子來開玩笑嗎?」

  「會。你老子就這麼幹過……」

  就是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談話,讓白起前來金雀花聯邦,製造種種形勢與機會,伺機進行調教與輔助。若非如此,以他算無餘策的個性,怎會明知身體狀況不佳,卻遣走織田香,故意一個人落單行動?至於意外病發,還有在來此途中遇到伊斯塔的車隊,這些都是意外插曲。

  如今雙方的和議已成,白起的責任已了,可以放心離開,而滿腦子混亂的我只有一個問題想提出。

  「你答應我老爸要調教我成才,我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才了?」

  「……一條廢柴。」

  簡單撂下這樣的一句話,白起飄然而去,自此離開了我的視線,離開了黃土大地。

  我由衷期盼著與白起的再會,不過這個願望終我一生都未能實現。多年後,我得到來自海外的消息,白起在與我告別後不久,就壯烈戰死在他的故土之上,雖然身亡,但死前卻伏下奇策,重重耍了那個強敵一計,並且導致那個強敵之後也因此敗亡,說來還是白起勝了。

  得到這訊息的我,遙遙朝大海方向舉杯,為這個身材不高,本事卻有如天一樣大的絕世白起,做最後的致敬。

  這些都是後話,與白起告辭分別的我,因為身心所受的震驚,渾渾噩噩,一個人走在大街上,腦裡想著許多的東西,直到月櫻出現在我面前,微笑著把我攔下。

  「小弟,伯父昨晚離開回去了。」

  「伯……哪個伯父?」

  對著月櫻的絕色仙姿,我一時間竟沒能反應過來,好半晌才想通她的話,再連貫到白起的說辭,登時醒悟。變態老爸要實際「欣賞」白起的調教成果,自然不會待在第三新東京都市等報告,肯定也早就動身過來,我賽車到哪裡,他人也就到哪裡。

  有了這個結論後,某個一直在重要戰鬥中亂入掃台的神秘怪客,身份也就很明顯了,只是,這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為什麼?小弟,為什麼你很難相信?」

  「因、因為……這不可能啊,他不可能做這種事,而且,變態老爸是大鬍子,那個踩大球的小丑,他是沒有鬍子的啊!」

  氣急敗壞地分辯,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理由很爛,不過就在我嘗試再找理由的時候,街角發生了一件小小騷動,幾名搜捕犯人的獎金獵人,把一個嫌疑犯壓到牆邊,而那個書生打扮的嫌疑犯慌忙辯解。

  「不、不是我,你們看看這張懸賞畫像,他有鬍子,我沒有啊!」

  似曾相識的分辯詞,只換來獎金獵人的一聲怒喝。

  「哈!剃了不就沒有了?抓回去領賞!」

  可憐的書生嫌犯被抓走,而可憐的我則滿面尷尬,面對月櫻莞爾的目光。

  「小弟,現在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