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瑄給小慕容傳過了話,便不回房,心道:「就算文師兄不想,慕容姐姐也該會想要,我還是別待在房裡,到時候文師兄又要笑我愛吃醋了。」想到這裡,心裡不禁真有些酸溜溜地,眼前浮現出一幅幅文淵和小慕容纏綿溫存的景象,不覺臉上發熱,急忙甩了甩頭,心道:「我在想些什麼啊?」
心中正微感害羞,腳下快步走過長廊,忽聽一旁廂房門後傳來幾聲錚瑽樂聲,音色入耳舒暢。華瑄停下腳步,暗道:「是紫緣姐姐麼?」輕輕推開房門,果見一名女郎坐在床沿,手抱琵琶,輕輕撥弦奏曲,正是紫緣。
紫緣聽得有人開門,轉過頭來,見是華瑄,登時臉露微笑,道:「華姑娘,有事麼?」華瑄有些慌亂,快速地搖了搖頭,道:「沒有啦,我是聽到紫緣姐姐的琵琶聲好好聽,所以開門看了一下。紫緣姐姐,會不會打擾到你了?」紫緣微笑道:「怎麼會呢?來,要不要進來休息一會兒?你一直照顧文公子,一定很累了。」華瑄喜道:「好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心道:「累是累,可是不完全是照顧文師兄的關係。」
紫緣走到桌邊,放下琵琶,倒了杯清茶給華瑄,道:「文公子好多了吧?」
華瑄道:「是啊,文師兄很有精神的……」想起先前的一番雲雨,不由得耳根發燙,不好多說,喝了一大口茶。紫緣似乎心裡有數,臉上也有點紅了,輕聲道:「那就好啦。」纖指輕顫,繼續彈奏著悅耳的音韻。
華瑄從未跟紫緣單獨相處,此時偷偷望了紫緣幾眼,越覺得她容貌靈秀出俗,忍不住低聲歎了口氣。歎息雖輕,紫緣依然聽見,不禁好奇,停下琵琶,問道:「華姑娘,怎麼了?」華瑄低聲道:「紫緣姐姐,你跟慕容姐姐都這麼漂亮,就只有我還是長不大的小丫頭……」紫緣一聽,不禁微微臉紅,道:「華姑娘說哪裡話來?我們也只差一兩歲罷了,不都是小丫頭麼?」說著掩嘴笑了笑。
華瑄怔怔地看著紫緣,道:「可是……紫緣姐姐,你就是比較漂亮嘛。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感覺上就是如此。」紫緣笑著搖了搖頭,道:「不管容色如何美麗,待得數十年後,也就不復存在了,我倒是不看重。」華瑄低聲道:「可是文師兄喜歡啊。」
紫緣輕輕握住華瑄的手,道:「華姑娘,你為什麼會喜歡文公子呢?」
華瑄愣了一下,道:「這個……」遲疑片刻,紅暈飛上雙頰,低聲道:「文師兄他……從小就一直照顧我,又很溫和……雖然向師兄人也很好,可是文師兄更好……嗯……然後……嗯……嗯……」一邊說著,臉上不自覺露出了害羞的微笑,稍稍低著頭,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會說啦。」
紫緣拍拍華瑄的手背,笑道:「那不就是了麼?文公子他會喜歡我們,也不是憑容貌來決定的。雖說男子都喜愛美貌的姑娘,可是那畢竟不代表一切。我跟文公子初次相會時,連一面之緣也不可得,然而我聽到他的琴聲,就知道他……
他的心意了。「說到這裡,心中泛起一絲甜蜜,輕聲道:」至於我們三人誰漂亮些,自然就不是文公子喜歡誰的原因了。當真說起來,只怕文公子自己也不能解釋。「
華瑄聽著,靜了一會兒,突然道:「紫緣姐姐,我跟你說一件事,你可別生氣喔。」紫緣微笑道:「什麼事?」華瑄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決心,才低聲說道:「那天文師兄把你接出水燕樓,其實……我有點不太開心。」
忽然想到了什麼,又急忙道:「紫緣姐姐,你別誤會喔!你能離開那種地方,重新生活,我很替你高興的,真的喔!我……我……我只是……怕文師兄太喜歡你……好像有點……吃醋吧。」
忽聽紫緣噗哧一笑,輕輕舉袖掩嘴,笑道:「華姑娘,你真的很純樸呢。」
華瑄心中一急,叫道:「紫緣姐姐,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啊!」紫緣微笑道:「我知道,我都聽啦。」華瑄撥撥手指,低聲道:「你會生氣嗎?」紫緣嫣然一笑,道:「有什麼好生氣的?那次你跟慕容姑娘躲在我房裡,把我跟文公子嚇了一跳,當時我也不太舒服呢,就像你一樣,有點醋意吧。」
華瑄睜大眼睛,道:「紫緣姐姐,你也會吃醋麼?」紫緣臉上微現赧紅,道:「偶爾也會啊。知道文公子有兩個這麼可愛的紅顏知己,我哪能放得下心?」
說著朝華瑄笑了笑,道:「不過現在不會了,既然在一起,像姐妹一樣不就很好嗎?」
華瑄頓時心情開朗,高興地握住紫緣雙手,歡聲叫道:「紫緣姐姐!」
紫緣輕輕回以一笑。兩女之間原有的隔閡,盡數化為煙消雲散。
數日過去,巾幗莊中諸人傷勢較輕者多已愈可,元氣漸復。危機既已消解,向揚不覺思念起趙婉雁來,只因文淵內傷尚未盡愈,同門三人有機會相聚,也就不先行離去,自與眾人談笑解悶。
大敵已退,莊中氣氛不復如之前的兵凶戰危,人人均已展顏之際,唯有藍靈玉心裡最是煩悶不堪。原因無他,正是因慕容修之故。
慕容修助華瑄從康楚風處奪得解藥,因而救了楊小鵑,於擊退黃仲鬼尤其居功厥偉,石娘子亦於事後致謝。可是藍靈玉心裡卻是矛盾之極,想到慕容修對她大肆輕薄之舉動,固然羞憤難當,但是他卻對保全巾幗莊出力極大,更在饕餮太子、睚眥太子手下救過自己,實不知要以何種態度面對他。幾天以來,每次在莊裡和慕容修照面,慕容修皆是不言不語,只對著藍靈玉微笑。藍靈玉心底厭惡之極,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這日午後,藍靈玉來到巾幗莊後院閒步,時當六月,暑氣逼人,藍靈玉更是心煩意亂,信步走到平日練武的院中空地,解下腰間雙戟,心道:「這幾天如此煩躁,不如練練功夫,發洩一下。」
當下藍靈玉雙手分握短戟,使開「飛燕戟」招數,一招招練了下去,風聲颯颯,銀光霍霍,雙戟輕快如燕,轉瞬之間,一路飛燕戟將要使完,藍靈玉兩支短戟脫手射出,「雙燕分飛」作為收尾,去勢快如流星,同時釘入一棵大樹之中。
藍靈玉戟法練畢,呼了口氣,走近那樹,要將雙戟拔出,忽地樹後傳出一個人聲,說道:「可真危險,要是這兩戟刺穿過來,我豈不是當堂斃命了麼?嘿嘿,嘿嘿!」但見一個人影從樹後緩緩繞了過來,正是慕容修。
藍靈玉臉色大變,停步不前,咬牙瞪著慕容修。慕容修笑道:「幹什麼咬牙切齒的?唔,這兩戟丟得可准,一高一低,上面的剛好穿心,下面的可就厲害了,死了還得變太監。」藍靈玉氣得滿臉通紅,叫道:「下流,讓開!」繼續走上前去,斜眼看著慕容修,迅速拔出雙戟,立即跳開。
慕容修笑道:「做什麼?怕我嗎?你特別挑這棵樹出招,難道不是要叫我出來?」藍靈玉怒道:「誰知道你在那裡?早知道的話,這兩戟應該射穿過去。」
慕容修哈哈大笑,道:「脾氣還是這麼硬。」朝藍靈玉身上來回打量,又道:「流了不少汗啊,內功修練可還得多下工夫了,還是當真太熱了?」藍靈玉一怔,這才發現衣衫在汗濕之下,貼身甚緊,身材曲線若隱若現,再一看慕容修的眼光所至,登時又羞又氣,叫道:「你少囉唆!」一收雙戟,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