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景緞 第一百零七章

  慕容修輕功高妙,帶著藍靈玉一路展步疾奔,沒過得多久,已回到了眾人下榻的客棧。小慕容正坐在堂前長凳上,見到兩人進門,登時嘻嘻一笑,道:「大哥,藍姑娘,你們回來啦!」

  藍靈玉怔了一怔,一低頭,甩開慕容修的手,匆匆奔上樓去。小慕容手指輕輕叩了叩長凳,朝慕容修笑道:「大哥,你謝不謝我?」慕容修道:「嘿,謝你什麼?」小慕容笑道:「要是我不去通知你,你現下還是自己關在房裡,怎麼知道有這機會去河邊跟藍姑娘說話?」慕容修一瞪眼,道:「你知道大哥生來一不喜歡道歉,二不喜歡道謝,還說這幹什麼?當作我謝過了不就成了?」小慕容眨了眨眼,笑吟吟地不置可否。

  這一晚眾人依然留宿客棧,一宿無話。

  次日清晨,微曦乍現,石娘子、凌雲霞等巾幗莊四女以任劍清已然脫險,顧及莊中空虛,便要先行回莊,以免皇陵派趁虛而入。眾人送行之際,卻不見慕容修人影。文淵甚感詫異,悄悄向小慕容道:「慕容兄上那兒去了?」小慕容聳聳肩,笑道:「大哥到哪裡去,我可猜不透啦。」文淵見她笑得若有所指,心知小慕容定然猜了個透,如何不加言明,卻是不解,當下也沒追問,心道:「不知小茵又在打什麼主意?人前不說,還是私底下問罷。」

  藍靈玉沒見到慕容修,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輕輕歎了口氣,一言不發,縱馬同三名姐妹去了。

  待得巾幗莊四女遠去,眾人又回到客棧之中。韓虛清道:「向賢侄,你身上內傷如何?可有氣血翻騰,難以平復之象?」向揚道:「已好得多了。」韓虛清點點頭,道:「你的傷勢是被」寰宇神通「所傷,這門神功變化無窮,不可等閒視之。若是傷勢有變,須得立時凝神調息才是。」

  任劍清在客棧中住了兩日,甚覺無味,此時見石娘子等離去,也不想鎮日價待在客棧裡,當下道:「韓師兄,此間已然無事,咱們不如換個地方,離京城遠些便是。整天在屋裡,實在可以悶死人了。」韓虛清道:「不急,今日卻有一事,須得先行決議清楚。此事一了,你跟向賢侄、文賢侄等自可隨意去留。」任劍清奇道:「什麼事?」

  韓虛清道:「此事與本門關聯重大。向、文兩位賢侄,華瑄賢侄女,還有熙兒,都過來聽罷。」說著緩步上了階梯,韓熙跟著上去。向揚、文淵、華瑄等互相對望,不知韓虛清有何要事,一一跟在後頭。任劍清道:「弄什麼玄虛?」一轉頭,見紫緣、小慕容、趙婉雁三女站在原地不動,便道:「杵在那兒幹什麼?

  上來啊。「紫緣道:」既是要緊事,韓先生沒叫我們上去,怎能聽得?「任劍清哈哈一笑,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又算不得外人,這有什麼打緊?「三女臉上微熱,便也跟了上去。

  眾人來到一間房裡,各自坐下。韓虛清對任劍清道:「任師弟,依你所見,放眼當今武林,武功可與大師兄匹敵的,當有何人?」任劍清稍加沉吟,道:「這個,算來是屈指可數。韓師兄,你若全力施展指南劍法,當能與大師兄一鬥。

  少林寺法念方丈、武當派雲岫道長該也鬥得上。再往下數,就是我跟黃仲鬼之流。滇嶺派的白超然,若使盡毒術,那也厲害得很。其他或許還有幾人,總之不會太多。「

  韓虛清道:「不錯。皇陵派勢力龐大,上至宮廷,下至市井,均有高手四伏,但真正足以傲視武林的,還是因大師兄武功藝業驚人之故。現下大師兄四下尋集」十景緞「,倘若其中當真隱藏精妙武功,那麼更加難以對付。

  大師兄素有野心,皇陵派又多有邪門外道,實是武林一大隱憂。「任劍清道:」照你說來,現下便該如何?「韓虛清道:」若是華師弟在世,他身負本門諸多絕學,定然對付得了大師兄。「說著一望華瑄,又道:」賢侄女,你是華師弟的獨生女……「華瑄忙道:」韓師伯,你別這樣叫我,叫我瑄兒好啦,爹生前都是這樣叫我的。「向揚道:」是啊,韓師伯,什麼賢侄、侄女的,多拗口啊。「

  韓虛清微微一笑,道:「好。瑄兒,你是華師弟獨生愛女,應當獲傳本門武功最多,是罷?」華瑄一怔,道:「這……是多了一些,但有很多我都沒練,只是背了起來。爹說我武功修練不到,有些功夫還不能練。」韓虛清道:「嗯,這些功夫裡面,定然有」寰宇神通「了?」華瑄默然片刻,低聲道:「是,我……這我也有記著。」

  向揚、文淵兩人所練內功,都是「九轉玄功」,雖然精微奧妙,卻究竟不如「寰宇神通」的博大精深,可是華玄清卻沒有將這門最高深的神功傳給兩人。此時聽到華瑄知曉「寰宇神通」的修練法門,不禁大為驚奇,卻也並不十分在意,向揚心道:「師父未將此功傳授於我,而傳給了師妹,定有他的打算。」文淵則想:「我的武功比不過師兄,師兄既然沒有學到,師父不傳給我此功,那也是理所當然。」

  卻聽韓虛清道:「這」寰宇神通「,實乃本門第一神功,與九通雷掌、指南劍、八方風索、雲龍腿等武功互相搭配,更有種種玄奇變化,人所難測。龍馭清習此神功,又練了皇陵派中的獨門武學,武功只有越練越快、越練越高,也就更加無人能敵。瑄兒,這寰宇神通,除了龍馭清,便只有你爹得傳,而要對付龍馭清,也需倚仗此一神功。從今天起,你便和三位師兄開始修練這門功夫罷。」

  華瑄吃了一驚,急忙道:「那不成啊,韓師伯!爹在生前特別交代我,這門武功,我只能轉述給向師兄或文師兄其中一人……」稍一停頓,望了文淵一眼,雙頰微現暈紅,低聲道:「文師兄,我是很想告訴你,可是……向師兄武功比較高,照爹的遺言,便該傳給向師兄的。」文淵道:「既然師父已有安排,自是如此。」向揚搖了搖頭,道:「那也未必,再過個一年兩年,說不定你的武功便勝過我了。」

  韓虛清道:「再過一年兩年,龍馭清的武功也更深了一層,此事不能再緩。

  瑄兒,華師弟此一叮囑,其時時局已與現下不同,不必墨守。熙兒,你們四人從今天起修習「寰宇神通」,要追及龍馭清的造詣雖然甚難,但是持之以恆,日後便有可為之處。「韓熙道:」是,孩兒自當努力練功。「

  卻見華瑄神色肅然,道:「韓師伯,這真的不行!爹曾告訴我,寰宇神通是本門至高武學,本來每代應該只傳一人,不可隨意傳授。爹說他跟門中另一位師兄都學了這門功夫,其中定有一人是不該獲傳而獲傳的,因為如此,爹曾和那人起了爭執,鬧得水火不容的。我以前不知道,現在才曉得就是大師伯。韓師伯,對不起,我還是只能傳給一個人,就連我自己都不能練呢。」

  韓虛清皺了皺眉,半晌不語,好一陣子才道:「也罷,華師弟已有安排,你便照著做罷。只是如此一來,對付龍馭清的勢力不免進展的慢了。」任劍清一直沒有開口,此時忽道:「韓師兄,你鑽研指南劍多年,何不把指南劍上的精妙之處多加點撥於文兄弟?如此一來,對文兄弟的武功一樣能有莫大裨益。」韓虛清道:「任師弟說笑了,我學到的指南劍,與華師弟所學全然相同,並無任何差別,淵兒自然也已盡得指南劍的要旨精義,我又有何能夠傳授?」

  說畢,韓虛清又對著向揚、文淵兩人說道:「揚兒,淵兒,你們兩人武學修為已然不弱,但是皇陵派高手無數,切莫大意。此外,東廠、錦衣衛中尚有厲害角色,便是靖威王手下,也有陸道人一類高手。此後你們行走江湖,萬萬不能大意。」向揚、文淵齊聲答應。

  趙婉雁聽到韓虛清說起靖威王,登時心中微微一震,不自覺地歎了一聲。向揚低聲道:「怎麼了?」趙婉雁道:「我……我擔心哪一天,爹爹派人追來了,該怎麼辦?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天白虎寨的人不知怎地來了京城,鬧得這麼厲害,也不知爹爹他們怎麼樣了?」

  向揚見她神情隱有憂色,也知她心裡左右為難,當下道:「婉雁,你放心,等會兒我到京城裡去打探一下,弄清楚情勢如何,再做打算。」

  文淵說道:「師兄,你內傷未癒,就這樣潛入京城,太危險了,還是我去罷。」

  向揚道:「靖威王的居所,卻也只有我最熟悉,行動起來,總是容易些。」

  小慕容忽道:「那靖威王在京城的府邸,可有什麼厲害的機關暗器?」

  向揚道:「沒有。」小慕容笑道:「那就好辦啦,交給他去就好了。你還是留下來陪趙姑娘要緊。否則你這一去,趙姑娘又要擔心你跟王府中的高手動上了手,豈不是當場破臉?那可更加糟糕了。」

  向揚一望趙婉雁,見她也正緊張地凝視自己,心想小慕容所言也是不錯,便道:「好罷,師弟,只好麻煩你了,多加小心。」

  紫緣忽道:「茵妹,不如你跟文公子一同去罷,倘若當真碰上了什麼為難之事,也可以幫他一下。」小慕容本有此意,只是先不明言,想要偷偷跟在文淵後頭,此時紫緣先說了出來,當下轉頭看了看文淵,微笑道:「你讓不讓我跟?」

  文淵微微一笑,點頭答允,朝韓虛清、任劍清一拱手,道:「韓師伯,任師叔,小侄這就去了。」帶著小慕容出了房門,下了樓,離店往京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