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在青島渡過的這一個星期,日子過起來真是如飛星流雨,一晃眼就過去了。星期一上午,張楚在家裡跟詩芸告別時是難分難捨,兩人摟在一起,纏綿得如霧如煙,如雲如水,沒有一絲縫隙。最後,看看時間快到了,又上去抱一下詩芸,在詩芸身上摸一圈,才放開詩芸,走出房間。
張楚出來後,趕緊跟他的丈母娘和詩茗各說了兩句告辭的話,就急急忙忙下樓了。詩芸抱著兒子跟在張楚後面走。到了樓下,張楚攔了一輛的士,上車前連兒子帶詩芸在懷裡又抱了個滿懷,親親,揉揉。車門打開來後,又回過來,把詩芸往懷裡又用勁地抱了一抱,才妥心似的上了車,趕往火車站乘十點的列車前往北京。
張楚一走,這邊詩芸詩茗的心像一下子全蝕空了,找不到一個依附的地方。詩芸很想現在就回南京,守在張楚身邊,在張楚的懷抱裡,聽他說些愉情悅色的話,但詩芸母親不願丟下她老頭子一個人在青島,去南京給詩芸帶小孩。她母親不去南京,又不讓詩芸請保姆,說是不放心保姆帶小孩,詩芸就只能待在家裡。詩芸想,再過一兩個月時間,等小孩斷奶了,她就回南京。她呆在青島,心裡有些不著落的地方,擔心張楚一個人在家裡寂寞自己,會做些事情出來。張楚沒有回來之前,詩芸曾經想張楚一定在許多個晚上,坐在床邊上,懷裡抱個吉它,一個人在憂鬱地彈唱,想念她和她的孩子。可張楚這次回來,詩芸有次笑著問他有沒有彈破莊周夢時,張楚卻回答說,吉它上恐怕都落了一層灰了,你走了我就一直沒有碰過。詩芸聽了張楚的回答,好長時間都沒有出聲。
詩茗回來請了十天假。她打算在家裡再呆個幾天回南京。剛才一陣,當她看到張楚和詩芸分別的情景時,心裡全麻木了,沒有痛苦,也沒有感覺。張楚和詩芸下來時,她沒有下來,她把自己深深地陷入沙發裡,在心裡拷問自己,張楚愛我嗎?她覺得一個人不可能同時愛上兩個女人,他那麼深愛著她的姐姐,柔情,細緻,用心,體貼,一個男人所能付出的他全給她姐姐付出了,他怎麼可能再愛她呢?她覺得自己被張楚設計進一個圈套裡了,被他當成了男人品質生活的一份添加劑,他在玩弄她。她想到這裡,很想在心裡對張楚狠狠地恨一下,可努力了半天,卻怎麼也恨不起來。她甚至還想到了她躺在張楚懷抱裡時的情景,那種快樂得令人欲仙欲死的美妙境界。張楚時常對她說,她的身體裡長滿了快樂的小手,如果有天國,天國一定就是由這些快樂的小手組成的。但那些小手詩茗不知道,詩茗只是在高潮快要來臨時,會產生要把張楚整個人拉進去的念頭,把他包裹起來,讓他在裡面融化掉,讓他徹底快樂一下。當張楚全身心都進入那種極度的快樂裡時,她的身心也跟著充滿了驚魂般的陶醉和快樂。她想,一個女人征服男人莫過於此。詩茗想到這裡時,竟有些巴望起來,張楚回南京那天她也回去。張楚走時告訴她,他在北京要住兩天,然後才回南京。詩茗不放心張楚在外面走,她覺得他的精力太充沛了,這樣的男人在外面走,是不可能安靜的。
詩芸抱著小孩上來看到詩茗埋在沙發裡神情有些懨懨的樣子,就走過去,坐在詩茗身邊,說,你姐夫一走,屋子裡一下子就覺得冷靜多了。他乘的火車已經開了,要是沒趕上,回來住一宿明天再走也不錯,寶寶就能跟爸爸再瘋一個晚上了。詩茗聽了,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感覺。她從詩芸懷裡抱過楚楚,看著楚楚的眼睛,那雙閃亮的眼睛與張楚沒有兩樣,迷人而潤澤。詩茗看著看著,心裡竟有些潮濕起來……
張楚上了火車後,像是獲得了一種自由似的心情特別輕鬆。他躺在鋪上,帶著這種輕鬆,在一份疲倦裡,很快就睡著了。
他是太累了。他在青島的日子,幾乎每晚都要和詩芸做愛。即使不是由於需要,他都要在詩芸的身體裡放一下,像是彼此通過它傳達一些生命至愛的信息。有時兩人說著甜蜜的話,也要互相聯結起來,通過它感受著最生命的性情。張楚每次插入詩芸的身體裡,都要往詩芸的身體裡擠進很深,一直到無法再擠進為止。對男人而言,女人的陰道還是男人回歸最初家園的通道,他們只有抵達到女性最裡面的秘密家園時,生命才會迸發出熱烈的歡呼。那種高潮是所有以外的方式無法能比及的。
白天裡,張楚除了圍著詩芸和小孩轉以外,他還要設法偷得一點空隙去擁抱一下詩茗,用手在詩茗身體上到處走一遍。他愉快的心在兩個女人之間跳躍著,他的溫情和至愛,在這兩個女人身上像毒品一樣散發著無以抗拒的魅力。
列車到了天津後,張楚醒來了。他從窗口只向外看了一眼,就吝嗇地收回了自己的眼光。鐵軌兩旁,到處是白色的泡沫塑料餐盒,還有許多黑色的、白色的、紅色的等等顏色的破爛的塑料布,骯髒得不堪入目,張楚不願意讓它們來糟蹋自己的心情。張楚對他第一次上北京的記憶太深刻了。那時他還在讀大學,心中有許多錠放在詩書裡的夢想。他去北京幾乎是懷著一種朝聖者的心情。當列車穿越過黃河時,令他吃驚的是,黃河只是一條乾涸的河道,沒有水,黃河死了!當列車越來越向北京靠近時,張楚望著窗外赤黃的土地景象時,他的臉上竟流滿了淚水。
他第一次上北方的心情就這樣被毀壞了,他尋著艾青的足跡在北方的土地上流連,尋來的卻只是黃沙肆虐的貧瘠。那些淳樸的語言,那些寬闊的姿態,也早已如同那條殘破的長城一樣,被風沙侵蝕掩埋掉了。他手掌撫摸到的,是一個痛苦的沒有河流喘息聲的北方,更沒有來自林間無比溫柔的黎明的呼吸。他離開北方的時候,永遠地把艾青的那本詩合上了。
列車很快到了北京。張楚下車時,天已經晚了。他下車打的到部機關附近一家賓館下車,登記住宿好後,立即給詩芸打去電話。詩芸接到電話後,就問笑張楚,你今晚一個人怎麼睡?張楚說,找個妞唄。詩芸說,好啊,出租給別人,我要收費的。張楚說,我先給你收著吧。詩芸聽了假裝叫了起來,說不行。張楚說,天高皇帝遠,你叫吧,找不到楚腰纖細,找個豐乳肥臀應該不成問題吧。詩芸說,那我先約了,好不好?張楚說,不行,我是不找大嫂的。詩芸聽了,立即笑罵張楚。兩人在電話裡,又說了一通調情的話才掛了電話。
張楚掛了電話後,就下樓找飯吃。他在旅館門邊一家小飯店裡要了兩樣菜、一碗飯,草草吃完後就回房間。回來洗個澡然後躺在床上看電視。很快,他平靜的心情被孤獨和寂寞侵犯了。漸漸地,他就覺得有些不能忍受。在詩芸身邊呆了這些日子後,他已不習慣自己一個人睡了。他開始想詩芸,也想詩茗,甚至還想陳女仕。過了一會兒,他看看時間,才十一點鐘。他突然對睡覺有些害怕起來。忍耐一個沒有溫存的夜晚,對張楚來說幾乎是在考驗他的意志。
他拿出電話本,翻了翻,找出一個熟悉的電話,是小梅的電話。他幾次抓起電話卻又放下。他既擔心電話打去了小梅不會來,又擔心電話打去了小梅會來。他只是想和一個女人睡在一起,睡在一個女人的懷裡,他並不要求做愛,他尤其覺得自己不可能跟小梅做愛。張楚認為,他需要一個女人的溫存是一回事,需要做愛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梅是機關工作人員。張楚來北京出差大都是她接待。她們那個處就四個人,李處長,小梅,劉阿姨,還有一個打字員。小梅和劉阿姨都是大學畢業分過來的。打字員則是個臨時工,河北人,是李處長招來的。李處長原是北京某高校的一位副教授,他在學校因擠不上正教授的位子,就跑到機關裡來了。三個月後,他給自己招了個漂亮的小打字員。張楚上次去北京出差,小梅告訴他,有次在辦公室裡,這漂亮的打字員當著她們的面,連甩了李處長兩個耳光,李處長卻笑著給她茶杯裡加滿水。小梅還告訴說,李處長在學校裡之所以沒能上正教授,據說是因為他早些年曾在公共汽車上,身子緊貼在一個女孩的屁股上,把人家的屁股弄濕了一大片的緣故。他的這個問題,在他每年評教授時,都被人提上來,硬把他做正教授的資格給壓下去了。
張楚鬥爭了半天,還是沒有給小梅打去電話。張楚這時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他去年春天來北京學習時,被按排和廣東一個人住在同一個房間裡。那個人就在房間裡和小梅幹上了。那個廣東人頭髮稀疏,眼色淡黃,尤其嘴裡的牙齒全是黑的。張楚覺得他們之間有些醜陋。
但讓張楚獨自渡過一個夜晚,對張楚來說簡直是太艱苦了。他甚至在一剎那間產生出這樣的念頭,到馬路上去抓個女孩回來。北京高校多,馬路上女孩有不少是在校大學生,這些女孩大多是來自小城鎮農村的,為了生活費學費之故,到了晚上她們常出來找人。但張楚產生這個念頭時,幾乎是伴著一陣羞恥感很快就從他心裡跳過去了。
張楚休息時,已經是凌晨一點鐘了。他醒來時天剛亮。他一個人睡覺,時常是不容易睡,又特別容易醒。他堅持躺在床上一直熬到七點鐘才起來。起來後他就給詩芸打去電話。電話是詩茗接的。詩茗接到電話不敢講話,只說了兩句很普通的話,就把電話交給詩芸。詩芸一接過電話就問張楚睡得怎麼樣,張楚說長夜難熬。詩芸笑著說,知道你有壞毛病。然後兩人就著電話聊了很長時間才掛掉。
張楚一直磨蹭到近十點鐘才去李處長的辦公室。辦公室裡人全在。李處長見到張楚,就問張楚昨天怎麼不打個電話來,否則晚上也有個安排。張楚說來了你們都下班了,所以不打攪了。李處長接待人都很熱心,這之間有些默契。處長在北京不算個官,但到地方上就不一樣。李處長每個月都要出差幾趟,輪流到各省走走。他下去,因機關承包了辦公事業費,來去機票就由各省出帳,回到北京他再報銷,一個月單機票費,弄個幾千塊不成問題。小打字員的開銷,也就有了落實。
張楚交了手上的文件後,就和李處長、劉阿姨、小梅閒談起來。大家一邊閒談一邊等吃飯。中午,五個人坐一桌,大家一邊吃飯,一邊吹吹京城的政治笑話。北京人喜歡淡政治,晚上就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變的也大多是政治話題。說誰抱誰的大腿這回沒抱對,栽了;說誰被誰往上推了,要主管大事了。全家人在一起議論政治,比政治局還政治局。但張楚對這些不感興趣,聽多了,還有些生厭的感覺。但到京城出差,這幾乎是必上的一課,回到單位,大家還會關心地問,這次到北京又有什麼政治笑話?所以張楚也留心聽些。
飯桌上,張楚跟李處長說下午他不去辦公室了。李處長就問張楚什麼時候走。張楚說明天走。李處長說晚上大家再一起吃個飯。張楚說不要了。李處長也就不再堅持。吃完飯,張楚跟他們告辭後就直接回宿舍。張楚回宿舍時,小梅說到張楚宿舍裡坐一會兒再去上班,然後就跟張楚一起上去。
進了房間,張楚面對小梅心情上有些為難。小梅是北京師範大學畢業的,和張楚差不多同時參加工作,她父母親都是大學教師,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家庭。張楚有些奇怪,小梅怎麼會跟廣東那個人幹上?張楚有些厭惡那個廣東人,覺得他是很污糟的一個人。
小梅進來後就先去洗手間,出來後對張楚說,天太熱,吃飯時汗又出得多,想沖個身子。
張楚就去洗手間為小梅打開熱水。張楚在打開熱水時,心裡有些緊張,他覺得小梅在設計陷阱誘惑他。
浴缸放水時,張楚坐在沙發上問小梅最近有沒有下去出差,不梅說沒有。然後小梅問張楚,你很長時間沒有來北京了。張楚說,我愛人生小孩了。小梅說,水可能放好的,我去洗澡了。
小梅進去洗澡時,沒有把洗手間的門關上。她在裡面脫衣服,爬進浴缸,張楚從洗手間鏡子裡看得清清楚楚。張楚很想去替她把門關上。她開著門洗澡,張楚沒法拒絕從鏡子裡偷窺她。偷窺一個女人洗澡,比坐在她面前看她洗澡更剌激人。張楚很注意看她洗乳房和兩腿間的動作,那些動作往往能傳達出女人身體上的一些性信號,比如性喜好,自慰等。張楚從鏡子裡面看小梅洗澡,不知不覺就有些衝動。小梅兩腿間毛很黑,黑森森的很珵亮。張楚心裡想,一定很硬。這讓他想起詩芸大腿間的毛。詩芸兩腿間的毛很柔軟,纖細細的像一蓬蘭幽幽的草,散發著魅人的香味。詩茗的毛也是這樣。他突然又想起上次撞見她和廣東那個人做愛時的情景。他出去時告訴他們,他到同學那裡去了。他在外面走了一會兒,突然又折回旅館。他開門的時候很小心,沒有弄出一點聲響。他推開門正好看到那個廣東人騎在小梅身上,大汗淋淋氣喘吁吁的樣子。事後,他認為自己是有意識的,是想證明他的一個猜想。在這之前,他一直認為小梅不會跟那個廣東人幹上。他的證實帶著某種頹廢的想法。
張楚想到這裡時,小梅已從浴缸裡爬出來了。張楚趕緊換了個位置,不讓小梅知道他在鏡子裡偷窺她。但他剛轉過身,小梅赤裸著身子已經站在他的面前了。張楚慌張得剛想說點什麼搪塞過去,小梅卻說,彆扭捏了,我在鏡子裡看到你了。小梅沒等張楚回答什麼,就叉開兩腿坐在他的懷裡。此時,太陽正辣,知鳥在樹上叫得很鬧。張楚摟著小梅的身體沒有一點慾望,他甚至感到他的心在漸漸地沉淪。他把眼光收在小梅的胸脯上,像是懼怕小梅的眼光避難在那裡。
小梅伸手拉開張楚的褲子拉鏈,從張楚的褲子裡往外掏張楚的陽具,見有些障礙,就從張楚身上下來,把張楚的褲子脫掉,然後再叉開兩腿坐到張楚身上,從下面掏住張楚的陽具,在手掌裡玩弄。玩弄了一會兒,她從張楚身上下來,到她包裡取出一隻避孕套,套在張楚的陽具上,然後把張楚推倒在床上,把張楚的陽具拉進她的身體裡,在張楚身上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地跳蕩起來。當她進入高潮時,她喉嚨裡嗯嗯地連續咕嚕著暢快聲,身子在張楚身上扭得東倒西歪的,像風中翻舞的柳條。
事後,張楚像是一直沒有忘記似的,問小梅,是你勾引了廣東那個人,還是那個廣東人勾引了你?小梅卻說,別說得那麼難聽,生活很無聊,有事做總是好的。
張楚連夜買了一張黃牛車票趕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