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醜風流記 第一部 第52章 哭聲

  時間象沉重的車輪,緩緩地在諸女心上輾過,諸女焦急而耐心地等著結局的出現。盼結局快來,又怕它來,生怕聽到大醜生命「熄滅」的噩耗,如果那樣的話,多數人心上不免留下終身都難以癒合的創傷,以後的人生,都會在這創傷的影響下蒙上陰影。

  大家都不說話,春涵站立著,臉色沉重的盯著手術室的大門。因為大醜的關係,大家都沒有心情來欣賞這美女的風姿,更沒有心思來對比一下她比自己美多少。

  諸女無奈地等著,盼著,時間越來越晚。倩輝究竟比別人冷靜一些,經過考慮,她對大家說:「這裡不需要這麼多人,留兩個就行了,其餘人先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再來,大家輪流在這守著。你們看怎麼樣?」

  大家都沒意見,小君想留下來,但見到老公在這陪著,到底不忍心,只好離開。春涵想留下來,水華說:「你大老遠的回來,飯都沒吃一口呢。你先回去歇著,我在這兒守著。」

  春涵不再堅持。

  最後,倩輝與水華留下來,因為肚子餓了,兩人叫了東西,隨便吃上一口,想到大醜生死未卜,胃口都不大好。

  大約是半夜吧,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首先出來,他摘下大口罩,一臉的疲倦。

  二女急忙迎上去,齊問:「他怎麼樣?」

  醫生歎氣道:「我已經盡力了。」

  話一出口,二女面如土色,恰似當頭一棒,焦雷擊頂,動都不會動了。忽然倩輝向後便倒,水華趕忙去扶。

  醫生叫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手術很成功,很有希望。」

  一聽這話,倩輝站直身子。

  水華嗔道:「你這人說話怎麼大喘氣,差點把我們嚇死了。」

  醫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後邊的護士把大醜推了出來,二女一看,見他臉色慘白,頭纏繃帶,閉著眼睛,看樣還是人事不醒。

  水華問:「他怎麼不醒呢?」

  醫生說:「雖然手術很成功,但他傷得重,能不能醒來,要看他的造化了,如果十二個小時不醒,我也沒法子了。」

  二女的心馬上又提了起來。

  護士們把大醜推入附近的一個病房,又是好一陣的折騰,二女才被允許進房相伴。大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跟一具屍體差不多少。

  倩輝害怕,便上前檢查,見他還有呼吸和心跳,稍覺寬慰,只是那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隨時都有停止的可能。

  倩輝見此,眼睛一紅,幾乎要哭出來,想到肚裡的孩子,柔腸寸斷。要是大醜死了,這孩子成為遺腹子,夠可憐的,連親生父親都沒見過,早知如此,那麼自己這段時間應天天陪他才是。

  水華在旁安慰倩輝說:「妹子,你不用擔心,他會醒過來的。你瞧他長得傻大黑粗,那是長命百歲之相。」

  倩輝木然地點著頭,她在心裡也向好的方面想,她暗暗求老天保佑,保佑大醜能見到自己的孩子,只要他能活過來,自己少活幾年也可以。

  兩人在床前坐了好久,水華知她懷孕了,便說:「妹妹,你先回家吧。我來守著他,你明天再來。別弄壞身體,影響孩子。」

  這話說了幾遍,倩輝才點頭,她站起來,叮囑水華:「如果他醒來,姐姐你馬上給我打電話。」

  說著,把號碼說出來,水華記下。

  臨走,倩輝把大醜的手機交給水華,說道:「如果有人來電話,你給應付一下。」

  水華一一答應。

  倩輝很深情很關切地望一眼大醜,這才毅然而去。當她出房時,她的眼淚奪眶而出,要不是她極力控制,早已哭出聲來。當她來到樓下無人處,她嗚嗚地哭了一會兒,才打車回家,她知道今晚自己是睡不好的了。

  倩輝走後,水華心說:這女人對他怎麼如此多情,為他不顧懷孕之身,在此守候,眼淚巴嚓的,跟對自己老公似的。憑直覺,也知道兩人關係不同尋常,同時,水華也想到,自己不一樣嗎?

  這麼關心一個小青年,外人都會起疑心的。只是事情嚴重,自己也顧不上什麼掩飾了,一切都任其自然吧。好在自己有現成的借口,他是老公公的恩人。老公公走時,還交代自己夫妻,要好好照顧他,相信老公對此不會說什麼的。

  這一夜,水華是在臨床合衣睡的,她這樣一個闊太太,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個罪呢。有什麼辦法,為朋友兩肋插刀吧,何況這人比朋友要近得多。想到他給自己的飛一般的性的快樂,水華臉紅了,心裡又多了得意與驕傲,有些女人真是可憐,活一輩子,連什麼是性高潮都不懂,更沒體驗過,那樣的活,真是白活了。

  早上醒來,水華揉揉眼睛,看大醜時,見他依然如故,像一根木頭般躺著,懸空的點滴瓶子還在順著塑料管子在給病人輸送營養。水華心裡叫道:你小子要不醒來,你可對不起這些為你擔驚受怕,傷心流淚的美女們。你小子還真行,本事夠大,勾引上這麼多美女,你的雞巴可美死了,享受那麼多的肉洞。當男人,當到你這份上,死也值了,只是你現在還不能死,等你醒來,看這些互不熟悉的女人們怎麼跟你算帳。

  太陽剛出來,春涵首先跑來了,她雙眼明亮,精力充足,一身休閒裝在她身上,怎麼看怎麼舒服。作為女人的水華,也多瞅她兩眼,心說:這個春涵,真是個人精,男人碰上她,命苦了。

  春涵見大醜躺那兒,忙問手術情況,春涵冷靜地聽著,不說什麼。

  水華打個哈欠,說道:「你先守著他,我去洗把臉。這小子,可把我折騰稀了。」

  春涵輕聲說:「你回去休息吧,讓我來守著他。你守了一夜,太累了。」

  水華笑了笑,說:「我一會再走。」

  說著,去洗臉了。

  水華一出屋,春涵立即靠近大醜,先是認真地打量一番,接著,又摸臉,又拉手,又試呼吸,又試心跳,知他還活著,長出一口氣。

  這位大醜兄,雖是長相差點,為人沒得說,善良,厚道,仁愛,熱情,對自己象對妹妹一樣關心,是個大大的好人。好人一生平安,好人有好報,她相信,老天不會虧待這位大好青年的。

  想到與他相處的日子,心裡覺得好暖,那種感覺不像同事,不像朋友,也不太像戀人。真的很難說清。在他身邊自己一萬個放心,不必象跟別的男人那樣,總要提高警惕,要穿一身盔甲才行,否則的話,那些傢伙便野獸般地撲來,男人多是如此。

  這男人讓她有安全感,在他家住,自己睡覺不鎖門都成,他是值得信賴的。

  她想起與他的那些戲言,心裡覺得格外溫暖。自己曾說:要是有一天沒處去了,就到他家去生活,問他肯收留嗎?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自己很開心,有人真心對自己好畢竟是好事。

  自己的命運並不像別人想得那麼美好,自從父母離婚,母親病死,父親另娶後,只有舅舅一家對自己好。自己大學畢業後,當過服務員,推銷員,售貨員,打字員,又當文秘,可是沒一項工作讓自己痛快的,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呢?那是自己的事業,自己這次回哈爾濱,主要是為自己打天下的。人生短短幾個秋,總要瀟瀟灑灑走一回。當然還有顧慮的,現在,一切都顧不上了,只有拚搏。

  她相信自己有那個能力,她可不想像有些女人一樣,利用自己的相貌,肉體賺取經濟利益。那種事是自己不屑做的,也是萬萬不能做的,想不都不會想,自己可不會那麼賤。

  正當她亂想時,水華進來了,水華洗過臉,臉色好多了。她坐下來,二人又談了一會兒,水華把醫生的那番話跟春涵說了,聽得春涵表情時而輕鬆,時而沉重,最後定格為擔憂。

  如果十二個小時醒不來,大醜那可成為古人了,自己又少了一個關心者,老天會那麼不睜眼嗎?從昨天出手術室,到今天中午正好是十二個小時。現在是早晨,那麼就看剩下的幾個小時了,大醜會那麼不幸嗎?他這麼年青,這麼健壯,她不敢往下想了。

  水華交代幾句,把大醜的手機交給春涵,對大醜端祥一陣後,歎口氣走了。

  中午之前,昨晚諸女一一來到,倩輝是最後到的,她沒有睡好,神情有點頹唐,別人臉色也都不大好。大家見到大醜那樣,心情比昨晚手術室外差不多少,那三位才知道醫生的話,這時惴惴不安,大家這時才深刻體驗到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的具體含義。

  隨著「十二小時」的臨近,大家的臉色越發難看,臉上的希望漸漸地變為失望,由失望變絕望,大家都不忍見到最後一刻。

  金玉嬌頭一個出病房,說是出去透透氣;班花是第二個出去的,說到單位轉一圈再來;水華拉著春涵到樓下找個地方坐下,要振作一下精神;小君則一言不發,含著淚出屋,不知幹什麼去了。今天她是自己來的,說什麼不肯要老公陪,老公在她的壓力下,只好乖乖上班。

  房裡只倩輝一個人坐在那裡,她拉著大醜的一隻手,感到那手仍是溫暖的,她不信這手會突然失去溫度,更不信這丑兄弟會駕鶴西去。他能忍心離開這些愛他的女人嗎?她還要等他醒來,認真地審問一下這些女人都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不能讓他這樣胡來,這樣下去,身體不垮了嗎?鐵打的也受不了呀,雖然自己不是他妻子,這事也不能不聞不問。

  她呆呆地望著那張熟悉的臉兒,想他會突然睜開眼睛,像平時那樣色色的望著自己,再用那不懷好意的聲音呼喚自己,再用健壯有力胳膊抱住自己,讓自己再一次掉進情慾的海洋中。

  她計算著時間,明知十二小時已經過了,她還是不甘心。醫生與護士來過多次,見病人始終那樣,都黯然而去,臉上寫滿「哀悼」有的還安慰倩輝,讓她看開點吧,那口氣,好像大醜已經是個死人了。

  時間過去好久,大醜依然安靜。想必凶多吉少。倩輝再也支持不住了,嚶嚶地哭出聲來,她拿著大醜的手捂在自己臉上,自己的眼淚雨一樣落下,落入他的手心,掉進他的指縫。

  想到以後再難相見,緣盡於此,不禁悲從中來,放聲大哭,越哭聲越大,再也不顧慮什麼了,忘了自己是何等身份,忘了自己中有夫之婦,忘了自己是權門中人,忘了自己平時的行為準則,忘了自己的淑女形象。

  現在她覺得只有哭能讓自己痛快些,舒服些,這樣壓抑自己,她會發瘋的;想到未出世的孩子,她的心好痛,想是平時福氣太多了,要招上天的妒忌吧。

  倩輝忘情地哭著,到最後眼淚干了,聲音也啞了,腦袋有點暈眩,彷彿隨時要暈倒似的。

  正這時,一個聲音說:「輝輝,你哭什麼,哭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

  這聲音不大,卻很清楚,把倩輝嚇了一跳,這麼一愣神,臉上的手在動,在給她擦淚呢。

  倩輝睜眼一瞧大醜,不禁一呆,只見他正笑嘻嘻地望著自己,目光中分明有著熟悉的邪氣。

  「你總算活過來了,把我嚇死了。」

  倩輝歡呼道,雙手緊抓大醜的手,放在胸上。

  大醜笑道:「還往那地方放,這不是引誘我犯罪嗎?」

  倩輝抿嘴笑道:「才活過來,又變色狼相了,一會兒那些美女都過來,有你受的。」

  大醜問道:「哪些美女?」

  倩輝便把這些美女的名字說了一遍,聽得大醜又是歡喜,又是頭疼,差點又暈過去,這麼多美女同時出現,叫我如何應付。

  倩輝關切地望著他,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大醜微微動動頭,說道:「只是頭有點疼。」

  說著,想坐起來,剛起來,又無力地躺回。

  倩輝嗔道:「老實點,別亂動,不要命了嗎?」

  又說:「你消停點,我去叫人。」

  說完,出去找醫生,找春涵她們。

  醫生進來給他簡單檢查一下,說道:「你真是命大,換一個人,只怕不好說了,我都有點失去信心了。」

  然後又囑咐大醜怎麼樣養病。

  醫生走後,春涵,水華,小君,玉嬌,小君先後進來,見到大醜眼睛睜開,都滿臉喜色,紛紛上前問候。過一會兒,班花也來了,大家都用熱情而驚喜的目光望著大醜。

  大醜被這些美目瞅得很不好意思,如果是某一人單獨相伴,自己必定歡喜無限,同時而來,這倒是災難了,女人多了,麻煩也多。

  水華見大醜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兒,心中暗笑:你小子在床上不是很威風嗎?

  那股男子漢氣概哪裡去了?這麼多女人,看你怎麼辦。

  大醜躺在床上,一一向大家打過招呼,感謝她們來看自己,讓大家都回去忙吧,不用在自己身上耽誤這麼多時間,等自己能動了,他要挨家去謝。眾女只是笑著,誰都不動,大醜實在沒招。

  倩輝見他那副呆樣,有心給他解圍,便問道:「你是怎麼醒來的?我想了半天,也不明白。還有,是誰把你打傷的?你見到那個人沒有?你差點把命丟了,可不能放過兇手。」

  大醜定定神,一一瞅過眾女的俏臉,每一張臉都令他心跳加快,尤其是小君與春涵。

  小君婚後,這是頭一回見到;春涵更不必說了,聽說她為自己連夜趕回來,他有說不出的感動。

  其他人也都真情一片,同樣難得,我牛大醜就算這次真的死了,也是心滿意足了。有的人活一生,連一個真正關心他的人都沒有,而自己多有福氣呀。

  見倩輝問話,大醜想想,說:「打我那個人,從後邊打我的頭,我沒看到他的臉,就倒下了,但我聽到他的聲音了。那聲音我以前聽過,我肯定見過這個人的,只是一時想不起他是誰了,不過我一定會找到他的。不能那麼便宜他的。」

  春涵插嘴道:「只要你能想起來他是誰,我幫你把他捉來,給你報仇。」

  她站在離大醜稍遠地方,畢竟不好意思往前靠。

  大醜衝她點點頭,說道:「你這位女俠,抓那種小毛賊,還不跟抓一隻耗子一樣容易嘛。至於報酬嘛,咱們可以從房租中算嘛。」

  說著,自己笑了。

  春涵臉上也有了笑意,大家都笑了,有的人還不知道春涵會武呢。

  大醜接著說道:「你們說我昏迷了十幾個小時,我一點兒也不知道。我被打倒後,也不知多久才有知覺,我一有知覺,便感到自己好像在天空飄浮,飄向遠處,盡頭是一個黑洞,一股大風,把我刮進黑洞。我糊里糊塗地進了洞,心裡很害怕,只怕裡邊有鬼。不想走不多遠,真碰上兩個,他們戴著白色高帽子,模樣很嚇人。

  他們見到我,二話不說,拿鐵鏈子套我脖子上,我沒有躲開。二鬼拉著我,便往洞裡更深處走,我只好跟著。走了一會兒,遠處是個大殿,上邊坐個閻王。

  我怕極了,聽人說,一進殿,就代表死了,我不想死,就往後退,二鬼就拉。眼看要被拉進殿了,這時,只聽一陣哭聲,這哭聲很熟悉,一聽這聲音,我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二鬼的束縛。我拚命的跑,跑到洞口,又被大風刮到高空,又從高空掉下來,摔得好疼,這麼一疼,我就醒來了。」

  眾女聽了,暗暗稱奇,心說:這真有點像聊齋故事呢。人要死時,真那個樣子嗎?

  倩輝望著大醜,心說:難道真的是我的哭聲救了他嗎?他不會在胡說吧?

  倩輝問大醜:「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不會編故事哄我們玩吧。」

  大醜正色道:「我自然不騙你們,是真的,如果我說謊的話,叫我……」

  下邊的話說不出來了。

  原來叫人把嘴兒摀住了,捂他的人自然不是倩輝,在大家面前,她不能讓人笑話。

  可玉嬌不管這事,這次捂他嘴的是玉嬌,她知道倩輝不喜歡聽下邊的話,於是幫忙。

  大家見了,都笑成一片。這時,醫生與護士們進來,要給病人再檢查一下,讓大家迴避,大家很不情願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