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之下,我只好絞盡腦汁,努力跟他東聊西扯,將一些無關緊要、芝麻綠豆般的瑣碎雜事,不斷說給他聽。
正當我在一旁忙著瞎揚瞎扯的時候,賽莉雅則是趁機將早餐端上,大概她們母子倆都是外國人的關係,所以早點的口味是屬於西式的種類。
話說那些餐點的菜式都極為豐富,但以我們三人的份量來說,仍然算是過多了些。
我隨意地吃吃喝喝,順便跟愛德華東聊西扯,說一些哄小孩子的故事。
那孩子不管我說什麼內容,他都聽得極為專注,而且還不時發出詢問,看得出來是個腦筋很聰明的小孩,只要好好加以培養,相信將來大有可蕩。
至於賽莉雅則是安靜的坐在一旁,不停地將食物喂到雙目失明的愛德華口中,真是一位對孩子呵護倍至的偉大母親。
不過,我注意到他們母子倆都食慾欠佳,吃的東西都沒有很多,只是簡單的吃些麵包和牛奶之外,便不再繼續動口。
我試著規勸他們說︰「你們怎麼不多吃一點啊,準備了這麼多東西,只靠我一個人恐怕沒有辦法全部解決吧!」
賽莉雅掏出手帕,仔細幫愛德華擦乾淨嘴巴,一邊笑著搖頭答覆我說︰「不好意思,這孩子身上有病,一直沒法子吃太多東西,我自己向來吃的也很少,所以李先生你不必客氣,請繼續用餐不必理會我們。」
雖然賽莉雅不斷勸我進食,但我的食量只屬於正常人的標準,自然也不可能完全解決掉餐桌上面的食物。
如果此時小仙也在場的話,相信就不會浪費這些賽莉雅精心準備的餐點了。
正當我跟愛德華在閒話家常,話題才聊到一半的時候,他忽然忍不住兩眼惺忪地歪頭睡去。
賽莉雅見到了,連忙將他扶回輪椅帶回房間休息,這才又回到餐廳來和我說話。
「真是非常抱歉,那孩子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再加上很少有人來拜訪的緣故,所以心情過度興奮了點。」
「哪裡,沒關係的,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我笑了一笑,順便好奇地問說︰「對了,愛德華那孩子到底生了什麼病啊?
他的爸爸呢?怎麼都不見他的人影啊?「賽莉雅搖搖頭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那孩子的父親是誰?」
「呃!你不知道嗎?」
沒想到外國人的觀念果然開放,居然連孩子的父親都不曉得,看來我似乎還有機可乘。
賽莉雅好像看穿我的想法,連忙揮揮手笑著解釋說︰「嗯,請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是說……其實……我並非愛德華的親生母親。」
「你不是那孩子的媽媽,那愛德華是誰的小孩呀,難不成是你的主人沃特先生的孩子嗎?」
賽莉雅再次搖搖頭,帶著優雅的笑容。
「不!他也不是沃特先生的孩子,愛德華其實是我在家門口撿到的棄嬰。」
「嗯!這裡頭看起來似乎有很多內情的樣子。」
聽到這裡,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是啊,你願意陪陪我,聽聽我這個寂寞的女人訴訴苦嗎?」
賽莉雅說著說著,便往餐桌旁邊站起來,順手幫我端了一杯香醇可口的咖啡,接著像是陷入回憶一樣,開始緩緩訴說起她的故事。
「其實,我覺得自己跟愛德華那孩子很像,都沒有所謂的過去,從我一睜開雙眼,就是住在沃特先生的這楝寬闊宅邸。
「我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也沒有以前的記憶,我所知道的一切知識,都是經由沃特先生細心教導給我的。
「雖然我曾經問過他有關於我的事情,但是他都不願多談,要不然就是含糊其詞的岔開話題。
「話雖如此,但他真的對我很好,告訴我許多不為人知的神奇奧秘。
「例如魔藥學的知識、超自然的法則、生命運行的真理,以及其他像是音樂、文學、藝術、禮儀等等他所知道的一切常識。
「沃特先生對我而言,就如同慈祥的父親和嚴厲的導師,卻更像是支配我全部生命的上帝,我用全部的忠誠和敬畏,來仰望著我這個唯一的主人。
「雖然我們的日子,幾乎是一直在平靜的歲月中渡過。
「可是那時候,我卻總是難以理解,為何他老是常常一邊撫摸著我的臉頰,一邊用著困惑難過的表情凝視著我說︰『賽莉雅,蕩什麼你都不笑呢?難道我的實驗失敗了嗎?』
「在那段時光裡,對於沃特先生的話我始終無法瞭解,或許是在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感情』這種東西的緣故。
「而這也是沃特先生一直想教導我,但我卻始終無法學會的一樣束西。
「伴隨著我和沃特先生相處的日子越久,他臉上的憂愁表情也就越加深刻。
「後來有一天早上,我再次睜開雙眼,卻忽然發現沃特先生已經失去了蹤影。
「他沒有攜帶任何的行李,房間也沒有騷動過的跡象,整個人就如同憑空從房子當中活生生地消失一般。
「當時我只是單純的猜想,或許他只是出門旅行一陣子,很快就會回來了。
「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卻始終沒有他的音訊,而且在這等待的漫長過程中,我忽然間懂得了寂寞這種情緒。
「接著,我回想起過去和沃特先生相處的時光,我明白了何謂快樂。
「在擔憂他不回來的猜測之中,我發覺心裡產生了恐懼。
「總之,以前沃特先生一直想要教導給我的『感情』這種東西,我像是開悟一樣,突然間通通明白了一切。
「就這樣子,我的日子在消逝的過程中一點一滴的逐漸渡過,我從當初抱持著殷殷期盼的心情,一直到只剩下單純的守候等待。
「我看日昇月落、物換星移,我看花開花落、時節替換,時間對我言感覺上並沒有任何意義。
「直到有一天晚上,當時正直氣溫涼爽的秋天,我坐在溫室的涼椅眺望著漆黑夜空,欣賞著那一輪孤寂的巨大滿月。
「忽然之間,我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微弱的哭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好奇地走過去察看,發現是一個包裡在襁褓中的棄嬰。
「當時院子裡頭的楓葉不停落下,在他四周撒滿了紅黃相間的樹葉。
「那個嬰兒外表看起非常瘦弱,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斷氣的樣子,但他卻像是不願意放棄生命,不停地以宏亮的哭聲向我表達了他的存在。
「當我見到那個嬰兒的第一眼,我忽然又瞭解了一種名蕩『驚喜』的情緒。
「我不明白,蕩何他的父母要捨棄這樣的一個小生命,雖然他看起來既無助又脆弱,但他卻是努力用自己的方法,向全世界證明了他想要活下去的願望。
「基於一時的惻隱之心,我把他帶回宅邸中撫養,而且在和他相處的過程當中,我幸運的又學習到一種名馮『愛』的情感。
「以前沃特先生曾經教導過我,他說︰『生是在肚子當中成長,養則是在心裡成長。』
「雖然我並非他的親生母親,但我仍然替那個孩子取名為愛德華,用我全部的愛來養育他,讓他在我的心裡頭成長。
「不過,那孩子會被父母所捨棄,或許真的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因為我不久就發現愛德華的身上,居然帶著遺傳上的致命缺陷。
「本來醫生判定他應該無法活過三歲,但是,我運用沃特先生教過我的那些魔藥學知識,總算成功的讓他的生命延長到了現在。
「但沃特先生也告誡過我說︰『魔法並非萬能,凡事都要付出代價。』
「如果人類貪心的想要掌握太多的力量,那麼總有一天會因蕩過於輕視生命而招來自我毀滅的教訓。
「後來果然如他所言,沃特先生教導給我的知識雖然勉強讓愛德華延長了生命,都始胳燕法撤底根除他的病因。
「而且隨著他病情的逐漸加重,沃特先生遣留下來的方法也越來越沒效果,因為愛德蘋的身髓陰始崖生了抗栗性。
「但我業不死心,想鑫瓣法用鑫一切手段,仍想要治潦他的病情。
「就在道涸峙候,我翻遍了沃特先生留下來的典籍,登現在捏頤提到了有朋放矍者之石的情輟,那是傳貌中能狗治繚一切的離露染,只要有了它,相信愛德蘋的病情就可以好搏。
「只是非常可惜,道糠房子裡業沒有臀者之石的雕躋,所以我逼不得已,只好找上我主人的顫弟,也就是德勒斯先生想想瓣法。
「但是我去拜葫遇他很多次了,每次都被拒放陰外熬法准入,因此迫不得已,我只有冒著危險在晚上偷偷潛入,但沒想到遺是意外的被你俏登現,最俊演燮成現在道幢拮果。」
富我擅杯到第三杯咖啡的峙候,賽莉雅漫畏的故事也剛好貌完。
原本封她挾持我通件事情,遺惋抱著忿忿不平的怨氧,沒想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已經完全都煙消雲散了。
因蕩,我似乎能夠體諒她那麼做的心情,只是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那麼多的故事,摻雜著一份身偽人母的悲哀。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試著開口建議她說︰「嗯……你有沒有想過,跟德勒斯他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呢?」
賽莉雅苦笑的搖搖頭說︰「你也看到了,德勒斯先生的女僕艾瑪小姐,一直不停地在阻攔我,她不願意我在德勒斯先生的面前,提到有關賢者之石的事情。」
「那是她之前不明白你的苦衷,我去幫你跟她說說看,德勒斯教授是我家小公主的老師,我去拜託那個小魔女,或許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聽到我那樣說後,賽莉雅臉上忽然一怔。
接著,只見她緩緩向我走來,眼中含著婆娑淚光握住我的雙手說︰「對不起!
你真是個好人,我之前對你做出那麼失禮的舉動,沒想到你不但不責怪我,相反的,還願意伸出援手幫助我。「我笑了一笑,雙掌反握住她白哲柔膩的玉手,開口安慰她說︰「不要那樣說,這種事情又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人生向來以幫助美女為己任,所以,你的好人卡就可以不必送給我了。」
「嗯,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卡?」
「呃!沒事!沒事!」
趁著這個難得機會,我本來還想對她做出進一步的舉動,好趁機拉近一下彼此的距離。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院子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吵雜聲響,似乎是那些負責警戒房屋的葛雷姆們起了什麼騷動。
「很抱歉,為了安全起見,能否麻煩您先回房間去好嗎?我想到外面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
賽莉雅說著神色微變,她匆匆將我往走廊一推,接著又迅速往長廊的另一邊趕去。
「嗯,你先等一等……」
我開口朝她背後叫了一聲,本來是想斕住賽莉雅,再向她詢問一些事情。
但她雙腳跑得好快,才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馬上就不見蹤影。
無奈之下,我只好歎口氣回過身子,但是一轉頭見到走廊上的情景,卻頓時嚇得我一陣驚慌失措、屁滾尿流。
因為此時佇立在走廊兩旁的葛雷姆石像們,居然個個都兩眼散發著凶光往我身上猛瞧,大有想把我打成肉醬的樣子。
那些傢伙該不會誤以蕩,我也是擅自闖進來這楝宅邸的入侵者吧,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啊!
回想當初我逃跑出來的時候,一時之間匆匆忙忙的,也忘了留意原來是待在哪個房間,而這條長廊上的眾多房門,每扇又都長的非常相似,實在是叫人難以分辨。
情急之下無法可想,我只好隨便打開個房間,先暫時躲了進去再說。
環顧一眼我所躲進來的這個房間,這裡看起來好像是個化學實驗室,因為裡面跟德勒斯教授的家裡一樣,擺滿了許多科學實驗用的器材。
只是那些器材上面,大多積滿了一層厚重灰塵,顯示出它們大概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沒有人去使用過這些設備。
房間的另一邊牆面,則是一整排擺滿了各式書籍的巨大黑擅木櫃。
我無聊的走過去,隨便從架上抽出一本書來瀏覽,只見裡面都是一些看不懂的古怪文字跟詭異符號,想來應該都是跟煉金術有關的神秘內容。
再繼續往下看去,則是一些東西方的歷史名著和詩詞歌賦,整個擺滿書籍的巨大書櫃,居然連一本漫畫或色情雜誌都沒有。
賽莉雅的主人沃特先生,還真是一個缺乏生活情趣的古板學者。
儘管那些藏書的內容都十分珍貴,可惜對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要是換成小仙或德勒斯待在這裡的話,那應該會如魚得水一般,大肆搜刮這裡的秘密藏書吧。
就在百無聊賴之際,當我還想抽出其中一本書籍來瀏覽時,卻發現書本似乎被某種東西給卡住抽不出來。
我不死心地用力一扳,旁邊忽然傳來一陣「喀啦喀啦鷗的機關轉動聲響。
一個看來像是裝飾用的落地大吊鐘,突然慢慢將下面的木板打開,露出藏在裡頭的一些書本跟一卷卷的老舊紙軸。
這個突發狀況越來越讓我覺得有趣,彷彿有種在古屋尋寶探險的刺激感覺。
我迫不及待地將那些紙張拿到桌面上攤開來,想看看會不會有什麼秘密的藏寶圖出現。
可惜結果卻讓我非常失望,原來那些東西竟然是一張張葛雷姆們的設計手稿。
稿紙上的每隻怪獸造型,全都描繪得栩栩如生極為逼真,就連細部的製作過程,也都用蠅頭小楷加注得非常清楚。
如果真的按照這些設計圖上所載的內容去大量生產製造,相信絕對可以創造出一支擁有強大戰力的石頭軍隊,就算征服世界恐怕也不是什麼癡人夢想。
只是不斷翻閱下去之後,內容卻越來越讓我吃驚!
因為我居然在其中一張稿紙上面,發現到賽莉雅的畫像,而這也是眾多手稿當中唯一的一張人型設計圖。
這張手稿跟其他的設計圖不同,用了許多張的圖紙來進行描繪,從這裡似乎不難發現,沃特先生在繪製賽莉雅時,一定花了非常多的心血來加以修改。
只不過看著看著,我腦中卻不禁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莫非賽莉雅根本不是人類,而是個經由「卡巴拉密法」所創造出來的葛雷姆人造人。
但我跟她接觸過許多次了,她的皮膚摸起來溫柔細膩,身材曼妙美好,胸部結實豐滿,尤其心地更是善良和藹充滿母愛。
不管從哪方面來研判,都絕絕對對是個有血有肉、貨真價實的活生生的美人,跟走廊上那些冰冷木訥的石雕們完全不同。
為了解開這份迷惑,我趕緊又將另一本小冊子翻開,而那本小書居然是沃特先生的實驗日記,裡頭用中文記載了許多他研究煉金術的詳細經過。
我聚精會神睜大眼睛,一頁頁逐一看去,一直到他提到有關賽莉雅的內容為止。
例如其中的一段︰「……製造葛雷姆的方法,我大致都已經實驗完成,如果只是單純的製造人偶,那麼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並不算是什麼困難技術。接下來的課題,應該是挑戰更禁忌的題目,也就是創造出活生生的生命……」
「經由不斷的改良,我試著採用特殊的原料和觸媒元素,外表和觸感都跟以往製造的人偶有所不同,只是關於人偶的思考和意識層面,都還需要再加以修改才行……」
……人*天是第五次的實驗,『它』終於醒過來了,但行動和思考都還無法整合,我試著就活動的程式重新設計,希望『它』能和過去的人偶有所不同。「「這次的實驗非常成功,『她』會對我說的話產生反應,接下來就看她是否能像人類一樣學習成長。蕩了方便起見,我決定將她取名為賽莉雅,我年輕時最鍾愛的少女之名,請原諒我將已逝之人的名字再次由墓碑中喚醒,但除了這個名字之外,我不想將任何的愛灌注在別的名字之上。」
翻閱到這裡,我突然感覺全身冰冷,賽莉雅果然如我所想的不是人類,但她看起來明明是那麼與眾不同。
蕩了獲得答案,我又迫不及待地將目光轉回日記當中。
「……至今與賽莉雅相處已超過了十年,我的時間流逝得很快,但她的外表卻完全都沒產生變化,這也難怪,終究是模仿人類所創造出來的人造玩偶,她雖然能夠學習成長,卻無法瞭解事物的本質,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缺乏感情方面的靈魂因素。」
「對賽莉雅的感情控制程式,這已經是我第七次的修改了,但她仍然學不會笑,就算聽從我的命令,也只不過是勉強用臉部肌肉裝出來的虛偽笑容,真是一個有缺陷的廢物!」
「……這一定是個失敗的實驗品,我敢肯定自己做出來一個聽話的人偶,而不是創作出一個偉大的人工生命,德勒斯那傢伙聽說也製造出跟我相同的東西了,我絕對不能夠讓他搶先,能夠在煉金術歷史上留名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該死!該死!我要消滅這個不會笑的人偶,我要再重新做一個。對!再重新做一個。」
「……我想起來了,之前尼古拉。勒梅老師曾經跟我們提過的等價交換還有賢者之石的事情,我怎麼把那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呢,只要有了賢者之石就可以創造出人工的靈魂,儘管它所需付出的代價是如此的高昂。」
「關於賽莉雅的感情控制程式,我已經大致都設計完畢了,現在只剩下經由賢者之石催化即可,我預計付出我自己的生命,畢竟代價越高,成功的機會就越大,哈哈哈哈……我終於能超越尼古拉老師和德勒斯了,我將會是歷史上第一個創造出人工靈魂跟生命的人……」
日記上面的文章寫到這裡,後面的記載便是一片空白。
估計是沃特將自己的生命轉化給賢者之石以後,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吧,所以賽莉雅才會到處都找不到沃特的行蹤。
如果他上面所寫的內容是真的,那麼不只賽莉雅是葛雷姆,搞不好就連德勒斯的女僕艾瑪小姐,應該也是個人造人類。
老實說,我真沒想到事情真相會是如此複雜,也難怪她們兩人給我的感覺會是如此相似,只是不曉得德勒斯又偽此付出了什麼東西來做為代價?
正當我的情緒還沉浸在這股懊惱的感傷中時,門外卻不斷傳來一波波逐漸靠近的吵鬧聲響,而且我彷彿還清楚聽到,好像有人在大聲呼叫著我的名字。
我立刻豎起耳朵來仔細聆聽,發現那個聲音聽來相當熟習,不正是我家黑魔公主的美麗銀鈴聲嗎!
這真是讓我喜出望外,我就知道那小傢伙跟她姊姊不一樣,絕對不會棄我於不顧的。
可是,當我迫不及待打開門來一看之後,卻意外發現,外面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居然亂哄哄地吵成一團。
隨著吵鬧聲的逐漸接近,此時遠遠地,只見小仙正拎著她的長裙在拔足狂奔,而她的背後則是一大群怒氣沖沖的葛雷姆們,在她的後頭猛追個不停。
別看那小傢伙平常一副懶得運動的模樣,此時逃起命來倒是跑得飛快。
而且她一邊逃跑還一邊像個迷你的小型轟炸機,不停地往後狂丟試管施放魔法,好用來牽制後頭那些狂追不捨的追兵。
可惜,那小魔女拿手的冷凍魔法對於那些葛雷姆們,似乎沒有多大用處。
原因就在於那些石像們是沒有知覺的無機物,所以對於冷熱的溫差也就毫無感覺。
就算一不小心暫時被冰塊凍結住了而無法動彈,以它們強大無窮的力量稍一揮舞,也很快就能輕鬆掙脫束縛。
「嘿!小公主,我在這裡呀!」
我看情形不對,急忙揮揮手腕,大聲朝她呼叫一聲,向她點明了我的位置。
「呀!笨蛋!原來你躲在這裡啊,害我到處找得要死!」
那小魔女皺著眉頭往我這裡看了一眼,也不管距離還很遙遠,就用雙腳奮力一蹬,猛地往我身上跳來,差點沒把我給當場撲倒。
我的懷裡向來是她最安全的避風港,所以那小傢伙一撲上來後,就不肯輕易下來。
只見她在我胸前不斷喘息,同時還像只黏人的小無尾熊一樣,用雙手勾摟住我的脖子,纖細玲瓏的小腳則從後面互相糾纏,緊緊環扣著我的腰圍不願放開。
她的毛病大概是治好了,因瀉我注意到她頭上的小貓耳已經消失不見,外表也恢復成原先正常美麗的小女孩樣貌,就連屁股上那根毛茸茸的可愛小貓尾也消失無蹤。
我用雙手反抱著小仙,將那小魔女摟在懷裡,鼻子一邊聞著她身上熱烘烘的稚嫩香氣,額頭則抵著她的小腦袋親暱問說︰「小公主,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救我啊?其他的人都上哪去了?」
小仙努力克制喘息,然後滿臉嫌惡地將我的臉頰一把推開,接著,她用一口氣就將大夥兒的下落交代清楚。
「艾瑪和我的老師正在前門牽制住賽莉雅而我則是趁那個女人不注意時偷偷跑來營救你這個大笨蛋啦……「原來如此,這正是調虎離山的誘敵計劃。
不過,這小魔女一定沒有預料到,沃特的這楝宅邸裡頭,居然會有那些自動的石頭守衛,所以一時大意誤闖進來,這才惹得那些葛雷姆們對她窮追不捨。
話又說回來,現在可不是探討原因的好時刻。
因為那一大群憤怒的葛雷姆們,此時已經全都圍聚在我們兩人的身旁,瞧它們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似乎打算一股作氣,就直接將我和小仙一塊料理乾淨。
這些自動石像不僅結構堅固、力大無窮,再加上又不怕武器和魔法的攻擊,簡直比鋼彈還要難纏,如果隨便讓它們打上一拳,只怕馬上就會變成一團肉餅。
「媽呀!小公主,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嚇得四肢發軟、慌亂無神,而小仙則是嘟著嘴唇一臉鎮靜,將問題又丟還給我。
「我還能怎麼辦?剛剛為了應付那些傢伙,我的魔力早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
「嗚啊!小公主,你怎麼能這樣不負責任啊!那我們豈不是要被這些葛雷姆給打成肉醬了。」
「笨蛋!這時候你在發什麼慌啊,偶爾也該拿出點本事來表現一下吧!老是依靠我這個小孩子,難道你不會覺得丟臉嗎?」
瞧那小魔女說得可真輕鬆,居然拿我這一介凡夫跟她相比。
好吧!既然這小傢伙對我如此信任,那我不稍微露個幾手表現表現,也等於辜負了她對我的期待吧。
眼看情況危急刻不容緩,我連忙鼓起勇氣大叫著說︰「出來吧!瓦吉拉!」
隨著我高舉的右拳一握,我馬上感覺到手掌心中,憑空出現了一個沉甸甸的金屬物體,那正是雷神因陀羅在印度送給我的瓦吉拉金鋼杵。
我將那只瓦吉拉對準那些葛雷姆們,心中微微催動意念。
剎時間,只看到四指併攏的杵頭尖端微微張開,釋放出一道巨大雷電奔馳而出,在走廊半空四處亂竄。
耀眼的雷霆彷彿一隻齜牙烈吼的青色光龍,威力猛烈無濤到難以形容,那些堅硬石像一經雷電碰觸,馬上就像脆弱的豆腐般爆散開來,裂成碎片。
結果前後不到三秒鐘的工夫,只見整個長廊光滑的地板上,滿滿的全都是散落成大大小小的石塊碎屑。
「……」
小仙睜大著她美麗的小眼睛,和我一起看著眼前這副情景,但她小嘴巴雖然張得大大的,卻因為驚訝過度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半晌,她才終於開口咋舌地說︰「呃……沒想到你這個笨蛋還挺厲害的,看來你從因陀羅神那裡,好像拿到了很不錯的好東西嘛!」
她好奇的伸出小手,想摸摸看我手中的瓦吉拉,但我想起之前因陀羅警告我的話,連忙移開手腕將金鋼杵藏到身後。
「嗯,我說小公主呀,這東西小孩子可不能隨便亂碰,會有危險的。」
眼看那小魔女不高興的嘟起嘴唇,我連忙岔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說︰「好啦,現在沒有人阻擋我們了,小公主,我們快趕去跟艾瑪她們會合吧!」
匆匆忙忙離開這個混亂戰場,我抱起小仙焦急的往大門口的方向趕去。
沃特的這間宅邸不但佔地廣大,走廊設計更是跟迷宮沒有兩樣,要是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就會迷失在其中而分不清出路。
多虧那小魔女的記憶力驚人,雖然才只是隨意地走過一遍,卻有辦法將大部分的通路都記得一清二楚,我們才有辦法選擇最短的路徑,卻又不會在裡頭迷路。
不過,當我們還沒到達大門出口時,遠在走廊的另一端,就已經能夠清楚聽到大廳處所傳來的打鬥聲響,由此可見她們雙方打得有多麼激烈。
等我們趕到大廳時,戰鬥則似乎已進入最後的階段。
因為這時候,只見到艾瑪和賽莉雅雙腕上的利刃,正互相用力緊緊抵住,兩人的額頭貼近得幾乎要擦出火花來。
至於德勒斯那老傢伙,則仍舊是一副老年癡呆的樣子,對於眼前的爭鬥不但視如不見,甚至還饒富興致地站在旁邊,專心翻閱著陳列在一旁書架上的經史典籍。
「嘿!夠了!不要再打了!」
我大聲呼喊,想制止她們兩人的舉動。
但艾瑪跟賽莉雅早已殺紅了眼,根本就聽不見我的制止。
逼不得已,我只好再次拿出瓦吉拉來,用它所變化出來的雷電光劍,往雙方交會的利刃中用力一格。
只聽「乒丘……」一聲脆響。
兩人手中的利刃一齊被雷劍斬斷,震得她們雙手隱隱發麻,不過她們反應很快,馬上很有默契地一起往後退開。
見到是我出手阻攔,賽莉雅不禁皺著眉頭,一臉不解地望著我說︰「李先生,你蕩什麼要阻止我們?,」
我則是語重心長地回答她說︰「夠了!你們根本就沒有必要這樣互鬥,因為我已經知道賢者之石藏在哪裡了。」
賽莉雅聽了興奮的叫說︰「是嗎!你知道它藏在哪裡?請快點告訴我!」
「它就藏在……」
「住口!不要說!」
當我正要將一切說出口時,艾瑪卻忽然開口制止我說︰「如果你現在說出來了,只怕會讓她產生比身體上更大的傷害,這樣做值得嗎?」
賽莉雅大概也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勁,但她還是咬著牙,一臉堅定地拜託我說︰「求求你,告訴我吧,我早已經下定決心了,只要能醫治愛德華的病,不管是什麼樣的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看她表現得如此堅決,我略一沉吟,便將我在實驗室裡所嶺現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全都說給她聽。
默默聽完我說的話後,賽莉雅似乎沒有太多的吃驚,只是一臉淒然的苦笑著說︰「原來如此,我早就覺得自己跟一般的平常人不太一樣了,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是個人造人,而且我的靈魂意識竟然是經由沃特先生所犧牲換取來的,這個代價還真是大啊!」
說著說著,賽莉雅的眼淚便如同珍珠般滑落下來,過去對於主人的孤獨等待,現在全都化為思念的淚水灑落個不停。
艾瑪似乎很能夠瞭解她的心情,她慢慢的走了過去,手掌搭在賽莉雅的肩膀上安慰她說︰「這就是我一直不願意讓你知道真相的原因,其實,從你第一次找上門來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跟我有著同樣的命運,只是比較起來,你還比我幸運多了。」
「這是為什麼?」
賽莉雅望著艾瑪,疑惑地反問道。
艾瑪則是咬著牙,堅定地將隱忍許久的痛苦吐出來說︰「你可知道,德勒斯先生做蕩交換的代價是什麼嗎?是我和他相處的記憶。」
「記憶!」
「沒錯!」
艾瑪遠遠望著德勒斯,緩緩的說︰「就像你愛著自己的主人一般,我們葛雷姆們都像天使仰望著上帝一樣,以無比的愛慕來對待著自己的造物主。當我和德勒斯先生相處的時候,我們的感情會像憑人一般漸漸地加深,可是等到一定的時間過後,他又會忽然的莫名遺忘,然後用看著陌生人的眼神詢問我說,我到底是誰。你能夠明瞭那種心情嗎,無論你有多麼愛他,但這份愛卻始終都沒有回報。
而且因為我們不會衰老,所以我們所面對的,根本是一座永無止盡的情感牢籠……「艾瑪說到一半,眼淚再也無法克制地流了出來,之前本來還殺得你死我活的這兩人,結果,現在卻這樣互相搭著手相擁而泣,哭成一團。
我摟著小仙默然以對,終於明白艾瑪跟德勒斯之間,那種痛苦的情感糾葛。
「對不起,請問一下,她們兩人是在哭什麼啊?我也可以跟她們一起哭嗎?」
然而好死不死,德勒斯那傢伙這時忽然搔著腦袋瓜插話進來,真是既煞風景又不太識相。
賽莉雅哭了一陣之後,便慢慢抬起頭來擦乾眼淚,她像是下定某種決心,開始往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不好!她該不會是要做什麼傻事吧!」
我驚叫著,眾人一聽之後,趕緊都跟在賽莉雅後頭追了過去。
拐了幾個彎後,只見賽莉雅悄悄走入了一個房間,她輕輕抱起正在床上熟睡的愛德華,一邊溫柔親吻著他稚嫩的臉頰,一邊則無限憐惜地在他耳邊輕聲說︰「對不起,愛德華,媽媽沒有辦法陪你一起長大了,因為媽媽只剩下這個方法了……」
賽莉雅將手腕伸到自己的後腦勺,從隱藏在頭髮下的深處,用力摘出一顆閃閃發光的紅色寶石。
那寶石的外表宛如凝結住的紅色水銀,不停散發出流動的奇異光芒,照耀得整個房間中閃閃發光。
賽莉雅將寶石握在雙手,眼中滾著淚水,但臉上卻帶著笑容,微笑著許下她的願望。
「賢者之石啊,請你達成我的希望,醫治好這孩子的病讓他重見光明吧,我願意付出我的生命來做為代價。」
「住手!不要啊!」
眾人跑入屋內,尖叫著想要制止她,但無奈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賽莉雅的祈禱詞說完,賢者之石也開始散發出耀眼的紅光,原本外表還充斥著人類膚色的賽莉雅,則在光芒散開之後,逐漸變成一座普通的石雕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