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自己一起所念的私立高中,小小一間教室擠了快七、八十人,而且學校為了賺錢還拚命超收,導致有的學生後來必須用繩索掛在窗台外面才有辦法聽到課。
聽說也因為如此,那些學生最後都養成了爬牆攀繩的好身手。
有的畢業後進入軍中成為特種部隊,還有的加入馬戲團成為著名的特技演員,但大多數都選擇能充分發揮這項技能的職業,也就是當一個出色的小偷。
「嗯,我們是以西方的貴族教育為目標,希望能夠教導出富有內涵又舉止優雅的高貴淑女,所以在控制學生數量上採取定量管制。」
看馬理歐神父說得一臉得意樣貌,也不過就是用高學費來管制而已,這也沒什麼好值得驕傲的,只要良心稍微黑一點的學校,任誰都可以輕易做到。
不過仔細算來,這裡的學生人數大約只有六百多人,老師人數則約為六十人,其中三十名是專任教師,另外一半則是由修女兼任,負責教導語文、神學和禮儀等教養課程。
再加上伙房和清潔工以及警衛保全等其他職員,整間學教合起來的師生人數,差不多七百人左右。
換句話說,也就是學生和非學生的人數比例,大約為六比一的數量。
這樣的人數看似很多,可是一旦分散在廣大的園區裡頭,卻反而變得有點微乎其微。就像將小規模的幼稚園,一下子安置到國家級的著名大學一樣,實在顯得太過浪費空間。
但也由於校區如此寬廣,所以這裡的學生年紀雖然都正值青春活潑的好動時期,但走在校園裡頭,卻幾乎聽不到什麼喧囂的嘈雜聲。
只有山林特有的沉寂幽靜,和微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音,隱隱迴盪在悄然的小徑之間。
天色此刻早已昏暗,四周傳來「唧唧」蟲鳴和「呱呱」蛙叫,空氣中則瀰漫著一股草木花香,一棟棟建築精緻的學生宿舍不時會在我們附近忽然出現,接著又消失在樹林深處。
走在前方的馬理歐神父,偶爾會回頭和我們交談幾句,內容則多集中在聖經的教義方面。只是對於這類枯燥的宗教話題,我向來知識有限,所以自然是一句話也接不上嘴。
相反的,小仙卻侃侃而談,一付對答如流的模樣,有時所提出的獨特見解,甚至連馬理歐神父也不禁大加讚賞。
小仙她們學校的課業雖然主要都集中在教授魔法方面,但表面上仍是採取教會學校來作為掩飾,因此,區區一點聖經研討課題,自然難不倒這個天才小魔女。
「真是不得了啊!小妹妹,看不出來你這麼小小年紀,居然對《聖經》這麼有見識,格林神父果然沒有推薦錯人。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轉到我們學校來讀書啊?我們會給你優厚的獎學金的。」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高中的課程已經念完了,再過一陣子就要升到我們學校所附屬的大學部去就讀了。」
「嗯,那還真是可惜呀……」
眼見他們兩人聊得起勁,不甘寂寞的我也忍不住插嘴說:「你們當神父的平常都做些什麼事啊?」
馬理歐神父微笑回答我說:「這就要看修士所處的教派而定,基本上是做禮拜和禱告或是傾聽信徒告解等工作,一些比較注重清修的派別,還會加重肉體的苦行。而我們在這裡的工作,主要還是負責處理繁雜的校務。」
「這樣的生活會不會很無聊啊?你們平常都怎麼排解衝動呢?」
大概我問的問題太過直接,馬理歐神父想也不想,就反射性地回答說:「也還好啦,是稍微寂寞了點,所以在國外的話,我們都會去抓小男孩來發洩……」
「呃!你說什麼?」
「啊!沒……沒什麼!我是說……我們都跟由小男孩所組成的唱詩班,唱唱聖歌來打發時間。」
馬理歐神父反應很快,馬上將話題轉到別的方向。
小仙則面無表情,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稚氣美麗的眼神彷彿在責備我的愚蠢舉動,我自知理虧隨即低頭保持沉默。
就這樣,我們三人處在安靜異常的狀態下繼續行進。
如此經過十多分鐘路程,一座藍白雙色的建築身影,赫然在我們面前緩緩出現。
建築物雪白高聳的外牆,在夜色微光襯托當中,顯現出一種淒涼孤寂的美感。
等到我們仔細靠近後才發覺,原來那是間巨大教堂。
只是,明明應該是代表聖潔的天主居所,馬理歐神父卻面帶恐懼。
他顫抖指著教堂方向說:「就是這裡了!羅神父的屍體,最早就是在這兒被人發現的……不!正確一點的說法,他是吊在屋頂上方的十字架上,被人裝飾成耶穌罹難時的死法。」
屋頂結構是採取斜面偏三十五度角的設計,瓦片材質則採用光滑透明的藍色素燒琉璃,遠遠看來宛如雙掌合十祈禱,造型相當前衛。
這麼陡的坡度,如果想要攀爬上去,向來應該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況且教堂四周又沒有其他高聳建築互相鄰接,更別提要把一個重達七十多公斤的老人屍首,偷偷懸掛在最靠近的十字架上。
除非兇手故佈疑陣,特地動用吊高機械,不然就是生有翅膀能夠凌空飛翔,否則這樣大費周章,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這並不是一樁密室殺人案件。
我私自推斷,按照一般推理小說的情節。這種做法可能警告意味大於謀殺成分,只是不曉得兇手的動機為何?
如果真是牽涉到靈異成分,恐怕連「淫偵探摳南」都沒辦法揭開這個謎題。
馬理歐神父努力鎮定情緒,試著向我們報告案情經過。依照他的說法,這件事情是發生在上個星期天的清晨。
原本當天是學校裡的師生每星期一次的集合禮拜,負責打掃的清潔員工,通常會在一大早就事先來到這裡,將禮拜堂給打掃乾淨,並且將桌椅排列佈置整齊。
然而,當清潔工來到教堂門口,正想要推開大門進入時,豎立在教堂屋頂上方的巨大十字架卻忽然墜落。
同時在掉落的十字架上還發現到,羅禮倥神父雙臂攤開呈大字狀,全身一片血肉模糊地被釘在上面。
幸好這件事發現得早,校方對此雖然大為震驚,但很快下令封鎖消息,以免學生心裡產生不安,並且立即通知警方上山處理。
由於這件學校收容了許多政商名流的千金小姐就讀,所以警方處理態度不敢馬虎,隨即派遣大批警力上山調查。
可惜,在經過嚴密的搜查工作之後,雖然初步排出自殺的可能性,但是在解剖羅神父屍體時卻意外發現,他的死亡時間居然已經超過了三天。
但羅神父的失蹤時間卻是在昨天傍晚,而且在昨天上午的時候,他還特地出席舉行了一場重要的校務會議。
那場會議的三十多名教務人員全是證人。
他們全都證實羅神父不但有準時出席那場會議,臉上的起色看起來也很紅潤,一點都沒有生病徵兆,也不像是死掉超過三天的人。
對於這個詭異現象,警方實在是無法提出合理解釋,明明是昨天晚上才遇害的人,但屍體卻顯示出超過七十二個鐘頭的腐壞情形。
「哦!怎麼會這麼奇怪呢?」我好奇地問說。
馬理歐神父搖搖頭,他不是這方面的相關人員,所以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應該是從屍體上的傷口來推論的結果吧!」
知識豐富的小仙則脫口而出,開始替我解答疑惑。
一般來說警方在辨識屍體的時候,大多會從屍體傷口以及其他腐壞特徵,來作為推定遇害者死亡的時間依據。
例如體溫,在冬天死亡後月是個小時左右,體溫便會以每小時兩度的溫度下降,夏天時大概是零點五度,春秋則是一度。
不論任何季節,大約四十八小時以內的時間,就會降到跟外界同樣的溫度。
另外隨著死亡時間,死者身上還會產生所謂的屍斑。
這是因為血液停止循環,血液因重力下降,而在微血管所造成的一種沉澱擴張現象。
通常在人死亡後大約三十分鐘之內會出現,二至三個鐘頭更會清楚浮現,超過十二個鐘頭看起來就非常明顯。根據屍斑沉積的位置,還能推測出死者死後是否有曾經被移動過的痕跡。
此外,像是口腔內粘膜的乾燥程度、肌肉分解的瓦斯鼓脹、骨骼的僵硬剝離、白骨或屍蠟化的呈現等等,也都是參考的辨識法門。
如果要判斷男女,則可從恥骨的開合程度來推斷。要是小於九十度則為男性,大於九十度則為女性。
體內毛髮的色澤則可以判斷年齡和國籍,如為黑色則大多是東方人,如為金色或褐色則多為西方人。如超過四十五歲以上的男女,通常的陰毛方面則會出現白色的褪色痕跡。
當然,以上那些偵查只是都是小仙在學校裡學到的有關於刑警推斷命案現場的勘驗技巧。可惜無法讓她檢視羅神父的屍體,要不然,說不定這小魔女有辦法直接查出羅神父真正的死因。
只不過我很納悶,她們學校不是專門在教授魔法的嗎?那教導這些東西到底又有何用處?莫非是要訓練她們成為國際刑警,或是橫跨陰陽兩界的驅魔偵探?
還是萬一她們走火入魔墜入魔道,在知己知彼的條件之下,可以充分發揮殺人滅跡的毀屍技巧,佈置出一樁天衣無縫、無人能夠偵破的懸案。
話說回來,羅神父的屍體也就是因為有產生那些腐敗症狀,所以警方才會以此判斷,他死亡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天。
「其實在這之前的三個月,我們學校還發生過三名女學生自殺的案例。一個是跳樓,一個是割腕,還有一個是上吊,現在再加上羅神父,算一算等於每個月都有命案發生。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以後會沒有學生敢來我們這裡讀書了。」
「我的天呀!你們學校死的人還真多啊!」
我驚訝地說著,看來這間學校頗不尋常,莫非遭受到惡魔的詛咒也說不定。
小仙沉默了半天,這時忽然開口問說:「羅神父生前有和什麼人結過怨嗎?這會不會是某種黑魔術所造成的暗殺效果。」
馬理歐神父想了想後,又搖搖頭說:「嗯,我接任副校長這個職位才不到半年,之前我一直待在美國華盛頓的分校,所以關於這個問題……老實說我不太清楚。不過,就我的感覺和相處而言,我認為羅神父絕對是個好人,他不但對校務熱心,對同事也很有愛心,現在像他這樣盡職的神職人員已經很少見了。」
「哦!何以見得呢?」我好奇問說。
「例如,當他聽到學生們不尊重師長,喜歡罵:」X你老師的咧!『他就發揮捨己為人的精神,主動要求學生們改罵為:「X你校長的咧!』」
嗯,聽起來非常偉大,果然很有捨己為人的精神。
「咦!那裡好像有東西耶?」
我無意間發覺一旁的水泥地上,有一個用白色粉筆所畫出的人形,那是電視節目上面常常可以看到的,警方用來標示命案現場的位置記號。
本來這也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只是在那個標示附近,卻還殘留有一組奇怪的數字和留言。
、23、49、7、16、3X你娘的!死了活該!
、E40、E40、E40……「這會不會是某種『達文雞密碼』?羅神父說不定是想指引我們方向也說不定?」
我像是找出破案線索的名偵探一樣,臉上流露出一股得意笑容。
但馬理歐神父卻搖搖頭說:「喲!那不是啦!那是我們的工作人員,在清理羅神父的屍體時,所隨手寫下的樂透彩號碼啦,那一天他本來放假要下山去簽注的,沒想到卻忽然發生命案,所以他只好被迫取消休假回來清理這個現場。真可惜,如果那一天他真的有去簽那組號碼的話,他現在就已經是億萬富翁了,因為那組號碼真的中獎了。」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地上會些了那麼多的E40。我摸摸鼻子掩飾滿臉尷尬,看來我離當一位名偵探的距離還很遙遠。
為了拾回顏面,我試著想再重新檢視一番,可惜那個粉筆圈內,卻還留有一塊乾涸的血跡沒有洗刷乾淨。那塊凝固的黑色液體,讓我看了就覺得毛骨悚然,腦中立刻想起一陣退堂鼓的聲音。
要是可以的話,不知道有什麼好方法能夠推掉這個委託。
或者乾脆斷定羅神父是遭人謀殺,跟靈異現象一點關係都沒有。那這樣就可以全部推給警方,讓他們去傷腦筋,而我也可以和小仙輕鬆愉快地打道回府了。
可惜,當這個壞主意才剛剛在我腦中萌芽時,天主像是故意要懲罰我一樣,一顆堅硬的網球突然從樹林邊飛來,「碰」地一聲擊中我的腦袋。
「可惡!是誰那麼不長眼啊……」我蹲在地上捂著痛處,嘴裡順便痛罵幾聲。
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微帶著歉意由遠而近地奔來說:「對不起!對不起!請問你有受傷嗎?」
「你這個……」我憤怒地站起身體,原本是想發一頓脾氣,但此時站在我面前的,卻是一個手上拿著網球拍,身上穿著白色網球裝的短裙少女。
雖然此刻季節正直春季,但平均氣溫依舊偏低,再加上山中氣溫向來比平地要低上許多。
但那名女學生卻似乎不畏懼寒冷,一雙健康粉嫩的大腿完全裸露在寒風之中,充分展現出年輕女孩特有的青春活力。
馬理歐神父走了過來,溫柔詢問說:「時間都這麼晚了,你們還在練習網球啊?」
「是的,馬理歐神父。」
女學生很有禮貌地點頭問候說:「因為最近比賽快要到了,所以我們都練習地比較晚一點。但是我們都有跟羅莎德林修女報備過了,不會影響到晚自習的禱告。」
她向馬理歐神父交代完後,又轉過頭來向著我說:「這位先生你不要緊吧,可以把球還給我了嗎?」
「當然!當然!」我笑著將球交到她的手中。
女學生接過後給了我一個眨眼笑容,隨即又匆匆消失在樹林當中,留下洋溢在現場的汗水香氣。
忽然之間,我彷彿開竅一樣聯想到,這裡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女子高中」
啊!
現在像這樣珍貴又稀少的貴族女子高中,基本上已經很少見到了,簡直就如同尚未被蟲兒染指過的花圃,正等著蝴蝶和蜜蜂來大肆採擷花蜜一般。
難得有機會進來這裡,不好好珍惜還想盡辦法趕著回去,那才真是個白癡!
「沒錯!這絕對是個靈異案件,羅神父是被妖怪給殺害的!」
我不自覺大叫起來,果斷的聲音驚動了平靜的夜空,連小仙和馬理歐神父都嚇了一大跳。
「……白癡,你又在發什麼神經病了?」
小仙冷冷盯著我瞧,美麗的小眼睛宛如冰冷刀刃,直直刺進我的腦中,好似想要瞧透我的陰謀。
「哈哈……哈哈哈,沒什麼……沒什麼!」我馬上慌張地小聲說。
這小傢伙不愧是小靈的妹妹,我的歪腦筋才剛動,她馬上就察覺出有什麼不對。
為了怕我的詭計會被這聰明的小魔女給揭穿,我感覺岔開話題問說:「對了!我聽說這裡以前曾經有過邪教祭祀的傳聞,這會不會跟那件事情有關呢?」
馬理歐神父聽了後,立刻恍然大悟地說:「啊!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羅神父生前好像有跟我提過這件事情,他說要找個時間跟我詳談一番,但沒等到機會他就不幸遇害了。」
「能讓我們看看他的房間或辦公室嗎?說不定他會留下什麼線索。」我又試著提出要求。
「當然可以,你們跟我來吧!」馬理歐神父爽朗地答應。
我們再次尾隨他的腳步,遠離這座教堂所在的山丘,不久眼前又出現一排白色階梯。
由於這裡的校園實在太過遼闊,建築物之間的距離都相對過遠,所以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看到這種足以讓人雙腳發軟的漫長階梯。
姑且不論辛苦這個問題,如果每天這樣爬山運動,體力向來應該會鍛煉得相當不錯,只是對於住校的學生而言,從宿舍走到教室的上課時間,不曉得是否會來得及?
我們兩人一起來到階梯路口,小仙突然止步抬頭仰望著我,但我也不甘示弱回瞪過去。如此經過幾分鐘後,我終於搖著頭歎口氣,彎下身將小仙給攬腰抱起。
這陰險的小魔女一向懶得運動,只要是消耗體力的工作,她就會想辦法撒嬌推到我身上。
此刻她小屁股坐在我的肩膀上頭,小手主動環摟住我的脖子,黑色的長髮迎風飄逸,白色圍裙的荷葉花邊不停在我耳邊廝磨,讓我感覺奇癢無比。
而她身上所散發的淡淡香氣,則有如香草牛奶般稚嫩香甜,輕柔地圍繞在我的身旁。讓我有種錯覺,彷彿我手中所懷抱的,是一個灑滿香水的糖蜜娃娃。
我無奈取笑她說:「小公主,你老是這樣賴在我身上不覺得膩嗎?偶爾也下來用自己的雙腳走走如何?」
但小仙想也不想,就嘟著嘴唇一口回絕說:「哼哼!才不要咧,我討厭爬樓梯,腿會變粗……」
「你才幾歲啊?現在就擔心這個問題不嫌太早?既然你這麼懶得走路,為什麼不用飛天掃帚呢?我記得傳說中西方的魔女不是都會騎魔法掃帚在天空飛翔嗎?」
「騎掃帚要有執照才可以騎,想考執照按規定得滿十八歲,所以就算我再怎麼厲害,至少也要再等個五、六年才行。」
「呃!騎魔法掃帚還需要有執照啊?」
「當然啊!這是歐盟魔法協會的規定,無照騎掃帚和酒後騎掃帚的刑罰是很重的,最嚴重時甚至還很有可能會被終身吊銷執照,一輩子都不准騎掃帚。」
原來如此,看來「阿利潑特」中的劇情帶有嚴重的唬爛成分,因為阿利根本是個不良少年,居然「無照騎帚」,只是不曉得這樣被警察抓到後要關多久。
「其實騎掃帚只是好看而已啦,真的騎起來是很累人的。」
「這是為什麼?」
「理由很簡單啊!你稍微想想看,全身的重量如果都只靠一根竿子在維持,而且重量又都集中在胯下的鼠蹊部,長時間那樣坐你會覺得舒服嗎?只要隨便找個單槓,在上頭坐個十幾分鐘,你就知道有多難過了。」
嗯,這樣說也是有道理啦。
我們沿著樓梯不斷攀爬前進,但這條道路卻彷彿永無止盡。
雖然小仙的體重並沒有多重,可是抱著她走了一大段山路以後,就算我體力再好,也是不堪她如此折磨。所以過沒多久,我就全身衣衫盡濕,顯出氣喘如牛的狼狽模樣。
「……真是沒用,才走這麼點路就支撐不住,看來你平常是缺乏鍛煉哦!」
小仙睥睨說著,臉上毫無半點同情,我這麼辛苦賣力,好像都不干她的事情一樣。
「喵的咧!這個死小鬼,這些話應該留著說你自己吧!」
我額頭浮現幾條青筋,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一聲,但我不敢招惹這個小惡魔,因此只好把淚水往肚子裡吞,同事默默感歎著自己的悲慘命運。
大約經過十分鐘後,要命的階梯盡頭,終於出現一棟暗灰色的巨大建築。
那是一座高度達三層樓左右的歐式洋房,紅磚灰瓦的外觀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座老舊的歷史博物館,洋房側面圍牆還爬滿無數蔓籐,層層密佈的枯黃翠綠,則顯示著它的年代極為久遠。
馬理歐神父告訴我們,那就是若智女中的綜合行政大樓,這間學校的總務處、教務處、訓導處等重要的校務機構,通通都集中在此統一運作。
此時天色雖晚,但大樓裡仍有幾扇窗戶亮著燈光,顯然還有人尚未下班。
校長辦公室位於三樓右側,副校長室卻不位於此,而是位在校園的其他建築之內。
這種配置方法相當奇怪,但聽馬理歐神父述說,這是從學校一開始興建時,就已經採取這種配置措施,主要是為了方便分頭巡視校園。他剛來的時候也不大能夠適應,但久而久之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進入羅禮倥神父的辦公室後,我驚訝地發現裡頭的擺設相當簡樸。
除了主要的辦公桌椅等用具之外,其他都別無雜物,只有牆上所懸掛的耶穌受難十字架,和牆角邊的一個巨大書櫃特別顯眼。
書櫃裡擺滿許多艱深難讀的中、外文書籍,內容仿冒大部分都跟神學有關,由此可以推斷他應該是個很有學問且熱愛閱讀的老人。
我隔著玻璃櫥櫃,隨意瀏覽一下他的收藏,只見一本本燙金的字母不斷躍入我的眼簾:《天主的訓示》、《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的探討》、《神學的發展思想》、《宗教詩論》、《隱士修行遵守法則》、《世界愛的小朋大全集》(需要詢問)、《無性的純潔誘惑》、《上帝鞭笞我吧》、《少女赤裸的見證日記》、《濕樂園》、《腥約》……咦咦!怎麼後面的書目越來越奇怪?
我好奇地睜大眼睛,正想要抽出一本來瞧個仔細時,書櫃後面卻忽然傳出一聲「啊啊!」聲響,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過去一看,居然是一隻雪白鸚鵡,它高高站在豎立的鳥架子上,揚著羽毛伸展巨大翅膀,樣子似乎非常興奮。
馬理歐神父歎息著說:「這只鸚鵡小白是羅神父的寵物,聽說他已經養了快三十年了,現在主人不在,它可能是覺得有點寂寞了吧!」
「呃,它已經活了三十歲啦!」我驚訝說著,那豈不是比我的年紀還大了嗎!
聽說鸚鵡的壽命極長,最多甚至可達百年,只是在一般條件之下,大部分粗心的飼主很少有人飼養超過十年的。這只鸚鵡能夠活得那麼久,想來是受到相當良好的照顧。
馬理歐神父得意地說:「這只鸚鵡很聰明呢,還會說兩種語言,羅神父生前把它教得很好,只要拉它的右腳,它就會說英語,要是拉它的左腳,它就會說日語,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
「哦?有這麼厲害?」
雀躍的我馬上伸手,往繫在那只鸚鵡右腳上的繩子輕輕一拉。
「古摸您!」那只鸚鵡立刻用英語大聲說出了早安的字眼。
「嗯,真聰明,這是英文沒錯。」我接著又往右腳一拉。
「偶嗨喲!」
「嘿,這是日文!」
我突發奇想,要是兩隻腳一起拉的話,不曉得會有什麼後果?
結果,只見那只鸚鵡突然跌下來栽了個跟頭,它非常生氣地大罵說:「啊——啊!啊——啊!夭壽,你是想把我給摔死啊!」
它忿忿飛上來,還不停用堅硬的鳥嘴猛啄著我。
「抱歉!抱歉!」我著急地四處躲閃,可惜還是被它啄出幾個傷口。
「……夠了!你這個白癡,我們不是來玩的。」
小仙皺著秀眉冷喝一聲,差點嚇出我一身冷汗。
這小傢伙向來不苟言笑,我的舉止看在她的眼裡,大概顯得非常愚蠢吧。
她命令我待在一旁,自己在房間內巡視搜查,想試著從中找出一些有用線索,可惜這間辦公室的裝潢極為簡陋,根本就沒有什麼可疑地方。
小仙四處查看一會兒之後,接著又走到辦公桌後面打開抽屜,將裡頭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仔細攤在桌子上面逐一檢視。
瞧她一臉認真模樣,就如同一個觀察入微的冷靜偵探,實在跟她那付稚氣可愛的外表不太相合。
忽然之間,小仙彷彿有了發現,只見她握著手指,從成堆的文具和書卷夾中,抽出一個黃銅鑄的小小飾品。
那是一條造型奇怪的詭異小蛇,蛇頭銜著蛇尾互相纏繞成類似∞的形狀。不過仔細一看,用數學中的無限符號∞來作為形容,或許還比較貼切。
那飾品表明還暗暗閃著古銅色的光澤,年代似乎相當久遠,因為上頭細緻的鱗片紋路已經因為長久把玩而顯得光滑柔潤,給人一種質樸的美感。
「……!」小仙低聲呢喃。
「那是什麼東西?」我好奇問說。
「這是一種象徵性的怪蛇,它的名字在希臘語中的意思是:」自己吃自己的尾巴『。它用自己的嘴銜住自己的尾巴,代表著宇宙的統一跟永遠。「「自己吃自己的尾巴?」
「沒錯!」
小仙解釋說:「自古以來,蛇類的蛻皮行為就一直有著『捨舊迎新』的含義,它意味著捨去舊的身體而獲得新生。所以在古希臘人眼中,烏羅波洛斯的嘴便像征著開始,而尾巴則代表著結束,它用自己的嘴咬住自己的尾巴,形成開始和結束互相交合的一個圓。而圓是沒有開始和結束的,只是一直不斷重複著無限迴旋的運動,因此烏羅波洛斯又被認為是賦予『不死』或『無限』的含義。」
馬理歐神父點點頭說:「我也聽過這個東西,它在古代的煉金術符號中常常出現,在中世紀的魔法研究者,甚至還把它視為魔術之王來崇拜,此外它也代表著『知識』的含義,數學中的無限符號∞,據說即是源自烏羅波洛斯的造型。」
小仙等馬理歐神父說完之後,又緊接著說:「的確是這樣沒錯,此外,它還象徵著一個宗教……」
馬理歐神父想是想起什麼一樣,忽然驚叫著說:「你是說……拜蛇教!」
「拜蛇教?」我疑惑地說。
「是的!這是源自於諾斯底主義的一種秘密教派……」小仙緩緩說著。
為了不讓我這像個白癡呆站在一旁,小仙只好又試著跟我解釋,有關於拜蛇教的相關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