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諾斯底主義(Gnosticism),翻譯成中文的名稱也可以叫做「智慧派」、「神智派」或「神哲派」。
它最早可以追溯至西元一世紀左右,是大約跟基督教同時興起的一種真知學說。
它的基本內涵融合了希臘的哲學思想,以及猶太人或基督教的宗教教義,自古一來就被視為基督教的異端,算是一種善惡兩級的二元論教派。
諾斯底主義的Gnostic一字,在希臘語中也代表著「知識」的意思。但這種只是並非指普通的只是,而是一種超自然的知識。
諾斯底主義認為,人類原是天神的一部分,因故降落到凡間後受到肉體的束縛,結果遺忘自我,因而生活在物質世界中無法超脫,必須重新取回知識才能突破肉體的束縛。
所以他們標榜著用知識來救贖人類,一旦有了這種知識,就能夠瞭解宇宙運行的原理,進而脫離這個物質世界跟神融為一體,之後重新回到天神的懷抱當中。
只不過,諾斯底教派的神,跟基督教所崇拜的神父有所不同,他們認為神是有母親的,而她的名字叫做蘇菲亞(Sophia),她是所有神力的源頭,是孕育人類、天使跟宇宙萬物起源之母,而人類的靈魂也並非獨創,是相等同於神的一種存在。
也因此,諾斯底教派不禁否認上帝的唯一性,同時也否認耶穌的神性,他們認為耶穌只是幻影而不是真的人,神祇是暫時居住在這個肉體裡面。而且,人類的救贖是依靠只是而不是聖經,而所謂的知識,則是他們所獨有秘傳的秘密智慧。
當然,這種否定聖經跟基督神性的思想,看在當時的教徒眼中,簡直是一種大逆不道的行為。
尤其人民一旦不再把《聖經》視為歸依,那麼教會和教宗則不再握有權柄,通往天堂大門的特權也不再由他們授予,那教會跟使徒將喪失地位,變成不再是至高唯一的存在。
所以當時的基督教會,可謂是想盡辦法,極力想要撲滅這個邪惡教派。
雖然遭受到迫害打壓,但諾斯底主義卻沒有因此滅絕,相反的,還帶給後世不少教派極大影像。
像是猶太密教中的卡巴拉教派,以及算是異端教派的拜蛇教等等,都算是收到啟發而興起的一股特異分支。
據說,在諾斯底教派的教義當中,有一種理論認為,神是純粹的善,而世界則是惡魔所創造的惡,因此唯有否定世間的一切享樂注重苦行,才能活得超脫的真正智慧。
但拜蛇教卻以此作為依據,而有所不同的解釋。
他們認為當惡魔被逐出天堂的時候,他們靠自己的力量創造出這個物質世界作為棲息之地,所以這個世界其實是由惡魔所創造的,惡魔才是這個世界的創造主。
而亞當在伊甸園中,由於受到蛇的誘惑,最後吃了禁忌的果實獲得智慧,因此,蛇才是引導人類覺醒的恩人。相反的,基督教中的神卻是打壓人類,企圖施行愚民政策的獨裁者。
所以拜蛇教不尊崇上帝反而尊崇蛇,但是在基督教中,蛇往往又代表著撒旦跟惡魔的含義,因此拜蛇教也就理所當然被視為一種邪惡宗教。
「……給我醒一醒,你這個白癡!」
小仙說到這裡,突然皺著眉頭呼喊一聲,她手裡拿著根鋼針,狠狠地在詛咒人偶上面插了一下,痛得我差點跳起。
因為她的解釋實在太過冗長,結果我在中途就忍不住流著口水,悄悄打起瞌睡來了。
「跟你這個白癡說這麼多真是浪費時間,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小仙冷冷說著,稚氣可愛的小臉上彷彿結了一層嚴霜,讓人看了就不寒而慄。
「我又沒有叫你解釋給我聽,是你自己愛講的嘛……」我在心裡面咕噥著,順便伸手在腮邊抓了抓,表示出一臉無辜。
但馬理歐神父卻拍著雙手,鼓掌叫好地說:「真是精彩,沒想到你對真知主義也這麼有研究,小妹妹,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
我打個哈欠,試著重新振作精神說:「那麼……當初這裡所流傳的邪教,就是那個什麼叫做拜蛇教的教派嗎?」
馬理歐神父聳聳肩膀說:「這……我也不太敢肯定,畢竟事情都過去了那麼久,相關的資料都早已被淹沒,如果要想知道詳細情形,恐怕只有當初參與撲滅邪教的人才會比較清楚。不過,只是從羅神父遺物中搜出一個拜蛇教的象徵,這好像也不能夠證明些什麼東西吧!」
「看來有深入調查的需要囉!」我建議地說,開始將問題引導想我設計好的方向。
「哦,你有什麼好主意嗎?」馬理歐神父望著我說。「嗯,我們兩個隱瞞身份,臥底進入學校裡搜查如何?一方面可以順便查看,拜蛇教是否死灰復燃的跡象;另一方面說不定還能夠就此查出,誰才是殺害羅神父的真正兇手。」
「……你什麼時候對委託的工作這麼認真起來了?為什麼我總覺得你是在打某種歪主意。」
聽到我那樣說後,敏感的小仙忽然半瞇著眼睛,一臉警戒表情瞪著我瞧。
「哪……哪有!我是誠心誠意地想幫你的忙啊!」
我慌張說著,努力維持表情平靜,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小魔女看穿我的計謀。
馬理歐神父低著頭思考一會兒,卻搖頭否決說:「可是……我們是女校耶。這位小妹妹的年紀還這麼小,你又是個大男人,我要怎麼安排你們的身份呢?我總不能跟大家說,學校裡頭發生靈異事件,而你們是來驅魔的吧,這樣會把學生都給嚇跑的!」
他說的也有道理,這的確是個大問題!
由於事關我能不能夠順利混進這座女子高中,所以我努力絞盡腦汁,隨即提出一個可行方案說:「呃,那……那就安排我當個臨時教師,而她則是國外來的交換學生如何?」
馬理歐神父想了想後,欣然點頭同意說:「這倒是可行的辦法,聖拉傑爾女子學院跟我們是姐妹校,用交換學生的名義或許還行得通,至於你當老師嘛……」
小仙小手一揮,赫然打斷他的話說:「你確定要讓這個白癡當老師?你不怕萬一他當了老師,這裡學生的水準會跟著降低嗎?」
我聽了臉上登時露出不悅表情,這小傢伙說話語氣還真是傷人,我最近又沒有得罪過她,何苦要這樣貶低我才覺得高興呢?
但馬理歐神父顯然並不在意,他微笑著說:「沒有關係,我給他安排一個代課老師的名義,不用上課,只要負責監督學生就夠了。」
「還是校長明理。」我一臉感動說著,差點沒流出眼淚,而小仙則是默不作聲咬著嘴唇,還擺出一張冰冷臉孔怒視著我。
馬理歐神父由於不太放心,跟著又慎重警告我們說:「因為這件案件事關重達,所以我希望你們行動盡量隱秘,千萬不能暴露身份張揚出去。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你們都不可以隨便透露案情。」
我立刻點頭說:「這個自然!」
「這就好!」
馬理歐神父接著又憂心忡忡地說:「我明天必須啟程前往梵蒂岡一趟,下星期還得再跑一趟美國,去跟董事會的成員解釋這件事情的經過。因此,希望你們能在下星期之前,給我一個明確答案。」
「什麼!下個星期之前?」我像鸚鵡一樣,驚訝地重複他的口吻。
這也表示,我們只有一星期的時間來進行調查。
我正想提出商議時,小仙已經搶著答覆說:「沒有問題,七天之內我就會給你一份完整報告。」
呃!這小傢伙也答應地太快了吧?我本來打算至少要在這裡混上一、二個月才走的。短短一個星期的時間,根本就不夠我搭訕完校園裡的那些美少女們呀!
「很好!那就這樣說定了。」馬理歐神父露出滿意笑容。
他接著往電話分級上的按鈕一按,朝話筒裡交代幾句,過了一會兒,門外就想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音。一位穿著黑白長袍的年輕修女,緩緩從外頭走了進來。
馬理歐神父向我們介紹說:「這位是葛莉絲修女,她平常的工作主要是擔任羅神父和我的秘書,此外也負責學校裡一部分的音樂課程。你們在這裡的這段其間,她會將你們的事情安排妥當。」
我好奇打量她一眼,發現她年紀約莫在二十三、四歲上下,是個長相非常秀麗的年輕美女。從外表來判斷,葛莉絲應該是外國人沒錯,國籍可能屬於北歐一帶。
因為她的眼眸閃動著海水般的湛藍色澤,頭髮則是亮麗閃耀的金黃,身材十分高,三圍也前凸後翹玲瓏有致,皮膚更是像牛奶一樣雪白光滑。
縱然在樸素的服裝的包裹下,仍然難以掩飾她的活力風采,如果能讓她脫下那身無趣的修女服,換上一套微露酥胸的短裙套裝,我相信一定會有不少路人想要搶著對她大吹口哨吧。
可惜她是一位修女,以東方人的眼光來看,就跟剃光了頭出家的尼姑沒有兩樣,就算我膽量再大再怎麼好色,也不至於有膽子向一位修女動手。
「你好,葛修女!」我立即很有禮貌地招呼問候。
而小仙則是用她習慣性的冷漠眼神,佇立在一旁冷冷觀望。
「嗯,你們兩位也好。」葛莉絲修女低著頭,溫柔地朝我笑了一笑。
馬理歐神父向葛莉絲修女解釋說:「這兩位是從我們德國的姐妹學校,聖拉傑爾女子學院來的交換學生和老師,他們分別是李部先生跟張小仙小妹妹。」
「原來你們是從德國來的呀!那裡是個好地方,我以前也住過一陣子哪。GuteNacht!?」葛莉絲修女為了表示親切,忽然用德語向我們問候起來。
我臉上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幸好小仙很快就接口說:「Gut,Danke!」
等到我們互相寒暄過後,馬理歐神父又繼續接著說:「這兩位貴賓要在我們學校停留一個星期左右,這段日子可能要麻煩你稍微照應一下。此外,羅神父的宿舍房間應該還空著吧,這段期間就暫時讓他們先住在那裡好了……」
「好的!我明白了!」葛莉絲修女應聲說著。
由於馬理歐神父接著又向她交代一些事情,所以她乾脆拿出一本小筆記簿,將該注意的事項逐一記下。我看她做事態度相當熟練,顯然對於秘書這個職務已經擔任很久。
等到葛莉絲修女接受完指示,正打算要帶著我們下去休息時,馬理歐神父卻又忽然叫住我們說:「等一等年輕人,因為我後天要出國的關係,所以這只鸚鵡能不能拜託你們順便照顧一下?我怕在我出國的這段時間它乏人照料,這是羅神父遺留下來的寵物,我不想因為疏忽而害它出了什麼差錯。」
他不由分說,就把裝了鸚鵡的鳥籠硬塞給我,臉上還堆滿爽朗笑容,樣子彷彿是理所當然,這讓我根本就無法拒絕。
我默默歎口氣接過手,小白則是揚著羽毛用翅膀在我身上不停摩擦,似乎是想要安慰我一般。不過這個舉動對我沒有任何幫助,只能說是於事無補。
離開校長室後,沿途又是經過一段七折八拐的山路,這次我不但要用左手摟著小仙,還得用右手提著笨重鳥籠,吃力程度更是不在話下。
那個可惡的小魔女,大概在外國住久的關係,根本就忘記中文的「體恤」兩字該怎麼寫。她像是故意要折磨我一樣,無論我如何懇求,她也不肯下來用自己的雙腳走路。
而那只煩人的畜生鸚鵡,更是不時怪聲怪調,一直在旁邊高聲大喊著說:
「豬啊!衝啊你!」
簡直就是更加刺激我的神經。
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這次出現在眼前的建築物,卻是一棟由檜木建造而成的小木屋。
小木屋的外形結構有點類似森林遊樂區的度假別墅,裡頭相當寬敞,只有一層樓而已,面積大約有二十五坪左右,裝潢得有如一間單人套房。屋頂因為挑空的關係高度達四公尺,一旦抬頭仰望,甚至可以看見出大樑柱橫置其間。
除了必要的衛浴設備特別獨立成一個房間之外,其他的客廳、臥室和廚房全部都打通連成一片,能夠讓人從門口一覽無遺。
另外,在牆壁上頭還設有一個歐式壁爐,可以讓人生火取暖,整體居住機能完全符合西方人的生活形態。
「很抱歉,羅神父才剛去世沒多久,這裡還沒整理,所以請你們先將就一下,明天我會再過來打掃。」葛莉絲修女一臉歉意的說。
「沒關係,這點小事我們自己會做。」
我們在客廳坐下來,先喝杯水潤潤喉,稍微喘口氣休息一下。
有鑒於這次調查時間極為緊迫,所以盡責的小仙不放過任何機會,馬上迫不及待的向葛莉絲修女展開情報搜集工作。
「……葛莉絲修女,能否請問一下,你來這間學校多久啦?」
葛莉絲則答覆說:「我是三年前來的,至於擔任羅神父秘書的工作,則是在一年半前左右。」
「三年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你在這裡的期間,有沒有聽到過什麼奇怪傳聞?」
「什麼奇怪傳聞?」
「像是鬧鬼啊,靈異事件之類的……」
葛莉絲修女笑著搖搖手掌說:「那些都只是校園傳聞啦,我從來也沒有親眼見到過。再說……這裡有天父的庇佑,就算真有魔鬼的存在,他也會保護我們不受它的侵害。」
小仙毫不氣餒,接著又將那個黃銅鑄成的烏羅波洛斯飾品攤在葛莉絲修女的面前。
「那你有沒有在學校裡面,見過這樣東西或這類型的標誌嗎?」
「這是什麼東西?真對不起,我對這類裝飾品不太有研究。」
葛莉絲好奇地拿起來瞧了一下,又搖搖頭遞還給小仙。
她會不知道烏羅波洛斯的造型含義?想來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小仙她們一樣,對那些異端注意的歷史那麼有瞭解。
或許是我們的舉動引起她的注意,葛莉絲好奇打量著我們說:「真奇怪,馬理歐神父說你們是從德國來的貴賓,可是,我總覺得你們不大像耶!要不是馬理歐神父有事先交代過我,說不定我可能會誤以為,你們是什麼神秘的私家偵探呢!」
「哪……哪裡不像了?」我緊張問說,不曉得是哪裡穿幫。
「因為你們自從一進屋子以後,就一直在追問我一些奇怪問題,而且你的言行舉止過於輕浮,講話也沒有口音,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國內製造的牌子。相反的這位小妹妹的服裝則是太過奇怪,而且態度也過於冷靜,那麼……你們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呢?可以告訴我嗎?」
葛莉絲修女用手指點著下巴,似乎期待著我們的答覆,臉上還擺出一付興趣盎然的笑容。
她不愧是做秘書工作的人,觀察動作相當細緻,沒幾句話就把我們兩人給瞧得透徹。
俗話說的好:「吃緊弄破碗。」
之前馬理歐神父才告誡過我們,必須要小心隱藏身份,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被人給識破。
看來我們是過於心急,所以才會引起葛莉絲修女的懷疑。這個教訓也提醒我們,對於以後的搜查工作要更加謹慎不可。
「不!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我正想找個借口否認。
「等一等,你們用不著那麼緊張。」
葛莉絲修女不等我說完,就微笑著揮揮手說:「就算你們真是馬理歐神父所請來的私家偵探,我也不覺得有必要大驚小怪的。說句實話,羅神父死得那麼詭異,只要稍微正常一點的人,恐怕都會認為這裡頭大有文章。」
「哦!你也認為羅神父是被人害死的嗎?」小仙不等我答覆,就直接挑明話題問說。
「是不是被人害死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他的死法並不單純。當初負責搬運屍體的工友,後來有悄悄跟我說過,他說從來沒見過一個人死的樣子有那麼淒慘。至今羅神父的死因在校園裡頭仍舊是一個謎題,只是馬理歐神父有下令不准我們公開談論,所以大家至今都只能夠私下揣測而已。」
聽著她們兩人之間的對話,我心中立刻暗叫不好,因為我原本是想用緘默來含混過去,但小仙剛剛那個問題這麼一問,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我們的身份。
果然,只見葛莉絲修女回答完後,露出會心笑容。
小仙反應很快,她馬上察覺自己失誤,稚氣的小臉蛋上滿是懊惱表情。
她畢竟年紀還小,雖然腦袋聰明,知識豐富,但社會經驗卻稍嫌不足,所以隨便被人用話這麼一套,就輕易露出了馬腳。
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將錯就錯,乾脆用胡言亂語來擾亂她的思考方向。
「……看來是瞞不過你了,沒錯!我們就是馬理歐神父所請來的學園偵探,我的化名叫做精甜伊,而她則是我的得力助手漆癩霉雪。」
我故意把職業說反,除靈跟偵探的工作雖然性質相近,但本質卻大不相同,尤其所要對付的敵人更是南轅北轍,天差地遠。
講白一點,偵探是跟人鬥,而我們則是跟鬼鬥。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就知道你們不是單純的交換學生。」
葛莉絲修女興奮地跳起來大嚷大叫,顯然是墮入我的誤導陷阱當中。
「噓!小聲一點,要是被別人聽見的話可就糟糕啦。馬理歐神父一直叮嚀我們,不可以對任何人透露身份,現在既然被你知道,你就有義務要替我們保守秘密。」
「我明白!我明白!我向天主發誓,絕對不會跟任何人洩漏你們的身份。」
葛莉絲修女用手掌按著胸口,強忍住浮躁情緒。
「那就好,不過……你的眼光很犀利嘛,我們才剛來學校沒多久,想不到一下子就被你給揭穿了。」
「嘿嘿嘿,我閒暇時的興趣是閱讀偵探小說,因此特別喜歡觀察和推理這類的事情,只是關於這一點,你們可千萬不要告訴羅莎德琳修女喔!」葛莉絲滿臉得意地笑說。
「羅莎德琳修女,她是誰啊?」
「她是學校裡的教務主任,個性既老舊又古板,她只准我們閱讀《聖經》或是她所指定的益智書籍,其他像是小說或流行雜誌之類的書,她都不喜歡我們去碰。」
葛莉絲說到這裡時,忍不住皺著眉頭表現出義憤填膺的模樣,看情形顯然是在那位修女的虐待之下,過著相當苦悶的生活。
話說回來,既然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所謂物盡其用,我們只有盡量從她身上挖掘出可用情報。
「對了!葛莉絲修女,你平常跟羅禮倥神父相處的情形如何?」
「我們相處情形還好,雖然他有時會嚴厲了點,但他常常對我說……」
「愛隻豬,擇之賤!」鸚鵡小白忽然怪叫了一聲,插嘴進來。
「是愛之深,責之切吧!」我心想。
葛莉絲修女一笑置之,又接著說:「因此他在工作上的要求,通常會比較嚴格,他還常常建議我要多加思考,所以他也常用笛卡爾的名言來鼓勵我說……」
「我豬,故偶在!」那只鸚鵡又怪叫一聲。
它顯然不甘寂寞,硬是要打斷我們之間的談話,但這種白癡舉動卻無疑惹火我身旁的那位可怕魔女。
只見小仙終於忍不住站起身來,她半瞇著眼睛面無表情,一把抓住小白默默走向門外。
「啊——啊——啊——啊!殺……殺人啦殺人啦……不!是殺鳥啦!快來救偶啊!」
「……給我閉嘴!我討厭打斷我談話的動物。」
小仙冷冷瞪它一眼,疾言厲色地警告著說:「在我們談完事情之前,你最好給我乖乖待在門外,你要是再給我鬼吼鬼叫一聲,當心我把你凍成冰塊,直到世界末日那一天才會融化。」
她說著便打開大門,用力一擲將小白給扔了出去。
那隻畜生不敢久留,只聽一陣振翅聲響,隨即拍著翅膀消失在黑暗的樹林之中。
「呀,小公主!你怎麼把它給丟了呢,這是馬理歐神父特別拜託我照顧的說。要是把它弄不見了,你讓我怎麼跟他交代呀!」
我嚇一大跳,急忙想要衝出門外尋找。
但小仙卻攔住我說:「不用緊張,被人圈養的鸚鵡飛不遠,等一下它就會自己乖乖回來的。」
她重新回到沙發上做好,一付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模樣,又緊接著再度向葛莉絲修女展開詢問說:「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身為羅禮倥神父的秘書,理應對他的事情非常瞭解,在他遇害的這幾天裡,是否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舉動?」
葛莉絲修女想了想後,卻搖搖頭說:「我秘書工作的主要範圍是集中在校務方面,羅神父是個很注重隱私的人,所以我對他的私事並非那麼瞭解。不過,他最近的樣子的確是有點奇怪,尤其自從三個月前,發生第一樁女學生自殺的案例之後,他就會常常無故失蹤。剛開始是幾個鐘頭,最後甚至長達一整天不見人影,有事碰巧有重要的會議要開,找不到他那時真是急死人了。羅莎德琳修女每次都會罵我,說我身為他的秘書卻無法掌握他的行蹤,簡直是無能到了極點。」
我也跟著好奇問說:「那三位女學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而自殺的?」
「這我也不清楚,因為事先完全沒有徵兆,就跟羅神父遇害的情形非常相似。」
葛莉絲修女說到這裡,忽然用手帕擦拭眼淚歎息說:「哎……她們三人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平常表現得也很開朗,也沒有留下遺書說明原因,就那樣乾脆地走了,真是讓人十分惋惜。而且因為她們是自殺身亡,所以我們教會也不能為她們舉行喪禮,只能讓她們葬在異教徒的墓區內,真是可憐。」
我曾經聽小仙提過,天主教對於教規相當囉嗦,尤其對離婚跟自殺這兩件事情,更是嚴厲禁止。因此信封天主教的人,自殺死後是無法進入天國的。
由於話題轉到令人感傷的部分,所以我們三人登時沉默不語,現場陷入一股沉寂氣氛。
小仙接著又詢問一些關鍵問題,但葛莉絲修女不是答不上來,就是欠缺知識不大瞭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看來最重要的搜查工作,還是必須依靠我們自己去親自完成才行。
只不過,葛莉絲大概偵探小說看太多的關係,一直不斷發表意見高談闊論。
雖然我很感激她如此熱心協助,可惜這些意見都幫不上忙。
正當她口若懸河,一直沒完沒了說個不停的時候,懸在牆上的掛鐘,卻剛好指向九點鐘的位置,發出「噹噹噹」的鐘擺聲音。
葛莉絲轉過頭看了一眼,立刻驚叫地說:「哎呀!真糟糕!都已經九點多鐘了。我差點都忘記了,馬理歐神父交代過我,還得帶你去辦理一些必要的手續呢!」
我原本聽地快要昏昏欲睡,這時聽她那樣一說,只好又勉強振作起精神。
「既然如此,好吧!小公主,那我就跟她去了。」
小仙點點頭,提醒我說:「嗯,你去吧,記得先去停車場把行李給拿過來,我想把這個地方順便整理一下。」
我聽了卻不禁皺著眉頭叫苦說:「嗚哇!小公主,你說得可真輕鬆呀,你知不知道停車場到這裡的距離有多遠啊!」
更別說她那個裝滿行李的工具車有多麼重了。
「喔!怎麼……你不想去嗎?」
小仙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雙手交叉胸前,仰著她的小腦袋瓜冷冷直視著我。
但她美麗又稚氣的小臉蛋上彷彿有股寒意,只消悄悄望上一眼,就足以讓我內心的反抗意願瞬間凍成碎片。
「沒……沒有!我又沒說我不去,哈哈哈……我馬上就去……我馬上就去。」
我在心裡無奈歎口氣,這小傢伙生氣的臉孔越來越可怕了,簡直快跟她姐姐有得相比。
堂堂一個大男人,卻如此害怕一個小孩子,雖然說來有點丟臉,但俗話說得好:「性命想顧,豎仔要做。」
那種既美麗又危險的表情,是我在這世界上最害怕的東西,我寧可面對地獄裡的魔王,也不想與這個陰險的小魔女為敵。
但由於我也忘記要如何走回停車場,熱心的葛莉絲便自告奮勇帶路,願意先陪我去拿回行李,再隨她前去辦理必要手續。
費盡千辛萬苦,將行李送達小木屋後,我又再次返回行政大樓,到教務處去填妥一些相關的證明文件。
文件上面的資料,雖然大多是我隨意捏造的內容,但因為最後簽署核准的人是馬理歐神父,所以我並不擔心穿幫問題。
葛莉絲接著又拿給我一張臨時教師證和一套學生制服。另外,為了怕我在校園裡不幸迷路,她還非常好心特地送了一張地圖給我。
好不容易將全部手續辦妥,算一算時間也將近晚上十點多了。
一走出大樓門外,剛好一股冷風吹落幾片落葉貼在我的額頭,讓我趕忙擺擺手撥開。
此時只見山區氣候已經因為入夜關係而逐漸降溫,所以連帶的讓校園內也泛起一陣淡淡薄霧。趕在早春綻放的花朵們,則在這片霧氣的襯托之下,展現出一身奼紫嫣紅的顏色。
可惜這幅景色看似美麗,但那種沉寂環境卻幽靜得嚇人,彷彿有什麼妖魔鬼怪正伺機躲在茂密的樹林裡,隨時準備衝出來襲擊人一般,所以我也無心欣賞。
懷抱著恐懼心情,我不斷加快腳步往前邁進,想要盡快結束這段路程。
伴隨著夜色溫度不斷下降,山區內的薄霧卻越來越濃,雖然還未到達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走在路上的感覺虛幻飄渺,好似走在雲端或是夢境一樣。
幸好設置在沿途兩旁的照明設施,讓我不至於因看不見路而意外跌倒。
但也因為這片濃霧的緣故,導致四周圍的視野極度不良,一旦超過前後五公尺的距離,就會讓我無法判別方向而無所適從。
為了安全起見,我之後放慢腳步,刻意限制自己的前進速度。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如此漫步走了一會兒,眼看就快要回到小木屋時,只見前方突然出現一個朦朧人影,差點嚇得我魂飛魄散。
那人佇立在霧中靜靜徘徊,一時之間難以分辨是人是鬼。
可能有些人會認為我太過膽小,但這裡不久之前才發生過幾樁靈異命案,所以也不由得我會產生這種反應。
畢竟我只是一介凡人,又不像小靈或小仙她們一樣,具備驅妖降魔的本領,要是不幸遇上妖魔鬼怪來襲,肯定只有死路一條。
基於保命原則,多一份警戒總勝過一時的粗心大意。
不過,可能真的是我過於多慮的關係,當我放大膽子慢慢靠近之後,眼前的人影便逐漸清晰起來,最後仔細睜大眼睛一看,原來是一位長頭髮的年輕女孩。
從年紀來推斷,她歲數約莫和小靈相當,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也說不定。
我從遠處偷偷觀察她一眼,發現她的長相極為秀麗,而且五官也相當精緻漂亮,臉上還帶有一種落寞孤傲的神情,外表上的感覺就像是某戶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她站在一棵大樹底下,抬頭仰望濃密樹梢,眼角還帶著晶瑩淚光,表情似乎是在思念著什麼人。只是在這片薄霧的包圍之下,給人一種夢幻美少女的迷離感。
我一時興起走到她的身旁,手掌依偎在樹幹上頭,試圖跟她搭訕。
「嗨!小姐,都這麼晚了,想不到你還有這個興致在外頭散步啊!」
我臉上堆起誠摯笑容,努力裝出瀟灑帥氣模樣,剛剛困擾許久的恐懼情緒,此刻則早已被我拋到九霄雲外不見蹤影。
那女孩膽子很大,她看到我突然出現,並沒有表現出非常吃驚的樣子,相反的,還凶狠地瞪著我說:「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跑進來這裡?你不知道這裡是女校嗎?要是再不趕快離開的話,當心我要叫人來了喔!」
我微笑聳聳肩膀,試著化解她的敵意說:「小姐,你用不著那麼緊張,我不是什麼壞人,而是新來的代課老師,你要是不相信的話,這是我的教師證,你可以拿去看看。」
我揚了揚掛在胸前的那張卡片,算是出示我的身份證明。
那女孩一聽到教師兩個字,清秀的臉上頓時皺起眉頭,她轉過身去頭髮一甩,隨即轉身走入霧中,沒幾下就消失地不見人影。
學生會討厭老師,通常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而已沒必要厭惡到這種程度吧?
至少打聲招呼說聲再見,也不至於讓我內心留下些微遺憾。
帶著沮喪心情,我結束短暫而美麗的邂逅,重新回到小木屋裡。
小仙那傢伙的手腳很快,我才離開短短一個多鐘頭的時間,她就已經將屋子內外整理乾淨。
不但桌椅都擦拭得一塵不染,就連檜木製的地板都刷洗得光可鑒人,實在讓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打掃技巧。而那只討人厭的鸚鵡小白,此時果然也如小仙所說的,自己乖乖回到鳥籠裡面。
我走到床上躺了下來,讓疲憊不堪的雙腳稍微伸展一下。
今天一連跑了那麼多個地方,早已將我的體力消耗殆盡,現在就算再有任何事情要幹,我也沒有那個多餘力氣能去處理了。
羅神父所留下的這張大床雖是單人規格,但尺寸卻是特別訂做。
再加上他是美國人,身材十分高大,所以現下要同時容納我和小仙兩人,可以說是綽綽有餘,因此我認為不必擔心床位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