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玉 第四十章 見紅

  霍瑤瑤急出一腦門的汗,雙手撐著床板使出吃奶的力氣,可背後的南宮星好似一個碩大銅像,硬邦邦沉甸甸往下壓著,她哪裡撐得起來。

  再說那火熱的陽具還一個勁兒在她花芯兒裡猛頂亂戳,尖頭上一股一股冒涼氣,搔得她三五十下就要小洩一回,幾百下就得大洩一遭。女子不比男人,情潮到頂後雖也會通體緊繃渾身使勁兒,但力道不是向外,而是內收,順勢蜷成一團還成,想借那股勁兒跑出去,可沒多少指望。

  聽著背後呼哧呼哧吐沫種驢一樣的喘息,霍瑤瑤知道自家主子這會兒腦子已經不行了,文曲把心魔結合到情慾之中,這就是換個老方丈說不定都得在小沙彌屁股後頭舔嘴巴,南宮星個色胚風流種,豈能抵擋得住。

  「嗚……主子……你真……真要美殺我……了……」

  霍瑤瑤身量嬌小,整個白裡透紅的裸體都被南宮星覆蓋在下面,一番凶狠抽送,淫泉汩汩不絕,大浪小浪交替拍岸,她腿兒一挺,只覺花心肉瞬間酸透,快活得咬住床單翻了白眼。

  粗大龜頭仍不停氣,塞子一樣猛抽狠送,她嗚嗚哽咽,心道糟糕至極,下頭跟被戳透了似的,彷彿連胎宮裡的漿子都要被活活肏出來。

  自救……自己救自己……走江湖這麼久了,不能總指望別人。上次花落塵的事兒天上掉下個碧姑娘,估計已經把好運氣用光。

  從選了南宮星這個靠山,霍瑤瑤一有機會就旁敲側擊打聽,她對主子背後的秘密興趣不大,深知腦子裡裝的東西越多從脖子上滾下去的可能越大這個道理,她主要關心的,就是他興趣喜好,生活起居,有沒有什麼怪癖之類。

  知己知彼,才能貼心體意。

  所以早先她就對南宮星運功過度可能的副作用有所瞭解。

  不過那時她聽雍素錦說,這副作用不過是情慾亢進特別能「干」而已,真沒合適的姑娘在旁,他和五姑娘相親相愛一番拖延拖延也不是難事。

  幸好當時打聽了,女兒家一起躺在床上說起這樣的事,總會多問幾句,雍素錦又百無禁忌,讓她知道的小道消息,便著實不少。

  其中就有救命的招。

  雖說沒有陰陽交泰那麼有效,但只要洩慾,應該就能一點點壓住心魔。

  霍瑤瑤閉上眼咬住下唇,心裡還在掙扎。是,那招雍素錦用得,唐昕用得,大家都是一樣跑茅廁的,沒道理她就用不得。

  可僅僅是想像一下此刻肚子裡那根又長又粗的東西換個洞鑽的樣子,她就渾身發麻直打哆嗦。

  不成的吧?

  這真容得下?

  一不小心,這輩子是不是就憋不住大啦?

  她正天人交戰內心掙扎著,熾熱中透著涼氣的冰火妖棍突地一頂,未再抽出,抵著花心就像要把她小牝挑得外緊內松似的猛跳了幾下。

  早就酥軟如泥的深處凹窩初嘗陽精,當即激動地一邊高潮,一邊把十幾年積蓄噗滋噗滋吐成了滑溜溜的淫蜜。

  這一陣快活勁兒實在來得太猛,霍瑤瑤都還沒來得及慶幸終於完事,眼前就一陣發白,什麼也想不了了。

  不知多久,飛上天宮見了見王母娘娘的三魂六魄才算是勉強歸位。

  但並不是因為她休息過去,而是股間那寸許銷魂洞,又被奸得嘰嘰啾啾,猶如赤腳踩著爛泥塘子跳舞,不摸也知道淫汁必定氾濫成災。

  被快活送上天,又被快活拽下來,霍瑤瑤狠狠咬了自己手背一口,靠痛楚讓心神清醒幾分。

  得行動了。

  再不動,她整個人都要被肏化成水流滿地,死於馬下風。

  恰好這次醒過神來,她發現自己兩條細長的腿兒已經被南宮星大大分開,撇在兩邊,雖說這麼被壓著胯有點拉筋,但姿態倒是方便她自救,只要能找準機會,脫出之後迅速提腰沉胯,屄眼就能換個角度對著床板,關門打烊。

  到時候南宮星心智不清肯定見縫插針……不對不對,見臼下杵,她就能李代桃僵……不對不對,肛代屄漿。

  大腿夾不好,她就不信換成更小的洞她還能失手。

  來吧,咬咬牙,動手吧,不能再猶豫了,以後哪怕一輩子守著茅廁活,也好過光著屁股大腿中間流著清湯去見閻王爺啊。

  這判官問一句來者何人,怎麼死的。

  她豈不是羞煞個鬼?

  打定主意,霍瑤瑤趁著又一次洩身,將雙臂一縮,折疊在胸前壓住,稍微墊高一些上身,張在兩側的腿微微收小角度,先小幅度擺胯迎湊,半寸半寸悄悄拉開距離。

  南宮星動作幅度極大,龜頭每次都把肉穴裡的嫩褶子篦頭一樣狠狠梳個通透,她蜷著身子挪了四、五次,瞅準機會,趁他外抽,急忙往前一挺。

  噗的一聲輕響,那個把她沖得死去活來的大肉塞子,總算是脫了出去。

  知道慢上一霎那玩意就要大鳥歸巢,霍瑤瑤一橫心,抱著不成功便成人幹的決意,一鬆屁股,沉偏寸餘。

  果然如她所料,那跟泥鰍一樣滑不留手的碩大雞巴仍按原路頂回,直接撞偏,貼著她屁股溝子抹了過去。

  小屁眼兒外被那猙獰肉柱蹭了一下,霍瑤瑤緊張地攥緊床單,拚命放鬆下體,唯恐後竅夾得太緊擋住了他,讓他出力抱起她繼續,真到那個地步,可就回天乏術了。

  南宮星喘息著單手撐住身軀,五指一攥,握著陽具往下壓去。

  發覺龜頭的尖兒挪到了肛肉附近,霍瑤瑤咬緊牙關,保險起見,主動往後聳了下臀。

  他正被獸慾徹底支配,龜頭一緊,覺得被個小眼兒緊緊咂住,立刻低喘一聲,挺身猛刺。

  「啊——!啊哈……嗚嗚嗚……」霍瑤瑤昂頭一聲哀鳴,兩邊張開的小腿一通亂晃,雙手都快把床單揪爛。

  處子陰戶沒吃到的虧,一下子在腚眼裡連本帶利全還了回去。

  「疼……主子……疼……輕……輕點……輕點啊……嗚嗚……」她在床單上蹭蹭眼淚,哆嗦著央求。

  她這下算是對雍素錦和唐昕徹底服了氣,拿這邊伺候南宮星還能說得輕描淡寫就跟不過是倒吞了一泡屎進去一樣。

  她怎麼覺得,自己就像在山裡解手,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大春筍上呢。

  別說不覺得快活,連前頭積蓄下的滋味都被疼得跑了個乾淨,真是菊開淫念散。

  後庭花與天生就是用於此道的牝戶畢竟不同,最緊窄銷魂的,便是那一輪菊蕾,雖說他天生本錢豐厚,入內也能嘗到腸壁包裹的舒爽,深處還是不如屄肉洩身時候一起絞纏上來的快活。

  所以南宮星非但沒有輕點,反而起落幅度更大,那大蘑菇每次都生生帶著屁眼快要外翻,才重新刺入。

  哼哼唧唧哀叫告饒,咬牙硬挺了不知多久,霍瑤瑤大半個屁股都發了麻,才總算是漸漸適應了嫩腸子裡撐來磨去的奇妙感覺,脹痛也漸漸消失。

  但緊接著,又有些擦痛。

  她沒有唐昕那天賦異稟能自產淫油的一口好肛,之前全靠陽具上沾染掛著的愛蜜潤滑,這會兒幹得久了,漸漸乾涸。

  她深知自己的小屁眼裡頭可比不得南宮星的鐵棒那麼耐磨,等他覺得不舒服,她腸子怕是都已經削薄了一層。

  深吸口氣,霍瑤瑤再次掙扎自救。她一邊挨著把屁股慢慢撅起,稍微撐出一個空間,一邊垂手進到腿間,摸索著摳進自己濕漉漉的屄芯,兩根修長指頭攪和一下,染上一大片黏乎乎的汁兒,跟著擦屁股一樣拱背探肩,聽著那噗噗猛肏的淫聲,急忙把新鮮滑手的愛蜜兩指一夾抹在陽莖上。

  連著抹了四次,小屁眼裡總算好受了些,可前面井口卻被她采干了水。

  心知不一會兒就還得再添油,她身子被壓得動彈不了借不到外援,全指望那口嫩屄自力更生,趕忙哼哼哎哎倆指頭尖兒捻住蚌珠似的陰核,飛快撥弄。

  這一動,鑽心搔癢順著腹筋兒噌噌往上躥,跟屁股溝子裡漲的又酸又麻那股子滋味混到一起,竟莫名舒服得不行,她按著才揉了十幾圈,身子就一個激靈,嘴裡冒出一串嬌聲,「嗯嗯……哼嗯嗯……」

  找到自得其樂的法子,霍瑤瑤趕緊拱著換了個姿勢,倆腿跪撐起來,聳著被拍紅的小圓屁股讓南宮星繼續折騰,自己胸脯腦袋頂床板,倆胳膊齊上陣,一手揉豆捏苞,搓得渾身發軟春泉再湧,另一手急忙挖進嫩肉渦兒裡,把泌出來的汁兒斗轉星移,匆匆搬到後庭花外抹開。

  如此掏南渠補北井,南水北調,總算是旱澇均衡,航道通暢。如此被淫弄一刻有餘,霍瑤瑤也漸漸再起了性,媚眼如絲嫩牝如泉,屁眼一緊,打著哆嗦洩了。

  嘗到滋味,她心思靈活,便咬唇瞇眼試著扭腰夾臀,尋找更快活的勁頭,小白蟲子一樣在南宮星下頭一拱一拱,還真叫她試出一個角度,油津津的大肉棒子往裡一戳,不僅脹痛幾乎沒了,腸子隔著肉壁好像還有個什麼地方被龜頭硬邦邦一頂,登時就跟被人往胎宮口外塞了顆半熟楊梅似的,酸甜刺癢,舒服得膣口粉肉都嘬住了她努力搬水的指頭。

  隔了一層腸子,南宮星那在陽根上冷熱交替的真氣威力也少了八成,霍瑤瑤這下鬆了口氣,嗯嗯啊啊享受一會兒,腳尖一蜷,舒舒服服丟了一泡。

  不多時,背後一聲粗喘,油滑棒子噗嘰一下塞到最深,小屁眼外都感覺到陰毛撓得刺癢,碩大的龜頭撐開腸子褶兒,一鼓一鼓,噴了一片進來。

  霍瑤瑤長長吁了口氣,暗想總算又頂過去一關,明天就算拉白稀,保住小命也值了。

  感覺背後壓力少輕,她抽回手,瞄一眼指肚,好傢伙,這一通折騰,濕漉漉抹來抹去,給她手都泡皺了皮。而且指節上還粘著些血絲,她一縮屁眼,快活過去,刺痛就又明顯起來,估計那肛口最初適應不來,還是被擦傷了幾處。

  該落紅的地方稀里嘩啦流水不流血,不該落紅的地方出來硬頂了缸,她苦笑著在床單上擦了幾下,無奈份量太少,怎麼也蹭不出人家新婦初嫁隔天門外掛的白巾子上的點點梅花。

  有點失望,她撅起嘴,覺得屁股裡頭的棒子軟了一些,就往後輕輕頂了一肘子,「主人,好了麼?好了就起來吧,你壓得我洗沒法洗,擦沒法擦,多髒啊……」

  南宮星聽起來似乎恢復了不少,啞聲道:「瑤瑤,你……倒是挺機靈。」

  霍瑤瑤頗為得意,笑道:「那是,不然別人叫我狐狸,還能因為我長得像狐狸精啊?」

  「勁頭快過去了,你再忍一忍,忍一忍。」南宮星低下頭,抬手掀開她頸後青絲,溫柔一吻,輕吮著她出了不少汗的脖子,一點點吻向肩胛,舌尖勾畫,像是在她後背寫字一樣。

  霍瑤瑤呻吟一聲,不得不再次放鬆趴下,嗓子眼裡快要冒煙兒,只好舔了舔手指上剩的淫汁,覺得屁眼的大肉蘑菇塞子又一挺一挺漲了起來,心道不知這口水到底啥時候能喝進嘴裡,可別破天荒成了全江湖第一個渴死在床上的姑娘才好。

  知道文曲給自己悄悄種下的一身戾氣全仗著霍瑤瑤應變妥當才沒有惹下大亂子,南宮星心中感激,見她香汗淋漓,背後雪肌都潤得晶瑩剔透,水珠倒映燭光,便趁著肉龜鑽洞情慾有了出口,心智漸漸清明,抬手使出上乘內功,凌空一抓,將茶壺無聲無息吸了過來。

  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接著交到霍瑤瑤手上,將她攔腰一抱,變成撅著小屁股坐在他懷中的姿勢,一邊托住臀尖上下套弄,一邊道:「你喝些水吧,這一晚當真辛苦你了。」

  「主子知道就好。」霍瑤瑤覺得有些擦痛,扭扭腰換了個舒服位置,急忙拎起茶壺對嘴含住,咕咚咕咚猛灌了深深一氣下去,心想總算是把下頭那張嘴流的口水補了回來。

  「要抹些燈油麼?你這後竅太緊,又快磨干了。」

  「不要不要,唐門用的都是哈喇子油,那、那邊本來就臭,你再抹這個上去,不得臭死個人。到時候都分不清是我臭還是油臭,不要不要,絕對不要。」她放下茶壺,靠著他往後一仰,倆白嫩腳丫向兩邊一蹬,張開細細大腿,垂手繼續玩豆,嬌喘道,「我還是把自己的東西塗上去吧,臭也比那破哈喇子油好聞。」

  尋常交歡的節律並不能消減心中的戾氣,南宮星手掌一抄,按在她大腿根中央幫忙揉了幾十下,一股蜜汁抹滑了陽具,便深吸口氣,柔聲道:「瑤瑤,我又要來了。」

  霍瑤瑤急忙踩穩床,雙手扶著膝蓋擺出低腰馬步,腹筋一繃狠狠勒緊了下面的肉。

  這兩人陰上陽下,都使出了渾身力氣,一番乾坤大戰,殺得床板吱嘎作響。

  霍瑤瑤後力不濟,等到腰酸腿麻,便又趴在床上,撅成了個香艷肉丘,挺著綻開肛花任他抽插。

  一大壺涼茶喝得精光,屁眼裡先後嚥了三管兒濃精,她趴在床上,覺得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在發軟,眼前看東西都隱隱發虛,暗想幸虧換了旱道,這要是小牝經此一難,非得被日脫了陰撒一床淫水不可。

  到了此刻,南宮星身上戾氣已平,心神清明,端水過來洗了巾子,將她抱起,裡裡外外溫柔擦拭一番,連綿深吻,吮舌咂唇,繾綣無限。

  霍瑤瑤這下美得小腳都蜷了尖兒,撲通通亂跳的那顆芳心,總算是被人捧著放進了蜜窩窩裡,甜得渾身舒暢。

  如此耳鬢廝磨,正經情人般親吻撫摸良久,南宮星將她抱起,單手抽掉濕漉漉的上層單子,添燈油換新蠟,把她粉瑩瑩嬌軀明晃晃一照,拿來瘡藥,輕輕扒開一片通紅的臀肉,找到那幾處擦破了的皮,將藥膏仔細塗上。

  霍瑤瑤由裡到外都被他看了個透,加上本也不太知羞,望著他道:「主子,你……聞聞自己那活兒了沒?臭不臭啊?」

  南宮星笑道:「直接洗了,聞它作甚。」

  她眼珠骨碌碌來回打轉,靈動不定,「我……我把你寶貝引到屙屎的地方裡去,提前也沒洗洗啥的,你……你可別嫌我啊。」

  「你這是捨身救我,我感激還來不及。」南宮星笑著將她一摟,輕啄唇瓣,戲謔道,「傳聞南洋濱海有奇果,通體生刺,剖之臭不可聞,然而嘗到口中,卻甜香溫膩,美味至極。你既然這般美味,臭不臭的,又有何妨。」

  可女人聽男人說話,總會揪住其中一段,霍瑤瑤當即苦著臉道:「真的臭不可聞啊?」

  南宮星哈哈一笑,索性將她小嘴一堵,不再給她羅皂。

  獸性戾氣已去,剩餘陽燥之氣,便簡單許多,南宮星給霍瑤瑤推宮活血,口舌渡氣,等她精氣神都好轉許多,把她溫柔壓在身下,自唇開始寸寸肌膚親遍,將她舔吮得嬌喘咻咻春水潺潺,一張牝口滿是饞涎,魚嘴兒般開合。他這才俯身而上,火熱陽具投入蜜壺,款款抽送,不過百餘合,就讓她舌尖發涼,眸光水媚,聲聲嬌鳴洩了身子。

  至此,春閨情濃,總算到了南宮星把控掌握的狀況之中,霍瑤瑤再無還手之力,索性放空心神,徹底交給了他,只覺輕盈嬌軀在他一次次挺動拋送之中越飛越高,越飛越高,恍如羽化登仙,漸漸發白,最後,就這樣唇角帶著一絲甜美微笑,酣然睡去……八尾狐狸戰功纍纍,抱著被子自入好夢。

  南宮星險些惹下追悔莫及的禍事,哪裡還闔得上眼。他將霍瑤瑤伸在被子外的雪白大腿放進被裡,細細掖好,輕歎一聲,提上褻褲,赤著上身負手立在窗邊,望著夜空濃雲遮月,神情肅穆,直至東方魚肚泛白,雞啼陣陣,才上床閉眼梢歇片刻。

  霍瑤瑤被折騰了大半宿,當初嘲弄唐醉晚不練武身子羸弱,這會兒輪到自己才知道根本不是強身健體就頂得住的,一口氣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瞪瞪讓一泡尿給憋醒。

  她之前都是跟姑娘同住,或者獨行,此刻人將醒未醒,摸下床找到繡鞋一踩,趿拉著走去屋角,掀開馬桶蓋子坐下,倆手一捧面頰,嘩啦啦解放出來。

  尿到一半,她皺眉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南宮星面前放著粥碗,筷子夾著幾根醬菜,正笑吟吟望著她。

  「在你眼前也沒可丟的人,愛看看吧。」她嘟囔一句,自顧自尿完,麻巾一擦,光溜溜走回床邊,一頭又扎回到被褥中去,「啊……好睏。」

  「瞇一會兒就起吧。」南宮星過來給她蓋好被子,柔聲道,「方纔唐家捎口信來,說紫萍醒了。但……狀況很不好,我得過去看看,我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這兒。」

  「嗚……人家還沒睡夠啊……」霍瑤瑤抓起被子蓋在腦袋上,「不能晚會兒麼……」

  「你在這裡休息,我讓劍奴保護著你,也可以。」

  她抓著被子角悶在下面哼唧了幾聲,一骨碌坐了起來,扭腰擺頭,倆小巧奶子在胸口跟著搖來晃去,嚷嚷道:「我兜兒呢?你給我扔哪兒了?」

  一通翻找穿戴整齊,霍瑤瑤專門去外面井口猛洗了幾把冰涼的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匆忙梳發戴飾,跟著南宮星離開住處。

  院裡院外來來去去都是官差衙役,看得她腿肚子直轉筋,走著走著就抱住了南宮星的胳膊,貼在他身上不敢拉開半點距離。

  知道四大劍奴合則威力無雙,分則實力平平,南宮星略一思忖,讓他們去將唐醉晚接到唐昕那邊,把她倆一起看住。

  「主人,文曲……應該就是紫芙吧?她都逃去後山了,咱們還需要這麼小心?」

  「需要。」南宮星緩緩道,「是不是紫芙,還不知道。就算是,她的幫手,她背後的勢力,和此次事件的主謀,也都還在。亂心燈被一把火燒了個乾淨,可見對方心裡,咱們已是眼中釘肉中刺,怎麼戒備,也不嫌過分。」

  紫萍所在的院子,羅傲也在裡面解毒療傷,大夫身上都背著嫌疑,讓門內二進院落瀰漫著緊繃的氣息。

  武烈在王府本就沒什麼親信,此行的兩個隨侍還被雍素錦刺殺,在唐門他可以說是孤家寡人,即便此刻名義上大權在握,可唐家人他指使不動,王府和公門部下陽奉陰違,院中幾個捕快見到南宮星過來,才裝模作樣抖擻精神。

  看他們神情,多半對武烈安排一個江湖草莽來將抓賊的一併管上,他們心中都有不滿。

  和所有看守簡單交談幾句,知道這邊昨夜沒有什麼異常,南宮星帶著霍瑤瑤直奔裡面而去。

  看紫萍之前,他先去看了一眼羅傲。

  羅傲受傷其實不重,主要是毒素入體較深,需要服藥慢慢清除。

  「羅大人,氣色看上去好多了。」

  羅傲躺在竹床上,眼皮微動,冷冷道:「若是查案,我已可以起身。只是五公子不給我這個機會罷了。」

  「羅大人如此盡心竭力,在下著實感動。」南宮星皮笑肉不笑道,「那如今在下接管此事,羅大人可有什麼要提點一二的?」

  羅傲瞥他一眼,冷笑道:「你從來到這裡,就一直在盯著那個叫文曲的殺手追查不休。」

  南宮星點頭道:「不錯,那是讓玉捕頭受心劫控制出手殺死世子的罪魁禍首,元兇首惡不揪出來,此事如何罷休?」

  「文曲隸屬七星門,七星門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組織。一個殺手,為何會是元兇首惡?」羅傲不屑一笑,道,「若是你買兇殺人,我難道會只盯著殺手抓,而不去找你麼?」

  南宮星心中一凜,口中仍道:「可連殺手都捉不到,你又如何找到我?」

  「你已在唐門。你在,就會有破綻。」

  南宮星嗤笑道:「羅大人說得輕巧。我一介江湖布衣,你當然可以盯著來找破綻。若雇殺手的是王孫貴胄,不將殺手這個人證揪出來,還能有什麼辦法?」

  羅傲緩緩道:「他們都說你精明能幹……我看,也不過是個不通世情的莽夫。」

  南宮星皺了皺眉,拉住要發作的霍瑤瑤,拱手道:「在下的確只是江湖草莽,不如羅大人心思縝密,洞察人心,所以才特來請教,還望羅大人不吝賜教。」

  「好,那,我問,你答。你說,世子為何要死?」

  「因為王爺的位子只有一個。」

  「買兇殺人者,為的是什麼?」

  「那自然是虛懸以待的世子之位。」

  「那如今他得手了麼?」

  「沒有。」

  「為何?」

  「因為另外還有三位公子,有資格繼承王位。」

  「你覺得那三位無辜公子,是否知道兄弟裡就有罪魁禍首?」

  「公子們皆是人中龍鳳,豈會如在下這般魯鈍。」

  羅傲不再多言,淡淡道:「你若到此時還不知道辦法,我也幫不到你了。」

  「在下並非不知公子之間的明爭暗鬥可以利用,只是如今居心叵測之人就在其中,我若求助不當,湊巧投入兇手麾下呢?」

  「你為何要求助?」羅傲不屑一笑,「難道你指望,王府的公子為了你的案子,親手將兄弟投入大牢,在王爺面前落下個貪搶世子虛位的印象麼?」

  「不求助,該當如何?」

  羅傲斜瞥著他,眼中寒光閃動,輕聲道:「南宮星,你是習武的人,你身上若有破綻,什麼時候最容易暴露出來?」

  「那自然是……」

  動手的時候。

  不出手,就沒人能看出武功的破綻。

  南宮星心中一震,緩緩道:「羅大人此前莫非就在用這個法子?」

  羅傲淡淡道:「水下已經儘是漩渦,輕輕一攪,就是滔天大浪。水下到底有什麼,掀開看看就自然清楚。如今,三公子不就把二哥親手送去養病了麼。」

  南宮星沉聲道:「高手過招,在下武功低微,看不出破綻。」

  「那就多看。實在笨得不可救藥,就趕緊去找五公子請辭,把位子還給我。」羅傲冷冷道,「第一枚棋子已經到了困獸猶斗的地步,時機錯過,便不會再來了。」

  南宮星打了個哈哈,道:「這就只能等五公子開口下令了。羅大人,在下還要去看一眼紫萍,少陪了。」

  羅傲不再言語,等到兩人前後離開,才露出一絲冷笑,輕聲自語道:「看得再多,只是盯著臉,又有何用?」

  南宮星很想盯著紫萍的臉看看,可那張臉,已經快要沒有可以下視線的地方。

  她靠坐在床邊竹椅上,滿臉被黃白膿液浸濕的紗布,只露出一雙淒楚眸子,怔怔望著桌上茶壺,恍如已經失了魂的活死人。

  「她醒來後,都做了什麼?」

  聽到南宮星問話,旁邊已經好似驚弓之鳥的大夫忙一五一十道:「早晨醒來,先是發了會兒狂,換藥後吃了些東西,屋角馬桶如廁了兩次,應是有大有小。喝了水後,就呆呆坐在那兒,不言不語直到現在。」

  霍瑤瑤打量一眼,小聲道:「主子,她……整張臉都沒了,恐怕……已經瘋了吧?」

  南宮星淡淡道:「我看未必。」

  話音未落,他已向紫萍走去,問道:「大夫,方便拆掉繃帶,讓我看看她的臉麼?」

  「方便是方便……可,南宮少俠,她的臉,清創之後……實在是頗為嚇人啊。」

  「不打緊,你只管拆了。瑤瑤,你若不願看,就去屏風後坐會兒。」

  霍瑤瑤忙搖頭道:「別,我打定主意粘著你了,我坐你後面,閉上眼不看就是。」

  嘴上這麼說,等繃帶真拆開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瞇縫著眼睛瞅了一下。

  結果,嚇得一個哆嗦,趕緊縮到了南宮星背後。

  紫萍的臉上,還能算完好無損的,僅有那兩隻眼睛而已。

  淡黃色的藥膏味道刺鼻,清澄透明,隔著都能看到裡面半邊先前受傷的臉露出的肌肉紋理,隨著呼吸輕輕顫動。而另外半邊燒傷的,水泡都已挑破,黃色膿痂層層疊疊,連眼睛都被擋得瞇起,好似戴了張醜陋至極的面具。

  「能說話麼?」南宮星面無表情,緩緩問道。

  大夫在旁答道:「勉強能說。」

  「紫萍,我在問你。能說話麼?」

  紫萍呆滯的眸子這才轉了一轉,落在南宮星的臉上,嘴唇幾乎全被削掉,牙齦都露出許多,稍一開口,半邊面部肌肉的蠕動,都看得清清楚楚,恍如一隻煉獄中爬出的怪物。

  「主子,奴婢……能這樣說話。」

  「發生了什麼事?」

  霍瑤瑤心中不忍,揪揪他的衣服,小聲道:「主人,她都這樣了……你就別跟審犯人一樣文化了吧。」

  南宮星點點頭,柔聲又問了一遍。

  紫萍口唇艱難顫動,聲音沙啞纖細,緩緩將事情說了一遍。

  她說她本在小憩,結果紫芙突然過來找她,說要告訴她一個秘密。她好奇聽著,越聽心裡越是迷糊,到最後渾渾噩噩,恍恍惚惚,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忘了自己是什麼人。

  等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捆住扔在桌下,而周圍,烈焰熊熊。她的臉上還被塗了一層油,燒起的火將她生生痛醒。

  她玩命打滾,到最後暈厥過去,也不知道臉上的火到底滅了沒有。

  說到最後,紫萍抬起滿是燒傷疤痕的手,顫巍巍放在面前,輕聲道:「主子,奴婢……奴婢不敢照鏡子。奴婢的臉……怕是已經沒了。奴婢……這條命,恐怕也保不住了。只求……只求主子發發慈悲,為我……找到紫芙,問她一句,大家……同為苦命的丫鬟,為何……要這麼對我……」

  旁邊大夫急忙拿過一根棉線,引出頭伸到她眼角,一邊吸淚,一邊叮囑道:「說了不能哭,一定得忍著,沖掉藥,爛了瘡,可就真沒命了。」

  等跟著南宮星出來,那大夫歎了口氣,低頭道:「少俠,紫萍……真的不知還能活多久了。我看,要不要跟唐門的當家要點起效快的毒藥,給她……給她個痛快點的了斷吧。」

  南宮星皺眉道:「此話怎講?」

  「火毒攻心,燙傷潰爛,她如今尋常坐著,體內都如火焚般痛苦,被燒了的地方出不來汗,加上骨傷惡化,這……這十天半個月內要是死在老夫手下,傳出去……著實有損醫名啊。」

  霍瑤瑤怒道:「什麼話,你毒死她,反倒不損醫名?」

  「醫者仁心,你們……你們難道就忍心看著她這樣一天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南宮星略一沉吟,道:「容我考量一下。」

  霍瑤瑤跟出一段,不屑道:「那還請什麼毒藥幫忙,乾脆一刀砍了腦袋,痛快得很,碗口大個疤,卡嚓,人就沒啦。這叫什麼醫生啊,杏林盟沒了,瞧瞧如今,養出一堆牛鬼蛇神。」

  南宮星沉吟不語,若有所思,忽然道:「瑤瑤,你從前四處行騙,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危險的情況?」

  「那當然有……不是,主子,我也沒老四處瞎騙啊,瞧你說的,我真成下五門的小賊了。」

  「若你想騙的還沒騙到,捨得走麼?」

  霍瑤瑤猶豫一下,正色道:「我一般會給自己畫條線,我覺得還不夠危險,就再試試,覺得過線,就卷包袱跑。不過我這套坑坑一般平頭百姓可以,真以為自己有八條尾巴成了精,就一下子被獵人上夾子套了個牢。要不是碧春姐姐從天而降,我八成要被先姦後殺了。」

  「我想也是。」南宮星微笑道,「能做的,她都做了,有機會破壞的,她豁出去全破壞了。剩下的,她就是豁出命去,也起不到太大作用。興許,真是該走的時候了。」

  霍瑤瑤一頭霧水,皺眉道:「主子,你這是說誰呢啊?」

  「文曲。」

  「你知道她是誰啦?」

  「還沒有十分把握。但有些事情,就像盤子裡的饅頭包子。」南宮星緩緩道,「盤子裡放著八個饅頭一個包子,長得一模一樣,現在咱們吃了八個,都沒有餡兒,你說,剩下那個,不是包子?」

  「那怎麼還沒有十分把握呢,」霍瑤瑤咯咯笑道,「到了這一步,盤子裡肯定是包子啊。」

  「萬一……咱們吃的時候,有人把包子換掉了呢?」南宮星歎了口氣,「而且有些事我還沒想通,雖有個猜測,但……我不太願意相信,人能對自己殘忍到這種程度。先走吧,所幸,不管是後山還是剛才那座院子,她都不太容易再插手唐門的事了。」

  「主子,可咱們就是要抓文曲,先走……走去哪兒,幹什麼呀?」

  「拜訪一下幾位公子。」南宮星沉聲道,「不管羅傲是敵是友,他說的話有道理,真正的罪魁禍首明明已經來了,我還總盯著文曲這個馬前卒,未免太過小家子氣。瑤瑤,以你的直覺,三、四、五這幾位公子,你最害怕誰?」

  「那當然是四公子……」霍瑤瑤撇撇嘴,「他那個老婆武功也太嚇人,我師父要有她一條腿的本事,我絕對學武不學這些亂七八糟的。」

  「好,那咱們就先去看看四公子,隨便聊聊。」

  沒想到,他們兩人剛走出幾步,旁邊就傳來一聲厲喝。

  「南宮星!」喝聲中,玉若嫣飛身而至,面色紅潤,氣息竟都有些不穩,神情凝重,目光顯得極為焦灼,但又在努力克制,不願顯露出來似的。

  「玉捕頭,何事如此慌張?」

  「跟我走,崔碧春上來找你,別人問她話,她一句不說!」

  南宮星的臉色變了,當機立斷把霍瑤瑤往身後一背,提氣狂奔。

  崔碧春之前一直跟雍素錦在一起,她受命守住雍素錦,就絕不會擅離,孤身上山,必定是出了岔子。

  不多時趕到山門,唐家高手嚴陣以待,連唐炫都遠遠盯著這邊石階,似在掠陣。

  崔碧春拄劍而立,面如金紙,唇有血痕,竟受了內傷似的。

  「碧春!」南宮星心急如焚,放下霍瑤瑤便高高躍起,與玉若嫣一起落在崔碧春面前,沉聲道,「出了什麼事?」

  崔碧春身子一晃,哇的一聲吐了口血,顯然剛才一直是在強撐。

  她擦去血跡,扶著南宮星的胳膊,顫聲道:「素錦……素錦……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