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翔長空 第10章

  哈!來了嗎?紀曉華聽著殿外人聲鼎沸,心中暗笑著,這一次是他與司馬尋再一次的交鋒,只是鬥智而非鬥力,結果應該很快就出來了。倒是這次啊!紀曉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次司馬尋可算不上主角,最多只是陪襯葉凌紫和紀曉華此戰的小小配角罷了,可也真是可憐哪!

  葉凌紫一馬當先,衝了進來,他身後嫦娥仙子、巫山神女和丁香殿主緊緊跟著,深怕有失。本應在前領路的司馬尋這時才慢慢走入大廳中,背後普迪大師、懷風道人和靜意師太跟著,最後進來的才是華山的孔常日。

  任他們形成合圍之勢,紀曉華盤坐等著,將剛滾的熱水傾入壺中,濃濃茶香隨即溢了出來,淳厚的香味瀰漫了整個大廳,讓人幾乎想不到這裡將是戰場。

  「丁香姐姐,丁香姐姐。」葉凌紫小小聲地問著。

  從一進來,丁香殿主整個人就不對勁了,她眼睛直瞪著紀曉華,像是要從裡面噴出火來一樣,兩隻手握緊了拳頭,彷彿連指甲都刺進了肉裡一般的用力,微微顫抖著,在茶香四溢的廳中,那股掩也掩不了的怨恨之氣更顯熾烈。丁香殿主就這樣站在當場,連葉凌紫在叫她也聽不到,還是葉凌紫碰了她好幾下才恢復過來。

  「姐姐怎麼了?」

  「凌弟,」丁香殿主咬著牙,唇都破了,一線血絲抿在嘴角處:「幫丁香殺了這人!」

  「我知道。可是,為什麼?」

  「當年害的宜妤家破人亡,流落在外,他就是首惡!要不是因為他,宜妤也不用……」

  「我懂了。」葉凌紫點點頭,他猜到了大概,紀曉華大有可能就是當年強姦了丁宜妤,奪去她貞潔的人,而之後丁宜妤所遭的慘事,他也該負上部分責任。

  將茶倒入杯中,紀曉華像是眼中全無他人的樣兒,一派自若。驀地,紀曉華手一揮,一杯茶像是有隻手托著一般,緩緩飛出,穩穩當當地向葉凌紫飛去。

  葉凌紫心中一懍,這種讓杯子慢慢移來的手法,不但出力要沉,準頭也要極準,這可比純粹的暗器手法要更顯困難得多。幾乎是反射動作,葉凌紫接下了杯子,茶香撲鼻而來,這才發覺紀曉華的厲害處,算的可真準!他接杯的手幾乎感覺不到杯上傳來的任何一點力量,反倒是他差點來不及把手上的力量卸掉,餘力讓原本平平的茶面鼓蕩著,將茶香激了出來。

  葉凌紫捧著杯子,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喝嘛!又怕他的杯中下毒;不喝嘛!

  自己率了這麼多人鼓躁而來,總不成連他送上來的一杯茶都不敢喝,那豈不是讓紀曉華小覷了?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遠來,曉華無以為敬,只有先請用茶,以慰公子遠征勞苦。」連頭也不抬,紀曉華輕抿著手中茶水,慢慢啜干,除了葉凌紫以外的其他人,彷彿根本就映不入他眼中一般:「公子請放心飲用吧!曉華若要下毒,就會下在杯上,當公子接杯之時,便已中毒,不會讓公子有空避毒的。」

  「哼!」的一聲,葉凌紫頭一仰,杯中物一飲而盡,茶杯一甩而回,勢夾勁風,他看紀曉華武功不弱,想先來個下馬威:「紀兄未免太吝,翔鷹門財力雄厚非常,即便吾等遠來,堂堂一門之中竟連待客的酒都沒有麼?無禮且吝,豈不太過?」

  「公子見諒。」行若無物地接下了杯子,紀曉華語音依舊平靜,一點兒動氣的樣子也沒有:「美酒最是傷身,不僅暈腦,而且亂性,是以本門並未藏酒,一向以茶水待客。」

  葉凌紫正待反唇相譏,心中突地一震,紀素青也是從不喝酒,問她原因時,她總以量窄為辭。而且……而且她一向以酒水會亂腦智思考,常勸葉凌紫少飲;再加上紀素青一向的溫和沉著,那神態和紀曉華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難道說……葉凌紫心中一陣亂,迷迷惘惘的,好久都理不出一個頭緒來,而接下來和紀曉華互相譏刺的工作,就由巫山神女接手了。

  「依禮而言,若要待客,酒液菜餚都是必備之物,做主人的只恐酒薄菜少,從無以茶待客之理,更無自知吝鄙,還能巧言利舌至此的。巫山神女這就直說了吧!我等遠來,並非為了做客,而是為了兵陣之事,將與紀門主決一死戰。如果門主想以禮待我,酒菜自需求豐盛完滿、賓主盡歡;若門主已有決死準備,將與我等一戰,那之前這些虛禮就免了吧!徒有草草虛禮,也不足贖門主之罪,故示悠閒並無任何一點實效。」

  口舌果然犀利,紀曉華心中冷笑。「神女修真之人,何苦事事以塵世為準,徒以塵世污垢穢身?眼界未免太狹了些。倒是曉華之禮,只為葉公子一人而設,不知公子感想如何?」

  葉凌紫正想說話,身後的正道人士已經嘩然,紀曉華這番話,分明是不把其他的人放在眼中。南宮玄胤和孔常日性剛如火,早忍不住罵了出來,其他人也推波助瀾,一時間大廳之中吵嚷至極,倒是紀曉華閉了嘴,注意力又回到了茶杯上去,冷眼旁觀正道諸人愈吼愈有精神,紛爭對象的自己卻一點也沒有加入爭吵的意思。

  葉凌紫花了好大心力才讓大家安靜下來,一時間,差點自己也氣的定不下神來,巫山神女向他眨了眨眼,做了個眼色,示意該讓司馬尋出面了,看來也只有這個人出面,才能讓紀曉華怒火湧起,將他的悠閒樣兒和沉著完全打散開來。

  司馬尋排眾而出,清了清喉頭正要說話,身後人群中突然一陣安靜,隨即一點點喧嘩聲傳了出來,愈來愈大,卻沒有掩住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葉凌紫回頭,當場就呆住了,來的人他認識,在場的好多人在湘水樓上也看過她,但卻從來沒有看過她穿成女裝的樣兒;其他人則看著那有如天仙下凡的美女如分花拂柳般,緩緩步向前來,不自覺的從人群中分出了一條路,好讓她通行無阻。

  葉凌紫吞了吞口水,看著那曾和他有過一夜纏綿的女子,穿回女裝刻意妝扮的樣兒竟是那麼的美,美得令人屏息。

  「司馬門主,司馬門主,你怎麼了?」葉凌紫微微地一瞥身旁,司馬尋的眼睛也正盯著那女子發直。他本以為是司馬尋的好色根性又發作了,這種事司空見慣,葉凌紫早看到司馬尋不經意瞄向巫山神女的眼光了,他本人也是好色如命,心中根本不以為意。

  但司馬尋的手微微發抖,整個人看來似乎是驚嚇比驚艷多得多,加上司馬空定躲在司馬尋身後,一點也不敢露面,掩掩藏藏的,讓他登時覺得事情並不尋常單純,難道他們知道紀素青的真實身份?紀素青實際上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讓他們如此驚訝和恐懼?

  「司馬門主是否認得她?認得我青弟?」

  「葉少俠認得她?」司馬尋一臉驚恐神色:「她是紀淑馨,紀曉華的獨生女兒,也是紀曉華的唯一傳人,盡得其武功和心術真傳,有她出手,這一仗只怕不太好打。」

  緩緩走到前頭來,紀淑馨臉上兩行淚滴了下來,連對葉凌紫都不打招呼,眼中彷彿只有紀曉華的存在。她慢慢走著,每一步似乎都帶著重重的足煉,蹣跚而沉痛,好久好久才走到了葉凌紫身前,對著紀曉華跪了下來。

  「不孝女淑馨,見過爹爹。」

  「你回來啦?淑馨。」紀曉華這才抬起了頭來,臉上浮起了微微的苦笑,那是父親對一個頑皮女兒的笑容:「野到哪兒去啦?偏趕在這時候回來。」

  「女兒五年來都在外頭,許久不見爹爹了。」紀淑馨垂著頭,眼淚直滴,打在磚上,葉凌紫看不過去,伸手過來為她拭乾了淚。她也沒拒絕,只是按住了葉凌紫的手,葉凌紫這才看到她眼中的神色,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依賴。「淑馨只想問爹爹,冒葉凌紫之名,做下案子栽贓嫁禍,是不是爹爹的主意?還有本門在外的各處分舵,內中藏污納垢,什麼份子都有,爹爹是否也有所知聞?」

  隱隱的笑意埋在口裡,紀曉華何嘗不知,這靈秀的女兒是在為自己辯護?這兩件事完全是司馬尋擺佈的。從當年定下這數十年為期的發展計劃後,紀曉華就處在半退隱的狀態了,一點不曾過問門中所有事務,除了財務之外,幾乎所有的事都是司馬尋處理的,而紀曉華只是在出大事的時候,做為顧問的人而已,徒擁門主空名。

  但是,紀曉華又為什麼要對他們解釋呢?尤其對那些他看不起的人,那些正道之中的佼佼者。

  「曉華是翔鷹門主,所有翔鷹門的事自然都是曉華的主意。」紀曉華的聲音好冷,涷的紀淑馨心中發寒,依著葉凌紫的手才沒有癱倒下來:「倒是淑馨,你上次回來的時候,爹爹不就和你說過,不要再和葉凌紫混在一起,也不准你妨礙本門的所有行事?你為什麼在湘光樓為葉凌紫辯護,明知他是本門之敵卻又和葉凌紫形影不離?將我的話全丟在腦後!」

  紀曉華聲色俱厲,壓的紀淑馨根本站不起來。她邊抽泣邊跪在葉凌紫身畔,靠著他扶著才沒當場坐倒,只能悲泣著:「爹爹……」

  「除了這些之外,你還為他做了什麼?」

  「女兒……」紀淑馨仍跪著,淚水又滴了出來:「女兒並未對門下各分舵出手,連計劃都未參與,只是有時幫他遁走,不讓本門援軍有機可乘可以。為葉大哥辯護時,女兒並不知那是本門的所為,這應該不違爹爹的禁令吧?」

  「哼!」紀曉華手上微一用力,茶杯破裂,一點破片陡地從他手中飛出,直刺紀淑馨眼前。虧得葉凌紫從進來面對紀曉華起就全面戒備,一絲也不敢大意,才在碎片擊中前截了下來,將那點破片打在地上,發出了「叮」的一聲。

  「你既然已決定跟著葉凌紫,和爹爹作對,叛門而出,便不該再回來,不配再做翔鷹門的門人!以後我們之間恩斷義絕,你的事和我再不相干!」

  四周正道中人登時大罵出來,連血肉至親也不管了,這人竟連自己的女兒也下此毒手!

  葉凌紫氣的說不出話來,他移到紀淑馨身前,翼護著她,以免讓紀曉華有再次出手的機會。他眼中精光閃爍,怒火幾欲噴出,半癱倒的紀淑馨則交由巫山神女扶著,在怒斥聲如鼎沸之際,只有巫山神女仍保持著靈台一片清明,沒有加入斥喝的行列,心中彷彿在盤算著什麼似的,一絲不可見的微笑隱在嘴邊,紀曉華的企圖她可是瞭然於心。

  葉凌紫還未動手,半空之中突地一聲大吼,孔常日長劍出鞘,居高臨下直擊而來。他看紀曉華方才出手,功力果然不弱,心中不敢怠慢,一出手就是華山傳自當年儒宗的秘招——道濟天下。他也知紀曉華的武功是以鷹爪手之類為主,最重奪取先手,以強擊弱,所以先行出手搶得先機,務要讓紀曉華不能登高,無法發揮鷹爪手武功的優勢所在。

  那可是他看了司馬尋一步步演示了「翔空五式」和「鷹唳七啄」之後,所看出紀曉華最大的弱點所在,連葉凌紫也對他這手先發制人、攻敵之弱的戰術心中叫好,更遑論華山的門下弟子了,讚歎聲如雷貫耳。

  白道中的其他人看孔常日這凌厲無匹的出手,除了普迪大師和懷風道長等修養深厚的方外人以外,無不叫絕,人人都以為紀曉華這下將不堪一擊,縱不斃命當場,也會在這一著下重傷,接下來就是一面倒的戰況了,這凌厲的殺手豈是易與的?

  在旁人的叫好聲中,孔常日信心愈振:「道濟天下」是他極少露於人前的絕學。

  這一式在一口氣下連出八招,擊向八處,出手極快,直搗對手頭頂、下陰、雙臂、雙肩和腿側,招招都有奪命之能,即使是功力差相彷彿的對手,在同時接下了八招之後也要手忙腳亂、氣盡力竭,但這八招只是前奏而已,消耗了對手功力之後,接下來的一記直劈對手前胸才是此招的真命天子所在。

  而且這招並不是如講的這般僵硬,出手者看對方的反應,隨時可以將九下出手掉換位置,或者是調節出力,隨心所欲的內勁變化才是此招的精華所在。

  孔常日眼中紀曉華根本就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精氣神早在這氣勢壓抑之下摧折,全無還手之力,只能呆呆地坐在那兒,任憑宰割,嘴角不禁浮出了一絲淺淺微笑。

  從當年儒道法佛四宗和魔教兩敗俱傷之後,中原四宗瓦解,餘眾各自分立成派,佛化少林、道成武當、儒宗之餘力則聚集成為華山一脈,至於法宗卻是跡近全滅,再無留存,而峨眉則是佛宗的女弟子所成立的宗派。這四派雖共執武林牛耳,但私下仍是針鋒相對,彼此不讓,這一下紀曉華被自己一擊成功,華山將能大大露臉,威風凌於眾家之上。

  眾人的呼聲同時靜下,廳中一時連根針跌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見,那震撼帶著沉默,在大廳之中好好地環繞了幾圈,人人張口結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孔常日更是驚呆了,長劍脫手跌在地下,虎口濺血。

  就在孔常日的劍猛向下衝、直劈敵首的那一剎那,紀曉華突地長身立起,站的筆直,讓孔常日原本算的精精準准的攻擊範圍登時縮小了一大半,從他的全身上下,縮到只有紀曉華的頭頂和雙肩。

  就在孔常日空中換氣變招、內勁微微一窒的那時刻,紀曉華左手一伸,從孔常日的劍圈之中直進,樣子雖是和緩輕柔,速度卻快的連孔常日此等高手都來不及反應,被他一把抓住胸口,將孔常日整個人丟了回去,要不是他弟子趕忙攙扶著,只怕當場就要摔跌在地上。

  孔常日定了定神,轉回頭去就要對司馬尋大罵,卻被葉凌紫一伸手阻住他:「紀兄果然不凡,沒想到『鷹唳七啄』中最是簡簡單單的一式『鷹擊長空』,在你使來,竟有如此威力!連孔掌門在猝不及防之下都要吃了虧。」葉凌紫雙眉凝緊,紀曉華的武功遠在他想像之上,剛剛對紀淑馨的出手像是沒用上半分力。

  「你這混蛋!」司馬尋氣的罵出來:「明明說這兩套武功要完完整整的傳給所有門徒,偏留了這麼一手,連我都不知道,存心欺瞞門內所有人,真是狼子野心!」

  「副門主,」紀曉華的聲音一樣平靜:「武功要活學活使,不能死練死用。你一聽到翔鷹門的武功,就以為一定要用鷹爪手的方式來用,這種打法碰上真正高手,一定大大吃虧,用武一定要有自己的路子,這句話我老早就說過了,是你聽不懂話,怪得誰來?」

  巫山神女暗暗心驚,葉凌紫也微蹙起眉頭,心中暗凜,他見了司馬尋這背叛了他的人,竟還能保持如此平靜,一絲怒氣勃發的徵候也沒有,此人之深沉實遠在想像之外。

  葉凌紫心中還有一個疑惑,本來照他的計算,這下突擊應該會讓翔鷹門下大亂,或許自己進來時會碰上大批難民擠在密道口的情景,但進來時卻是什麼也沒有,只有紀曉華一人在悠悠閒閒地沖茶。

  他本以為是紀曉華還來不及打開密道,好讓眾人逃脫,殘餘人等都躲在廳後不敢出來,但他聚功力聽,整個翔鷹門的範圍之中,除了自己的人以外,就只有紀曉華一人的呼吸了,其他連一隻狗的聲音都沒有。

  難道其他人都全部退走了嗎?是紀曉華一開始就瞭解了司馬尋的意圖,還是司馬尋根本就是紀曉華所派來的臥底,這一次不過是讓自己撲個空,接下來再由司馬尋重掌翔鷹門,準備東山再起,而紀曉華本人只是個餌罷了?

  根本沒有注意到葉凌紫心中的思緒,司馬尋氣的全身發熱,和紀曉華的唇槍舌劍往來一點未歇。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老子早已決定要把你這個僭稱門主的惡徒打到地獄裡去,你還假惺惺地叫老子什麼副門主?告訴你,等把你殺了之後,司馬尋就是翔鷹門實實在在的門主,你就認命吧!不要再擺個什麼門主的譜了。連你女兒都叛你而去,你這門主還有什麼好幹?」

  「副門主還弄不清楚一件事喲!」紀曉華笑了笑,興味盎然地看著縮在葉凌紫身後的司馬尋:「淑馨被我逐出了翔鷹門,以後和曉華再不是父女關係,她做什麼都不關我的事。可是司馬尋你還是翔鷹門的副門主,」紀曉華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但聽著的人卻感到背脊上遊走的寒意:「叛門之罪、通敵之實,在門規來說只有一條死罪,紀曉華之所以不將你逐出門去,就是為了要以門主的職務權力,將你處以門規重刑。」

  司馬尋縮了縮身子,不敢再說話,紀曉華積威之下他根本不敢回嘴,何況以他的經驗,紀曉華要做這種事八成能成,無論有誰保他都一樣。白道聯軍的氣勢登時滯了下去,凝結在空中,就像是被紀曉華一個人壓了下去一般。就在這個時候,葉凌紫發覺,背後的眾人又空出了一條路,有兩個人的腳步聲緩緩而來,柔和低沉的語音比人還先到,連紀曉華的臉色也變了。

  「二十年不見,沒想到施主風采依舊,猶是威風八面,這氣度風華一點都未減。」

  「是啊!若非小兄剛剛出手,氣度沉著仍是當年手段,懷滅還不敢確信便是故人。」

  慢慢走到陣前的是一僧一道,連普迪大師和懷風道人都讓了路出來。那僧人鬚眉皆落,面上皺紋不少,很難讓人由外表來判定他的年紀,眼中精光湛然,顯然武功不弱;那道人卻是羽衣高冠、修養整齊,乍看之下頗為年輕英挺,但目光含蓄而充盈,活脫脫是個高明的修真之士。

  「師兄和道長閉關二十年,怎麼出關都不和貧尼說一聲?」靜意師太語中含笑,先行施禮,看來和這兩人頗為熟識:「沒想到今日之會,竟連當年的排山倒海兩上人都請出來了,看來二十年修練果是成效不少。是為了什麼要勞動兩位大駕?」

  「師姐謬讚了,」那僧人淡淡一笑,原本看來枯木死灰一般的臉上登時生機燦然:「普生此來,不過是訪故友罷了,順道解了二十年來心中謎團。」

  「懷滅也是,」道人單掌一禮:「這謎團在心頭二十年不解,師兄和老道閉關多年,卻是想也想不透。」

  葉凌紫心下登時驚歎,這兩人竟是當年武林之中最頂尖的僧道中兩大高手,號稱力能排山倒海的少林普生大師和武當懷滅道長,但他們來訪的,是哪位故人呢?難不成他們和紀曉華早已熟識了嗎?這紀曉華背後又有什麼秘密?

  紀曉華顏色頓斂,他慢慢地、很虔誠地,將面前茶盞上兩個空杯洗了又洗,用白巾抹乾了,之後將手伸入水盆之中,好好地清洗了一遍,用另一塊白綾拭淨之後,這才重注沸水,沖了兩杯熱茶,放在托盤之上。他走了下來,兩手端著托盤,穩穩地走到兩人身前,極虔敬地奉上了茶水,動作是那麼的流暢柔和,就像是個虔心禮佛的佳人一般,令人心裡舒服。

  普生和懷滅兩人毫不推辭,舉杯便將清茶啜盡,像是一點也不懷疑這人是否會下毒的樣兒,旁觀的人不禁心中驚訝,怎麼這三人的樣兒竟像是至交好友的樣兒?

  兩人飲盡了茶,將茶杯放回托盤,任紀曉華走了回去,葉凌紫和正道諸人被這景象所懾,連司馬尋也呆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沒有人趁紀曉華雙手沒空的機會加以襲擊,他的種種模樣看起來是那麼的祥和,大廳中一點也沒有剛才一觸即發的緊張感。紀曉華輕輕放下托盤,站在幾後,這才向著普生和懷滅深深施禮,和剛剛那不把正道中人放在眼中的人物比起來,簡直像是天壤之別。

  「鳴楚別來無恙?老衲好生掛念。」普生大師這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從當年老衲和道兄、鳴楚三人共破張清風老先生的夜修盟之後,老衲便棄了掌門之位,閉關修行,之後就一點鳴楚的消息也無了。令嬡可還好吧?」

  「或許懷滅道長也是吧?」紀曉華微微一笑,看著懷滅道人點了點頭:「曉華棄世近二十年,楊鳴楚之名早已煙消雲散,沒想到今日還會遇上兩位,世事真是難料。倒是不知大師和道長心中有何疑惑?是否有曉華可以效勞的?」這話只聽得眾人張目結舌,連司馬尋和紀淑馨也是不知所措,難道今日的翔鷹門主紀曉華,就是當年的大俠楊鳴楚?這叫人如何相信?

  「疑惑有二,」這次換懷滅道人說話了:「一是當日夜修盟中一戰,吾人和鳴楚兄弟遠去勞累,而張清風以逸代勞。張清風那老魔頭好生驕狂,竟敢言說坐在椅上,任我們合攻三招,若離椅算輸,鳴楚兄卻說不願讓那老魔佔便宜,寧可自坐椅上,任那老魔出手三招。之後張清風三招不勝,老羞成怒,憤而當場自廢武功,任我等處置。鳴楚小兄何以說那種情況下,是我等佔優?老道和普生師兄苦想了數十年,其中關節猶未通透。」

  「其實這也簡單,只是道長和大師泥在一個地方而已。」紀曉華笑著,看著普生大師和懷滅道人面現疑惑的樣子,連葉凌紫和其他人也洗耳恭聽,那場仗是武林之中的一個謎團,很多人提了很多答案,卻是沒有一個能令人信服。「道長認為,若當年我等三人齊攻,能勝張清風的機會有多少?」

  「張清風那老魔武功不凡,」懷滅道人沉吟著:「當年我等遠去勞累,武功大打了個折扣,若以一比一,只怕不是對手,但若以三比一,應是必言可勝。」

  「那要多少招呢?」紀曉華繼續追問。

  「也要上千招吧?」

  「這就對了,」紀曉華喝了一杯:「張清風為人驕狂,但那時的處置卻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以當年我四人的武功,彼此之間要在三招之內制敵是絕不可能的,就算坐在椅上也是一樣。當時我等遠去,身疲力累,若拖久了,對我等不利,所以曉華要和他定下三招之約,因為以一比一,曉華至少抵的過三招的。更何況攻為求有功,守只求無過,尤其是把自己定在椅上,採了守勢的人也要省力些,何況夜修盟的座椅全由石製,做為憑依堅固無比,倒是張清風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未看出曉華的小計,將自己的攻勢限在三招,簡直就是自廢武功,曉華可絕對不願如此地畫地自限。這不過是小小心計的運用,道長和大師心境光明磊落、不屑小節,也難怪看不透內中之秘,其實也不必因此自責。」

  「原來如此。」懷滅面上一凜,連聲音也沉了下來:「還有第二件事,當日張清風已自廢武功,不過是一個老人,何苦鳴楚定要下殺手,毫不容情?」

  「沒錯,」懷風道人也叫了出來,語氣激動,完全沒有修道中人道骨仙風的樣子,從一進來他的樣子就很激動:「何況從張清風留下的管家證言,張清風曾育有一子,失落在外,身上種種特徵和你一模一樣,再加上你幼時家鄉中的種種證據,不難明白你和張清風有血緣關係,甚至可能是親生父子。為了不讓他影響你日後前途,竟連親父也要下此毒手,難道你想推說當時不知嗎?」

  「此事當真?」連普生大師和懷滅道人都怔了一怔,倒是紀曉華冷冷一笑。

  「此事不錯,當年出發之前,曉華便知他是生父了。」紀曉華也不管旁人眼光,說了下去:「所以當日的大俠,也只不過是個弒父凶人,正道諸公敬請出手吧!」銳利的眼光陡地從紀曉華眼中射出,打的眾人臉上熱辣辣的,尤其是正道中人往往把大義滅親之類的話掛在口頭,被這樣一搶白更是難堪。

  「是嗎?」普生大師合什一禮:「如果真是如此,鳴楚便不會留下張清風的家人了,更不會就此失蹤數十年,避跡於翔鷹門。當年鳴楚有何打算,不知是否可以示知老衲?至不濟當時我等三人也是親如兄弟的方外之交,雖是相別以久,老衲自認還有這個資格詢問,鳴楚絕非狠心如此的人。更何況老衲明知,當日鳴楚在殺他之前,曾給他看了一個東西,想來那就是鳴楚的身份證明了,怪不得張老先生入土之時,神情悲悔至極。」

  「真不愧是大師啊!」紀曉華苦笑:「其實當日曉華是非殺他不可。他雖是我生父,但也是家母畢生怨仇之人,何況在曉華生後,為免日長夢多,他還曾經派人來追殺我母子,讓我母子奔走江湖,無依無靠。家母逝世時,曉華在床榻旁起誓,必親手殺之,以償此恨。他既不以子待我,我又何能盡孝?不能兩全,該當如何?請大師教我。」他頓了一頓,冷冷的眼光再次掃下來:「此事不過是曉華家務之事,和什麼大義滅親全扯不上關係。」

  「雖是如此,」懷滅道人臉色更沉更陰:「鳴楚小兄又何必屈身於翔鷹門,流落黑道之中?難道我二人在小兄眼中,竟是連護住小兄都無能為力的無能之輩麼?」

  懷滅道人眼光一轉,望向了跪著的紀淑馨,聲音一轉而為溫柔慈愛。紀淑馨面上表情卻是震撼之極,這事好像連她都不知道,紀曉華一直埋在心底:「淑馨一出世,懷滅和師兄就是第一個抱著她,認她做乾女兒的人了。就算是修為不足吧!懷滅可是一直掛在心裡的,」紀淑馨聞言至此,眼眶中淚花翻滾,只差沒再流下來,不知何時,普生大師已站在她身邊,輕輕地拍著她肩膀:「鳴楚小兄不覺太心狠了嗎?」

  紀曉華的反應很是奇怪:「當時發生了什麼事,道長會一點也不知道嗎?」

  「現在知道了。」懷滅道人的反應更是奇怪,臉色瞬間冰寒如水,旁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倒是懷風道人先跪了下來:「師兄,懷風在此請罪受責,但懷風也有幾句話說,無論如何請先讓懷風盡言。」

  「果然是武當門下,」紀曉華手上擺了個勢子:「這把翔風回星劍法果然不凡,當年在先母墓前曉華負創而走,雖說是暗襲,但曉華至今仍無法破解,實在心服之至。」

  「不錯,」懷風道人一副豁了出去的樣子:「出手的人就是我!當年懷風知道此事,瞞著師兄下山,蒙面伏擊楊大俠,因為懷風絕對不相信任何弒父之徒,和與黑道有關係的人!誰曉得這人中我一劍,竟能負創而逃,留下翔鷹門這麼大一個問題,以致今日勞師動眾!」

  「你……」懷滅道人氣滿胸膛,偏又不能出手,這情況下,他又怎能對懷風下得手?雖然很卑鄙,他卻是那麼的義正辭嚴,反而讓懷滅和普生兩個想為楊鳴楚伸冤的人無所下手,無論如何,這算計可真是厲害,不愧是在黑道之中混過的人。

  懷滅道人不禁想起了往事,懷風當年棄惡從善,是第一個由夜修盟中脫出的人,是以懷滅收他做師弟,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連這一次也一樣。

  「那麼,」普生大師滿面慈悲:「小兄現在姓楊、姓張,或是姓紀?普生應當如何稱呼才是?」

  這時候問這個幹什麼?葉凌紫一臉迷糊,連巫山神女也不懂話中禪機,其他人更是蒙然不知。

  雙掌合什,紀曉華低頭為禮:「楊姓是家母之姓,張姓為先父之姓,曉華現在姓紀,大師叫我紀曉華得了。大師出手吧!曉華早定了自己的路。」

  「是嗎?」普生大師低首默然,搖了搖頭,慢慢走了出去。懷滅道人也歎了口氣跟了出去,連武當門下也同他一起撤走,而懷風道長這下卻是留著也不是,走了也不是,他無話可說,頓了頓足,也跟了出去。

  「倒也不錯,」紀曉華冷冷一笑:「這段公案算是了結了。司馬尋你給我聽好,本門中人就是從我身後這扇門撤走的,」他指了指身後的布簾,聲色轉厲:「要追他們的人,都得先要跨過紀曉華的屍首才成!你可有膽敢先出手麼,司馬尋?或是還像以前一樣,只敢躲在別人身後?」

  「你胡說!」司馬尋一聲大喝,手指指向另一面的一幅壁畫:「司馬尋好歹原也是翔鷹門之主,自然知道本門之中,唯門主能知的秘道在什麼地方!那幅畫後才是秘道所在,你休想騙我!以這種小詭計就想騙過正道眾俠,你也太小覷人了。」

  「那你就追追看吧!」紀曉華冷笑未已,葉凌紫已經撲了上來,無論如何,葉凌紫都不容翔鷹門的餘眾退走。兩人在那扇門前交換了好幾招,司馬尋趁機打開了秘道,正道中人一湧而上,殺了進去,司馬尋趕忙大吼:「退出來,快退出來,裡面有機關!待我閉了機括之後再進去。」

  聽著司馬尋的大吼和巫山神女急忙指揮眾人退出地道的聲音,看來像是掌控了全局,葉凌紫這邊卻是愈來愈危險。

  他本來以為,心計被揭穿了的紀曉華會奮不顧身地去擋住司馬尋所指出來的門戶,至少在這情況下也會心神微分,這才搶先出手,一腳踩在紀曉華身前的茶几上,出手如雨點般迅急。誰知紀曉華心平氣和,坐得好穩,招來招往一點慌急也沒有,反而是腳踩著小几,一腳停在空中的葉凌紫平衡不佳,在這姿勢下又不好使力,才三十招後便已迭遇險招。

  紀曉華的出招極為平凡,全沒用上司馬尋示範時的種種詭變,但一招一式都節段分明、渾然天成,全沒半絲忙亂之氣。在功力的深厚上他還不是葉凌紫的對手,才剛交手葉凌紫就知他的內力差了自己一大截。

  但葉凌紫發覺寶錄上所習的各種詭異招式在他眼前好像是一點效用也沒有,幾乎每一式都還沒有使全,就被紀曉華簡潔有效率的攻勢逼了回來,如果兩人功力差相彷彿,或許葉凌紫還撐不上三十招就給打下來了。

  咬牙苦撐的葉凌紫心中愈來愈驚駭,紀曉華的出手舒緩至極,彷彿處在危險之中的不是他自己一樣。一點光芒突地在葉凌紫腦中一閃:紀曉華明知司馬尋知道那條秘道,那他為什麼要指向自己身後?又不是不知道司馬尋一定會指出來?

  莫非他大膽到以司馬尋知道的秘密之處作為疑兵之計,而殘餘人等真是從他指的路退出的;還是他指向身後的才是疑兵之計呢?葉凌紫發覺自己這下完全沒有辦法,不能對自己的判斷下決定,一點自信都沒有。

  兩人交換了近五十招,葉凌紫背上冷汗直流,這情勢之下,他根本沒有辦法腳踏實地,自己優勢的功力無法盡情發揮,不退下是不行了。葉凌紫果決無比,身子猛的一讓,直壓了下去,順勢退回了大廳中央。

  紀曉華的小几在大廳的高處,中間還隔著階梯,如果他順勢退下,紀曉華要追擊至少要花上躍在空中,再落下來的時間,否則就是從斜裡奔出來。雖說是居高臨下,但耽擱的一瞬間足以讓葉凌紫喘過氣來,重組攻勢,何況腳踩實地的他一定能發揮內力上的優勢,毫不需畏懼他。

  而在另外一邊,在付出了近十來人的死傷之後,在巫山神女和普迪大師的指揮之下,正道諸人算是退了出來,連南宮玄胤身上也帶了傷。

  退了下來,正待喘口氣的葉凌紫嚇了一跳,一直沒取出兵刃的紀曉華雙手一分,兩柄短刃取在手中,茶几一劈兩段,整個人順勢衝出,絲毫沒照葉凌紫預算地浪費任何時間,雙刃一前一後,向葉凌紫面上直刺而來。葉凌紫頭一偏,險而又險地讓過了第一擊,一手揧出背上長劍,陶音劍直取紀曉華前胸。

  他本沒想過要出劍,從司馬尋的形容,紀曉華雖非泛泛,武功也不過稍勝司馬尋一籌,加上剛剛對紀淑馨出手的那一記,雖快卻沒有加上多少內力,葉凌紫心中本以為能手到擒來,誰知紀曉華竟似連在司馬尋面前都從未使過全力,真功夫竟是如此難惹。情急之下,這一劍用上了全力,連身子都衝了上去,這是兩人交鋒以來最慘烈的一擊。

  葉凌紫手上一輕,紀曉華手中短刃在他劍脊處一抵,借力彈飛開去,也躲開了丁香殿主攻來的一掌,力量使得恰到好處,方纔那猛烈的一擊好似完全不存在般。葉凌紫被他一帶,退了兩步才壓下被他帶著轉的身子,卻已來不及阻著紀曉華的斜飛。

  看著紀曉華飛躍向巫山神女背後,不禁心驚,他這一擊若殺下去,巫山神女八成抵擋不到,自己過去援護,旁邊的司馬尋也會遭殃,當下手中一振,陶音劍勢如飛虹,直貫紀曉華背心,嗚嗚之聲大作,葉凌紫並不想這一劍刺中目標,只盼望紀曉華躲開來,暫解巫山神女背後之危。

  冷冷的一笑,紀曉華手中兩柄短刃同時飛出,一柄撞上了陶音劍,當場斷成兩截,但也撞得陶音劍飛了開去;另一劍則直直地,飛向司馬尋腦門,破空之聲全被陶音劍的響聲蓋住了,要不是普生大師及時推了他一把,司馬尋只怕逃不開背後的這一劍。

  即使如此,司馬尋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那短劍就插在他手邊,劍柄處纏著的白絹散了,被餘力震的飄散了開來。紀曉華這一擲之力極強極猛,加上這一擊正好順著他衝來的勢子,更添威勢,這一劍刺入了壁內,劈的司馬尋正按著機關的手邊的牆壁上裂了開來,一絲微乎其微的味道當場散出,拂過了眾人鼻尖。

  「快退出去!」普迪大師和靜意師太叫了出來,額上沁著汗水,一點方外人的沉著都沒有了,顯然茲事體大。「是炸藥!紀曉華在牆裡埋了炸藥!」

  「來不及了,」紀曉華坐回了斷裂的幾後,笑的好狠好毒:「炸藥就快要爆炸了,這次保你們一個人都逃不了。什麼正道中人?都給我留下來殉葬吧!哈哈哈!」

  正道諸人原本就已經開始在逃出去了,聞言更是心驚膽裂,大廳原本算是寬大的出口擠滿了人,擁擠的人群中甚至已經有人為了搶路而大打出手,混著紀曉華冷沉的笑聲,和葉凌紫、普迪大師、靜意師太和孔常日高亢的指揮聲音,更顯淒慘。

  好不容易大家都逃了出去,坐在地上喘著氣,門邊染滿了鮮血和飛濺出來的生人肢體,逃出來的人大部分身上都帶傷,沒有人的兵刃上是干而不帶血的。葉凌紫最後一個出來,他不只要堵著紀曉華,不讓他銜尾追殺而來,更要把長跪廳心、呆在那兒、動也不肯動的紀淑馨強拉出來。差一點點就來不及了,兩人幾乎是一掠出門來就滾倒在地上,背後紀曉華的笑聲仍然未歇。

  當兩人好不容易出來時,炸開來的火星差點就燒著了他們,真沒想到他竟連女兒也不顧了。

  ***********************************招式描寫方面真的不行……如果大家有看漫畫的習慣,就知道華山的那一招「道濟天下」其實就是神劍闖江湖裡的九頭龍閃,不過寫完回頭看看,真是……

  連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看來後面還是多寫點體位,少寫點招式好了。

  雖然翔鷹門裡預藏的火藥炸了開來,讓正道大軍被紀曉華「兵不血刃」地弄得死傷沉藉,大削葉凌紫的臉面,不過故事還沒有結束喲!請期待續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