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最後在旅館裡溫存了一下,趙濤和方彤彤結束了五天四夜的旅程,坐上客車往D市駛去。
在車站告別前,他們在廣場雕像的背陰處擁吻了幾分鐘。
方彤彤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說:「那,我去跟小姐妹會合了。串串供回家打開手機跟我媽報一下平安,沒事給你打電話。」
「嗯。」趙濤點了點頭,「我今天哪兒也不去,就等你電話。」
一步三回頭地道別,看方彤彤上了公交車後,他也百無聊賴地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家趕去。
旅行中的自由盡興漸漸消失,他覺得有點氣悶,直到進了家,還在盤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和方彤彤光明正大膩在一起,理直氣壯誰的看法都不用在乎。
高三畢業,對,堅持到高三畢業,方彤彤就會跟她媽攤牌了。
打開電腦玩了會兒遊戲,他煮了兩塊方便麵,剛剛盛到碗裡還沒端進屋,電話就響了。
他把碗往窗台一擱,三兩步竄到了電話邊,掀開布一看,是方彤彤家的號碼。
他喜滋滋接起來,照慣例等對面的聲音先開口。
「喂,請問是哪位同學家裡?」
趙濤渾身一緊,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不是方彤彤的聲音,雖然很像,但這個聲音更成熟更有壓迫感,而且,那口氣一聽就不對勁。方彤彤就算開玩笑也學不成這樣。
他心裡一陣混亂,連忙死死閉住嘴,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喂?怎麼不說話?你這裡到底是誰家?說啊,我女兒為什麼總是打這個電話!逼我再去營業廳查是不是?」
他抓著話筒的手哆嗦起來,猶豫了幾秒,把話筒狠狠掛上。
怎麼回事?什麼情況?為什麼方彤彤媽媽會查到他家的電話?她……她怎麼想起來要查的?難道……方彤彤的小姐妹說穿幫了?
他轉身衝進臥室,翻出電話本找到方彤彤的手機號,但考慮了半天,又放回了書包。
不對,這樣打過去等於自投羅網。必須耐心,耐心等著,等方彤彤的消息。
他拚命說服自己冷靜,不停地深呼吸,打開電腦看了兩三部黃片,手淫了一次,依然無法平靜下來,心裡像有七八列火車繞著圈子頭尾相接追屁股,乒乒乓乓撞成一團滿肚子車毀人亡。
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裡繞了不知道多少圈,他才發現,煮的方便面已經凝固成一坨可以直接用勺子挖著吃了。
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等到晚上,方彤彤那邊還是沒有消息。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一會兒覺得空調熱,一會兒覺得冷風涼,一會兒想去尿一泡,一會兒發現還得拉個屎。
猴吃蒜一樣折騰到快兩點,他才終於熬不住,昏昏沉沉睡了。
第二天一早六點多一點,家裡的電話把他從床上一把揪了起來。
他飛快地跑到電話邊,是方彤彤家的號碼。
他猶豫著伸出手,一直等到鈴聲響到第六下,才顫巍巍拿起了話筒。
對面總算傳來了方彤彤的聲音,很慌張,帶著哭腔,還壓得很低,生怕被誰聽見一樣,飛快地說:「趙濤,別問,我說,你聽。時間不多。我媽給你家打電話,不管怎樣也不要出聲。」
「我媽發現了。她趁我出去旅行翻了我書包,找到了我吃剩的毓婷。她去找了我小姐妹的家長,旅行的事也暴露了。」
「我沒說是誰,我媽打我我也沒說。以後也不會說的,你放心,拼著學不上,我也不會影響你。」
「我媽氣瘋了,現在什麼也沒得商量。我先挺幾天,你別管了,也別找我。我挨幾頓打不要緊,從小習慣了。」
「我媽可能要給我轉學,她正聯繫私立學校呢,軍事化管理,可能……之後不太容易見面了。沒關係,有機會我逃出來找你。」
「不說了,我掛機刪記錄了,她要從廁所出來了。我愛你,過幾天見。」
「等我。」
喀拉,電話掛了。
就跟一陣夏天的雷陣雨一樣,方彤彤的話轟隆隆過來,嘩啦啦過去。他還愣在那兒不知道該說什麼,那邊就已經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他渾渾噩噩地走回臥室,跟截木頭一樣橫在床上,怔了半個多小時,才從麻痺的腦海裡梳理出了重點。
他們的事被發現了。
方彤彤要被迫轉學到軍事化管理的私立高中。
他緩緩轉過身,抓過毛巾被纏在胳膊上,壓住眼睛,蜷縮成一團。
之後六七個小時,他都沒再離開床,也沒有改變姿勢,直到憤怒的膀胱以自爆威脅,才逼他緩緩走進了廁所。
他看著鏡子裡魂不守舍的臉,絕望地想,難不成,所謂的業報,就這樣來了嗎?